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嫂嫂本该有更好的去处的,是你和兄长耽误了她。”赵都师愤愤不平地说道。

陆卿婵不太能理解她。

又不是赵崇逼着王姨娘与他在一处的,他们可是两情相悦。

赵崇本可迎娶郑氏贵女郑遥知,但为了表妹能够幸福,在京兆内外的贵女名册里精挑细选,最终不惜与如日中天的郑氏做对,忤逆一众长辈,硬生生地将陆卿婵迎进门。

“你多想了。”陆卿婵淡声说道,“他们二人本就是爱侣,没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有些事情,早该让你知道。”她继续说,“是你兄长一直藏着掖着,才叫你误解,今日回府以后,你不妨去问问你兄长。”

陆卿婵意味深长地看了赵都师一眼,便将帘子拉上,阖眼小憩。

“你是什么意思?”赵都师呆愣愣地问道。

她本想再多问几句,但瞧见陆卿婵眼下的青影,已经张开的唇莫名地闭上了。

马车平稳地向前行进,那日的暴雨过后,天很快又热了起来。

陆卿婵撩起幕篱上的轻纱,慢声说道:“先前我就同你说过,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如今你年纪大了,也该告诉你了。”

她模样温婉,说话时却很沉稳。

“不过这话我不能说,去问你兄长。”

赵都师一言不发,似是在静心思索,又似是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不过陆卿婵也懒得去想,刚随着女使走到花厅前,宋国公夫人和郑遥知便过来了。

宋国公夫人温声说道:“本来世子也是要过来的,不巧今日府里来了贵客。”

崔五郎换了正装,瞧着比上回端方许多。

但他眉眼间的不逊风流依旧如常,崔五郎跟在伯母和嫂嫂的身后,步子轻缓,像是行在云上。

不得不说,崔五郎这张面孔的优势实在太大。

方才还愤懑犹豫的赵都师,这会儿也害羞地敛了眉眼。

崔五郎轻声说道:“见过陆姐姐,见过赵妹妹。”

他这声“赵妹妹”真是唤进了赵都师的心坎里,小姑子的脸颊瞬时染上薄红。

陆卿婵观望着赵都师的神情,心底极是无奈。

这真是赵崇的亲妹妹吗?

两边人打过招呼后,便一道去了东阁。

宋国公夫人站在中间,左侧是陆卿婵和郑遥知,右侧是赵都师和崔五郎。

上回就是太大意,才叫崔五郎说出那般话,这回有长辈跟着,总不会再出问题。

陆卿婵也觉得这安排不错,但她是万分不想和郑遥知在一处。

郑遥知完全没必要过来的。

但郑遥知却不这么想,她压低声音在陆卿婵耳边说道:“公主还真是亲重你,什么无理的要求都应下来了。”

“姨娘是良妾,又不是奴籍。”陆卿婵平静地应道,“没有段明朔一句话就要走的道理。”

“呵!”郑遥知冷笑一声,“全家流徙岭南,就她一个人靠做妾室保全,还不如奴籍体面呢。”

郑遥知不喜陆卿婵,更不喜王姨娘。

她们二人有旧怨,在王家尚未垮台时就有过矛盾。

但那时郑氏并不及王家,王姨娘从未将郑遥知放在心上,哪成想一夕之间就颠倒过来。

郑遥知的声音尖锐,虽然压得很低,却还是略显刺耳。

陆卿婵轻声应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完以后她没再多言,轻轻揉了揉额侧的穴位。

好像是快要风寒了,连吐息都是热的,手脚无力,直想要阖上眼睡下。

可能是真与郑遥知不对付,陆卿婵每回来宋国公府都觉得身子不爽利,但眼下又不好走开,便只能硬撑着。

她生得白皙,脸颊上泛起绯色时很是好看。

陆卿婵习惯带病做事,任谁也没看出她面上的不是胭脂,而是因病泛起的潮红。

逛了半晌,是时候留给两个孩子些独处的时间。

宋国公夫人便带着郑遥知和陆卿婵先去暖阁里小歇,东阁的莲花开得正好,花池里真如那匠人说的一样,养了许多游鱼。

饶是陆卿婵不喜莲花,也被这景致惊到。

三人正说着闲话,忽然有女使走近,向宋国公夫人说了些什么。

宋国公夫人脸色大变,歉然地向陆卿婵说道:“府里出了些急事,我先失陪片刻。”

似是与世子有关的事,郑遥知也一并跟去了。

两人快步离开后,暖阁里寂静起来,陆卿婵百无聊赖地喂鱼,鱼食刚一落进花池里,便有一尾尾生得肥美的游鱼跃出。

得亏这府里没有太小的孩子,不然铁定要将这鱼捉去烤掉。

陆卿婵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有陌生的脚步声传来。

她回过头才发现是个十六七的侍女,生得很灵秀漂亮。

陆卿婵刚一偏头,她便蹲下身子,掩住面容呜呜地哭着,像是受了欺负,哭得隐忍又委屈。

“怎么哭了?”陆卿婵柔声问道。

这小侍女跑得匆忙,没有留意到栏边的她,大抵还以为暖阁里无人。

陆卿婵将帕子递给她,小姑娘哭得厉害,接过帕子后,隐忍的哭声变本加厉,发作成了嚎啕大哭。

“别哭了,再哭该头痛了。”陆卿婵将她扶起,声音轻柔,“是叫嬷嬷欺负了吗?还是同姐妹闹了不愉快?”

