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苏眠远远跟着方才那中年男人,眼瞧着那人拐了弯儿,她正要跟上去便被一人拦住。
“苏姑娘。”
苏眠看到来人下意识扬起嘴角笑:“亦风?有事吗?”
亦风顺着她方才看的方向瞧了一眼,回头道:“晚膳。”
苏眠看了看天色,方才在二木家待了许久,确实是到了该做晚饭的时辰。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牙,问道:“公子可有什么想吃的?”
“公子说其他都好,只是那道白玉汤可多做些。”
苏眠点头:“半个时辰便好。”
她且等着亦风走了,连忙朝方才那人走得方向追去,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人?
苏眠气得狠狠踢了一脚墙。
从小院里探出一个头的亦风见她这般微微愣神儿,怎么苏姑娘方才的模样……瞧着有些野气?
他摇头,许是天色暗看错了。
明明是个知礼的。
梅颂今见他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朝外张望,疑惑道:“看什么呢?”
亦风闻言走近了些:“好像瞧见苏姑娘在追什么人。”
梅颂今蹙眉语气淡淡:“没规矩。”
姑娘家的事怎可随意窥探。
亦风低头立在一侧:“属下知错。”
梅颂今丢了手里的书,倚在躺椅上阖眸小憩。
憩着憩着便有些憋屈,他来淮宁府是来散心的,怎么就变成躺着养伤了?
若是养伤,他在京城不是更好吗?
起码宫里伺候的太医不敢给他的腿上贴膏药,吃食也更合口味。
他咂咂嘴,目光移向隔壁。
看着隔壁烟囱升起的阵阵炊烟,梅颂今安慰自己:好歹这里有白玉汤喝,宫里可喝不到。
半刻钟后,厨房的炊烟缓缓消失。
梅颂今扬了扬嘴角:“亦风,去取晚膳。”
亦风疑惑:“公子怎知道做好了?”
梅颂今沉默。
他以前从没发觉自己手下的护卫这么笨。
淮宁府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好人多骗子多,还能将人变成傻子。
一道白玉汤足矣让梅颂今忘掉方才的胡思乱想,可隔壁的苏眠却有些吃不下饭。
她回来得晚些,便留了小虎子几个吃饭,看着几个娃娃虎头虎脑的模样,她眼前闪过下午那小狗的身影。
等小虎子几个吃完,她便吹熄了灯,提着灯笼去送他们。
送完之后她抿了抿嘴角,转头朝二木家走去。
“昨日那人?”二木娘摇头,“昨日来时并未带狗啊?”
她侧了侧身子:“困困可吃过了没有?婶子方做好饭,一起吃些。”
苏眠摇头:“我吃过了,那人明日若是再来,麻烦婶子去知会我一声。”
二木娘低声问:“你要做什么?那人瞧着不像好的,若你手里紧,那银子你便拿回去,我再想法子就是了。”
苏眠笑出声:“婶子想哪去了,就是今日瞧着他那小狗觉着喜欢,想养一只罢了。”
二木娘放下心:“这算什么大事,家里的狗下崽儿时婶儿给你留一只。”
苏眠心不在焉地点头:“成,那明日那人来了婶子记得去叫我。”
“哎——”
不等二木娘叫住她,苏眠便转身没了影儿。
她提着灯笼漫无目的地转悠,又到下午跟丢那地儿,只是出了巷子路便四通八达,叫人一丝头绪也无。
翌日。
梅颂今自小规矩重,便是如今受了伤,鸡鸣三声定是要起身的。
艰难洗漱过后,他便坐在院里等着隔壁的炊烟。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眼瞧着红日已经挂了起来,隔壁还是没一丝声响。
亦风见他面上有些不耐烦,低声问:“属下去问问?”
梅颂今深吸一口气:“去。”
亦风去敲门时苏眠方才起身,因记着要给梅颂今做饭,她特意比往日早起了一会儿。
开门看到亦风她微愣:“有事么?”
亦风微顿:“早膳。”
“公子已起身了?”
亦风点头:“大半个时辰前就起了。”
苏眠:……
抬头看了看天,刚亮没错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住,我现在便做,两刻钟就好。”
亦风得了准话一刻也不停留的去给梅颂今复命。
梅颂今独自生了会儿闷气,他脾气一贯好,便是训人时候声音带着股子清润:“你该与她说明时辰的。”
亦风垂首站在一侧:“是,属下知错。”
他盯着自己腿上精致的绸布结,声音软了些:“你还该与她说清楚,昨日伤药之事我很感激,可做饭这事我是掏了银子的,若是将我饿死便是她失职……”
“对、对不住……”
两人回头便瞧见苏眠面红耳的提着食盒站在院门。
梅颂今:……
他从未有过这般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的尴尬经历,一时间觉得两手一脚都没处放了,说话罕见地有些结巴:“我、我是在说亦风不对……”
苏眠做好了饭不见亦风来,怕凉了便想着自己送过来,没想到还能听见这话。
她看着梅颂今尴尬地模样心底觉得好笑,可开口却是:“今日确实是我起晚了,明日我定记着时辰。”
将食盒放在桌上,她咬着唇瓣将饭菜一一拿出来,不经意摸了摸泛红的眼角,说了句‘告辞’便提着食盒回了家。
梅颂今抬头看了看亦风,肯定道:“我将她骂哭了。”
亦风沉默。
梅颂今为自己找补:“可我说的是实话。”
亦风忙附和:“是,本就是苏姑娘晚了。”
梅颂今心安理得地捏起筷子夹起一个汤包塞到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又道:“味道一般,脾气还那样大。”
一旁看了半天的亦风挠头疑惑:“公子,苏姑娘脾气大吗?”
