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琢。”沈容玉被她这句话弄得面颊有些红,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唤了她。
季青琢这才如同触电般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其实只有一点点, 他的身材还是非常……非常棒的。
“哪里有？！”他不想承认。
趁他没注意，季青琢又捏了一下, 很小声地对他说：“沈容玉，在这里。”
“把手收回去。”沈容玉低头看了一眼季青琢拈起来一点小小的赘肉。
季青琢飞速把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 她有些慌，只偷偷看了一眼沈容玉的面颊，她发现他的面颊有些红。
肯定是被她气的，季青琢如此想道。
但是……就是……他这样……真的很好笑。
季青琢低下头去, 轻轻笑了一声。
沈容玉本来还有些生气，但听到季青琢细细的笑声，他还是侧过头去，莫名其妙觉得气有些消了。
“下去等我。”沈容玉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浴巾递给季青琢。
“好吧。”放以前季青琢肯定会拒绝，但她这不是刚刚说他有小肚子，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也不好拒绝。
她坐到游泳池旁，远处沈容玉站在了起点处，随着发令枪响，他仿佛一尾游鱼一跃而下，而后在极短的时间里把其他对手都甩到了后面。
沈容玉不出意外拿到了第一，体育委员在观众席里兴奋地喊加油。
他上岸的时候, 浑身湿漉漉的, 季青琢手一抬, 把干燥的浴巾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沈容玉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声音闷闷的：“季青琢, 你要闷死我吗？”
季青琢又把他的浴巾扯了下来，沈容玉在她面前甩了一下湿漉漉的脑袋，故意把他头上的水珠溅到季青琢身上。
他都这样做了，季青琢竟然也没恼，她将自己面颊上的水珠拂去，只小声对他说道：“沈容玉，你不要这样。”
沈容玉擦着自己的身子，他问：“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我小姨有养一只金毛，小姨给它洗澡之后，它也是这么甩身子的。”季青琢理智地指出沈容玉行为的不妥之处，“沈容玉，你这样会让我产生不必要的联想。”
“你能想点好的吗？”沈容玉又生气了。
“毛毛很好的，我很喜欢它。”季青琢的鼻尖上还沾着他甩出来的水珠，她自己没发现，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季青琢！”沈容玉因为季青琢这“喜欢”两个字，又有些害羞了，他侧过头去，凶巴巴地唤了她一声。
“嗯？”季青琢疑惑地看向他。
“你——”沈容玉侧过头来，与她对视，他看到了季青琢鼻尖上沾着的水珠，也看到了她那天真的、略带疑惑的眼神。
他伸出手去，想要把她鼻尖上的水珠抹去，但他忘了他的手也是湿的，所以抹了季青琢一脸水。
季青琢的长睫沾上水珠，她的眉头微皱，又沉默着，有些生气了。
“你还没给我喊加油。”沈容玉低下头对她说道。
季青琢还在生气，因为沈容玉抹了她一脸水——他肯定是故意的。
但她还是小声说了声：“加油。”
沈容玉把浴巾还给她，又往后一跃，跳入泳池里。
季青琢眨了眨眼，她坐到一旁，不知为何，又觉得自己的面颊烧了起来。
就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他站在她面前，她就觉得有些害羞。
为什么呢，季青琢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和沈容玉没穿衣服有关，都怪他。
最后进行的四百米接力，沈容玉和体育委员两个把他们班上原本的劣势扳回，最后还是沈容玉率先抵达终点。
体育委员刚上岸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冷，搓了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说道：“我说，这场比赛还是有点惊险了，还好班长你的速度够快，这什么鬼天气啊，冷死我了。”
沈容玉没觉得冷，因为他看了一眼乖巧坐在一旁的季青琢，他轻咳一声，觉得脸颊发烫。
季青琢见沈容玉上来了，正准备站起身来去找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她又忽然什么也看不到了。
眼前的所有色彩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清晰的人声，季青琢听到了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沈容玉站在她身前，问她：“到外面去等我？”
“嗯。”季青琢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她没说自己看不见了。
她站起身来，循着声摸索在一旁的栏杆，想要跟着人潮走出游泳馆。
一只冰凉的手，带着水珠，将她的手腕握住了。
沈容玉凉凉的声音传来：“季青琢，你又看不见了？”
季青琢不会说谎，于是她点了点头。
