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猫怀孕了。

黎阳抱着自己瑟瑟地躲在窗帘后,瞪大眼睛看着偏厅茶几下一坨毛茸茸的东西。

复遥岑赶到时,就看那是一只……猫,被雨淋湿后毛发一揪揪地缠在一起,跟个小刺猬似的,头大身子小,眼睛像铜铃,看着像个小怪兽。

复遥岑问黎阳:“它抓你了?抓哪儿了?”

“没……”黎阳长长地吐气,“只是,吓到了,好…好像个大老鼠,爪子忽然从桌子下探出来搭到我脚上,湿湿的软软的,你能想象吗我的天,魂都没了。”

“……”他马上道,“抱歉,我不知道它在这。 ”

“你的猫?你不在这住你养它在这?”黎阳大为震惊。

“不是,邻居的,应该是从哪个窗户钻进来的。”

“哦。”黎阳点点头,就说他这种人,好像不像养猫的人。

复遥岑走上前,弯身。

黎阳见他单手拎起猫的后颈,转身出去,她不由问:“你要把它送回去?”

“嗯。”

“它,它主人在吗?”

“应该出去了,越狱。”复遥岑拎着就往大门走。

“等等,等等,”黎阳从窗帘后钻出来,迈着小碎步跟上去,“既然不在家,给吹干再送吧,这样回去着凉了。”

“我不会。”他毫无感情地说,“越狱很多次了,天天给我找事做,回头让人给它绝育了。”

“……”

复遥岑继续往前走。

黎阳拉住他的手,自己双手从小猫腋下将猫举起:“我来可以吗?”

复遥岑一愣:“你不怕猫?”

“我不怕。”黎阳嘴角一勾,看着手中怂怂的小可怜,说,“我只是以为它是老鼠。”

“……”

“我养过一只,在家里花园淹死了。”她脸色淡淡,转身往回走,“我不在家,它可能自己跑出去了,我阿姨说它抓伤了她,自己跑走的时候淹死了。”

复遥岑听着她忽如其来的细碎低语,盯着她走远的纤细背影,一时忘了跟上去。

黎阳:“你这儿有吹风机吗?”她坐下,把猫放偏厅的茶几上,扭头看他。

复遥岑想了会儿吹风机应该在哪儿,去找来给她。

黎阳发现,他还顺手拿来了一条宽大的浴巾。

她道了谢给猫围上去,裹住后放怀里,前后仔细擦了擦。

小家伙因为这一通爱抚,乖顺得不行,一点没有抓人咬人的苗头,渐渐在黎阳腿上安逸地趴下去了。

黎阳给它培养好小感情,就插上吹风机,一只手捂住它的小耳朵,一只手用最小的风给它吹。

偶然发现复遥岑放了杯茶在桌上,自己倒在圆形沙发的对面,懒洋洋地觑着她吹猫。

黎阳:“你可以去忙自己的。”

“没事可做。”

黎阳点点头,只是觉得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黎阳问他:“你最近忙吗?”

复遥岑反问:“有事?”

黎阳还挺不自然的,停了两秒才说:“我要回北市一趟,我爸让我领完证回去。”

复遥岑似是懂得她的言下之意,正常人办完婚礼也该回个门,他们虽然只是领证,但还没一起上她家走一趟。

复遥岑拿起手机翻看了下日历,确认自己的行程,“你想什么时候去?”

“今天周五,你要是方便,周日?我这脚后天大概就行走自如了些。”

复遥岑点点头,“行。”

黎阳把猫翻个身,吹它的小肚皮。它几根爪子缩起来,慵懒地伸腰,特别可爱。

黎阳忍不住一边吹一边撸猫。

挼了几下猫白乎乎的肚子,她忽然神色一凛,抬头看对面懒洋洋看窗外的雨一副要睡着的复遥岑。

收到她的目光,复公子扭头,你猫还懒倦地挑了个眉。

黎阳:“它,它怀孕了。”

“什么?”

