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女娲的儿女们都长大了。其长女任姒因为善于攀登被部落人改名为女登。伏羲女娲为女儿择婿,采取比武招亲的方式进行。来比武的人很多,可最后都被叫蚩天和少典的两个巨人之后打败了,但少典得到伏羲长子姬伯的暗中帮助最终获胜。女娲查找蚩天和少典的来历,这才知道,这二人均是伏羲在昆仑山收养的龙伯国巨人之子。少典和女登成为夫妻。女登在与少典和姬伯去华山的半山腰上感孕。可是少典却愿意与女登的妹妹伏宝在一起。伏宝受伏羲训斥,竟然偷了伏羲的玉器和少典去了有巢部落。女娲着急,派全部落人寻找。伏羲和姬伯在有巢,暗中保护了少典和伏宝没有被黑熊吃掉。伏宝也因为教给有巢人用网罟之法得到了有巢人的大玉。
又是几年过去了,女登、姬伯、伏宝、少俞、伯高和宓在玩耍中慢慢长大。特别是女登,已经长成个头几乎与女娲平齐的大姑娘,除了全身有毛以外,其他地方都非常像女娲,是太昊族人远近闻名的美人儿。正因为此,来女娲处说亲的人比比皆是。可是伏羲和女娲身处于华族部落族长之位,对于已经长大的女儿女登的婚配之事,也要考虑到整体太昊华族人的想法。
一日伏羲归来,女娲便与他说起孩儿女登之事。女娲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前来给女登求婚的人太多了。我们原来很看好少男的,这孩子也不错,不然,我们就找一下少亢氏给他们办了得了。”
伏羲问道:“少男武功怎么样?”
女娲道:“不错,在少年之中,我看是个顶尖的人物。而且也是个很聪慧的人,做事情很扎实,我看,这孩子不错的!”
伏羲道:“与姬伯相比如何?”
女娲道:“当然比不上伯儿了。不过,少男很灵秀,又勤奋,你教给姬伯的功夫,我看少男也学了不少去,他们经常在一起切磋的。”
伏羲想了想道:“此事事关孩子的前途和部落的安定,我们要考虑得周密一些。既是女登和少男相处很好,少男又会一些武功,如此,我们何不召开一个比武的大会,来一个比武招亲呢?”
女娲眼睛一亮道:“比武招亲?这可是个新的说法。不过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女儿女登怎么看。”
伏羲道:“我们问问她就是了。”
女娲将女登找来,女登看见父亲回来,首先过来与伏羲相拥了一下。女娲道:“登儿,你现在也大了,你知道前来求亲的人太多了,咱们在太昊是族长之家,做事呢,不能像一般的人家一样,必须做得公正、服人。我和你父亲都知道你自小就与少男交好,也愿意你们两个人成为一对。我们也知道少男的武功一流,所以你父亲既考虑到公正,又考虑到少男,提出来要比武招亲,你看如何?”
女登转了转眼珠道:“我去问问少男。”
谁知过了一会儿女登就跑了回来道:“行,少男说,他和那些年轻的人试过,他不怕他们。只是,他说,我弟弟姬伯他是打不过的。”
伏羲笑道:“姬伯是你弟弟,他怎么能去跟少男争呢!”
女登道:“既是如此,少男也就不怕谁了。”
伏羲道:“女儿,这件事你可要想好了,既然是定下了比武招亲,那就是以武功定胜负的。我实话跟你说,虽然你看好了少男,可是我不一定看好他的。现在太昊早已经是人类的一个大部落了,什么样的人都可能有,深山之中,藏龙卧虎啊!如果少男败了,你可不要后悔!”
女登想了想道:“我觉得父亲想出这个比武招亲的法子很好玩的。少男对自己的武功也有信心。如果他败了,那也没有办法。我看,就这样吧!”
女娲看看伏羲道:“孩子同意,那就这么办吧。”
过了几日,太昊部落在成纪之地搭起了一个高台,并将女登要比武招亲一事说与族人听,族人对此事无不响应,太昊便兴起一个年轻人习武之风,每天都会看见一伙人在那里舞石弄棒,窜上跃下。有人将此事报与伏羲,伏羲道:“年轻人习武,自然是好事,我本意就是想使太昊成为一个强壮之族。”
招亲之日已到,伏羲、女娲来到高台上,见台下人山人海,伏羲叹了一声,想到他与女娲离开姜水山洞之时,竟然没有人乐意跟随的事,心情极其感慨。伏羲道:“今日是我伏羲女娲氏之女女登比武招亲之日,招亲之规则已然告诉大家,那就是二十岁以下的非本族的年轻人都可参加,不能见血腥,点到为止。上来的人要自报名号,由我儿姬伯在场维持秩序。如果有谁想开动杀戒,别怪姬伯会随时将他打下台去。最后的赢者,便是我女之夫。现在开始吧!”
伏羲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年轻汉子蹦上台来。一个人向伏羲等人抱拳道:“我叫昊壮,父亲叫昊英,前来比武。”
伏羲看看他道:“原来你是昊英之子,不错,小伙子很精神。”
另一个人看来年纪不大,却是极为壮实,个头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大腿和胳膊都很粗,满脸煞气。他这一上来,台下面竟然哄了起来,多数人在问:“这个人是谁啊,以前怎么从来也没见过,太昊有这样的人吗?这么高的个子,这么粗壮的身体,谁能是他的对手啊?”他也向伏羲等人拱拱手,可张着嘴说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女娲问伏羲:“怎么回事?我怎么没见过这个少年?”
伏羲摇摇头看看姬伯,姬伯走上前问道:“你叫什么?从哪来的?怎么不说话?”
那个人张了几张嘴,还看了伏羲和女娲一眼,似乎是有点口吃,道:“我……我……我不知道怎……怎么说啊!”话声很高很响,在近处的人耳朵直鸣。
众人一听笑了。姬伯看看他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说话结结巴巴的,还这么大声?”
那个人却道:“我……我……我本来就是……结……结巴。说话……就……就这样!”
姬伯道:“那你也没有名号吗?”
那个人道:“没有……没有人给……给我起名呢!”
姬伯问:“那你父母呢?”
那人道:“我……我……我没看见过父亲,也……没看见过……母亲。”
姬伯回头看看伏羲,伏羲看看女娲。女娲笑了一下道:“这个孩子说得不差,他应该是对偶婚状态下出生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谁是他父亲。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没看见过他的母亲呢?”
伏羲道:“也许有其他的原因!”说完了走上前来对他说:“孩子,既然你以前没有父亲,那以后我伏羲就是你的父亲。我今天给你起一个名字,叫蚩天如何?”
那个人对伏羲像是极其尊敬,他乐了道:“好……好……你就是我……我……我父亲,我……我……我以后就叫蚩……蚩……蚩天。”说完了,就回头看看昊壮道:“小……子,还……打吗?”意思是那昊壮看到他的样子还不吓跑了。
昊壮还真是有点畏惧了,可是既然上来了,这么下去多不光彩,于是狠狠心道:“怎么不打,上来了,就是打的。”
蚩天摆摆手道:“那,你……来……来……来吧,打……打死你。”
那昊壮上来就是一拳,虽然蹦起很高,可是也只是能打在蚩天的腹部,谁知道那蚩天一不躲闪,二不发晃,昊壮那一拳打在他身上,就如没打上一般。昊壮正在奇怪,见那蚩天不痛不痒地站着,就连着挥拳打去。蚩天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可是昊壮这样打下去,他觉得很没意思,就挥挥手道:“我看……你还是……下……下去吧,你这是给……给我弹……弹腿啊!”
昊壮一听,这个人这么瞧不起他,很生气,竟然往那蚩天的大腿上猛踹,终于不知道哪一下让蚩天怒了,他竟然一屁股坐下来,这就和昊壮的个头弄了个平齐,这样,昊壮能打在他的上身。那昊壮便向他胸部猛击,直到这时,蚩天才挥手出了一拳,竟然硬生生地把昊壮从台上打了下去。
对此,台下的台上的人谁都没有想到。姬伯本来坐着,他竟然也站了起来,他看看伏羲和女娲心道:这个蚩天究竟哪来的,也太厉害了吧,还没用上一着,昊壮就下去了。幸好昊壮跌到了台下的人群中,而且台子不高,否则,即便不打坏也会被摔坏的。
伏羲看台下没有什么事,就对姬伯道:“你再重申一遍规则,特别是对蚩天说说,继续吧。”
姬伯走到蚩天跟前道:“我再说一遍比武规则,不许出血腥,点到为止。听见了吗,蚩天?”
蚩天道:“知……知……知道了,我……我……我刚才是重了点。”
又有几个人不知轻重地上来,却都被蚩天三拳两脚就打下台去。有很多人本来是做了上台比武的准备,可一看蚩天这个架式,也都吓了回去。
这可急坏了台上的一个人,那就是女登,她看着少男站在台下,面沉似水,知道他对这个蚩天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便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坐不住,就又站了起来。女娲看在眼里,用肩膀碰碰伏羲。可是伏羲像没看见一般,对姬伯道:“你问问还有没有人,如果没有人上台,就定下了。”
伏羲的话音没落,只听“噌”地一声,少男已经上了比武台。
少男报名完毕,拉开驾式。那蚩天道:“你……你……你是后来的,你……你……你先打我。”说话的口气,根本就没把少男当成一回事。少男便不再等让,左脚向前一步踏在地上,右脚跟着飞起,直取蚩天前胸。这个少男虽然个头远不如蚩天高大,可是身体极是灵活,窜跃起来竟然能打着蚩天上身。蚩天仍然像与别人对打一般,并不躲闪,挺起胸膛,只等少男那脚到来。他的本意是等对方就要踢到自己之时,用手将对方的脚抓住,并将对方之脚向高空推起,并顺势将对方摔于地下。可是那少男的脚飞来之时却变了方向,原来这是一个虚招,真正的实招在他的左脚上,他的右脚在蚩天前面一晃落了地,左脚飞起,直奔蚩天面门。这一脚又快又准,蚩天来不及躲闪,被一脚踢在脸颊上。蚩天一下被踢着,用手摸摸脸,转转脑袋,用眼看看对方,心想,这个人不是个善茬,是个对手。
台下和台上都传出叫好的声音。女登高兴了,看看父母。女娲和伏羲也正在点头。
那蚩天丝毫也不气馁,他一步一步向少男走来,当他离少男不远时,突然伸出左手向少男进攻,少男伸出右手想把这只手挡出去,谁知蚩天之拳突然变掌,一把将少男之臂抓在手中,少男只觉得此人之力气大得出奇,自己之右臂立即感到又酸又麻又痛,便飞起左拳去击打对方面部,蚩天伸出右手向少男的拳头击来,两个拳头碰在一起,蚩天没觉得怎么样,少男却觉得自己是打在石头上,痛得不得了。可是蚩天却丝毫没有停止之意,又一拳向少男面部打来,如此拳打之下,少男不弄个脑壳粉碎,也得落个大五花脸不可。
此时女登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甚至于不敢再看。可她还是听到了“啊”的一声,抬眼看去,蚩天不知怎的竟然放了手,他在放手的过程中,顺势向前一推,少男便硬生生地倒在台上,出去了很远。少男咧咧嘴:这个人力气太大了。
那蚩天却回头,大叫道:“谁……谁……谁在打我的手。”说完怒气满面的四处看。
少男也在疑惑,他偶然看见姬伯正向他使个眼色,他明白了,便一跃而起。这一回他知道,他的对手身体高壮、蛮力大而手又快,不能硬打,硬打肯定吃亏,也不能让对方抓住,抓住了自己则必败。想好以后,少男又似前一般,乘蚩天还没缓过劲来,向蚩天扑去,好似直逼蚩天之面,快到近前时,却倏地双手着地,双手变做双脚,而用双脚轮番向蚩天之腿部袭击。
那蚩天正愣之间,看见对面人影晃动,慌忙迎击,面前却一下没了人影,脚上腿上却屡遭攻击数次,那蚩天知道被攻了下半身,竟然一个马步稳稳站住,哈腰蹲起。同时伸出两臂,向少男打去。那少男怎么能禁得住蚩天这一掌,又一次被推出很远,险些滚下台去。
少男输了,女登脸色大变。她看看父亲伏羲,伏羲似是没看见她一般,若无其事。
姬伯见没有敢再登台上来比武的了,就又喊了几声。这时只听很远的地方有声音传来:“小弟,你玩够了吧,我不打你,你下来吧!”那蚩天听到此声,竟然笑了道:“那……我们……也得……比划比划,不……然,怎么……怎么回事?”
