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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隆帝高高兴兴地砍了曹明广父子的头,曹妻、曹柔等其他族人全部发配边疆。

“周温这小子,多半是被华容感化,一心效忠于朕了。”

周温突然送上身边的大将,景隆帝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定王本就握有兵权,如果再得到周温的支持,他这个太子怕是要当到头了。

自这日起,大臣们迅速发现,太子与定王的明争暗斗越发频繁起来。

冯圆圆开开心心地在王府度过了第一个除夕。

这也是她长这么大过得最热闹的一个除夕,长辈们在厅堂里说话,她跟着周陵、周郊在外面放烟花,玩得十分尽兴。

她梦见新的一年,入夏之后,宁州府会出现一场持续两个月的大旱,小河小溪几乎断流,大江大河也缩水颇多。

百姓们勉强能靠奔波数里去大河大江里取水解决口渴之难,地里的秧苗却全部遭殃,入秋时颗粒无收。

冯圆圆被梦里看到的饿殍遍野吓到了,脸色苍白地来了凤仪堂。

昨夜周温自然与华容公主睡在一起,这会儿他刚从内室出来,华容公主正在梳妆。

周温先见到冯圆圆,见女儿神色不对,周温惊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冯圆圆摇摇头,发凉的小手拉住他,带他进了内室。

华容公主的目光扫过他们一大一小,猜到有事,叫丫鬟们先下去。

冯圆圆站在养父母身边,声音微微颤抖地讲述了昨晚的梦。

华容公主皱起眉头,就算周温以及他身边的将军们想要造反,可宁州一带的百姓是无辜的,天灾面前,何其悲惨。

周温垂眸,等他回神,就见华容公主、冯圆圆都在看他,一个露出了少见的凝重,一个满脸担忧。

周温笑了,一手将冯圆圆拉到面前轻揽肩膀,然后问华容公主:“我说圆圆是福星爷送咱们的小福星,公主可信?”

华容公主信,早在桃溪偶遇时,她就信了冯圆圆的奇遇。

“信又如何,天将大旱,王爷有何对策?”

人祸可免,天灾难防。

周温收起笑容,道:“躲是躲不过,未雨绸缪,倒是可以减轻损害。”

缺水,可以提前在各地挖凿深井。

却粮缺药,可以提前从各地筹集粮草。

父王为了造反大业准备了丰厚的身家,只要运作及时,足以在旱灾来临时稳住百姓。

接下来半年,周温就一心为了夏日的大旱劳神费力。

华容公主亲眼看着他瘦了一圈。

毕竟是涉及到整个宁州府的严重旱灾,哪怕提前有了应对之策,准备起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夜深人静,华容公主偶尔会想,周温为何要这么累。

他是要造反的人,宁州只是他暂时的地盘,保证兵力、军饷才是第一要务,真把大量的粮草、财力用在救助百姓上,一旦这个时候朝廷趁虚而入,周温拿什么应对?

还是说,在周温心里,百姓的安危比周家的前程更重要?

华容公主猜不透。

在焦灼的等待中,那场大旱真的来了。

王府里众人的用度早已减半,饮水供应倒是充足,只是天气太热,晒得人不想出门。

华容公主与冯圆圆可以待在王府里,周温却连续多月都没有回府。

八月里,大旱结束,雨水姗姗来迟。

可宁州一带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庄稼毁了,秋冬吃什么?普通百姓家里可没有多少余粮。

这是,周温安排将士在各地发放粮草。

他在外面放出消息,称华容公主关心百姓,不惜捐出百万粮嫁妆为百姓筹集粮草。

一时间,宁州百姓都会王爷、华容公主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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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周温终于回了王府,没让下人通传,直接来了凤仪堂。

看着这个瘦了好几圈、晒黑成麦黄肤色的男人,冯圆圆几乎不敢上前相认。

周温笑了:“怎么,圆圆不认得爹爹了?”

