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苏婉一直假装昏迷,但只要有人喂药或是喂吃的,就默默配合,每次都把药和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这样过了两三天,苏婉的身体改善了不少,渐渐有了力气。
期间,傅云飞来过一次,见她还没醒来,微微蹙了蹙眉,询问了下人几句她目前的状况,便离开了。
之后,大概每隔一两天,傅云飞都会来看看她。
苏婉在床上躺到第六天的时候,傅云飞见她还未醒来,气色却比之前好了一些,忍不住开始怀疑。
于是这天晚上,他没有离开,一直留在房间里观察苏婉。
苏婉见他始终不走,便猜到傅云飞已经开始起疑。想着装了这么久,再装下去,确实假了。便打算找个时机醒过来。反正她现在怀着孩子,身体又弱,短时间内,傅云飞应该不会将她怎么样。
不多会,晚饭时间到了。
下人熬了肉泥粥,端过来喂给苏婉吃。傅云飞就站在一旁看着,不错过苏婉任何一个吞咽的动作。
苏婉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视线,整个人浑身不自在,连胃口都没了。
她索性睁开眼,然后假装迷茫的四下看了看,在见到傅云飞的时候,一声惊呼,一副很意外的模样说:“云飞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了降低傅云飞的防备感,苏婉说话的时候,声线放的很浅,语句断断续续,假装还很虚弱的样子。
她原本就长的柔弱,如今又是一脸病容,倒是惟妙惟肖。
傅云飞挑了挑眉,嘲讽的说:“你如今倒是肯认我了。”
苏婉立刻想到那日在观音山,假装不认识傅云飞的事。
她忙解释说:“云飞哥哥别误会。那日,我瞧你身边有女子相陪,便猜你们是夫妻。我们毕竟是有过婚约的,若是让嫂夫人误会,那就给你添麻烦了。所以,我才假装不认识你。另外,我在外人眼中已经死了,也不希望熟人认出来,平白惹来麻烦。”
傅云飞本以为苏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心虚。
却没想到,她竟坦坦荡荡,还承认了自己诈死,忍不住微微侧目。
“你当初为什么要诈死?”傅云飞疑惑的问。说着脸一沉,怒气又上来了。
“是因为不想给我做妾?还是一开始就喜欢上了那个山野村夫,所以先骗我父母写下休书,又逃得无影无踪?”
苏婉早知他会这么问。
这些天,她已经想了无数种应对的法子。当下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和傅云飞对视。
“我12岁便同你有了婚约,甚至合婚书上,已经写下你我的名字。我本是正妻,为何要做妾?至于休书,怎么能说骗呢?如果不是你父母对我生了嫌弃之心,又怎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我之所以要诈死,就是因为扬州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啊!云飞哥哥,难道你想让我真的死?”苏婉平静的说。
傅云飞被苏婉一番犀利的话语,震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印象中的苏婉,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没有半分攻击性。可刚刚那句“我本是正妻,为何要做妾”的话,充满了气场和叛逆,和她整个人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冲突。
他突然觉得苏婉无比陌生,恍然觉得这么多年,根本没有真正的认识她。
却见苏婉忽然话锋一转,又一脸奇怪的说:“云飞哥哥,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傅云飞目光闪了闪。
“这里是我的别院。是我让人带你过来的。”
苏婉其实早就猜到了,却依然假装震惊的问:“你的别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云飞本是想要折磨报复苏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忽然又不想那么做了。所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迟疑了下。
这个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奴仆急急的呼声:“爷,不好啦!夫人来了。”
傅云飞顿时变色,怒道:“她怎么会知道这里?”
奴仆弱弱的说:“许是爷这两日回去的晚,夫人起了疑,所以派人一路跟了过来。”
傅云飞脸色更加难看,恨恨的瞪了奴仆一眼,以后大步朝门口走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便见姚氏已经怒气冲冲的闯进来了。一边走,还一边咬牙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这么大的本事,竟让我们爷如此费心的金屋藏娇。”
傅云飞眼看拦不住,只得假装镇定的问:“夫人,你怎么过来了?”