只听有人道:“那好吧!”
这时人们才看到,一个更高大的人向比武台走来。此人有两人多高,面相英俊,气宇非凡。他穿过台下的人群,只是稍一抬脚,根本没有费力就来到了台上。他眼睛明亮,看了看伏羲和女娲,彬彬有礼地道:“少典见过族长,前来比武招亲!”
看见这个高大英俊之人,就连女娲和噘着嘴的女登,眼睛都放出了光彩。
伏羲道:“原来你叫少典啊,名字不错。为什么叫少典呢?”
那个少典道:“名字是我师父起的,含义如何,我并不知。今天是来比武招亲的。”
伏羲道:“这,我们欢迎。可是现在赢者,是这个台上的蚩天。你如果败了,他就赢了!”
那少典却笑笑道:“他是我的师弟,本是跟我来的。说打擂好玩,就先上来了。他下去我不是就赢了!”
姬伯问蚩天道:“这个少典让你下去,你还打吗?”
谁知蚩天竟然大声笑了笑道:“师……兄,我们就……就……比划两下吧!说……说……实话,我……我……我……也看中这……这个小……小女子了!”说完了,还故意向女登做了一个鬼脸。
少典道:“那就比划两下吧!”
蚩天和少典这一伸上手,可让太昊华族的人开了眼界。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痩,一个身体灵活轻便,一个行动稳健迅疾。一个出手极为巧妙,一个力大无穷。可是他们都给对方留有余地,不像是在争夺输赢,反而像是在给众人表演。他们身随风动,上下翻飞,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拆了五六十招之多。伏羲一直在盯着他们不转眼珠地细看。伏羲旁边的姬伯坐不住了,一会儿看看这两个人打斗,一会儿又看看伏羲,突然问伏羲道:“父亲,我看他们的招数,怎么越看越熟呢,好像我也都会啊!”
伏羲笑笑却不予回答,只是问:“姬伯,在太昊之中,谁是第一高手?”
女娲转过头来道:“那还用问,是咱们儿子姬伯呗!”
伏羲看看姬伯道:“如果你上去,有赢的胜算吗?”
姬伯摇摇头道:“如果是这般空手打斗,他们个高力大,我不能赢,可也不至于输给他们。如果让我带上石子……”
伏羲笑道:“现在你能充分地估计自己,我很高兴了!”
正说之间,那少典突然飞起,一个跟头从蚩天头上掠过,同时伸出两手,去拍蚩天的后背。蚩天一个就地打滚,躲过此击,同时用手变腿,出双腿先后向少典蹬去。少典落地,用手去抬蚩天之腿,想架空他的力道,可是蚩天并不让少典拿住,一个回旋,腿回地面,两掌出击。只听少典悄悄地道:“表演完了,下去吧!”可是蚩天却道:“我还没玩够呢!”根本没有让势。伏羲听到了他们这段话,心中明白过来,这个蚩天,开始像是来玩的,说不准真看上了女登。他看了女儿一眼,女登正紧紧地盯着少典不放。伏羲一下看透了女儿心理。他瞥了一眼姬伯道:“看你姐姐,是不是看中了少典!嗨!这样打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姬伯见姐姐女登脸色红晕,眼光随着少典的起伏来去不断地转。突然把手伸进衣裙,挥手之间,有几枚石子飞向蚩天,蚩天正与少典酣斗,突然背后传来风声,知道不好,一个急转身躲过石子,可是却给少典带来时机,少典同时出手,推向蚩天臂膀,蚩天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台上。
少典不再追打。姬伯乘机宣布,少典胜了。
伏羲过来将蚩天扶起。蚩天道:“我……我……我还没打完,怎么就他……他……他赢了,我……我……我不服。”
伏羲道:“蚩天,你虽然输了,也是好样的,以后我会给你找一个好妻子的。”
蚩天还道:“我……我……我不服。”
经这次比武招亲,少典与蚩天的名字一下在太昊传了开来。
女娲问伏羲:“这次比武招亲,开始我还很奇怪,为什么你有如此奇想,可是后来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冥冥之中,女儿婚礼,像你从中安排一样。”
伏羲笑道:“假如这是我的安排,这种安排好不好呢?”
女娲道:“看女儿神色,自是非常满意,当然好了!”
伏羲道:“女儿满意就好啊!”
女娲突然问道:“我打听了,这个少典和蚩天,根本不是咱们太昊的人,这是不是你安排的?”
伏羲道:“他们,是我从昆仑山上养大的。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呢!有些事我没敢告诉你,怕你担心,现在想来是多余的。”
于是伏羲才将他和朱襄、阴康、浑沌在昆仑山上收复龙伯国巨人的事讲了一遍。
女娲听完了,叹道:“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这些个大人如果饿极了,不把你们当食物吃了才怪呢!”
伏羲道:“他们和我们虽然有高矮之分,可是都是人类,自然有人类共同的想法。”
女娲问:“后来,你又见到那个大人吗?”
伏羲摇摇头,道:“我去各地寻找,特别是去了东边,还去了泰山,却没有见到那几个大人的影子。有的时候我想,他们……有没有可能跳入东部大海了?”
女娲听了,眼睛瞪起来。
过了几日,伏羲、女娲顺利地为女儿女登和少典举办了喜事。像以前女娲与伏羲结婚时他们母亲华胥为他们主持婚礼一样,女娲为女儿准备了一块俪皮作为贺礼和婚证。
女登虽然心喜,可是原来和他要好的少男心中却大为不快,伏羲了解此事,亲自到少男家中安慰其父母与少男,并承言给他们寻找一门好亲事。又过了数日,由伏羲、女娲出头说和,少男也与太昊部落有峤氏之女完了婚。
这段时间,太昊部落一直处于喜庆状态之中。
而后,伏羲将蚩天领去了昆仑山。
由于姬伯的暗中帮助,少典成了姬伯之姊夫。少典就常住在太昊部落了,每日能与姬伯在一处,一起磋练武功。这少典的个头虽然比姬伯高大,可是武功却没有姬伯的好。两个人即便是平常的戏斗,少典也很难占得姬伯一点便宜。就是在轻功上,也是不相上下,何况,姬伯还有一手打石子的绝活呢!
女登呢,少时和姬伯就天天玩在一处,姐弟之情自不必说了。从少典加入以后,几个人便天天在一处了,她就给他们二人烤肉、煮鱼、做饭等等,有时女娲领另外几个孩子过来,虽然少典坐在那里也比他们高过一截,可是少典谦逊,被人称道,一家人在一起过得其乐融融。
一次,伏羲回来,对姬伯道:“自此地向东南方向五六天的路程,有一座山名曰华山,山势又高又险,山上树木苍劲。从山下往山上去,只有一条路可走,上下可通天,极是险峻,叫苍龙岭,是练武的一个好去处啊!”
女登问:“父亲,你说的华山,是不是距离安葬我祖母的地方不远啊?”
伏羲听了很惊喜,道:“是啊!那山所以称为华山,就是为了纪念你的祖母华胥氏的。她的墓陵就在华山脚下。华山这个名字,就是我起的。”
女登笑笑道:“那我们去华山,还能去拜祭一下祖母呢!”
伏羲赞道:“好,好!”
姬伯、少典和女登三人便依父亲之说,备了些食物,辞别了母亲女娲,向华山而来。
走近华山之时,女登很快就看见在华山脚下,有一个村落,有一些太昊人居住在那里。在村落不远之处,还有一处用石块搭起的小屋,虽然藏匿于苍松翠柏之中,却也若隐若现。女登知道,这个村落的人,就是父亲安排他们在这里看守祖母华胥的陵墓的,而那间石屋,是祖母塑像存放之处。于是,他们径直走进屋子,发现那屋子里有一个妇人的泥塑像。妇人身披虎皮,看上去极是高贵。在屋子的后面,还有一处用石块堆砌而成的大墓。墓地的旁边,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女登就对少典道:“这就是我父母为纪念祖母华胥,做成的庙宇,后边就是墓地了。这屋子里面的塑像是母亲女娲用泥做成的,看,祖母华胥长得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姬伯道:“我也听母亲说过,只是头一次来了这里。这塑像做得还真的很传神呢!”
少典问:“你们见到过你们的祖母吗?”
女登看看姬伯,姬伯道:“如果姐姐都没见过,我就更见不着了。原来祖母是这个样子的。”
女登便出去采来了一些花草,放在塑像前面,又对着塑像鞠躬行礼。姬伯和少典看见,也就按着女登的样子,也去采来些鲜花,只用作祭奠。
之后,他们来到华山脚下,来到伏羲说的地方。华山,是险峻之山,所谓险,此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从山底向山上望去,灰石、绿树、云层交于一处,真格是如苍龙盘绕于天际,给人以茫茫之感。
姬伯道:“父亲说得不错,真是个好地方啊!又高又险!”
女登也道:“真想不到,人间竟然能有如此胜境。”一边说话,一边是又蹦又跳,看上去非常快乐。
少典道:“还是族长厉害,这么远的路,这么美的山,他都能找到。”
姬伯道:“父亲去过之地可不只这一处,我想,这人间景色至奇至美之处,可谓多矣!”
女登眼珠一转,说:“初来华山,我们怎么也得吃一点华山上的新鲜之物。你们看,我们能望见的那个山顶,既险又峭,你们两个人不妨来个比赛,看谁先到了那个山顶。不过可有个条件,不能空着手去,而是要至少抓一个活物上去。”
姬伯、少典道:“好吧,就依你。”
女登又道:“你们两个也知道,我登山的本事也不比你们差多少,不然族人怎么会给我改名叫女登呢?但你们是男人,我是个女的,力气没有你们大,不过,如果我先让你们走一段路,可是我不抓活物,但如果我先比你们登上了山顶,你们两个人都要受罚的。”
姬伯和少典道:“行啊!”
两人一同起程,从山下往山上跑去。跑,自然是少典更胜一筹,因为他人高腿长。可是姬伯轻身功夫比少典好,所以他并不服输。既然是比赛,而且并没有说好道路,两个人都知道,当然是谁走得最近,谁就有可能先上去。少典见一处山崖直通上下,就脚踩住山岩,用手抓住山上凸起之处,“噌噌噌”地往上窜。姬伯呢,心想,你走山路我便攀树。于是用手握住一棵小树之干,一用力,就上了两人多高,又抓住一个树干,一用力又上了两人高。女登看在眼里,大叫:“好啊!弟弟好棒啊!”