冯圆圆眨眨眼睛,掉了一串眼泪。

这个爹是半路认来的,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周温是个好人,是个好王爷,也是她的好爹。

冯圆圆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周温。

周温摸摸她的头,目光投向坐在榻上的华容公主。

华容公主淡淡地垂眸。

周温陪女儿说说话,然后让微云去备水。

他要沐浴,冯圆圆懂事地先行告退。

备水需要时间,周温坐在榻边,一如既往地气定神闲,端茶慢品。

华容公主第一次在耐心上败给了他,看着他问:“你筹集粮草,我半分银钱未出,对外为何那么说?”

她不出门,可陈敬大概是替主子不平,将外面的消息都告诉了她,可能是希望她能领周温的情。

周温笑道:“圆圆是你带回来的,我不能暴露她的秘密,只能将功劳分你。”

华容公主垂眸:“百姓感激我,便是感激朝廷,将来你想造反,怕是不会顺利。”

周温看过去,低声道:“我不会反。”

华容公主猛地抬起头。

周温笑道:“恭喜公主,刚刚我才得到的消息,太子暴毙,皇上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已经册立定王为新太子。”

如果景隆帝病得更重些,可能这会儿已经驾崩了,定王已经登基,只是隔了太远,消息过来需要时间。

华容公主怔怔的。

父皇死了?

她竟然没什么悲伤或眼泪。

可能那些父女情分,都在她孤身一人离开京城时都断了吧。

思绪转瞬平静下来,华容公主的目光再次落在周温脸上:“哥哥做太子,你便不反了?”

周温眼中有笑:“我若反他,岂不会被你记恨一辈子?”

这话大有深意,华容公主愣住了。

那边水也备好了,周温笑笑,先去告退。

华容公主看着微微晃动的帘子,心也如被风不断地吹拂,泛起一圈圈痒。

周温洗得很快,回来后直接抱起华容公主,去了内室。

这是他们成亲多年,第一次在白天这般。

华容公主很不自在,周温的眼神像火,烧得她的欢愉无处遁形。

“公主也喜欢,是不是?”周温哑声问。

华容公主偏头,紧紧地闭着眼睛。

周温别过她的脸,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当年公主刚嫁过来,父王很担心我会中朝廷的美人计。”

“可我没有。”

“我只是心里多了一个人。”

“我不想她难过,只想看她笑。”

“华容,你知道吗,你一次都没对我笑过,除了嘲讽。”

他明明在控诉,眼眸却依然温和,情与欲交融。

华容公主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过去的一幕幕。

她艰难开口:“你不反,又如何?”

周温:“我想陪公主回京,与亲人团聚。”

华容公主:“你不怕我哥哥对付你?”

周温:“我率领宁州府对他俯首称臣,他若秋后算账,非明君所为。”

“或许也有风险,但为了公主,我心甘情愿。”

华容公主沉默了。

或许也不是沉默,因为周温还在继续,她很快就又在他掀起的风浪里低低呜咽起来。

只是这一回,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也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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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定王登基大赦天下的旨意传到宁州,周温也派人将他的奏折送去了京城。

这是一封他自请撤藩的奏折。

新帝欣然应允,改封周家先祖为镇国公,周温继承国公爵位,在京城赐国公府。

镇南王府。

周温带着舆图,坐在华容公主身边,教冯圆圆他们进京路上会遇到的各大城池。

冯圆圆惊叹道:“这么远,要走多久?”

周温:“车马慢,大概三个月吧。”

冯圆圆看着京城所在的位置,既憧憬,又有些忐忑,据说那里都是达官贵人。

周温笑道:“不用怕,有爹爹跟娘在。”

冯圆圆看向华容公主。

华容公主还是不太习惯笑,可她的神色不再清冷,似被周温感染般,多了几分春意融融:“你是娘的女儿,也是当今圣上的外甥女,谁敢欺负你。”

冯圆圆笑了。

进京之前,冯圆圆在周温、华容公主的陪伴下,去给福星爷上了一炷香。

感谢福星爷,她才化险为夷,另获新生。

如今她有了温柔的爹爹、护短的娘亲,以后的生活肯定也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