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的病情突然恶化,只因着陈烬川要高考,傻姑娘忍着痛不说。直到她在公园,突然晕倒,意识全无。
陈烬川赶到医院的那一刻,最后一门正好开考。
要说遗憾,怎么会没有,他亲自转身奔向与她渐行渐远的路;要说后悔,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绝对不会后悔。
医生说,她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坐在病床边上的座椅,眼中透着落寞和责备。
“哥,你现在应该在高考。而不是在这。”陈酒偏头看向另一侧的墙,眼眶的泪水将溢。她好像,再一次拖累了哥哥。
“陈酒,长本事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了。得亏你被人发现了,你要是……”陈烬川咬着牙,尽力压制自己怒火,不敢想象后果。
“对不起,哥。我又连累你了。”陈酒自知歉语苍白,隐隐哽咽。
陈烬川站了起来,他现在实在不想和她说话。高考再重要,也没有她重要啊。
“我去给你买点粥。”
他大步向门口走去,握上门把手,顿住步伐,深吸一口气,“阿酒,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你永远不要觉得你连累了我。”
透着疲惫的声音传来,就似声控闸门大开,泪涌至面颊,肆意涕淌。
他靠在墙边,听着妹妹低泣声,心间又闷又疼。
看了看时间,想来此时,她应该收笔检查,静待高考结束。
他怨过父亲背信弃义,怨过母亲以死逃避,可他从未怨过妹妹。
他见过她疼到面色惨白,冷汗直流,却依然对着自己笑道,我没事的,一会就不疼了。
他见过她遥望病房窗外,渴望自在,却说自己这样也好,不必有世俗烦恼。
这样的病怎么会不累。他照顾她累,可她更累。但这是命运不公,不是阿酒自己不珍惜啊。
陈烬川深知,阿酒那么努力活着,不全为她自己,更为他,在世间仍存亲人。
虽心存爱慕,但与姜芜缘分尚浅,进退仍有余地。而妹妹,骨肉情谊,是他永远要放在第一位的。
以前听说,爱情不是生命的必需品,他低声冷哼,眉眼混沌。这般说辞,只是给失意之人的慰藉与自欺。
陈烬川给陈酒买了粥,坐在椅子上。
陈酒已经睡了,医疗仪器毫无温度地运转,冰冷却稳定的数据却让人感到心安。
他摆弄着手机,看着微博高挂的与高考的热搜。
高考,人生的一阶段闭幕,一路程开启。他和她,前路会是如何。不敢深思,唯恐一别,再无以后。
姜芜给他发来了信息。
【你考得怎么样?】
【我感觉还可以】
【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怎么不回我?】
【考得不好?】
【陈烬川,我要生气了。】
【陈烬川,考得不好也没事,大不了我勉为其难考虑考虑别的城市】
一条一条的消息接踵而至,入他眼,噬他心。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陈烬川还是陈烬川,可陈烬川也不是陈烬川了。
他没有回姜芜的消息。
次日,他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我是姜芜的妈妈,可以和你见一面吗?”
他犹豫半晌,沉声回应,“好。”
咖啡厅里,他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地朝窗外看。
人流不息。
有人为生活奔波,步履不停;有人悠哉悠哉,闲适自得。谄媚同伴者,貌合神离者,落魄潦倒者,春风得意者,面色往往透露心神。
人与人之间,除了归途皆是死亡,其余经历,不尽相同。
“你好。你是陈烬川吧?”一道温柔女声传来。
陈烬川回头,看向对面的女人,姜芜的母亲许倾晓,姜芜长相,七分如她。
“阿姨好。”陈烬川礼貌问候。
许倾晓莞尔一笑,点头示意。
他以为他会等到许倾晓冷面相待,想来不会如此。可又怕她是温柔面,刀剑语。当然,他又想错了。
“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姜芜。你是她的同桌吧?”
“嗯,是的。”
“我替她整理书桌时,无意看到她的草稿纸上,写了很多遍你的名字。问了班主任才知道,是她同桌。”
陈烬川垂下眼帘,试图压制心中汹涌。
“她喜欢你吧?”许倾晓喝了口咖啡,笑着问他。
陈烬川抬起头,此时有了被抓包的心虚,“阿姨,我……”
想言,却不知如何开口。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距离,这样的距离微妙,美好,让人不忍心打破。他们互相爱慕,却从未说破,彼此心知肚明,但因为有高考,默契隐藏。
“谁还没年轻过呢,阿姨都懂。阿姨之所以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小芜的高考感觉良好,你应该也知道她一直想去京大的心理学,可昨天晚上她却在查南川的大学。”
“阿姨无意冒犯,我去问了问你们班主任你的成绩,南川的川延大学和你的分数线也合适,所以我猜测……”
话不必说满,懂的都懂。
陈烬川没想到,姜芜真的打算为了他改变自己的一直以来的愿望。
“阿姨,我会劝她的。我……不会耽误她的前程的。”他吞吐而言,喉中难藏哽咽。
“我毕竟是小芜的母亲,还是希望她能去她的理想学校。更何况,我也是长辈,而你们还年轻,有时候爱情容易让人昏了心智,过来人看得更清楚,我也怕她以后后悔,希望你不要责怪。当然,我也只是建议,至于你们最终怎么决定,我还是希望你们有商有量。”
“阿姨,你放心吧。”因为,我和她,怕是终究陌路。
许倾晓是个开明的家长,再加上陈烬川态度气质都不错,若是以后真有好的结果,她也不愿棒打鸳鸯,还是决定再加一句,“小川,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阿姨也是不会反对的。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选择最好的归途。不要为了当下的冲动,互相迁就对方。”
“真正的爱情,哪怕是异地,哪怕是阻隔万里,也是可以延续下去的。”
许倾晓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由孩子自己决定了。如果姜芜执意改变,她也会支持。
她和陈烬川告别,先一步离开。
陈烬川离开咖啡店的时候,天下起了雨。
人们自行地往有庇护处走,唯有他,不避风雨,任雨水打湿。他的庇护所,早在母亲自杀之时就没有了。
至于后来,突然闯入他生活,带他走向光明的姜芜,是他所渴求,所向往,也是他的爱而不得,是他的可望不可及。
他早该意识到了。
他们之间,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