姚氏看都不他,直接朝室内走去,眼睛直勾勾的朝里面望。
傅云飞下意识的想要拦住他,却被姚氏蛮横的一推。
“别挡着我!”姚氏气呼呼的说。
她已经瞄见床上躺着个女人了,整个人更加气愤,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近。结果一看清苏婉的面容,却是一愣。
“怎么是你?”姚氏惊诧的问,“你不是有相公的吗?”
苏婉眨眨眼,“是啊,我有相公。”
姚氏又蹙眉,严厉的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一脸无辜,“我相公几天前突然失踪,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在家里急的生了病,今天一睁开眼,却发现到了这个地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刚刚正准备问傅县令,你就来了。”
姚氏一开始对苏婉的话完全不相信,后来见她称呼傅云飞为傅县令,又见她一脸病容,头发凌乱,不像要勾引人的样子,便信了几分。
不过,苏婉突然出现在傅云飞的别院,还是十分可疑。
她目光犀利的看着苏婉,冷冷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上次我相公叫你‘婉儿’,还说什么“原来你没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苏婉吧!”
苏婉也不否认,坦荡荡的说:“我确实是苏婉,夫人洞察入微,佩服。”
姚氏原本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苏婉直接承认了。忍不住又意外,“你……不是死了吗?”
苏婉苦笑:“我名声被毁,不想连累家人,才诈死,离开了扬州。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遇见熟人。”
姚氏瞧她神色不像作假,脸色又微微缓和了几分。可随即又疑惑,转头看向傅云飞,嘲讽的说:“相公,苏妹妹说她不知怎么来到这里的。那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傅云飞深知姚氏的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从来不知迂回转折。若今天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就别想安生。
他蹙眉,敷衍的撒谎:“前几日,下面县衙来报,说大凉山的余匪全部抓捕归案。我查看案情的时候,碰巧看见顾山被大凉山山匪所害之事,便想婉妹妹遭此重创,必定十分伤心,于是派人去看了看。却发现婉妹妹因为悲伤过度,一病不起,生命垂危。清河村毕竟是山野之地,没什么好大夫,情急之下,我便派人将她接了过来。婉妹妹因为病的太重,接连昏迷了6天,刚刚下醒过来,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来夫人也不会介意的。”
姚氏虽然蛮狠,却不傻,才不会相信傅云飞的话。
她咬牙冷冷的说:“既然相公是一番好心,何不将人请到家里?这样偷偷摸摸的安置在别院,不是平白惹人怀疑吗?”
傅云飞轻叹,看着姚氏故作无奈的说:“夫人想必也听说过,我和婉儿从前是有过婚约的。我只是怕夫人会误会啊。”
姚氏冷哼,忽然发难,生气的大声说:“傅云飞,你是不是当我傻?外面那么多快要死的人,你怎么不去救?偏偏要救她?你分明是旧情难忘,见人家死了男人,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接了过来,想要重圆旧梦。哼!家里养着个贱妾,前段时间还在青楼赎下一个妓子,三天两头的不回家。现在又弄来个寡妇,你把我这个正妻当什么了?”
姚氏说着说着说着,声音委屈又愤怒,眼泪蓄满的眼眶。但她性子要强,一直拼命的忍着,不让眼泪往下落。
傅云飞却是受够了姚氏这个样子,而且她当着苏婉的面,一次次的咄咄逼人,让傅云飞很没有面子。忍不住脸一沉,不悦的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你身为妇人,怎可如此善妒。”
姚氏是家中小女儿,且长姐比她大了十岁。所以,她几乎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哪受得了这般委屈。当下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可我们成婚才一年!傅云飞,你也太无情了!”说完哭着跑走了。
见姚氏真的生气,傅云飞又是一阵头疼。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两人一走,苏婉可算松了口气,浑身虚脱的躺在床上。
如今的傅云飞,瞧着就像只狐狸,让人琢磨不透。而姚氏则像只暴躁的猩猩,随时会攻击。
苏婉大病未愈,跟这两人斗智斗勇,当真是伤神又伤身。
但是,韦氏这么闹了一通,傅云飞倒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过来。更有利于她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