“过来。”沈容玉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游泳馆里没剩下什么人了，他和季青琢的脚步声空荡荡的。
季青琢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去哪里你去哪里呗。”沈容玉的语气轻描淡写。
“你等会儿还要去换衣服。”季青琢慌了。
“更衣室和浴室都是独立的，所以呢？”沈容玉虽然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面颊却愈发红了。
“你要换衣服，我跟着你做什么？我在外面坐着等你，好吗？”季青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这怎么能行？
“你在外面，待会儿自己不小心掉泳池里怎么办？”沈容玉轻笑一声，他觉得这是季青琢会做出来的事。
“我不会游泳……”季青琢老实承认了。
“我知道你不会游泳。”沈容玉牵着她走进更衣室里。
“这里是哪里？”季青琢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觉得自己周围少了水汽的围绕，环境变得干燥温暖。
“更衣室啊。”沈容玉把门关上了，现在这房间里就剩下他和季青琢了。
季青琢：“……”
她慌了：“你在干嘛？”
“我在拿衣服准备去冲澡。”沈容玉将自己的衣物拿出来。
“哦。”季青琢干巴巴地应了声。
“那你不要在我面前脱衣服。”她说。
“我脱了你又看不见。”沈容玉又咳了好几声。
虽然是看不见，但终究还是……怪怪的……
“万一我突然能看见了呢？”季青琢合理猜测。
“季青琢，以你目前的精神状态，我觉得你应该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沈容玉看着她，冷静地说道。
季青琢沉默了，而后，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就算刚好看到了，也是我吃亏好吗？”沈容玉觉得她在嫌弃他。
“对不起。”季青琢的声音闷闷的。
“放下来。”沈容玉跟她杠上了。
季青琢就不放。
沈容玉进去浴室洗澡了，季青琢听到哗哗的水声，她觉得自己今天丢脸极了。
为了避免她难堪，沈容玉还是在狭小的浴室里换好了衣服，这导致他的裤脚和衣角都是湿哒哒的。
他将自己的袖口挽起来，一向爱干净整洁的他，觉得他摊上季青琢真是倒了大霉。
沈容玉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将头发吹干了，等他看向季青琢的时候，她还是低着头捂着眼睛。
“就这么不想看我吗？”沈容玉的声音幽怨。
“不是……”季青琢有些语无伦次。
“好了，我穿上去了。”沈容玉朝她伸出手。
由于沈容玉之前已经骗她过很多次了，所以季青琢没相信。
“真穿了。”沈容玉抬起下巴，将自己的衬衫纽扣系上，“不信你摸一下。”
季青琢还真摸了，她摸到了沈容玉挽起的袖口，上面在浴室沾到的水还没干。
“为什么这么湿？”季青琢觉得这样捂着会对身体不好，她小姨就经常说穿湿衣服老了会得风湿病。
“你不是不看吗？我就在浴室穿了。”那个环境，沾到一点水不是正常的吗？
“沈容玉，真的对不起。”季青琢摸索着去找桌上的电吹风。
在她摸到插头之前，沈容玉把电吹风塞到了她手里：“过意不去的话，你就给我吹干呗。”
“好。”季青琢点了点头。
电吹风呜呜的声音传来，季青琢拽着沈容玉的袖口，认真给他吹了起来。
沈容玉低下头，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喉头微微滚动。
他想，她这样真的……很……可爱……
下一瞬间，季青琢把电吹风的出风口怼到了他的虎口处，险些把他烫了一下。
沈容玉决定收回他刚刚那句话。
几经波折，沈容玉还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他领着季青琢走出游泳馆，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看不见的话，我下午可能就不在学校了。”季青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要回家。”
“季青琢，你说要给我加油的。”沈容玉没放她走。
“我……好吧……”季青琢还是答应了。
到了下午，一直关注沈容玉的体育委员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班长，为什么新同学一直拉着你的书包带子？”
季青琢间歇性失明这件事，沈容玉知道班上只有他一个人了解这个情况，主要是她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被同学孤立。
——虽然沈容玉发现季青琢很欢迎别人孤立她，但他还是决定保守这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她就这样，喜欢跟着我，身为班长，我只能大度一点。”沈容玉装作很无奈地说道。
季青琢听到他说的话了，因为沈容玉不让她离开他超过五米。
她想到今天上午沈容玉说的话——
“我去哪里你去哪里呗。”
“季青琢，你说要给我加油的。”
到底是谁黏人？
“啧啧，班长，你不是这么大度的人啊。”体育委员无情戳破这一事实。
“我是。”沈容玉的语气斩钉截铁，他知道季青琢能听到，她一旦看不见，听力就变得很敏锐，“我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