时装界之神屠军结婚不过才一个月,竟然就把新婚妻子丢在家里,公然和新窜起的名模艾咪在公共场合出双人对,动作亲匿,毫不避讳媒体记者的追逐。大部分的媒体都倾向同情可怜无辜的羽容,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是羽容咎由自取,妄想麻雀变凤凰的结果。
于是,羽容从人人称羡的幸运儿变成全世界最可怜的新娘,有人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一副先知的模样大放厥词;有人无限同情,轻声细语,仿佛不小心说错一个字就会令她肝肠寸断。但无论是何种态度都让她厌烦透了,她不会因为他们几句风凉话就难过得去跳楼自杀,也不需要别人小心翼翼的把她当成易碎的玻璃制品。
在羽容踏进雕刻教室的同时,闹烘烘的说话声戛然静止,数十双好奇的目光全部投向她,她环视他们一眼,提着雕刻工具走向自己的座位。
“羽容,我──”古莎莎挨近她,想说些安慰的话。
“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同情。”羽容打断古莎莎即将出口的同情话语,“我宁愿听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
“和他离婚吧!”忽然一个男声加人她们的谈话。“我不介意你曾经愚蠢的选择了他,毕竟他有钱,人又长得不错,你一时被他的甜言蜜语所骗,也是无可厚非。不过我不会介意你有这一段过去的,你要是愿意回头,我还是要你的。”
这一番“不计前嫌”的话真令她“感动”。羽容抬眼瞅着周益津,太明白在他眼中的自己是个什么角色,对他来说,她已经不再是他心目中完美的梦中情人,只是一个愚昧又拜金的笨女人,他肯收留她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你家人不反对你和一个结过婚的人交往吗?”羽容眯细眼,宛如美洲豹猎杀猎物前的准备动作。无论她选择屠单是对是错,都用不着周益津来评论她的愚蠢与否,她还是爱着屠军的,所以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只是难过自己取代不了那女孩在他心中的地位。
“羽容?”古莎莎误以为她受不了这些打击,真的开始考虑周益津的提议,不禁有些愕然。
“我会告诉他们你只是一时愚昧,才会做了错误的选择。”周益津语气中难掩施舍的味道。
“那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打算继续愚昧下去,而且我这么一个‘残花败柳’高攀不上你。”羽容表面上是自贬身价,实际上则狠狠戳破周益津自以为高尚的施舍心态。他真当她是那么饥渴吗?被丈夫冷落了,就急着找另一个慰藉。
“你真是无可救药。”周益津皱起眉头,转身踱离这个“自甘堕落”的女人。
“我当初应该让屠军好好制他一顿的,这家伙有双重道德标准。”羽容冷直道,不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就算她真的决定离婚,也用不着降格求售。她从来就不觉得离过婚的女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一次错误的婚姻只代表一次错误的选择,不是任何人的错;而离过婚的女人更不是所谓的“二手货”,一定得廉价大拍卖。
“羽容,你现在还爱他吗?”古莎莎固然高兴羽容还有精神整治周益津一顿,但仍不免担心她的坚强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因为羽容的好胜精神绝对不容许自己露出半点可怜相。
事实上,如果不是媒体报导出屠军婚后就把羽容抛下不理,她可能到现在还相信羽容近来的憔悴真的只是因为她所说的食欲不振。
羽容笑了笑,“我曾经发誓绝对不当模特儿,结果我还是走上了伸展台;我也曾经发誓绝对不会爱上服装设计师,结果我不但爱上了,还嫁给他。人生的际遇真难预料,我一直以为自己够理智,绝对不会恋栈不爱自己的人,结果我竟然求他施舍一些他对她的爱给我。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自己。”
“和他离婚吧!你才廿岁,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别把自己困在这场悲剧里。”
“和他离婚就表示悲剧结束了吗?”羽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忘不了他的,我知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我会永远记得他曾经是多么温柔。”
“那就想想他的残忍。如果他真的爱你,他绝对不会这么伤害你。我真后悔当初拉你去参加那场选拔会,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见到他,也不会牵扯出这些事情来。”古莎莎深深自责。
“不是你的错,事情后来的演变是谁也没办法预料的。”
“下课后一起去逛街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逛逛了。”
羽容晓得古莎莎的目的是想让她散散心,但她真的一点兴致也没有。“下次吧!我和我爸约好要一起去吃饭的。你也知道,他快要去加拿大了,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好吧!难得让你尽尽孝心。”
“是呀,难得啊。”羽容轻叹。谁会料到好不容易她和父亲的关系才好转,却又要分开。唉!人生总是无奈。
☆☆☆
血色完全自羽容的脸上褪去,她几乎想拔腿就跑,但双腿却像是着地生根似的,无论她如何努力也移动不了分毫,只能站在原地和不远处另一双黑眸对望。
“小容,你怎么了?”段誉擎望见女儿倏地刷白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劲。
羽容嘶声挤出几个字,“没事,我们进去吧。”
“你要是不喜欢这间餐厅,我们可以换一间。”
“不用了,你位子都已经订好了。”羽容用力抿了下嘴,好让自己脸色看起来不会那么苍白。
领位的侍者乍见羽容的时候有几秒的惊讶,等查出他们订的座位时,他的眼神转为同情。他回头环视高朋满座的餐厅,几乎找不到一个空的位子,只得领着他们走向预订的座位。
段誉擎直到看见邻座的客人时,才知道羽容刚才的脸色为什么那么苍白,他挡住她的视线,担心女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小容,我们换家餐厅吧!”