可是此山并不是很矮,山岩也越来越陡,树木也越来越多。少典抬头向上望去,即使把头抬到了脑后,也只能看见不远的地方。而回头向下望去,心中却是咯登地吓了一跳,似乎脚下没有踩着任何物件,如悬挂在半空中一般。少典紧闭了双眼,心想,不能往下看,还是抓住岩石向上爬吧。
姬伯连上了几十棵树,气有些短了,汗津开始向外冒。他斜眼看看少典,少典正处于和他平行的位置上。姬伯想:不行,我还得快些,绝不能落在这个少典的后面。
女登也找了一条路,开始向上爬。女登爬山的速度并不比姬伯和少典慢,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山的半腰之上,距离姬伯已经很近了。这个女登的名字就是因为她能攀岩和爬高树落下的,想起来真是名不虚传。女登虽往山上爬,却还不时地观察少典和姬伯的位置。看自己与他们两个的距离,在她的心里,还想着自己要比他们两个男人先到山顶呢!
再往上爬,少典明显地已经爬不动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急坡向上,如果他的头不向后仰着,就触到了山岩的石头。可见这处山崖已经斜陡了,真是向上望去只见山岩不见天啊!而且他也不敢向下看,因为下面的人比蚂蚁还小。他只能慢慢地慢慢地向侧面移动。少典有些后悔,心想这回完了,肯定是输给了姬伯。可是当他挪到有树的地方的时候,他看见,姬伯离他并不远,他也是站在一处悬崖边正左右观望。少典也找了一处能站得住脚的地方停下来,他对着姬伯大喊道:“怎么了姬伯,怎么不往上爬了?”
姬伯道:“这个地方,可能就是父亲所说的什么苍龙岭了,因为我怎么也找不着往上去的路了。”
少典道:“那就歇一会吧,我们也等一等女登啊!”
此时的女登也登到了山的大半腰,她的速度虽然很快,可也已经是气喘嘘嘘。她想,父亲也真是,要练好武功在哪练不了,非得要少典和姬伯到这个山高岩峭坡陡的华山上来,武功还没练,人都要累死了。正思索间,一束强烈的太阳光照在了她的脸上,她只感觉到眼睛有些发黑,头脑一阵晕眩,有一股酸水从腹中涌上,立时感觉异常恶心,终于忍不住呕吐了出来。就在她这一吐之间,似乎是惊到了旁边的什么动物,只听到一声似虎如狼般的嚎叫,女登感觉到有一物从天上飞来,围绕她的周身绕了一个大圈,又飞回到天上去。她慢慢地睁开双眼,看见天上有红云、黄云、白云以及黑云在那里翻来滚去,似是在被什么物操纵一般不断地飞舞,那情景煞是好看。女登心想我自小长这么大,也没少看天上的云彩,却从来也没见过如此云来往去彩云飘飘的景色。一想之中,她突然来了精神,也不觉得累了,身体似乎有了无穷的力量,便“噔噔噔”地往山上走,不一会的功夫,她竟然真得追上了少典和姬伯。此时,姬伯和少典正为找不着路而东张西望,他们竟看见女登顺着一个不宽的山崖往山上走,两人立时来了精神,把住树木窜了几窜便到了女登跟前。女登奇怪地问:“你们两个怎么才到了这里,走得这么慢?”
少典道:“刚才我们都找不着路了。”
女登道:“这个地方虽然险一些,不也是路吗?”
姬伯道:“对!这里可能是能上山的唯一的路吧!”
少典道:“对,这里就是父亲所说的苍龙岭了。”
两个人是练武功的,自然要比女登快了许多。少典见姬伯已经到了他的前边,心中非常着急,突然看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只小白兔在那里蠕动,就窜了过去将小兔收在兽皮裙中,等他到了山顶时,姬伯已经歇在那里了。
女登上来问:“你们谁赢了?”
少典看看姬伯道:“他比我先上来的,但是,我赢了。”说完从裙中掏出那只活着的小白兔来。
谁知那姬伯笑了笑,也把手伸进虎皮裙中取出了一只野山鸡来。那野鸡一出来透了气,“咕咕”地叫个不停。
女登瞪了少典一眼道:“我就知道你是胜不了的。既是你输了,就想法把这两个野物弄熟了,给我们吃了。”
少典道:“赌武功和爬山我肯定是胜不了姬伯的,不过,有时间我们回去赌一赌结绳记事,姬伯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他没有办法,只好去各地去弄些柴草来。
姬伯问:“你刚才说什么?要赌什么结绳记事?结绳记事本来就是我家的玩艺,你怎么也会?”
少典看看女登道:“结绳记事过去是你家的,可我也跟师父学了不少啊!现在我又和朱襄好着,结绳记事现在是由朱襄管着的,这一点女登早就看见过的,那朱襄受太昊族长之命,造书契以代结绳,可是他这书契还没造出来,结绳倒是练得不错了。”
姬伯问:“怎么个不错法啊?”
少典道:“他呀,能用一根绳绑出各种各样好看的结来。我呢,就跟他学会了。”
少典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很骄傲的神情。女登对姬伯道:“弟弟,你别跟他比,比了你肯定输的。”
姬伯笑了道:“不是我不想跟你比的啊!是姐姐不让。”
他们吃东西时,女登问:“你们刚才上山时没看见什么东西飞上天了吗?”
姬伯道:“那个时候,我正在抓这只野山鸡,哪里看见什么东西上天了?”
少典却道:“我看见了,有一条很大很长的似蛇似马似鱼又有爪子的东西从天上飞下来,不一会的功夫又飞上天去了,钻进了一片彩云里。”
姬伯有些惊呀地道:“那不是龙吗?”
“龙?”少典、女登一齐问道。
姬伯道:“是龙啊!我听父亲说过,龙这个东西不是谁都能遇上的,它长年潜于水中,偶尔腾于天上。它的长相很特别,头像马,身像蛇,有鱼鳞,腿脚如鸡爪。是不是这个形状啊?”
少典道:“对!对!”
女登道:“其实我也没看到,我只是听到了那种声音。那个时候,我突然头晕目眩,并呕吐起来。只觉得有个东西绕了我一圈又飞走了。”
少典眼睛一下明亮起来道:“你,是不是有孕了?”
“有孕?”姬伯瞪大眼睛似是不懂:“什么叫有孕?”
女登脸色粉红,她看了一眼少典道:“可能是吧!”
回到成纪,女登将在华山所遇告诉母亲,女娲惊喜道:“遇龙、怀孕均是吉祥之事,是不是太昊又有一场盛事就要到来了。等你父亲回来,我们问他便知。”
不几日,伏羲回来。女娲便将女登所遇告诉伏羲,伏羲坐在那里思索良久道:“女登所遇,乃是龙种。她腹中孩儿,将来必有一番大的作为。”
这时,有人来报,说阴康与花斑豹相遇,被豹子吃了。伏羲十分悲痛。在安排阴康后事之时,少典来了。少典道:“父母亲,我与女登再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将昔日阴康之事安排给我们去做?”
伏羲道:“阴康之事为治田里,每日与黍米、甜菜、葫芦等打交道,整日皆在山里田间,不然怎么会遇到豹子并为其所食。你们不怕危险吗?”
女登道:“不怕,此事终需有人来做,我们是你的儿女,如果危险的事就向后退,那岂不是让人小看了我们。”
伏羲道:“好孩子,既是如此,便依你们就是。”
自此日起,少典、女登就接替了阴康之职,整日忙碌在山间田野中。此时的田野,并非如现在已经平整好的土地,而是在山间丘陵找一些比较平坦的地方,在树木和杂草之中,用石镐或者石铲弄出一些小土坑来,将黍粒或者甜菜籽或是葫芦籽种上,以待秋天收获。阴康时候,已将成纪周围较平的小草地都种上了种子,少典和女登就去了蓝田。在蓝田,有一处不高的山脉叫常羊山,山上地面较为平阔,少典、女登便在常羊山率人治田。渐渐地,女登竟然喜欢上了这个治田之事,而且也越来越明白各种种子所需要的土壤、温度、湿度等等。而少典成了女登的护卫,对治田之事懂得甚少。女娲知道后也不责怪少典,只是说:看来治田之事犹如采集,是女人的活计,男人干不好的。
女娲二女伏宝在侧,问母亲道:“我也想跟着姐姐姐夫去玩。”
女登当然高兴,道:“去吧,姐姐也想和你在一起。”女娲身边还有少俞、伯高、宓等,便允许去了。
可是没过几日,朱襄竟然病倒了,他让人从昆仑山叫回了伏羲,又将少典叫到了跟前,用手抓着少典的手,对伏羲道:“你教给我的事,到现在也没有结果,可我大病要不行了,对于造书契来说,我有一个很好的人选,那就是少典啊!他平时和我就好,经常来我这里帮我结结绳想想办法。他将各种动物的脚印都记下来了,而且我还听他说过,虎的脚印就念虎,豹的脚印就念豹,羊的脚印就念羊吧。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我就要完了,你就让少典接替我吧!”
朱襄刚刚说完,一口气就过去了,尽管伏羲用九针怎么给他扎治,也没能起死回生。伏羲就对少典说道:“既然朱襄将造书契之事托付了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临终托望。昔日我在昆仑山上为你取了一个少典的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在书契方面有所成就,成为人类文字的一个创始之人。”少典点点头。
可这伏宝对治田里之事却是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喜欢跟少典练练武、结结绳什么的,少典在那里结绳时她便跟着结绳,少典在地上画动物的蹄印图时,她也拿一个小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好像她也很明白一般。在少典练武之时,伏宝呢,也就经常与少典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女登看见,也不好去管。
日子过得很快,女登的腹部也一日比一日见大,她还要指导族人锄田用水,越来越不方便。见少典和伏宝仍然像以前一样,不免就对少典有了一些气,女登对少典道:“你每日在那里呼来喊去的,能不能前来照顾照顾我。”
少典却道:“我不是在这里照顾你妹妹吗?”
女登道:“她又没有怀孕,你照顾她做什么?”
少典道:“她不是你领来的吗?我怎么好把她晾在一边呢?”
女登道:“我领妹妹来,只是与我做伴的,又不是与你做伴的。你不和她在一处玩乐,她自然会来找我的!”
伏宝听见了,竟然对女登道:“我与你做伴有什么意思,既然你不高兴我和少典在一起,我走了便是。”说完竟自往成纪方向走去。
女登没有办法,对少典道:“你把她送回太昊去,交给我母亲后再回来。”
少典和伏宝走了,女登心情很沉闷,她便自己毫无目的地走啊走。蓝田这个地方,距离姜水比成纪可近多了,女登不意之间竟然走到姜水边上来。她看着姜水滚动的河流,心中越发不是滋味。正寻思间,腹部像是被胎儿提了一脚,竟是痛苦不已。女登大叫,深深后悔让少典走了,可也不能马上叫回来,她喊着少典的名字,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落下来,脸色也变得极是难看,已经没了颜色。就在这个姜水之畔,一个孩儿在女登的痛苦声中产了下来。
这天,天上只有几朵彩云,天是温和的,那一束太阳的光线从云层后面钻出来照在女登的脸上。女登向天上望去,就和那天她在华山上看到的景色一样,蓝天、大地,只是有几朵红云、黄云、白云、黑云在飞舞。
此时,女娲正在成纪,与栗陆一起指挥一些族人在那里打井。栗陆是潜龙氏,要负责和水有关的事宜,因此来和女娲研究打井之事。这井已经打了好些日子,而且是打了好几个地方,可是却总是不见水,栗陆有些着急,就将女娲请来指点。女娲道:“你打井的这些地方是不是没有水啊?”
