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呼吸一滞

姜芜移开视线,不再说话,樱唇微微嘟着,透露她的不快,“回家写作业去了。”

这天夜晚,姜芜一夜难眠。她一直在回忆和他做同桌以后的接触。陈烬川给人的感觉总是散漫的,他比她还要漠然,甚至对自己的事也毫不关心,学习态度更是随便。

那是一种,不渴望向上、消极处世的颓。是因为他的家庭吗,她还记得天台上他和他同父异母弟弟的对话。

不管怎么样,这样一个有着她不敢苟同的人生态度的少年,好像让她……有点心动了。

不应该啊,明明自己不是颜狗,怎么会这样。不行,她是要考京大的人,不能被其他事分心。

另一边,陈烬川打游戏屡屡出错。

“陈,你今天状态不对啊。”

“抱歉,今天我先不打了,明后天给你们补回来。”陈烬川敛了敛神,下线。

他的脑海里,总是不自觉浮现一个少女的模样。她就像闯入他内心阴暗潮湿雨林的一头,闪着圣光的鹿。

之后的几天,姜芜能不和陈烬川说话就不和他说话。哪怕她每次和自己说话都态度正常,细心的陈烬川还是感觉到姜芜几乎难以察觉的疏远。

课间,她趴在桌子上休息。陈烬川看了一眼她,她手上的那条项链他见过,价值四千多。

陈烬川的眼神暗了暗。他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怎么敢,有所妄想。

放学以后。

姜芜拎起书包就要走。

班长苏尚叫住了她。“姜芜,今天轮到你和陈烬川值日。”

姜芜捏着书包肩带的手指紧了紧,越是想远离,越是远离不了。真是后悔,当初自己脑子一热多管闲事去和陈烬川做同桌。

“知道了。”

班级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他们。黄昏的光,透过窗明几净的教室,晕染出一片金色,这是黑夜欲临前的无声叫嚣。

姜芜一边擦着黑板,一边走神。

指节分明的大手夺去她手中的板擦,一道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块你已经擦了很久了。再擦就要变白板了。”

姜芜猛地回头,陈烬川低头看她,神色不明。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陈烬川墨黑色的瞳更深了,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陈烬川先行退了一步。“我来擦吧。擦完就可以回去了。”

“哦,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不算远的距离走出校园。

此时的校园已经没什么人了。门卫曹大叔看到的陈烬川,笑着对他喊,声音洪亮:“小陈啊,上次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家猫估计就从树上摔死了。你腿上的伤没事了吧?”

前段时间曹大叔养在收发室的猫爬上了树,却下不来了。曹大叔手脚不便,陈烬川看到了就爬上树把猫救了下来,不过下树的时候,手里的猫突然一窜,他脚下不稳,被树枝划破了腿。

“没事,一点小伤,早就好了。”陈烬川微笑着回答。

他们的对话悉数落在姜芜的耳中。

她有些诧然,他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事实上,好像……并非如此。

完了。

这下她说服自己的理由不喜欢陈烬川的理由又少了一条。

陈烬川和姜芜走的是一个方向。只不过南北向的街,他们的家一个在街以东,一个在以西。以东是富庶,是生活;以西是贫穷,是生存。

这条路,结局始终是分道扬镳。

差不多快要拐弯了,陈烬川进了一家便利店,打算随便买点什么吃。等他出来。姜芜的人影已经不见。

拐角尽头的胡同里。

姜芜被四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围住。他们的头发五颜六色,穿得也痞里痞气的。

为首的是陈州,嘴里叼着一根烟。

“听说,你和陈烬川关系不错啊。”

“一般。”姜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形势,看样子,陈州是来找她算账了。她虽然学过跆拳道,但是现在他们人多,而且是有备而来,动起手来肯定是她吃亏。