雨声颇大,她声音比平时偏低,带着股甜腻味道,听不太清楚。

黎阳:“猫,怀孕了,肚子里有小猫崽。”

“……”

复遥岑怔了几秒才从她的话语中回过神来,悠悠去看她腿上那只惬意的小黄猫。

“哦,有就有了,回头送回去就行了,不是我家的不用我负责。”

“……”

黎阳失笑,关了吹风机捂住脸笑,边笑边看腿上那只舒服得睡着了的小家伙。

复遥岑多看了几眼那家伙,忍不住说,“这么点大,还没满月就有。”

“……”

黎阳抬头,极其不自然地说:“什么没满月,它很大了,骨相至少三岁了,它是矮脚猫,显小。”

“哦。”

黎阳低头开始认真撸猫,“吹干毛发就好漂亮,不是大老鼠了。”

复遥岑又随意觑了眼那东西,毛黄黄的,他说:“流浪小黄猫。”

“……”她强调,“这是米努特,拿破仑品种的。”

“不是黄的了?”

“……”

行行行,黄黄黄,小黄猫。

流浪到复公子这豪宅里,扰他清静,是应该被他嫌弃的,不委屈。

没多久雨停,复遥岑在手机里打探到隔壁邻居回家了,就让人来领猫。

黎阳恋恋不舍地把它抱出去交给它主人。主人是个三十左右的女人,赔笑说给他们添麻烦了,还吹干了,“真是谢谢谢谢。”

黎阳提醒对方:“它怀了小猫了,看上去快生了,您知道吗?”

“知道知道。”女主人掂了掂手里的小猫,笑说,“怕它乱走生在外面,我出门吃饭时就给它放笼子里了,结果小东西暴躁越狱了哈哈哈。”

黎阳点点头,安心了。

女人还没有马上走,看了眼她后,含笑去问复遥岑:“遥岑,这位就是,弟妹吗?”

黎阳挑眉。

复遥岑想起来什么,就跟对方介绍:“嗯,黎阳。”说着跟身侧女孩子道,“我大嫂。”

黎阳:“……”

她愣愣看着对方,僵硬地堆起一抹笑容打招呼:“哦,您好,不好意思,刚刚不知道。”

“这有什么,”对方爽快道,“我也不知道,找个时间和遥岑回家吃个饭就认识了。”

她客气地让她有空也可以上隔壁去坐坐喝茶,吃个饭也行,末了举起小猫的手朝黎阳摇了摇,甜甜道:“跟小婶婶再见啦。”

复遥岑:“……”

黎阳:“……”

目送走了主人,她一把抓住往回走的复遥岑,“这是你大哥的老婆?”

“嗯。”

“堂哥还是表哥吗?”

“亲的。”

“……”黎阳深呼吸,“那你说猫是你邻居的?”

“就是邻居,我大哥住我隔壁。”

“……”

复遥岑看她接受无能,跟她解释,“我刚刚跟你说猫的来处,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它家在不远,才能到我这,我要是跟你说是我大哥家的,那你就不知道它是附近的,是不是?”

“……”

黎阳无话可说。

不过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这猫多次越狱跑来复遥岑这儿了,明显复遥岑去过隔壁大哥家,猫认识他,喜欢他,就总是不请自来,可惜复遥岑不喜欢猫。

不过经他大嫂刚刚的提醒,两人在下午雨停后也没有马上回山上了,而是傍晚时分一起去了复家吃晚饭。

复家坐落在锡城东边郊外的一座合院里,院中住着复遥岑的爷爷奶奶和他的父亲。

这一餐,复遥岑那养猫的大哥大嫂也一起回去了。

复遥岑的父亲从商,但他爷爷奶奶从文,爷爷复家蕴还曾任锡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当代著名的学者,翻译家,一生成就与荣誉无数,但很是低调,退休后基本不问世事。

考锡南大学新闻学院的人都必然知道这样一个人物,黎阳也没想有一天会见到“偶像”,还成了一家人。

复家蕴得知黎阳的研究生要在锡南读新闻,笑容一下子就深了不少,和她聊得甚好。

这位爷爷的著作黎阳全都拜读过还有收藏,就连对方年轻时,长到几十年前报纸上的文章时评她都能如数家珍,且对以前现在,以后的局势都能说个一二。

复家这一代没有从文的,忽然间来了个读新闻的还和他每一句都聊得上、见解颇为独特的孙媳,非常吸引复家蕴老两口的注意,非常喜欢。

饭后奶奶送了黎阳一个手镯当见面礼。

那暗红低调的盒子一打开,黎阳就屏住了呼吸。

是一个帝王绿翡翠手镯,通体碧绿,荧光缭绕,犹如冰河下的绿苔凫水涌动,精致迷人。

黎阳脑海中迅速在自己的信息库搜索了下这个镯子当下市场的价值。

记得好像前两年韶凝要给她妈妈拍个东西当生日礼物,拉她去了香江一个拍卖会,当时就有一个和此物所差不大的帝王绿手镯成交了,价超八位港币。

而这个手镯的色泽和冰种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也要以五开头的八位数才能拿下。

黎阳马上就和复家奶奶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奶奶的心意我领了,谢谢奶奶,您收起来自个儿戴。”