栗陆道:“不可能吧,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都有清泉溢出来,这里怎么会没有水呢?”
正说之间,突然在井里的族人喊道:“见水了,这水太汪了,赶紧拉我上去。”
另外的几眼井的族人也喊:“这井中都有水了!”
水出和水通的时间,与女登孩子诞生的时间是一致的。女娲和栗陆都很奇怪,这么多天打了十几眼井,都不见水,怎么会同时见水了呢?
两个人正在困惑,突然看见少典与伏宝欢快地跑了过来。女娲问:“女登呢?”
少典说:“在蓝田地里呢!”
女娲问:“那你们怎么回来了?”
少典道:“伏宝要回来,女登让我把她送回来了。”
女娲很是生气,大骂伏宝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算着,女登是这几天的日子,我正要去看她呢!不料部落的事太多了,一时走不开。”女娲又转向少典说:“这伏宝是孩子,你也是孩子吗?这么不懂事?”
少典道:“我这就回去。”说完还看了伏宝一眼,跑了。
关于这件事,在古神话或传说或故事里都有记载。晋皇甫谧《帝王世纪》道:“炎帝神农氏,姜姓也,母曰任姒,有蟜氏之女,名女登,为少典正妃。游华山之阳,有神龙首,感女登于常羊,生炎帝,始教天下种谷,故人号曰神农氏。”《水经注》曰:“神农既诞,九井自穿,汲一井则众水动。”书中所说神农既是女登所生之子,因其善于谷物,教人开拓农耕,人们称其为神农,后为炎帝。
南宋人罗泌有书《路史后记》道:“炎帝神农氏,姓伊蓍,名轨,一曰石年……长于姜水,故为姜姓。长八尺有七寸,弘身而牛鼻,龙颜而大唇,怀成铨、戴玉理。生三辰而能言,五日而能行,七朝而齿具。三岁而知稼穑般戏之事,必以粟稷。”这是宋人所说的女登之子之姓氏来源及其慢慢长大的过程。关于神农是叫魁隗也好,叫伊蓍也罢,我们不去争论。我们就给他定名为魁隗好了。
话说这女登之子魁隗一天天长大,非常讨人喜爱。特别是女娲,对魁隗的疼爱超过了对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的疼爱了。当她得知女登已经生了孩子的时候,再也顾不得部落的事,终于亲自去常羊山,将女登接回了成纪。她让女登在成纪静养一些日子,每日里自己抱着小魁隗在部落里转。魁隗笑的时候她也跟着笑,魁隗将尿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竟去闻了闻说:“这小魁隗啊,尿都是香的。”
伏羲回来,也抱着小魁隗转,对魁隗道:“魁隗快会说话了吧。过去我给族人讲姓氏和称呼时,是怎么讲的,这小魁隗应该给我叫什么?”
女娲道:“你看你天天竟忙些什么了,连孩子应该给你叫什么都忘了。”
女娲说着,将小魁隗接过来道:“魁隗,快,给我叫外婆。啊!叫啊!”又指着伏羲道:“这个人,你没必要认识。”
她的话把伏羲气笑了。他上前将孩子抢过来道:“小魁隗,我知道了,你应该叫我外公。我当外公啦!哈哈……”伏羲大笑起来。
女娲对伏羲道:“这些日子,我发现了一件事,得跟你说说,你看看怎么办。女登自有孩子以后,很少跟少典说话。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女登说,少典不关心她,所以她也不愿意理少典。可我去问少典,少典却什么也不说。我就在后面偷着盯了少典几日,我发现,咱女儿伏宝竟然与少典玩得很快乐。你说这事怎么办?”
伏羲道:“怎么能有这种事?”他见女娲不答,就在地上转了一圈道,“还是别急,先看看再说!”
晚上,女娲又与伏羲讲起这些孩子的事情,伏羲感慨地道:“真想不到这日子过得是真快啊!我在外面闯荡天下这许多年,女登、姬伯、伏宝、少俞、伯高、宓都渐渐地长大了,而女登竟然都有了孩子,而且这小魁隗都这么高了!”说着,还用手比划着魁隗的长短。女娲白了他一眼,却点点头。
伏羲又道:“我们这些孩子中,我也观察过多次,女登性情比较静,喜爱花草树木。而姬伯性情好动,每日与猎来之兽戏斗,又与少典等人在一起勤练武功。人是需要强壮和保护自己的,男人多学些武功本来不是坏事。女登和姬伯两个孩子也大了,和我们比较贴近,我们呢,对他们的了解也多了一些。伏宝这个孩子,性情不定,有时腼婰而有时活跃,对她有些把握不准。少俞喜石器,伯高和宓尚小。我是这样想的,我要把我的所得,分传给这三个男孩子。而女登既然是喜欢草木,将让她在这方面有所建树吧!伏宝呢,你常和她在一起,将你所得的制作陶器之术教给她,她有了一些事做,也就好了。她没有事情做,自然愿意跟着少典学些武功结绳之类的事情了。何况,制陶也是蛮好玩的事情。”
女娲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就这么办吧。我是女人,我该先去调教好伏宝才是,谁让她是个女孩子呢?”
伏羲、女娲便将孩子们聚在一起。伏羲道:“女登、姬伯、伏宝、少俞、伯高、宓,你们这些孩子都慢慢地长大了,我和你母亲商量,要教你们一些东西,将来作为你们谋生的本事。女登,我知道你对花草比较有兴趣,可你知道这黍、甜菜、葫芦是怎么来的吗?”
女登正抱着小魁隗,逗他玩呢!听了父亲的话,就摇摇头道:“不知道!”
伏羲道:“我们初来成纪之时,所有事物都是初创,因为强调人类区别于动物,一切都是从头开始的。先是建造房屋住处,跟着建造兽圏,并将野兽抓回来圏养,因为发现了母兽能产子下崽,就慢慢地学会了放牧,畜牧之业也就开始了。后来随着火山和洪水爆发,姜水山洞被湮灭,成纪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我在寻山问水的时候,就先后看见了这黍米、甜菜和葫芦长在平地或水泽旁边。我发现这几种植物和其他的植物不同,天上飞的鸟儿竟然来吃这黍米。而大地上的麋鹿、羊都喜欢啃这甜菜,就觉得很奇怪。我想,既然鸟儿能吃黍米,难道人不能吃它吗?既然鹿、羊愿意啃甜菜,也许是人类可食之物呢!于是,我就试着自己先吃他们,可是并不好吃。后来,因为我逐渐学会了用火,就想用火把这些植物物种变熟了,也许可食,还真的试验成功。终于为太昊的人类增加了新的食粮。还有葫芦,最初我只是发现了一个葫芦,很大,很奇怪,就把它弄开了,竟然能盛水而不露,真是好东西。后来我就寻找和等待,终于又在第二年又得到了一个大葫芦。原来葫芦也是每年都生长的。于是我就把它摘了送给你母亲用来盛水解渴。后来又发现了这葫芦里有籽,于是就把籽种下,这籽果然长起来,葫芦籽又生葫芦,葫芦也越来越多了。这对太昊人用处可大了,现在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一个葫芦挂在身上,成为了我们的水源。”
伏羲说完,解开自己身上的葫芦,喝了其中的一口水道:“有时候,我将葫芦叫做太昊人的生命之源啊!”
女登听了道:“原来,这黍米、甜菜和葫芦,还有这许多故事啊!”
伏羲道:“是啊!人,如果能将大地上的万物为己所用,那才是真正的人类呢!再说这葫芦,也是能吃之物,在它还青绿的时候摘下做汤喝,也很甘甜美妙啊!我所要说的是,正因为我能细心观察它们是如何生长的,才逐渐知道了怎么栽种。我想,在这茫茫的大自然中,人类能吃的植物和能用的植物定然是很多的,绝不可能就黍粒、甜菜和葫芦这么几种,女登,既然你对植物和花草感兴趣,也接受原来阴康治田里的事,等你的身体好了以后,你不妨按着我说的去寻找一些,只要找见了,对人类就有了很大的贡献啊。”
女登道:“我听父亲的,等孩子长大了,我也教给他这么做。”
伏羲点点头,转脸对少典道:“以后,朱襄的成纪你不要管了,你和女登已经有了孩子,你们就在一起,做好蓝田的事和治田里的事就行了!”
可是,少典既没吱声,也没有表态。
伏羲又对姬伯道:“姬伯,你的习性有些像我,只是用心不细。我看你平日里总愿意在那里舒展肢体,呼吸吐纳,喜好武功,强壮体魄,这也是好事。我这一生,用心最多者,莫过于这阴阳开天八卦,当初创八卦之时,我每日观天之象,察地之形,分河洛之数,看鸟兽之文,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将天、地、水、火、雷、风、山、泽八象化为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卦,并用八卦来测自然之变与人生之事,才有今日之功也。此八卦也可叫易,取日月之阴阳相配之义也;也可以叫象,象乃天象地形之总称也。你以后没事之时,便跟随在我的身边,我就将这八卦之义相传给你吧!”
姬伯应道:“是,父亲。”
伏羲又对少俞道:“少俞,你既然喜爱石器,我就将这医人之九针传于你。”
少俞问道:“父亲,我虽然喜欢石器,可是你那磨制的九针却不仅是器具,还是治病用的,我对人身的病理不感兴趣,恐怕学不成啊!”
伏羲道:“万事开头难,就像走路,本来地上没有路,可你用脚走过了,平坦也好,曲折也罢,那也就成了路。起先我对人的身体也不感兴趣,可是,当你感上兴趣的时候,想没有兴趣都难啊!我的母亲是你们的祖母,以前我们从姜水去开创成纪以后,你们的祖母身体有了疾病,你们的母亲做了一个梦,我和你母亲便根据这个梦竟能将你们的祖母给治好了。从那以后,我便处处留意人身的结构,也解剖过动物和死人的肢体,向明白的人求教,后来知道人身就像大地,有山脉有水流有风口,人身中的骨骼构成了一个人的骨架,肌肉则构成了人身的土壤。血液、水路和气路,都有其固定的行程。一旦哪里阻塞,都会导致人体不适,疾病因此而生。针灸之道,就是疏通气血之路的。”
少俞也道:“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深奥的东西啊!我……听父亲的,就试着学吧!”
伏宝问伏羲道:“我总听父亲念叨太极、河图、洛数、八卦的,父亲为何不教我一些?”
伏羲笑着问道:“伏宝,你要学什么?”
伏宝道:“我也要学太极、河图、洛数、八卦,同时,还有武术。”
伏羲又笑了,摇摇头道:“太极,那也不是什么功夫,只是人对自然的一种悟性。河图、洛数和八卦也都是一样的,只有每天都能亲近自然的人才能慢慢地懂得它们。我看,你未必能成啊!”
女娲看看伏羲,将话接过来道:“我已经与你父亲想好了,准备将我那制作陶器之术传给你。这制陶,比你父亲的那些玩意好学多了!”
伏宝听了,却大声道:“我不学制陶,制陶有什么好玩的?”