“爸,我很好,真的。点菜吧,我快饿死了。”羽容率先坐下,打开菜单。
她执意不走,段誉擎也只好坐下,暗自祈祷屠军他们会先离开。
但有人却有意将事情闹大。
艾咪转头看见羽容,故作惊讶的拔尖了嗓音,“军,隔壁桌的客人和羽容好像喔!”
屠军没有回头看,淡漠的说:“艾咪,你的妆花了,共化妆室补一补吧。”
艾咪看看羽容苍白的脸色,又看看屠军冷漠得骇人的眼神,纵使百般不情愿,她也只好提起皮包去化妆室补妆。
待艾咪走后,屠军才转头面向段誉擎,“我说过我不会让‘外人’欺负她。”
“那你不算吗?”段誉擎愤怒的质问。
“我是她的丈夫。”
“你还记得你是她的丈夫,但你的作为像个丈夫吗?”段誉擎被他平静的语气激怒,几乎想一拳挥去他那脸淡漠的表情。
“您以前的作为也不像是个丈夫,更不像个父亲。”屠军一句话就动摇了段誉擎说话的立场。
段誉擎气得涨红了脸,却怎么也提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够了。”羽容想尖叫,但话声来到嘴边却只剩疲累的低语。“爸,对不起,我现在想回去了,我们带回去吃吧!”她以为自己够坚强,可以面对屠军和艾咪。可是事实证明,在他面前她永远都不够坚强,他的冷漠还是深深伤害了她。
“好吧!”段誉擎招来侍者,请他把他们刚才点的菜全都打包带走。
羽容站在餐厅门口等父亲把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然而,一辆银色跑车却抢先在她身旁的位置停下。
“上车。”屠军推开车门命令道,似乎认定她一定会坐上他的车。
而这时,段誉擎轻按了两声喇叭,促催着女儿过来。
羽容转身走向父亲的车子,低头在他车窗边道歉着,“爸,对不起,我有事想跟他说,改天再陪你,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食言。”
“去吧!好好保护你自己。”
“我会的。爸,再见。”羽容目送父亲的车子离开后,才坐上屠军的车。
“回家?”屠军看了她一眼。
“你不管艾咪了吗?”
“她自己找得到路回去,用不着担心她。”屠军的语气依旧冰冷。
羽容忽然笑出声,但空洞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愉悦意味。“你对复制品一向都这么残忍吗?还是因为你的深情全给了‘小容’,所以分不出半点给她的复制品?”
