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州府出来后已是午后,墨儿被马车晃得昏昏欲睡,苏眠只好将他抱在怀里。
天水巷里面的路窄,马车到梅颂今小院门口便进不去了,苏眠抱着墨儿跳下车:“我先把墨儿……”
“苏眠!”
苏眠怀里的墨儿被叫声震得猛地一激灵,眼瞧着就要哭。
苏眠回头看了一眼,轻哄几声,将又睡着的墨儿递给一侧的亦白,后对着梅颂今浅笑:“我与他说几句话。”
说罢朝自家门口走去。
林盛昆攥着双拳指着仍立在原地的梅颂今:“你要与他回京?不是只做工就好,怎么……”
苏眠瞪了他一眼:“回家说。”
林盛昆一早便来找她,想告诉她新知州已到,若她去知州府鸣冤,说不准能叫知州派人去查苏伯的事,那苏眠便不用再整日的照顾那么多孩子。
可到这儿才听人说苏眠要与未婚夫婿进京了!
待进了院子,苏眠低声与他说:“等找到我爹,我便与他说实话,可是如今确实要跟他回京,你在家要好好练功夫,不可懈怠。”
“我还练什么功夫!”林盛昆说着拉着她的手朝外走,“你去与他说不回京,你要留在这儿!”
苏眠皱眉甩开他的手:“我已答应了人家,你且回家去……”
“回家回家!自小到大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事你便把我往身后一推,然后说让我回家,我如今已长大了,回什么家!”
“我不许你走!”
苏眠轻笑:“你既说你长大了,那我在不在的又有什么要紧?”
林盛昆愣住。
苏眠拍了拍他的肩膀:“拳法越来越熟练,我还哪有能教你的?”
林盛昆摇头:“不教、不教也不该走的……”
苏眠晓得他后头要说什么,笑了一声转头进了厨房。
不过片刻她便抱了两坛子酒出来:“林叔最喜欢我酿的酒,原想着送去的,可你既来了我便不去了,省的……省的婶子看到我生气。”
最后林盛昆抱着两坛子酒被苏眠哄了回去。
他看到仍旧站在不远处的梅颂今,回头与苏眠低声道:“你放心,我以后定做大官儿,把你抢回来。”
面色本就不大好看的梅颂今,隐约听到这句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苏眠是个热心肠,他一早便知道,可如今瞧着脾气实在是太好了些。
有些没规矩的人,他瞥了瞥林盛昆,没规矩的人不必放在心上才对。
他垂首思索,既是要与他成亲,那便该只对他一人上心……
眼瞧着林盛昆看着苏眠依依不舍,梅颂今垂眸进了院子。
得早日回京,在此处,苏眠要照顾的人太多了。
满巷子里的人,东家长西家短都要喊她去,育儿堂一群娃娃也天天围着她,还有现下那个赖着不肯走的什么世弟,都能得她个笑脸。
他的夫人,合该对他一人笑脸。
梅颂今手中的茶盏一顿,侧头吩咐亦白:“告诉苏姑娘,今晚我想吃炉饼。”
忙一些,便能少操心些旁的事。
隔壁苏眠好容易轰走了林盛昆,刚把头上的发饰取下来,一脚踢掉绣花鞋,准备扑到床上歇一歇时,亦白敲响了院门。
苏眠面无表情地重新穿上鞋,开门前拍了拍今日笑僵的脸,重新勾起嘴角:“有事吗亦白?”
“公子想吃炉饼。”
苏眠:……
“炉饼至少得两个时辰才能做好,怕是会耽误公子用晚饭。”
“无碍,姑娘做便是。”
苏眠嘴角的笑缓了下来。
炉饼……倒是不算复杂,只是费时。
当时六皇子说要帮她找爹,她为表感谢做过一回,看了看天色,若是现在做许是要等到月上柳梢。
可莫说月上柳梢,便是做到明早日出也是不能拒绝的。
她认命的回去揉面。
直到巷子里一片静悄悄,大多人家都熄灯睡了时,苏眠才提着食盒去隔壁。
墨儿下午睡了一觉,又吃了一肚子糕点,这儿倒是没什么胃口,唯有梅颂今不自在地看了看肚子。
腹中空空,已叫许久了。
只是他又不能像墨儿一般吃旁的填肚子,否则吃不下炉饼,她怕是又要回去哭的。
安静用完这顿堪比夜宵的晚饭,梅颂今优雅地沾了沾嘴角:“明日午饭,吃斩鸭。”
苏眠:……
他倒是会点,又是个极费时的菜,若明日午饭想吃到,怕是要天刚亮便开始准备。
一连几日,直到众人回京前两天,梅颂今才大发慈悲的停了点菜。
他看着仿若瘦了些的苏眠皱眉:“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一路所需物什儿亦白都准备过,你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苏眠摇头,侧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便是有,也不方便叫亦白给她准备。
见她眼角挂着的泪珠,梅颂今手里的折扇动了动,低声道:“那便早些回去歇息。”
近些日子不是吃得很合胃口么,怎会瘦了?
