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孩子气的跑出来,王婆子有些无语。可想到韦氏那张嘴,又忍不住叹气。
瞧王贵半身风雪,一双鞋都湿透了,王婆子心疼的将他请进屋,找了双顾山的旧鞋给他换上,又让他坐到炭火边取暖。
大瓦房宽敞又明亮,炭火烤的人全身暖洋洋的。王贵舒服的打量着四周,忍不住狐疑的问:“姐姐,这么大的房子,要不少银子的吧。你们哪来那么多钱?”
王婆子早知王贵会这么问,听了这话面色不显的说:“我们哪有钱。房子都是芙蓉的娘家出钱买的。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芙蓉原本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被坏人拐卖到这里来的。她家人不久前找到她,舍不得她跟着大山受苦,就买了个大房子送我们住,还把她从前用惯了的家仆送了过来。如今这家里,都是她说了算呢。”
这最后一句话,王婆子是故意说给王贵听的。
她深知韦氏眼光浅,爱占便宜的德行,王贵又是个怕老婆的。怕弟弟这次来,是听说家里有钱了,想沾点便宜什么的。
毕竟这种事,以前是常有的。
顾山会打猎,家里别的没有,倒是不缺肉吃。韦氏便三天两头的使唤王贵或者王大兰过来讨猎物。
顾山的猎物是要卖钱的,有时候家里都舍不得吃,哪能总给他。可若王贵讨不到,回去便少不了被埋怨嘲讽。
王婆子就王贵一个弟弟,有的时候舍不得,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认了。
今年跟韦氏闹僵,倒是安生了许多。顾山成亲的时候,他们一个都没来,王婆子还以为就此彻底绝交了呢。
谁知这个时候,弟弟又上门。王婆子本能的多了个心眼。
王贵听了这话,却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芙蓉的家里……这么有钱吗?这么大的房子,说买就买?”
王婆子忍不住骄傲,“这算什么啊!听说她自己家的房子有二三十亩那么大,光院子就有七八个。家里池塘、小桥,花圃,什么都有,跟皇帝的御花园似的。我们这乡下的旧房子,对他们来说,就跟施舍的差不多。”
王贵听的一愣一愣,又问:“她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
“做大生意的吧!据说家里的生意遍布整个江南。光铺子就开了好几百个。还有数不清的田产,地产,房产。”
好几百个铺子!!!
王贵此时已经不知如何形容内心的震惊了。好半天才羡慕的说:“大山真有福气!”
王婆子笑眯了眼,“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当初的一两银子花的这么值。”讨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不说,还附增一座金山。这段时间过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快活。
姐弟两说着说着,天色已经不早。画眉过来叫吃晚饭。
听说王婆子的弟弟过来,刘婆子当他是客,特意多做了两个菜。大圆桌上放着一碟白菜腊肉、一碗猪血烧豆腐,一大盘的剁椒鱼头,鱼身则用酱油和萝卜条一起红烧了。另外还有一道凉菜还一大碗汤。
一共六个菜,都是刘婆子亲手做的,地道的淮扬风味。每道菜还都用了苏婉新买的漂亮瓷器装盘,显得十分上档次。
王贵往桌子上一坐,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眼睛都直了。
这些菜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光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皇宫里的大厨,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个时候,苏婉从房间里出来,见王贵在,不冷不淡的打了声招呼,“舅舅好。”
王贵又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精致又漂亮的女孩,不可思议的说:“她……她就是芙蓉?”