女娲很生气,道:“那河图、洛数、八卦等事,并不是谁想学就能学成的,我跟了你父亲这么多年,他也不时地在我跟前说起河图、洛数、八卦方面的事,可我到现在也是半懂不懂。这些东西,是你父亲一生求索的精髓,不是那么容易明白的。还有你所说的武术,都与人的体魄有关,属于男孩子应该掌握的那种。女孩子因为体能与男人不同,学习这些更不容易。再说了,制陶这件事也不是简单的事,又用泥又做陶,要掌握火候,每一件事都是很有分寸的,你学好了做陶,对你也绝不是坏事。”
“我不学制陶!”伏宝大声地打断了女娲的话道,“制陶用火用泥,谁人不会。”
女娲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道:“我再说一遍,用泥有泥质之分,用火有火候之道,你都懂吗?”
伏宝将嘴噘起,极不快乐地道:“父亲干嘛非把河图、洛数、八卦、九针还有那些个武功传给姬伯和少俞呢?难道我是女孩子就不传我了吗?如果你们不让我学,我就跟着少典学。”
女娲更生气了,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伏羲见女娲生气了,看着伏宝道:“好,我让你跟着我学。或者你跟着你姬伯兄长学也行,但是有一件事你要做到,你要学,每天就要跟我和你兄姬伯在一起,我们去华山的时候你就去华山,我们去昆仑山的时候你也去昆仑山。”
伏宝却说:“我不去,我要先跟我姐父学武术。”
伏羲道:“少典是你姐夫,他需要陪你姐姐,你怎么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呢?再说了,如果你真想学武术的话,你的兄长姬伯的武功不是比少典还强吗?那你以后就跟他学吧!”
伏宝道:“我才不跟着姬伯学呢,你们看他那个样子,好像全部落里的人就他能似的。”
伏羲瞪眼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天天和你姐夫在一起吗?我告诉你,那不可能。”
伏宝看见伏羲瞪起眼睛,“哇”地一声哭了,自己竟然跑了出去。
伏羲看着伏宝的身影,摇摇头道:“这个孩子,怎么变得这个样子了?”
女娲叹曰:“女儿大了,便不由父母。”
伏羲点头道:“她这个事也不只是她的事,和少典也是有关系的,少典,你说是不是?”
少典竟是不吭声,也低头出去了。
女娲望着少典的背影道:“少典虽然是我们的女婿,可毕竟不是我亲生的,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没管好,你怎么这样直白地去责怪他?”
伏羲却道:“可少典毕竟也是咱们家的一员了,而且也是我一手从昆仑山上带大的,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同?伏宝毕竟小些,还是个孩子,说一说少典,有何不可?”
女娲道:“你说少典是咱家的一员,可如果少典问你要那河图、洛数、八卦和九针,你能给他吗?”
伏羲道:“即便是我们的孩子,我的东西也不是全都给的,这也要看孩子是哪块料了。他不是这块料,而你又给了他,这岂不是又耽误了孩子许多时日。”
女娲道:“你总是有理的。你既然将伏宝看成孩子,为什么还瞪眼睛呢?看你,一瞪眼孩子就害怕,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呢?以后孩子你还是少管,还是由我来慢慢地管教她吧。”
伏羲叹了一声道:“也罢!”说完了搓搓手,来回踱了几步道,“那我今天就走了?”
女娲问:“去哪里?”
伏羲道:“昆仑山。”
女娲叹了一口气道:“有事就走,自己去找清静,把这些乱事都扔给我了。”
伏羲笑道:“你不是不让我管吗?我出去也并非是找清静,我有我的事做啊!在距离昆仑山不算太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山,叫做须弥山,真是太高了,越往山上去,就已经看不见绿草和水,几乎全是冰雪,我到现在已经爬了几次,还没爬到顶呢!”
女娲道:“探求自然是好事,但你一定要小心一些才好啊!这么高的山,我看以后你就别去登了,昆仑山也够高吧,你到了昆仑之顶也就够用了。又找到了什么须弥山,哎!要真得想上天上去,也不一定就走一条道吧?”
伏羲笑了,道:“夫人指点的是啊!”
可是,到这天晚上吃烤肉的时候,仍然没见到伏宝的影子。女娲对姬伯道:“伏宝呢?你去叫她来吃肉!”
姬伯出去找了一圈,没见人。
女娲思道:这孩子能去哪里呢?是不是和少典在一起?她看看正抱着孩子的女登,女登是欲言又止。女娲明白其意,就又对姬伯说:“少典常在哪里练功,伏宝肯定在哪,你去把她叫回来。”
姬伯找到少典常习练武功的地方,也是不见一个人影。
女娲有些着急了,走过来转过去的。女登道:“少典能去哪里?会不会去昆仑山了?”
姬伯摇摇头道:“不能,父亲去昆仑山了,少典怎么能回去呢?我再去各地找找他们吧!”
姬伯出去,又是一个人回来。回来时,他看见少俞、伯高、宓在那里吃饭,可母亲和姐姐却是没吃,就道:“我想了,伏宝和少典肯定是在一起了,所以母亲就别着急了,少典还保护不了伏宝吗?”
女娲道:“他们既是在一起也得有个地方啊!”
姬伯道:“他们也许去了蓝田或者新市,还有我们正在开发的陈州。”
女登道:“他们能不能去华山啊?”
姬伯道:“也许吧!”
女娲道:“这么多的地方怎么找啊!”
姬伯道:“母亲勿着急上火的,从明天开始,我去找!”
姬伯先去了蓝田,又去了新乐、大基和陈地,也去了凫山,都没有见到少典和伏宝的影子,在华山又转了两日,也是不见。转眼之间,快一个月的光景了,姬伯心想,也许少典和伏宝早就回到成纪了,自己是在外面瞎折腾吧!于是,他便回到成纪去。
姬伯到了成纪,见到母亲还没开口,女娲第一句话就问:“你找到宝儿了吗?”
姬伯问道:“怎么,他们还没回来?”
女娲相比姬伯走的时候消瘦多了,脸上也开始有了一些皱纹。她道:“没回来呀!这孩子,能去哪里了呢?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女登道:“要是父亲在家就好了,让父亲占一卦,也许他能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姬伯摸摸头,恍然大悟似的道:“明日,我去找父亲。”
第二天,姬伯一个人奔昆仑山方向而来。昆仑山这个名字,姬伯不知听了多少次,却是第一次亲临这个地方。在姬伯的心中,昆仑山肯定是要比华山更美更峭,原因很简单,父亲既到过华山又去过昆仑山,而父亲最后却选择了昆仑,这足以说明,昆仑之景胜过华山之色。
可是到了昆仑山上,姬伯所看到的是昆仑的宏大和苍茫,既无华山之峻也无华山之险,姬伯还奇怪,父亲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能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何况自己的祖母华胥还在华山脚下,他怎么会来昆仑山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越是往山上走,姬伯的心境又变了回来。原来他逐渐地进入了云层里,到了这个地方,除了山岩、树木外,还有漂忽不定流来滚去的云彩。看着这些平常在天上流荡之物,姬伯自言自语道:还真是,这里真是有了上天的感觉啊!
忽然有人道:“是……是……是哪个贵……贵……贵人来了,也……也……也不通报一声。”
姬伯觉得此声音很熟,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是谁来。可他不知,在父亲所在的昆仑,怎么还有结巴在这里说话?
姬伯便喊道:“是谁,你出来说话!”
只听那个声音道:“我……我……我就不出来,看……看……看你能奈我何?”
姬伯听他说话的方向,似乎是在自己位置的东北方,他见东北方向有一块巨石,或隐或现地立在那里,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以为这一下就可以将那个人抓个正着。可是,当他落地了以后才发现,此处却是空无一人。姬伯正在奇怪,只听那人笑着说:“你……你……你想抓住我,似乎还……还……还不可能吧。你的武功练……练……练得还不到家吧。”
姬伯想:如果我再用刚才那个方法抓他,肯定还是不好使的,这个人可能说完话后就挪开了,这里又是这么大的雾,对于这里的地形我又不熟悉,而对方肯定是非常熟悉的,我怎么能抓得住他呢?因此,我想抓到他,必须在他说话的时候就扑上去。想到此,姬伯就做好抓捕的准备,然后说道:“你说我的武功没练到家,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武功才算练到家了啊?”
只听那人道:“什……什……什么样的武功练……练……练到了家?像……像……像我这样的武功才……才……才算练到家了呢。”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姬伯“噌”地一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过去,可是他刚到了那个地方,那个人可能已经发现了他的动机,就在姬伯快要落地的时候,那个人同样“噌”地一声,靠着对山势和地形的熟悉,逃得无影无踪了。
姬伯又扑了一个空,心想,这个人动作这么快,在太昊恐怕除了父亲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从武功来讲,我所见过的人中,谁也超不过父亲去,自己靠着父亲回到太昊时的指点,也没有谁是自己的对手,然后就是少典。少典?姬伯想到少典时,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在姐姐比武招亲的时候,打败了很多人的那个蚩天,当时如果不是自己为了姐姐,偷着用一快小圆石打在了蚩天的手上,恐怕少典是不会赢的,而做了姐姐丈夫的应该是此人了。对,那个蚩天还有些结巴。想到这里,姬伯的心一下明朗多了。他大声道:“蚩天,别再躲藏了,我已经听出来了,你快出来吧。”
蚩天这才从一块大石头后面露出头来,道:“姬……姬……姬伯,你……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姬伯看看蚩天道:“怎么,真的是你。是我父亲把你领到这里来的?”
蚩天道:“是……是啊!我来……来……来很长时间了。父……父……父亲正等着你呢!”
姬伯听蚩天也叫父亲,这才想起那次比武招亲完毕以后,父亲曾当众收了蚩天做义子的事。但他绝想不到,父亲会带他到昆仑山来。然而,自己有几次跟父亲说要来昆仑山,父亲却没有带他来,在姬伯看来,自己在父亲的心中难道不比蚩天重要吗?
姬伯跟着蚩天向山上走。透过往来腾飞的云雾,姬伯看见地上有了很多用平版石砌成的台阶,姬伯感到,有了这些台阶,便不再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了,走起来也快了不少。姬伯问:“这台阶挺好玩的,谁砌的?”
蚩天道:“那……那……那还有谁,自……自……自然是我们了。”
姬伯又问:“你们?还有谁?”
蚩天道:“我……我……我不告诉你!”
姬伯问:“那这造石阶也是你们想出来的?”
蚩天道:“我……我……我们怎么能想……想……想出这些东西来。这……这……这是父亲想……想……想出来的。”
姬伯看跟蚩天说话实在费力,便不再搭理他,就跟在他的后面走。还别说,这蚩天的脚力真是不错,走山路像走平路一般,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出去了很远。姬伯在后面紧跟才能跟得上。当姬伯走出了一身汗时,总算看到了隐隐约约中,有一处用巨大的岩石和园木搭盖起来的房屋。
只听蚩天道:“父……父……父亲,姬……姬……姬伯到了!”
姬伯看见父亲走了出来,身边还站着一个和蚩天一般高矮的奇伟男子。伏羲正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道:“我儿子来了,来得好啊,我正想你们呢!”
姬伯喘了一口气,就迫不及待地道:“是母亲叫我来的,是为了伏宝的事。父亲,伏宝丢了有一个多月了,你快算算,能不能找着他们?”