“天沼告诉你了?”藉着车内微弱的灯光,看不出屠军的脸上是否写着不悦,但从他声音中的紧绷感,依稀可以听出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好奇怪,他上次也以为你告诉我了。”羽容偏头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眼前的街景。“我好早以前就猜出来你对着我喊的‘小容’并不是指我,可是我一直告诉自己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她手中抢过来。然而我后来才发现,你说的真对,我总是妄想凭我这双细瘦的膛臂去挡车,最后却被狠狠辗过而粉身碎骨。”
顿了下,她忽地回过身,晶亮的明眸直勾勾地凝望着他,“我永远都取代不了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对不对?那么,为什么要娶我?你以前对其他的复制品都是用过了就丢,根本不用替自己套上这个枷锁。”屠军保持沉默,似乎不愿回答她这个问题。
“我以前认为你是因为爱上我,才会娶我,不过,我现在知道这个想法只是我一相情愿,自欺欺人。我猜不透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煮红豆汤圆给我吃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那个‘小容’吗?她好像比较喜欢吃绿豆汤圆。那艾咪呢?她吃什么汤圆?还是你规定她只能吃绿豆汤圆?”羽容不理会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
“你越来越多话了。”屠军不悦的沉下脸,将脚下油门踩到底,缩短他们回家的车程。
“你不用理会我,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是这样自言自语,我很能自得其乐的。”羽容耸了耸肩,还没有闭嘴的打算,但一时之间忽然无话可说。她干笑了几声,“我们完了……”
乍听见她的话,屠军浑身一僵。
羽容咽了下口水,才接下去说:“我们竟然无话可说,满悲惨的情况。”
屠军闻言仿佛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肌肉顷刻间放松下来。
“不过没关系,快到家了。”羽容靠向椅背,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随着车速慢慢减低,羽容在车停进车库的同时睁开眼睛,她推开车门下车,不敢期待他的服务。若她现在还期望他会像以前一样宠溺地抱她下车,就未免天真得可怜,那个位子早已被另一个复制品所占据,不再是她的了。
“你要回去载她吗?”羽容隔着车窗和车内的屠军对望,心中暗自希望他会下车,而不是再次离开。
屠军凝望她半晌,最后是倒车离开。
看着银色跑车从视线内快速消失,羽容的心血淋淋地裂成了两半。
☆☆☆
“小容,你还是跟我去温哥华吧!”段誉擎放下刀叉,忧心忡忡的看着日益憔悴的女儿。自从上次在餐厅遇到屠军和艾咪之后,原本坚强的她也被打倒了,慧黠的双眸不再流转着灵动灿烂的光芒,只剩下空茫。
“再说吧。”羽容食不知味的把盘里半焦的牛排送人口中,目光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
“小容,和屠军离婚吧!你以前不也老是劝我和你爸离婚?像我们现在多好,当不成夫妻,还是能当朋友。”林晓凡同样心疼女儿受的苦,忍不住劝道。
羽容忽然转头看着对面的王兴安,“就剩你没说话了,你打算劝我什么?”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他的意见。他和屠军在一起的时间远超过在场的所有人,照理说他应该是最了解屠军的人。
王兴安愣了一下,着实感到为难,一个是他的老板,一个是他末来的继女。老实说,若不是屠军赏识他,他到现在还在广告公司做个不上不下的小主管,现在要他怂恿他老婆跟他离婚似乎不太厚道,但是他也心疼羽容啊!年纪轻轻就饱受不幸婚姻的折磨,她应该有更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因在一场注定不幸的婚姻里。
“兴安,你说啊!”林晓凡催促着末婚夫表态。
“我……”王兴安迟疑着,还是说了。“我觉得羽容你应该和他离婚,和屠军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我承认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可惜太冷血了,他眼中除了事业之外,没有任何人。为了成功,他甚至连恩人的服饰集团都并吞掉,这种人不懂得爱的,他只会一再伤害你。”
“是吗?”羽容几乎要出声反驳王兴安对屠军的误解。屠军不是不懂得爱,只是因为太执着于一个人,所以眼中除了“她”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但王兴安说对了一点,不管屠军懂不懂得爱,同样都将她伤得很重。
“小容,连兴安都赞成你和屠军离婚了,让自己自由吧!”
“我会考虑。”羽容低喃。
“小容──”
混乱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羽容忍不住吼道:“我说我会考虑!”
一时闲空气凝结住了。
瞪视着在座三位长辈的惊讶表情,羽容重重吐出一口气,缓和绷紧的神经,歉然道:“对不起,我的心情很乱,我不是故意要吼你们的。”
“我们能够了解,你这阵子压抑得太久了。”
“我想回去了,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羽容站起身。
“我载你回去。”王兴安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麻烦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坐公车回去就可以了。”羽容拿起外套,转头对父亲说:“爸,我下个礼拜会去送你。”
“小容,好好考虑,我们可以到温哥华重新开始。”
“我会的。爸、妈、王叔,再见。”羽容穿上薄外套,走出大门。
快五月了。羽容拉紧外套,仰头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一阵微风吹来,明明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却泛起一股凉意。
夏天还好远好远!