方才瞧着不是一句都没反驳吗?
梅颂今淡淡瞥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就是这种瞧着性子软的姑娘最难哄了,他母后就是这般脾气,所以父皇每次惹她生气都要哄上好几日才行。
还好他与苏姑娘不是夫妻,不然他岂不是还要哄她?
梅颂今想到这儿又开心起来,胃口也更好了些,将朝食吃完后道:“咱们走时多给她些银子。”
便当做是今日背后说她坏话的补偿。
一侧没说话的羽川:?
味道一般脾气还不好,多给什么银子?
隔壁的苏眠回到家便咧着嘴笑,不小心手指碰到眼睛,瞬间一串泪流了下来。
她每次去见梅颂今前都会将手上涂一些葱汁,以备不时之需,不成想这才两日就用上了。
她忙蹦起来去洗手,心里对方才做的戏非常满意,以前看话本子便晓得,男人最喜欢柔柔弱弱,梨花带雨的姑娘,今日表现不错!
就在她想着午饭要做些什么时,二木娘急匆匆地跑来:“困困!我瞧见昨日那人了。”
苏眠一听忙将二木娘拉倒院子里:“在哪里见的?”
二木娘指着一处:“就在巷口的朝食摊子,瞧着好像是带了条小狗。”
苏眠听罢拔腿便朝巷口跑去。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确实在,只是不止他一人,身侧还围了两个妇人,三人说笑着坐在朝食摊子上吃得开心。
其中一个妇人掰了块饼子丢到地上,用脚踢给一旁的小狗,见小狗前爪去抓饼子便吼了一声,那小狗像是通人性似的,被吼一声便忙放下了前爪,俯下身子用嘴去叼那饼。
三人见状又是大笑。
苏眠手指被捏得咔咔作响,抬脚走上前:“大伯,来两个油砣加碗肉汤。”
“好嘞!”
她寻了个与那三人挨着的小桌坐下,侧头与他们说笑:“这小狗当真通人性,也不乱吠,我家那只没日没夜的吠,简直拿它没办法。”
三人听罢哈哈大笑,方才逗弄小狗的那妇人得意道:“狗嘛,不听话打一顿就是了,总会听话的。”
“原是这样。”
苏眠捏起桌上的油砣弯腰递到那小狗嘴边,眉眼弯弯:“瞧着当真乖巧。”
小狗慢吞吞地张嘴叼过那个油砣,脑袋轻轻蹭了蹭苏眠的掌心。
“去去去,别摸我家狗。”
那妇人拉着狗绳将小狗拽了回去,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苏眠。
苏眠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没再朝三人看。
她吃得慢,足等三人走远了才起身跟上去。
跟着三人七拐八拐地走了两刻钟苏眠才停下,眼瞧着那三人进了一处院子,她正要跟进去却见不知何处突然冒出一群人全都随着那三人都进了院子。
那院子从外头看便知道小不了,指不定里头还有多少人。
苏眠眉头紧皱,转头离开。
她路过集市时顺道买了些菜,挑拣青菜时与菜贩闲聊:“大伯可晓得咱们这近日有没有丢孩子?”
那卖菜的大伯‘啧’了一声:“还真有,昨日我回家路过东三巷,看见个妇人正嚎着,问了才知道转眼的功夫孩子便不见了,想必是遇着拐子了。”
苏眠颔首:“自家孩子还是要时时看紧才是。”
若她记得不错,这大伯家里也有个几岁的娃娃,平日里她买菜时那孩子若在,还会甜甜的叫句姐姐。
买菜大伯闻言忙点头:“是如此。”
苏眠回家后看了看天,今日做的饭食费时辰,便早早开始忙活。
梅颂今正躺着养神,忽然便问道一股饭香,抬眼瞧去果然看到一道炊烟升起。
他心情瞬间舒畅,扬了扬嘴角含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亦风虽不多话,却也不会叫他的话掉地上,侧头问:“公子说什么?”
梅颂今抬抬下巴,示意他看隔壁。
亦风颔首:“许是怕公子再骂她。”
梅颂今抬头看了看他,沉默。
亦风……
不太会说话,还总爱接他的话。
很难评。
作者有话要说:亦风:公子只要开口,我必有回响,守护公子聊天自由。
梅颂今:可以,但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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