梅颂今有些想不通,侧头去看亦白:“备些补品带上。”
另一侧苏眠回家后倒也没去休息,青天白日的,没道理去睡觉。
她盘腿坐在桌边算着手里的银子。
六皇子很是大方,便是给了她玉佩后也没说一家人不分彼此的话,仍是给她开工钱。
一两个月一共攒下了……
五十六两!
苏眠眼睛发亮,怪不得人都挤破头地想去富贵人家做工呢,原来竟这般有油水?
她没忍住笑出声,之前做两轮椅,又借给二木娘后还剩下七两。
加上如今的,共是六十三两,便是去了京城后与六皇子说清实情,没了这份工,那她应当也是有银子回来的。
她想着‘啧’了一声,若六皇子知晓了实情将她砍了怎么办?
他身边的四个护卫,一个两个还有的说,若四个一起上,她还真不一定能打过……
得想个法子。
半晌打定主意后,苏眠朝怀里塞了三两,剩下的都妥帖放到包袱里,笑着出了门。
既出远门,自然是要请人把宅子看好的。
“秦婶?”
苏眠拍了拍二木家的门,见没人应声索性出声喊。
“来了来了!”二木娘小跑过来给她开门,“听着像困困的声儿。”
苏眠隔着门笑:“可不就是我?”
二木娘笑着叫她进来:“可吃过饭了?”
苏眠点头,倒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婶子,你晓得的,我要随着六公子进京了,家里的宅子没人照看,想着您平时若是有空便过去帮我瞧一眼。”
二木娘拉着她朝院子里走了几步:“你别怪婶子多想,他若是真心娶你,怎得一点聘礼都没有?就这般给你带走了?”
苏眠解释:“婶子别担心,我爹在京中,我随他回去只是寻我爹。”
“还寻你爹!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爹怎么会去京城?”
二木娘‘啐’了一口:“他定是想哄你,说不住和前阵子那伙儿拐子是一处的!”
越说越离谱,苏眠笑得不行,索性掏出玉佩给她看:“你瞧,他连自小佩着的玉都给我了,若是骗我,我就给它卖了。”
二木娘凑过头看了看,撇嘴:“可值钱么?”
苏眠指尖将上面的龙纹给盖住,闻言晃了晃还没等二木娘看清楚便收起来:“且值钱的。”
再没有比这个值钱的玩意儿了。
等和二木娘交代好,苏眠才转头去了集上。
门口一直瞧着的亦风忙跑了回去报信儿:“公子,苏姑娘去集上了。”
梅颂今瞬间看向亦白:“可是少置办什么了?”
亦白盘算一阵儿,摇头:“都买好了。”
路上原是用不上什么的,左不过是公子吩咐着给姑娘墨儿买些小零嘴,想着给她们打发时间也就是了。
再其他的,他们回京一路有城池,没必要多带。
亦风咧着嘴笑:“属下看,苏姑娘定是给公子买回礼了。”
梅颂今缓缓看向他:“如何说?”
“公子您给了苏姑娘信物,她应当是想着临走前买个物什儿给您,苏姑娘且是懂规矩的。”
亦风得意地扬起下巴,这院子里若说头一个和苏姑娘打交道的,自然是他亦风。
苏姑娘性子良善,才不是羽川说的那种人。
以前苏姑娘爹爹不在,苏姑娘才不知要回礼,方才从邻家出来直接去了集上,定是知晓这个规矩了。
梅颂今赞同地点头:“她确实知礼。”
说罢浅笑:“只是我哪里缺她那点子信物呢?攒点银子怪不容易的。”
他忘了是哪一日,只记得是个午后,亦风将那天的工钱递给她时,笑得眉眼弯弯,瞧着是极开心的。
是个小财迷,却还舍得给他花银子。
梅颂今垂首,心道这几日将人拘在家里做饭当真是见了成效,这不就满心满眼都是他了么。
心底升起一抹怪异的满足,梅颂今浅声交代他们:“姑娘回来后,莫要主动提起此事。”
难不成那等亲密的信物竟要他们看着给么?
她面皮薄,自然是要两人独处时给他,否则回去怕是要羞哭的。
墨儿在一旁把玩着他的手,梅颂今缓缓抽回手。
墨儿‘嘿嘿’笑了两声,伸手要他抱。
梅颂今心情好,倒愿意多陪他玩一会儿,弯腰将人抱起来点了点他的鼻尖:“比你还爱哭。”
作者有话要说:小六:哪个缺她的信物?不过是看她一片心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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