伏羲听了,却很轻松的样子。他走过来,牵着姬伯的手走到屋里去。他让姬伯在一块石凳上坐下,这才道:“此事不用着急,也是在几天以前,我用八卦占了一课,我已经知道,伏宝丢了,而且是与少典一起丢的。我也算出你今天要来,如果不是怕与你走错了路遇不上,恐怕现在我已经到成纪了。”说完了,转过头看看旁边的男子,对姬伯道:“伯儿,你也认识认识他吧!他叫广成子,是少典和蚩天的师兄弟!”
姬伯只看了看那个男子,点了点头。又急着问伏羲:“那——少典和伏宝他们还能找到吗?”
伏羲笑道:“看你急的,其实不用找,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可能要等几年或十几年的时光了。”
姬伯道:“那我回去怎么和母亲说?”
伏羲道:“你在这里呆上一夜,也看看昆仑山景,明天我与你一起回去。”
伏羲便陪着姬伯观看了他居住的石屋、石屋后面的悬崖绝壁、石屋两边的参天古松和距离石屋不远处的一处旺盛的山泉。在山泉下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像是悬挂在山半腰的大水池子。这个地方,真格是要云有云,要风有风,松舞柏鸣,水清石坚,确是个人间罕见的地方。
姬伯问:“父亲,你在这昆仑山上建一处这么大的石屋做什么?这岩石是怎么弄来的?难道你还想长期在这里居住下去吗?”
伏羲把自己曾经在昆仑山后边一座更大的山上遇见巨人的事说了一遍,直听得姬伯两眼发呆。特别是当姬伯听到那些个巨人高达平常人五六倍时,更是难以相信。伏羲看他惊诧的样子,笑道:“怎么,你不相信?这个大石屋就是巨人们为我搭建起来的!”
姬伯摇摇头道:“简直难以想象。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高大的巨人呢?”
伏羲问道:“你平常在太昊,你母亲难道没给你讲过,我的母亲华胥也曾经履过大人迹吗?她说的大人,就是我说的巨人。”
姬伯道:“我是听母亲讲过,可是,我一直以为,大人只不过是相对小孩而言的。当小孩子长大长高了,不也就变成大人了吗?”
伏羲道:“你这样理解本也不错。以前,我没有见到那几个大人之时,也曾是你这般想象。可是,我见到大人后,我的想法全改变了。告诉你,这巨人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而且你还见到过巨人的后代!”
伏羲此话一出,姬伯更是惊诧不已。他说话竟然有点像蚩天一样结巴起来:“我……见过……巨人的后代?在哪啊?他们是谁啊?”
伏羲指着蚩天道:“蚩天就是,还有少典,以及我刚才身旁站着的那个广成子。他们都是我收养的巨人的后人。”
姬伯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左思右想之后,才道:“原来少典、蚩天和刚才我见到的那个广成子,都是巨人的后代啊!难怪他们比我们平常人高呢!真是不可思议!”
伏羲道:“世间万物,奇事多哉!以后你会慢慢懂得!单说这座昆仑山吧!你来的时候肯定想过,我为什么居住这里?”
姬伯道:“来时,我确实这么想的。”
伏羲道:“现在你不明白,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昆仑山既是人间奇境,也是一个绝好的避难所,又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此山是一座苍龙之山,可谓万山之祖,万水之源头。在我们能看得见并能爬得上去的诸山之中,它宏阔而悠长、挺拔而苍劲、居高而临下、似动而非动、似静而非静。从山上放眼望去,人间真是个不大的小地方,而人也只是宏山大地上一棵刚刚生长的大树而已啊!此山虽然不比华山险峻,却比华山高远。华山,也只不过是昆仑放射出去的众山中一座奇伟的高山而已。华山是我们太昊的母山,可是相对于昆仑来说,华山也只是一座子山而已啊!万事万物,只有追根溯源,才能得其根本啊!还有,我在昆仑上建造的这所石屋,和天地比起来虽然不大,却耗费了众人很多的心血,特别是流淌了巨人的汗水。将来有一天,无论是谁是什么原因到了这里,看见了石屋大殿,就好像到了自己家里,也好像你我回到了成纪一般。”
姬伯指着一棵高大的古松问:“这棵树这么粗,又这么高,得长多少年啊?”
伏羲笑着答道:“这树是有年轮的,它的年纪是可以查找的啊!”
姬伯又惊呀道:“怎么可能呢?”
伏羲道:“你啊,做事不细致!做事不细的人是很难成其大事的,因为所有大事都是小事积累的结果。只有从小事做起,每一件小事都做好,你才能有做大事的机缘,也才能做好大事情。大树的长成也是一样,也是经年累月的结果啊!”
伏羲说着,走到了一棵小树跟前,他从虎皮裙中取出来一把磨成的极细的石片,放于自己的手上,并把自己的手放平,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突然挥手把石片向小树平推出去,那树竟是应声而断。伏羲走上前去将树干捡起,给姬伯看,道,“你看这树干的切面上,是不是有几个圈?”
姬伯一看道:“是,五个圈。”
伏羲道:“那就是说,这棵树已经成长五年了。”
姬伯像是脑瓜开窍了,赞道:“父亲,这么神奇啊!你对树的了解也这么多!”
伏羲道:“你知道了这棵小树是五年,那你看看,这棵高大的树是多少年啊?”
姬伯把手臂伸开,围着那棵大树转了一圈道:“抱不过来,恐怕得五个人才能抱得,看上去也有几百年吧!”
伏羲道:“我想不止啊!树的高矮和粗细,是不能估论树的年纪的,树也是一种生命,和人一样,从小长到大,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不再往粗往高长了,但树的年轮还是一年一年增加的。就像人,从小长到一定的年纪,是一天比一天变高的,可是长到一定的年龄就不长了,可是树的年纪还是要增长的。每一年,就会增加一个轮的。”
姬伯叹道:“父亲对事物的观察,真是令人佩服之极。”
当姬伯看见那山泉和水池子的时候道:“想不到在这昆仑山的山顶上,也有这么多的水啊!真是奇怪。”
伏羲笑道:“不奇也不怪。你不知道,其实,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也可以这么说,水是比山还高的。”
姬伯问道:“怎么可能呢?”
伏羲又笑了说:“我说你观察事物不细,你可能还不服。我说,在我们站的这个地方,水就比山高,你信不?”
姬伯看见,父亲伏羲正站在一块岩石之上,他的脚下是石头,就说:“父亲,山也是由石头构成的,对不?”
伏羲道:“你说得对!”
姬伯道:“那我说,至少你站的那个地方,这山是比水高的。”
伏羲笑了说:“你观察事物是进了一步,不过,你还是没说对啊!”
姬伯问:“怎么?”
伏羲道:“你看这山上的是什么?”
姬伯道:“没什么啊?”
伏羲道:“是云是雾。山越高,这飞来飞去的全是云雾。云雾是由什么组成的啊?是水啊!”
姬伯这才恍然大悟,道:“我真是笨极了。”
伏羲道:“最简单地说,我曾经看见,有一座比昆仑山更高的山脉,而在那座山的表面,却全是冰雪,这冰雪层层叠叠压在山上,盖在树上,结在水上,所有的冰雪不都是水吗?可是这水和冰和雪也有不同,水是流动的,而冰雪却是固定的,所以水能走,而冰雪呢,只有化成了水才能走,或者说,如果遇见了大风,那雪在风的吹动下才能走啊!风能吹动雪,可是风却很难吹动冰,为什么呢?因为冰结成了一体,比雪沉、比雪硬,也比雪重。可是那风又是什么?”
姬伯摇了摇头道:“太深奥了,我连想都不敢想。”
伏羲道:“孩子,我们生活在这个大的自然之中,我们人类遇见的事情还少吗?我们遇见过火山,遇见过洪水,遇见过山崩地裂,也遇见过各种各样凶猛的野兽。大自然的每一次变动,都可能造成我们人类的伤亡和毁灭啊!所以,我们应该站在为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高度去想事情。这就是我所悟出的一个大道——人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啊!”
姬伯问道:“父亲,那你说说,这风是什么?”
伏羲道:“风就是气,在我们人类所居住的这个大地上,是有一层大气在环绕着。可是这气不是静止的,它是流动的,正因为大气的流动,也就成了风。我想,正是因为大地上有了这层运行的大气,大地上可能才有了生物,有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也才有了人。如果没有这气,这些东西恐怕都是不存在的。所以,气,才是人类也可能是整个大自然的最根本啊!”
伏羲和姬伯回到了成纪,此时的女娲已经急不可待了,她派出了全部落的人去寻找。女娲看见伏羲和姬伯,第一句话就是:“伏宝有消息吗?这孩子能找到吗?”
伏羲道:“你不用找了,部落人怎么找也是不能找到的。可是我告诉你,伏宝和少典现在好好的,他们既没有死,也没有不高兴,他们去了一个神奇的地方,在开创一个新的部落。”
女娲听了,眼睛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来,道:“你是不是安慰我,我不信。”
伏羲道:“你不用不信,我精算的本事你没见过吗?”
女娲道:“那你说,他们去了那里,有何为凭?”
伏羲道:“他们去了我过去曾经与朱襄、昊英、大庭几个人去的有巢部落。你说有何为凭嘛,我记得我曾经给了你一件不大的玉器,我记得跟你和孩子们说过,那是一件有巢部落的神器,你看看那玉器还在不在?”
女娲立刻跑回到屋子里,翻过来翻过去,果然没有找到那件玉器。她终于笑着走出来道:“没找到,果然让你猜中了。”
伏羲道:“我什么时候说错过话。”
女娲道:“可是,他们去了那里,有没有危险啊?”
伏羲道:“你放心吧!是我们教给了有巢部落的人怎么样用火,怎么样吃熟食。这是多大的恩赐啊!你想,如果有一个人对我们太昊部落有如此恩泽的话,我们部落会怎么办?”
女娲点点头说:“当然要善待他了!如此说来,还真没有什么危险!”
伏羲叹了一声道:“少典和伏宝是没事的,如果说苦啊,应该是女登最苦。我看,只要我们把女登照顾好就行了。”
可是,毕竟母女情深,在这天晚上,女娲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伏羲躺在她的身边,问:“你是不是还在想伏宝的事?”
女娲道:“你都说了没事,可我这心……却总是也安顿不下来啊。”
伏羲问:“你还担心什么?”
女娲道:“安全,当然是最首要的事了。还有一件事,那少典是伏宝的姐夫,两个人万一弄出一点什么事来,可怎么好啊?”
伏羲却道:“已经没有万一,肯定会弄出事来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样的事,本来以前在姜水,也是太平常的事情了,男女之间本来杂乱无章的,可是经过你的提议,我们规矩了人类的行为,太昊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特别是我们这个族长之家,你非得要提倡什么一夫一妻的做法,按着这种做法和观念,那少典和伏宝不是就有事了!如果我们不是这种想法作怪,恐怕,还不能逼走他们呢!”
女娲道:“怎么,你说我做得不对啦?还是你后悔这一夫一妻制了?”
伏羲道:“我也没说你不对,我也没后悔。我是说,以后,要照顾好女登才对啊!”
女娲长叹一声。过了一会儿,问道:“伏宝和少典,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一个是女登的丈夫,一个女登的妹妹,难道他们做事,也不好好想想吗?是我以前对他们教导得不够?”