“哼,信你个鬼。把上次的录音交出来。”陈州走近她。

姜芜插在口袋里的手凭着记忆点着通话簿,她有点紧张,因为一旦点错,点进了其他软件,之后再怎么点都是错的了。

“录音不在我这,在陈烬川那。”姜芜面色冷静。

“那你说,他怎么肯给我呢?”陈州笑得猥琐。

这句话给姜芜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说,要是有你被欺负的视频,他是不是就肯给我了?”他斜着嘴一笑,眼神中透着不怀好意。

姜芜的心咯噔一下。

“喂?”陈烬川接到了姜芜的电话。

陈州的声音隐隐传来,陈烬川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姜芜,你在哪?”手中的三明治被他无意识地松开,落在了地上,他的声音,透着紧张。

可惜的是姜芜在打电话之前把声音调低了,她怕接电话的人会发出声音,这样会暴露自己。

许是互相有所感应。“你别以为你把我困在这小胡同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附近都是监控。”

陈烬川皱着眉听到了关键词。胡同,这条街有好几个。

对面那条路,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对着前方闯入机动车道的电动车鸣喇叭。喇叭声同时从陈烬川的手机中传来。

他朝对面一看。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外卖小哥的电瓶车差点撞上他。“你他妈有病啊!”

他置若罔闻。

只知道,姜芜现在需要他。

跑进胡同,只见四个男生围着姜芜。

“你们在干嘛!”陈烬川的声音带着愤怒。

四个人回头,陈州的神色也变了,他想到之前挨揍的感觉。嘶,是真的疼。

他看向姜芜,“呦,搬救兵啊。可惜了,今天我们人多。一起揍。”

姜芜也没想到自己打给了陈烬川。

陈烬川看向陈州的眼神像是要杀人,“陈州,你他妈三番两次找事,是太闲了吗。”

“对啊。”陈州不要脸地笑。今天他找的几个职高的,都是能打的。他陈烬川再厉害又怎么样。寡不敌众,还带个拖油瓶。

“上!”

小小的胡同里,一片混乱,偶尔传出几道惨叫声。姜芜到底有点刷子,挑了一个最弱的打。

惨叫声,自然是来自那几个职高的。陈烬川也被揍了几拳,但他只是闷声。

一想到他再来得晚点,姜芜就会因为他而被欺负,他脑子里的理智就断了弦。来一个他就打一拳。不带一丝留情。

这样发狠,还是上一次在天台上,陈州骂他母亲的时候。其余时候,陈烬川往往是一副懒得搭理世事,如升了仙一般不管世事的慵懒。

几个职高的被揍在地上。陈烬川走向陈州。他对陈州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一拳一拳落下,专挑又疼又不致命的地方。这是听了上次姜芜在天台和他说的话以后,他特地去学习的。

陈烬川掐着陈州的脖子,“别他妈再来犯贱了行吗,她,不是你能动的。不然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弄死你!”

姜芜站在没有光的地方。唯一一盏忽明忽暗的旧灯就在陈烬川所站位置的上方。微弱的光,照着他的脸庞,能够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明暗交叠,他是恶魔,也是天使。仅此时分,姜芜承认,她的心,沦陷了。

忽然看到黄头发的男生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是一把银色的匕首。姜芜的眼瞬间睁大,完全不经思考,她扑过去,“小心!”

陈烬川听到姜芜的声音。他看向黄头发的人,余光还有姜芜扑过来的身影。他一把抱住姜芜,转了向,好在提醒及时,他来得及避开,但肩膀还是被刀划伤。

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姜芜呼吸一滞。

他回过头,面色冷肃。陈州见再闹下去也没有好果子吃,就叫上他们跑了。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你疯了!”

陈烬川皱着眉,双手握着姜芜的肩膀。“那刀那么锋利,你他妈还扑过来。”

语气中,是他不自知的紧张。

姜芜被他这么一凶,有些呆怔。看着他,不说话,眼底氤氲着水汽。

见姜芜不说话,陈烬川眉头更紧了,语气也变得轻柔,“受伤了吗?”

姜芜一下子扑进他的怀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