☆☆☆
“军,好冷,你不过来吗?”艾咪姿态撩人的横躺在床上,薄薄的毯子象征性地遮掩住重要部位,却更露骨的点出在这毯子下的身躯是一丝不挂的,只等他来探索。
屠军赤裸着上半身,自顾自地坐在靠近门边的椅子上,依旧激不起半点碰她的欲望。手一抬,红褐色的烈酒炙热的烧滚过他的喉咙,浇不熄烦躁,却平添了几许恼怒。
艾咪换了个姿势,裸露出更多诱人的白玉胴体,她轻喃道:“军,你不想仔细看看我吗?我可比你的酒更醉人喔。”
屠军睨了她一眼,冷冷地轻哼一声。
他声音中的不屑几乎撩拨起艾咪的怒气,但她仍强抑下自尊,挤出一抹勾魂的媚笑。“别这样嘛!你不喜欢我了吗?还是……”她顿了顿,确定引起他的注意之后才又说:“你已经忘了我了?”
屠军脸色一冷,挟着无比的怒气,欺身压住她,质问道:“你知道多少?”
艾咪故作无辜的眨眨长睫毛,“不太多。”
“是吗?”他扬起嘴角,残忍的笑容彷如欲置人于死地的撒旦,诡魅而骇人。
艾咪无法控制自己不在他嗜血的眸光下颤抖。她畏惧地嗫嚅道:“我只是希望能当蔺芙蓉的复制品,我并无意探究你的隐私,真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复制品的吗?”他眯细眼,森冷的眸光似乎要将她穿透,狠狠切割成片片。
“我……”不该招惹他的!艾咪现在才体认到他是个无心的人,他的残忍绝非她能够承受的。
倏地,一适响起的开门声即时拯救了她。
碎了!
无止境的静默中,羽容听见了自己的心跌碎的声音,仅有的一丝坚强重重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她愕然瞪视着在床上交缠的两个身躯,张口挤不出半点声音。
屠军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解释,只是静静望着羽容。没有任何宽宥的理由,只因他罪无可逭。
良久,沙哑、破碎的轻唤声打破死寂的空气,“屠军。”
屠军屏住呼吸,静待她做最后的判决。
“我们……”羽容闭上眼,凝聚最后的力气,按着她缓缓睁开眼,直视着他。“离婚吧!”
临走前,她又抛下一句话,“请继续,别让我打断你们。”说完,打开的房门一如来时缓慢关上。
又过了许久,艾咪怯怯地靠近动也不动的屠军,不敢任意离开,“屠先生?”
“滚!”狂暴的怒吼瞬间震动她的耳膜。
艾咪如获特赦,半点也不敢迟疑的拿起衣服,跌跌撞撞的冲出房间,无意再做停留。
“该死!”屠军猛力一拳击向墙壁,期望肉体的疼痛可以让他忽略心中的痛苦。破皮淤紫的指关节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液,却平复不了心底那种被掏空的难受感。
他蜷缩着身体,将头埋进双肘间。
别走,丫头!别离开我,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是我。他心底无声的嘶喊着。丫头,给我温暖,别不爱我,求你!
你凭什么要求?脑中一个声音冷冷提醒他。
你值得她的爱吗?她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却是怎么回报她的?你忘了芙蓉,也伤了自己最爱的她!
这叫罪有应得。屠军怆然狂笑,负心的人理应一辈子独自品尝寂寞。
☆☆☆
羽容一直在等屠军的解释,不管是真话也好,谎言也罢,只要他愿意解释,她都相信。但电话始终不曾响起,也不曾收到来自他的只字片语,她不得不放弃了。
“小容,别担心,我一定会让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段誉擎轻拍女儿的薄肩,试图给她支持下去的力量。
但你能让他别签名吗?羽容苦涩的在心中问着父亲。
虽然她亲眼看见屠军和艾咪几乎全裸的躺在床上,她还是想相信他并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还是拚命替他找借口,她还是不想离开他。即使这么多的痛已经伤她伤得太重。
羽容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下电铃。
过了许久,才听见屋内沉重的脚步声缓慢的移向门口。
屠军并没有请佣人的习惯,所以羽容早已预料到来开门的人是屠军,但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仍是吓了一跳。以往总是意气风发的他憔悴了不少,凹陷的眼窝、瘦削的面颊,让她心疼不已。
她心疼的手才想抚上他的脸,立刻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制止。“小容,别心软。”
屠军扯出一丝笑容,虚弱得失去了往常的热度与威胁性。他往门边一靠,招呼道:“进来吧!”