伏羲也跟着叹了一声。答道:“你啊!就当作他们还都是孩子吧!只要把他们当成了孩子,一切也就都正常了。其实,想起来他们也确实还是孩子呢,因为一个人如果长大了,他在做事的时候,就会考虑他所做的事对父母、对亲人、对部落的影响,有些事本来他从心里就想做,对于一个爱父母的人来说,如果他的所做可能会对父母无益,他便会放弃自己的想法而不去做。对于一个爱戴亲人的人来说,如果他的所做也可能对亲人有害,他也会放弃的。对于氏族和部落也是如此,一个人所做对氏族和部落无益处,他也会放弃。我们针对少典和伏宝这件事来看,很明显,是咱们的孩子伏宝看上了少典,而少典呢,也同样喜欢和伏宝在一起,他们为了自己你情我愿的事情,就不顾对你我的影响和对他们的担心,也不顾妻子和姐姐的感受,更不顾他们对部落的所造成的损失,当然,也可能不是不顾,是他们根本就没想这些事,他们就去做了,这不是孩子做的事吗?”
女娲道:“听你一席长话,我才知道,你想事情比我考虑得多,怪不得你能知道很多事情的发展结果呢!”
伏羲道:“亏你现在明白了,想当初我和你初次从岐山洞穴跑来成纪的时候,你还记得你想做什么事吗?”
女娲脸红了,故意道:“我忘了。”
伏羲道:“忘了?我提醒你吧,你想和我交配成夫妇啊!”
女娲抿嘴笑了笑道:“现在我们不是也成夫妇了嘛!”
伏羲道:“当时出来,你做的就是小孩子的事,你因为没看上其他氏族里的任何一个男人,从愿望上来说,你不愿意和那些人交配。就非常坚决而固执地跑了出来,硬是拉着我来到成纪这个地方。在你的心中,你是看上了我啊!”说完了,伏羲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女娲瞪了他一眼道:“臭美,后来,不是你提出要和我在一起的吗?”
伏羲道:“可我当时是拒绝了你呀!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已经成了大人。而你,还是个孩子!”
女娲撇嘴,不服气地道:“你是不是在夸赞你自己啊!”
伏羲道:“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到了部落的规矩和母亲的想法。部落是不允许有血缘亲情的人在一起交合。那个时候的部落已经知道,血缘男女的交配会给后代带来不好的结果。血缘男女交配生出来的孩子,或者少胳膊断腿的,或者是痴呆的,或者是愚蠢的,可我现在不明白的是,我们两个人结合了,可生出来的孩子不是都很好吗?你看看女登、姬伯、伏宝、少俞、伯高还有宓,哪个不是龙精虎眼的,难道,我们的祖先也错了吗?”
女娲迟疑了一下,道:“对啊?为什么呢?”
伏羲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性。其一,就是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亲兄妹。你是母亲从外面捡来的。”
女娲怒道:“你才是母亲捡来的呢!”
伏羲看女娲的样子,大笑了两声。又沉思一会儿道:“可是,看当初我提出来和你结合成夫妇时,母亲华胥的神态,你又像是她亲生的,那么,我们又是亲兄妹了。那就只有第二种原因了,那就是,上苍有感于我们兄妹对人类的真诚,赐给了我们这些聪明伶俐而又活泼可爱的孩子!”说到这里,伏羲竟然两眼含泪道,“上苍啊,你对我伏羲和女娲的恩惠,就是对人类的恩泽,我们一定不负你所望的。一定会将人类引向最好的去处,有最灿烂光明的未来!”
次日早晨,伏羲将姬伯叫出来道:“走,跟我出去。”
姬伯道:“不告诉我母亲一声吗?”
伏羲道:“不用,你母亲知道。”
姬伯以为是跟伏羲上昆仑山,很是高兴。可走了一会儿,他发现道路不对,就对伏羲说:“父亲,我们不是去昆仑山吗?怎么这么走?”
伏羲道:“我们边走边说,这次不去昆仑,我们是去有巢部落,去看看你妹妹伏宝去。”
姬伯看看父亲:“你不是说,伏宝和少典是安全的吗?”
伏羲道:“一段时间内,他们是安全的,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不安全了!”
姬伯问:“怎么讲啊?”
伏羲道:“我说他们安全,第一,是为了让你母亲安下心来,不再因为伏宝和少典而整日焦虑。另外,他们手中有那一块玉器,即便是他们被擒拿了,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姬伯道:“既是如此,我们还去有巢部落干什么?”
伏羲叹道:“是为了你妹妹伏宝啊!”
姬伯摇头道:“我不懂。”
伏羲道:“孩子,父亲想问你一句话,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现在或是在这一生之中,最大的志向是什么?”
姬伯想了想,竟是摇了摇头道:“没想过,也许是想在武功上有所建树吧!”
伏羲道:“你没想,可是你的那个伏宝妹妹想了,而且她的志向还非常大啊?”
姬伯吃惊地道:“是吗?这父亲也知道啊!”
伏羲道:“现在,我和你母亲生养的这几个儿女,如果说志向最大的,莫过于伏宝了,她的志向非常像我,可是又与我完全不同啊!”
姬伯道:“我越来听越糊涂了。”
伏羲道:“我的志向是使人类走出模糊混沌的时代,使人类有自己的家园,有自己的生产劳作和生活的方式,使人类不再惧怕野兽,将那些与人类打交道的野兽都绳之以法,使人类成为这个大地上真正的主人;同时,让人类有他们完全不同于野兽的追求,往更大一点说,就是使人类尽可能走出自然控制的圈子,在适当的时候,人类真正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孩子,你说,我的志向大不大?”
姬伯肯定地道:“父亲的志向没人能比,怎么不大?”
伏羲却道:“可是,你可能想象不到,你妹妹伏宝的志向,比我还大。”
姬伯瞪大双眼道:“她的志向比你还大?那还能有什么志向啊?”
伏羲道:“伏宝是想把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和所能达到的境界,最后都归她所有,你说,这志向还小吗?”
姬伯问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啊?”
伏羲道:“我也没看出来,我是听出来的。那天你妹妹伏宝和我与你母亲急了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什么话来?”
姬伯道:“她说,她要和你要河图、洛数、八卦、九针……噢,父亲,我明白了,妹妹确实说过,她要把你的那些东西全要了去。”
伏羲道:“如果她真的能学成这些东西,哪怕是她能明白这些东西的精要所在也好啊!可是她并不是想学,她是想要啊!孩子,你知道,这河图、洛数、八卦、九针可不是几块石头,也不是几个数,也不是几件玉器那么的简单,这几样东西,那是无形的啊!我就是想给她,那是我想给她就能给的了的吗?”
姬伯道:“可也是,父亲也在教给我,可有时我就是学不会啊!”
伏羲道:“所以,你妹妹根本就不懂河图啊、洛数啊、八卦啊、九针啊这些东西。也可以说,就连我有时也不懂,但是我能不断地钻研它。只有去真正地钻研它了,才能明白它吧。可是你妹妹她并不去钻研,却偏想要。你知道我为什么担心她和少典吗?就是因为你妹妹心太大了,她什么都想要,是她的想要,不是她的也想要。她的这些做法,在太昊是没有什么事的,可是他们到了有巢部落,她想要的东西是别人的,别人能给她吗?不给她怎么办?伏宝就可能想办法抢啊或者偷啊!其结果,不就打起来了吗?那伏宝和少典就两个人,能没有危险吗?”
姬伯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们去了有巢部落能怎么办呢?”
伏羲道:“我们即便在有巢部落,见到了少典和伏宝,他们也是不会跟我们回到太昊的,是吗?”
姬伯道:“那我们就抓他们回去!”
伏羲摇头说:“少典也许行,可是伏宝……,她回去了还会跑出来的。”
姬伯问:“那怎么办?”
伏羲道:“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在暗中帮助他们,把有巢部落拿下来。”姬伯点头。
伏羲与姬伯两个人急行一阵,便坐下来歇息一会儿。有时他们饿了,便捉些活物来用火烤了吃。在路上,伏羲还给姬伯讲了很多走路、登山、跑步、爬树的常识性的东西。有一次,姬伯突然问道:“父亲,你后来怎么又把蚩天弄到昆仑山上去了呢?”
伏羲道:“蚩天本来就是昆仑山上的,他是一个近似于野兽一般的野孩子,他力量极大,又善于打斗,把他留在部落中,没有任何好处。这一点,他和少典是不一样的,除非有什么东西能够镇得住他。倒是带他回到昆仑山,他还能帮我很多的忙。你不知道,蚩天虽然长相不及少典,说话又口吃,还是极其聪明的,而且对武功很有天赋,是个练武的胚子。再说了,有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其实也是对不起蚩天的。”
姬伯看看伏羲想:难道父亲已经知道我帮助少典的事了?便故意道:“我们哪里有对不起蚩天的地方啊?”
伏羲笑道:“你自己做下的事,怎么还装呢?说,那次比武招亲,是不是你母亲让你暗中帮助了少典的?”
姬伯脸色黯然道:“不是,是姐姐的神色让我帮忙的。那天我看姐姐虽然见到少典不久,可是,她很快就迷恋上少典了,却对蚩天没有任何想法,这要是蚩天胜了,姐姐的心情肯定不会好。所以,我就帮他了!”
伏羲叹了一口气道:“哎!也许,这就是天意啊!”
走了很多日子,伏羲才找见他以前和朱襄、昊英、大庭等人来过的地方。伏羲向姬伯“嘘”了一声,放慢也放轻了脚步。他向周围看了看,又向树上搜查了一遍,没看见什么人影,就对姬伯道:“我们已经到了有巢部落了。从现在起,我们要小声说话,要隐蔽行事。多注意树上,因为他们有巢人是靠着树来生存的。”姬伯点点头。
两人又向前搜索了一段距离,就听见前面不远处有人发出了吆喝之声。姬伯看看父亲,伏羲往树上一指,两人就同时上了树。在树上观察树下面的动静。不一会儿的工夫,有很多人向他们这边走来,其中有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晶莹的玉器。姬伯一看,眼睛都大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妹妹伏宝。姬伯的嘴巴刚要张开,被伏羲用手按了一下。伏羲轻声道:“她果然在这里。你再看她的旁边,那个光着上身的高大的男人是不是少典?”姬伯一看,在伏宝旁边,有一个高大的男子走来奔去的特别勇猛,比有巢部落里的其他任何人都高过不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典。
再看下面的这些人,仍然是原来伏羲与朱襄、昊英、大庭来时那般的打扮。除了中部围一条兽裙以外,上身、下身和脚全部都是赤裸着,就连伏宝都不例外。伏宝正在用手给这些有巢人比划着什么。姬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只听少典问:“你的姿势是什么意思?”只听伏宝说:“我告诉他们,前面我们发现的那个野猪窝,我们先不能惊动它们,要用绳子结成罟去把它们打了来。”
伏羲心道:原来这有巢部落的人很笨啊!上一次我都给他们留下了绳子的样本,可他们到现在还不会用,还得伏宝前来教他们。伏宝这孩子也够惨的,在太昊那么好又悠闲的生活不过,非得跑到这里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唉!伏羲想到这里,眼睛里露出泪光来。
可是尽管伏宝比划了半天,那些人还是不懂。少典则用手去搓了一根绳子出来递给伏宝,伏宝将这根绳子拴成了网状,可那边还是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少典见那些人无可奈何,就又去搓了一些绳子来,他和伏宝费了半天的劲才做了一张罟。只听少典说:“这里的人太笨了,根本没法和太昊的人相比,除了他们会用火烧烤食物以外,简直什么也不是。”只听伏宝道:“要回去你回去,我是不回去,我觉得这个地方蛮好玩的。你看这些人,都听我的话。”少典道:“哪里是听你的话,我看是听那个玉器的话。”伏宝道:“这玉器不是我拿着呢嘛!等我慢慢地把使用网罟捕鱼套兽之法、太昊那些训练家畜之法、母亲做陶器之法,还有老东西那个建筑房屋之法等等,都教给了他们,你说他们能不让我做大王吗?”