王婆子抿着嘴笑:“是的,芙蓉的脸好了。”
王贵又是一阵不可思议。
他前段时间听韦氏提过,说苏婉的脸好了,变得特别好看,跟换了个人似的。本来还觉得夸张,如今亲眼一见,可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都不敢认了。
他愣愣的盯着苏婉看,发现她的五官轮廓还是从前的样子,声音也没变。这才确定,确实是同一个人。
不多会,顾山也来了,一家人开始吃饭。因着有外客在,刘婆子三人没有入座,在一旁伺候着。
王贵又忍不住瞧了眼苏婉带过来的仆人,见刘婆子衣着整洁干净,脸上清清爽爽。虽为仆,却比一般人讲究精致,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而旁边的两个小丫头,一个文静漂亮,一个伶俐活泼,都是细皮嫩肉的。哪像什么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呢。
再看自家姐姐和外甥,一段时间没见,穿着打扮也和从前天差地别。身上的棉袄不但厚实,料子也好,还做的很好看。两人脸上的气色也都红润了许多,一看就知道,他们过的很好。
王贵越看越羡慕。娶了这么个媳妇,外甥真是捡到了宝。
一顿饭,王贵吃的是满嘴流油,肚皮都快撑破了。
吃过了饭,王婆子瞧着天色已经黑透,路上又上了冻,便留王贵在这里住下。
好在这里房间多,也有不少旧床。王子婆清理了下,抱了棉被褥子铺好床,便能睡人了。
怕王贵冷,王婆子还把自个房间里的炭火搬到了他房里。
晚上,王贵睡在厚棉花做的垫褥上,身上盖着崭新的棉被,旁边是暖烘烘的炭火,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再回味刚刚那顿美味的晚餐,只觉得外甥家的日子,真是神仙般的逍遥。一时之间,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其实,这次来姐姐家,王贵是有目的。
这段时间,村里不少人看见顾山在城里卖鱼、卖猎物。都说他生意很好,挣的铜板大把大把的。
王贵这段时间没工做,生活拮据是真的。
他知道年底是猎户的旺季。因为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腌点咸鱼腊肉准备过年。所以鱼肉一类的东西很好卖,一个月挣的钱能赶上一年。便想跟顾山说说,让他带上自己一起打猎。他虽不会抓猎物,打打下手,帮帮忙什么的,总是可以的。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难事,本就是亲舅舅,况且顾山刚出狱哪会儿找不到工做,又没地方住。是王贵收留的他,还带着他一起做活。无论从亲情还是人情上,顾山都是不可能拒绝的。
只可惜韦氏太势力,苛刻顾山的钱财就算了,还把人家小媳妇羞辱走了。小两口成婚的时候,因着韦氏蛮横,也没敢来吃酒,这会儿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便扯了个谎,说是跟韦氏吵架跑出来的。姐姐心软,定会体量他的难处,不跟他计较。
果然,一切都跟王贵预料中的一样。王婆子并没有跟他生气,还很心疼他,对他跟从前一样的好。
只是王贵怎么也没想到,才短短两三月没见,姐姐的家里竟然变得如此富贵。要不是问了三合村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搬到了赵地主家的老宅里。以至于一直到现在,王贵都还觉得不真实。
既然姐姐家里这么有钱,王贵干脆改了主意。
这天寒地冻的,又何必满山跑的挣那些苦钱。倒不如直接跟姐姐借。姐姐向来疼他,肯定不会看着他连过年的钱都没有。
不过,这里这么舒服,反正没工做,不如先住一段时日再说。免得回去天天啃窝窝头,还要听韦氏叨唠。
王贵这一住就是两天,半分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王婆子渐渐觉得不合适,忍不住劝他,“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你总住这里也不是个事,差不多就行了,免得弟妹又要发火。”
王贵却说:“我这会儿回去,以后在她面前更抬不起头。不能回去!免得她气焰更嚣张。”
王婆子心里纳闷,弟弟一向是个软骨头,怎么这次突然变硬气了?
他死活不肯走,王婆子也不好赶,便暂且随他去了。
谁知当天下午,王大兰忽然过来,说韦氏叫他回家去。
王贵还想多住几天呢,心里老大不高兴,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王婆子见侄女过来,便以为韦氏已经低头,又劝王贵回去。
王贵没了理由继续赖在这里,只好假装苦恼的说:“姐姐,能借五百文钱给我吗?腊月里没工做,过年的钱都没有,回去还是得听抱怨。”
王婆子一听这话,目光闪了闪,忍不住抬头看向弟弟。
王贵今年才36岁,但因为常年辛劳,瞧着倒像46。瞧他满脸风霜的模样,王婆子多少有些心酸,忍不住叹息说:“这个家不是我当家,我和大山手头都没有钱。你若真缺钱,正好大山最近想开一个野味铺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他卖卖肉,我让他算你工钱。自家人,总不会亏了你。”
王贵没想到王婆子会拒绝。
他这两天住在这里,发现苏婉身边的两个小丫头都穿金戴银,料想500文钱,姐姐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她竟然说自己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
王贵根本不信,只当王婆子是有了钱,变忘了本,心了微微发寒,便赌气的说:“你不借就不借,说这么多话做什么?不过就500文钱,没想到姐姐如此小气。”
这个时候,苏婉正巧路过,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
她微微顿了顿,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娘确实没有钱,顾山挣的钱,也会交给我。舅舅要借钱,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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