老人家乐不拢嘴地按着她的手收下,“奶奶手上有,不习惯戴太多首饰,收着也没用,除了拿来送人,没有其他用处的。”

“……”

“这些东西,我收来都是拿来送孩子的,你拿着,不要推,必须拿。”

黎阳看向复遥岑,他没注意这边。

没办法,她只能收下,然后跟老人家说她会保管好的,意思是她不会私自用这个东西的。

老人家却说:“喜欢你就戴上,不用保管,不值钱,不值钱。”

“……”

老人家取出镯子说要给她戴上。

黎阳马上说:“应该戴不上,我骨头比较……”

还没说完,老人家已经轻轻松松给她套入腕间,开心道:“黎黎骨头小,瞧这小手啊,冰透冰透的,和这镯子搭得不行。”

晚上从复家离开,一坐进车里黎阳就举起手和复遥岑说:“回去后我把镯子摘下来,你带走放你那儿吧,等婚离了你拿回去还给你奶奶。”

复遥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间的碧绿镯子。

黎阳:“我现在住酒店,回头还要搬婚房,平时又住校,不方便保管这东西,别回头折腾丢了。你找个保险柜给它锁进去。”

复遥岑:“这不挺好看的?不喜欢?”

“……”

黎阳提醒:“我意思是我不能收,咱俩是要离婚的。”

“给你就收着,不值钱。离婚时他们也不知道。”

黎阳怔怔看他,“你离婚,不打算告诉你家人?”

“你会告诉?”

“……”黎阳知道,她不会主动说的。

复遥岑漫不经心道:“不说合作还能继续,何乐而不为呢。”

黎阳深深看着他好一会儿,感觉合作根本不是主要的,“不告诉,那你家人会一直以为你结着婚。你是不打算再婚了?复遥岑?”

“你确定要在老子新婚之夜,聊我下一任老婆的事?”

“……”黎阳鬼使神差地问,“聊这个你不开心吗?我们这桩婚事,有你觉得值得你开心的地方吗?”

复遥岑偏头看她,眼神上下围着她瞄了几下,看得黎阳不自在地挺直了脊背。

复遥岑:“为什么不开心?老婆又漂亮,又小。”

“……”

黎阳想都没想地伸手揍他。

复遥岑笑了声,也不躲。

把她送到云湾酒店的别墅区,复遥岑就走了。

后面两人没见过面,韶凝晚上倒是好奇问过黎阳:“你俩协议里是说好了不睡觉的?”

“……”

黎阳摇头,“没说。”

“那复遥岑这么晚了还没回?”

“他要睡也是喊我上他那儿,来酒店找我算怎么回事。”

“那他会不会现在在家里洗香香等你?”

“……”

黎阳终于敲了敲闺蜜的脑袋,“韶小姐,有种东西叫默契,复遥岑之前就说了婚房他不住,既然这样他就不会忽然给我来这一出,人好歹是个正人君子。”

“哟,我不正经了。”

黎阳没搭理她,兀自洗漱准备就寝了。

刚进浴室,丢在洗手台的手机就振动起来,黎阳一瞥,上面飘荡的“复遥岑”三个字让她一下子背脊都流转过一道电流,浑身上下都麻了。

不会吧?他不能是来喊她睡觉的吧?

黎阳深呼吸,拿起手机点了接通:“复遥岑。”

电话里的男人一顿,问:“怎么这语气?”

“你大半夜的做什么?”

“有事找你。”

“你不是说婚后你不住婚房吗?现在又找我。”

“……”

电话里传来的男声低沉磁性:“我找你干什么你知道?”

“……”

“一个大学生,怎么思想那么见不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