小侍女不住地掉着泪珠,咬住下唇摇了摇头。

陆卿婵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别怕,我只是来做客的,待会儿就要离开,下回再来不知猴年马月呢。”

她又闷声哭了许久,忽然说道:“郎君……郎君不要我了!”

原是为情所困。

“无妨的,一个男人而已。”陆卿婵慢声说道,“这世间好郎君多了去了。”

那小姑娘却摇了摇头,哭着说道:“他先前还说心里只有我,要等我生完孩子后才娶妻,现今就要相看别的姑娘了。”

她的言辞含糊,陆卿婵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宋国公府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但这两代的男子要么业已成亲,要么就是还尚为小儿,适婚的青年反倒不多。

陆卿婵正欲开口多问,那小姑娘便伸手按住了腹部。

她突然开始一阵阵地干呕,等到呕意止住时,那张秀美的面容已经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她张皇失措地说道:“我……我可能真的有了五郎的孩子。”

五郎!

陆卿婵的耳边猛地闪过轰鸣,她握住帕子的手指颤抖,朱唇也惊得微微张开。

她艰涩地问道:“你说的可是崔峭崔五郎?”

那小侍女原本还在哭,见陆卿婵似是认得崔五郎,紧忙抬手擦净眼泪:“不、不是,您听错了,我方才说的是吴郎。”

她逃也似的跳起来,快步跑着离开。

即便是陆卿婵这样好脾气的人,此刻也是动了怒气。

她并不怨崔五郎和那小姑娘,她是在气宋国公夫人和郑遥知,她们明明清楚这桩事,却还妄图哄骗赵都师嫁过来,先前那次大抵也是打着欲迎还拒的念头!

这不是明晃晃的欺瞒还能是什么?

陆卿婵缓缓地直起身子,她的眼前有些模糊,肺腑里也像是浸满了水,扶着栏杆片刻才调整过来。

远处候着的侍女匆匆走过来,小心地扶住她:“夫人,您可有什么不适?”

“无事。”陆卿婵低声说道,“烦请你寻个人,替我将跟在五郎身边的那个姑娘叫过来吧。”

赵都师过来时,宋国公夫人和郑遥知也回来了。

三人似是在路上撞见了,面上都带着笑意。

郑遥知笑盈盈地说道:“瞧瞧,脸都红了。”

“郑姐姐,哪有呀?”赵都师摸了摸脸颊,声音轻软。

往日里骄纵张扬的小姑子,此刻已被蛊惑得失了心智,亲近地牵过郑遥知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郑遥知笑道:“分明就是烫的。”

赵都师垂着头说道:“定然是因为日头太毒辣。”

陆卿婵按捺着怒意,缓声说道:“都儿你先去内间休歇片刻,我与伯母和你郑姐姐有话要说。”

赵都师城府浅,不禁面露喜色。

她离开后,陆卿婵的声音便冷了下来:“伯母,我敬您是长辈,侯爷也常常与我提起您有多贤德智慧,因此您说要结秦晋之好时,侯府都极欢欣。”

“可是伯母,您将定远侯府当什么了?”她扬声说道,“这婚事中最要不得的就是欺瞒!”

她的话并未说尽,可在场的人没有听不懂的。

宋国公夫人神色微变,郑遥知更是有些慌神:“陆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

陆卿婵没再看她们,只令人再将赵都师唤过来。

赵都师一瞧见众人的脸色都变了,瞬时有些惊慌,但她也不敢明着问出来,忍耐许久,直到上马车后急忙问道:“怎么了?宋国公府还是嫌咱们门第低吗?”

陆卿婵的身子向后倚靠,阖着眼说道:“你稍清醒些,你同他才见了两面。”

“两面又怎么了?”赵都师噘着嘴说道,“你虽与我兄长小时相识,可议亲时不也就见过一回?现今满京城谁不知道你们有多恩爱?,现今满京城谁不知道你们有多恩爱?”

陆卿婵有些想笑了,她睁开眼睛:“倘若我跟你说,我正是被骗进门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个狗血预警哦,男主有点疯,到时候不要被61吓到(也没有特别疯(相比专栏里别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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