伏羲想:她怎么能骂我老东西呢?难道她真的是那般恨我吗?伏羲真想下去问问伏宝自己怎么她了,以至于给他起了一个老东西的外号。可又一想,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伏宝真的做到了她所说的那些事,那对于有巢部落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还是自己忍一忍算了。
少典道:“我都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老东西就不要叫了,我一直觉得你父亲这个人挺好的。希望你好自为之,唉!我都听不下去了。另外,这些人也许能听你的,可是那个大王才不会听你的呢。我想,她绝不会放下她手中的那块大玉,把它奉送给你。她现在还留着我们,是想从我们这里多学点东西,等东西都学会了,她把大玉一举,我看你和我就完事了。”
只听伏宝道:“你不是有武功吗?去把那个大玉给我偷来?”
又听少典道:“那不是想偷就能偷来的,你看大王看咱们的那个眼神,恐怕是早就防备着呢啊!”
下面一时无话,姬伯看看伏羲,伏羲摇摇头让他忍着别动。过了一会儿,伏宝的绳子可能做成了几根,有些人又开始“哇啦哇啦”地怪叫,只听少典道:“这些人可能觉得累,不想干了,你赶紧晃荡一下那个小玉器。”
只见伏宝又在晃动那个玉器,声音就又小了下去。姬伯看了心想,真想不到啊,这一小块玉竟是有如此大的效用,简直是奇了。
树下面的有巢人已经搓成了不少的绳子,少典把那些绳子一根一根地结在一起,终于做成了一个罟。少典道:“你告诉他们今天晚上行动。”
伏宝就又是晃玉器又是摆手势,直等那些人都点头了,他们才慢慢地撤走了。
姬伯这才大声道:“父亲,伏宝太不像话了,她竟然管你叫……”
伏羲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了,可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些地方做得不够,才让你妹妹这么恨我。”
姬伯道:“那,你不生她的气吗?”
伏羲不自然地笑笑道:“我是她的父亲,跟她能有什么气好生的呢?”
姬伯眨眨眼睛,道:“那我们去把那块大玉,偷来送给妹妹,让她在这做了个首领,岂不是好?”
伏羲却道:“你的想法虽然不错,可惜,还不是时候。”
姬伯惊奇地问:“怎么说?”
伏羲道:“现在伏宝已经有把我们太昊部落一些好的东西传授给有巢部落的想法,这对有巢部落的人来说是非常有益的,是一件大好事。可是伏宝的目的却是要做这里的什么王,也就是要夺了人家的权。这个目的是很不好的,可能引起一场打斗的。而打斗的结果呢,必然有一方要受到大的伤害甚至于死亡。这一方如果不是伏宝和少典,便是这个有巢部落的首领。可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个部落的首领还是个不错的人。”
姬伯又惊道:“这个……父亲也能看得出来啊!”
伏羲道:“你想一想啊,伏宝和少典离开我们有多长时间了?”
姬伯算了算道:“有四个多月了吧!”
伏羲点头道:“对!如果伏宝和少典用两个月的时间到了这里,那他们在有巢部落最少也已经有两个月。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伏宝虽然志向远大,可她并非是个有多高心计的人,明白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来夺权的,可是这个有巢部落的族长却不杀她,为什么?”
姬伯摇摇头。
伏羲道:“有两个原因。一是她看见了伏宝手中拿的玉器,这个玉器是我第一次来到有巢部落时,她们的一个头头赠给我的。为什么赠给我呢?因为我们当时教给了她们怎么样用火,怎么样烤熟食。现在看来,她们也确实将这些东西学了去并应用于他们的生活之中。他们赠给我这个玉器是为了感恩。现在,手拿这个玉器的恩人来了,来干什么来了,是来夺权了,她应该怎么办?是杀了她还是把首领的位置给她呢?”
姬伯道:“如果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肯定会杀了她。”
伏羲肯定地道:“对!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她为什么不这样做?是她善良吗?一个再善良的人,当有人拿着刀子要捅他的时候,也不会善良到随便让你捅的地步,如此,那便不叫善良,那叫做傻瓜。所以这个部落的女族长不杀伏宝的原因也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有足够的能力对付伏宝;二是她觉得伏宝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要等她利用完了以后再杀她也不迟。我上次见过手里拿着大玉的那个人,在我的心中,觉得这个人并不会什么武功,只是有一些魔力或者魔法似的玩艺,在愚弄这些个有巢部落的人。所以第一种可能是不存在的,那么就是第二种,可是她想利用伏宝什么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认为伏宝和少典身上还有许多对有巢部落很有用的东西。伏宝现在不正是要将她所知道的那点捕鱼捉兽的本事教给他们吗?所以我说,这个有巢部落的首领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个为部落人着想的人。”
姬伯问:“如此,我们怎么办?”
伏羲想了想道:“先不忙着帮她偷什么大玉,只是暗中助她早些将那些有用的东西传给有巢部落就可以了。”
姬伯道:“那我们不是在加速伏宝的死亡吗?”
伏羲道:“这个有巢部落也不知道伏宝会多少东西啊!”
姬伯恍然大悟道:“也对。”
晚上,伏羲和姬伯二人偷偷地跟着那些人来到了一个地方。伏宝和少典一个人拉住罟的一头。伏宝用手比划着让那些有巢部落的人分在他们两边抓紧那只罟。把罟设在一处野兽的洞口,而后大声喊了起来。此处果然是一处野猪的居所,里面有野猪十几头,他们这一喊,那里面的野猪听见动静就都跑了出来,其结果就都落入了伏宝和少典等人编好的罟里,这一次收获可真不小,一下抓住了十几头野猪,可够有巢部落的人吃几天的了。伏羲和姬伯都看见,就在那天晚上,有巢人点起了篝火,他们又喊又叫,又舞又跳,疯狂了好一阵子。
伏羲和姬伯也找了一处距离伏宝他们的巢居点不远的地方,住了下来。姬伯对伏羲道:“父亲,真想不到,这伏宝也行啊!那些在太昊部落里男人干的活,她竟然也会干!”
伏羲叹道:“唉!逼的。”
有了这一次的胜利,伏宝和少典在有巢部落里的威信大有增加。伏宝更是乐意被众人捧得高高的。伏羲和姬伯看见,手持大玉的那个女人也开始接待她们,并向伏宝和少典“呜啦啦”地说着什么。他们看见伏宝和少典好像是懂了似的,那伏宝也不断地对着持大玉的人比划起来。一会,伏宝和少典领着一些人到了一处很大很大的水泽旁边。伏羲一看就明白了,他们是要教给这些人怎么样用网捕鱼。
可是,这次捕鱼却不像上次捉野猪那般顺利,并非他们捕的鱼少,而是在捕到鱼往回走的途中,竟然遇见了一队凶猛的黑熊。那黑熊也有十几只,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是什么原因促使熊与有巢人之间的冲突,伏羲和姬伯并没有看清楚,只是看见那黑熊群一下就冲入了伏宝和少典他们拖着鱼的队伍中。那些有巢部落的人一阵大叫,可是这些人有上树的本领,一见黑熊那吓人的样子,便很快扔下了那些鱼和伏宝、少典,一个个都窜上了大树。少典还好,有些武功,和几只大熊打了起来。可是黑熊太多,将少典包围,所以他顾不了伏宝。就伏宝学的那一点功夫,别说对付几只熊,对付一只熊都显得很难了,看着凶猛的黑熊的大爪子扑过来的样子,伏宝竟然吓得昏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伏羲和姬伯奋不顾身地双双从树上飞身而下,伏羲用手臂去击打距离伏宝最近的黑熊,而姬伯在伏羲将那只黑熊打死的一刹那间,将伏宝抱起飞回到了树上,将她轻轻地担在树叉之上。伏羲刚刚将那只黑熊打死,便看见少典紧急,已经被包围在熊堆之中,就顺手抓住一只大熊拎了起来,并对着扑向少典的那些熊猛抛了过去。伏羲用力,又狠又猛,一下就打倒了好几只,这才让少典有了喘息之机,飞身上了树。而此时,伏羲和姬伯早已隐藏于树冠之上。
既然伏宝和少典已经脱离了危险,伏羲和姬伯便没再露面。他们看见那些黑熊到了伏宝他们网来的鱼跟前闻了闻,有的用嘴舔了舔后,也就慢慢地离开了。少典一看找不见伏宝,便大喊伏宝的名字,喊声夹杂着哭泣的声音,也很让伏羲和姬伯感动。可少典并没有看见伏宝,便抱着一丝希望,在刚才与熊搏斗过的地方找寻了起来。
这时,从树上下来了几个有巢部落的人,对着少典大叫,有一个人伸出两个手指头,一边做着打击熊的样子,一边又做了抱起人的样子往树上指了指,少典惊喜地发现,那伏宝安静地躺在一棵又高又大的树叉之中。他很快地上了树,对着伏宝喊叫着。一会儿的工夫,伏宝醒来了。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伏羲和姬伯看着伏宝和少典二人又逐渐地教给有巢部落的人搭盖房屋和怎么样制作牲畜圈的本领,后来,他们竟然又开始教给那些人制作起陶器来。对此,伏羲实在是有一点忍不住想笑。当初,伏宝根本不想学习做什么陶器,对于做陶,她和少典也只是跟在女娲的旁边看过和听说过,他们绝对没有亲手去操作过。伏羲看着他们做陶那笨拙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又过了些天,有巢部落居住的这个地方的天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刺骨的冷风开始不断地吹拂,寒气袭人。特别是早晨和晚上,那些有巢人都冻得直打哆嗦。这种气候,如果是在太昊,人们就该多披几件兽皮了,可是这些有巢部落的人好像不知道冷一样,仍然光着上身睡于露天的树上。此时,伏宝他们的房屋还没有建造起来。伏宝和少典只好每天呆在那火堆的旁边。当然,有巢部落的人也觉得这样暖和,便都揍了上来。在他们居住的森林中常常燃起好几堆大火。
伏羲看见伏宝、少典与有巢部落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就终于放下心来。他们看见,那个手持大玉的女人,竟然将一块大玉,递到了伏宝的手中。
在回太昊的路上,姬伯问:“父亲,我们走了,伏宝和少典还会有危险吗?”
伏羲道:“我看没有了,我最想不到的是,有巢部落的女首领,竟然自己放弃了首领的地位,而把首领让给了伏宝,那才是一个真正了不得的人啊!”
姬伯又问:“那我们还用再来吗?”
伏羲道:“如果你想你妹妹,自然是可以来的。不过,我还是主张偷偷地来,偷偷地走。对了,孩子,以后你要多用点心,照顾一点你姐姐女登啊!现在看来,伏宝虽然累一些,可她至少有少典在身旁。她是苦在乐中,特别是现在她又有所得,不知道心里是怎么美呢!唉!最苦的莫过于你姐姐女登了,你要多帮她看看孩子,让她心中多一份安慰啊!”
姬伯道:“好的,我知道!这点,父亲尽管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