段誉擎防备地盯着他,小心不让女儿和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他太了解屠军的魅力了,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让羽容放弃和他离婚的念头。
“喝点什么吗?”
“不用麻烦了,事情一办完我们马上就走。”段誉擎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摆在屠军面前,“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狮子大开口。小容说不要你的半毛钱,我们只要你在上面签名就好了。”
屠军拿起离婚协议书,但眼神却胶着在羽容脸上,想牢记她的容貌,以便在未来的几十年岁月里反覆想起。
别签名!告诉我那天只是个意外,告诉我你心里其实有我的存在。羽容凝望着他的眼,企图将心里的想法传达给他。
然而,若他确实接收到她的讯息,他也没做出任何表示。
屠军收回视线,接过段誉擎递来的钢笔,低头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不向我解释?你明明看得懂我眼里的期盼。说呀!为何你什么都不说?羽容在心底狂喊。
“总算结来了。”段誉擎看着屠军签下最后一个字,连忙将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中的一份收进子提包,不让他有反悔的机会。
“结束了……”她短暂的婚姻终于画下句点了。羽容垂下头,不敢让父亲看见她眼底赤裸裸的伤痛与不舍。
屠军始终没有开口,平静的眼神看不出究竟是伤痛还是解脱。他送羽容和段誉擎到门口,直到两人渐渐走远,才轻声低喃着:“保重,我挚爱的丫头。”
☆☆☆
桃园中正机场
“羽容,其实你不一定要离开台湾啊!台湾这么大,要躲开屠军并不困难。”古莎莎不舍的拉住她的手。
“小莎,别这样,你会让我舍不得走的。”
“舍不得走就别走嘛!我会保护你不受屠军的骚扰,你不用怕他。”
那谁来保护屠军不受她骚扰?羽容苦笑地想。她确信屠军绝不会假藉任何名义来骚扰她,他甚至连句解释都不肯对她说,怎么可能在两人离婚后才来与她纠缠不清。
决定和父亲一起到温哥华定居的原因其实不是为了躲他,而是因为她怕自己还不肯放弃,会做出令每个人都尴尬的蠢事。
加拿大到台湾够远了。就算她一时冲动,从加拿大跳上飞往台湾的班机,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也足够让她清醒的想清楚,他们缘分已尽。
“小容,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去候机室了。”段誉擎提醒女儿时候不早了。
“小莎,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放暑假时记得来温哥华看我。”
“到的时候记得写信回来。”古莎莎依依不舍的放开羽容的手。
“我会记得的。”羽容往后退了几步,又猛然一个箭步向前,用力抱了好友一下。
豆大的泪珠从古莎莎眼中滑落,“如果我没有拉你去参加那场选拔会……”
羽容掏出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摇摇头,“小莎,别这么说,我到现在还是不后悔遇见过他。”她松开子,弯腰拿起地上的行李,走向出境处。“我真的得走了,小莎,再见。”
“羽容!”古莎莎唤住她,用力挥着手,“我们暑假见。”
羽容回过头也朝她用力挥子,但目光仍不自觉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终究没有来送她,她不该奢望的。
“小姐,你的护照可以拿回去了。”闻言,羽容连忙回过神,拿回自己的护照和机票,同海关人员道了声“谢谢”。
他不会来了。她低着头跟上父亲的脚步,没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个身影紧紧跟随着她。
“小容,别再想他了,就当是作了一场梦。”段誉擎开口对女儿劝道。
“我知道。”羽容微偏过头应道。突然眼角余光仿佛瞄到她朝思暮想的身影,她慌忙回头却又没有看见。
错觉吧!她暗笑自己的痴傻。
“飞往温哥华的班机即将起飞,请还没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偌大的候机室在最后一次广播完只剩下空荡荡的座位,仅剩的一名乘客似乎没有登机的打算,依旧坐在座位上。
“先生,飞机要起飞了,你不快点会赶不上喔!”空中小姐好心的提醒那位乘客。
“我到这里就够了。”屠军站起身,将手中的机票放进口袋,走出候机室。他也只能陪她到这里,没有资格要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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