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在苏家呆了一天,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忍不住有些急。便对苏老爷说:“娘都失踪这么多天了,爹爹为什么不报官?”
提到报官这事,苏老爷是有苦难言。
苏婉走的当天,苏老爷便从外地运了一具溺死的女尸回来,如今就在别院的水井之中泡着。
女尸当时已经死了一天一夜,和苏婉离开的日子有些出入。苏老爷怕被仵作查出时间不对,便尽量的拖延。拖的时间越久,尸体就腐烂的越严重,到时候女尸的身份以及死亡时间,就很难确认了。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谁知这个节骨眼上,苏夫人突然失踪。若是报官,苏老爷就怕井里的女尸被人提前发现,那他可就说不清了。
面对苏云的质问,苏老爷只好敷衍,“傅云飞若想帮忙找人,还用得着我亲自去衙门吗?他如今一门心思想娶姚家女,哪还管我们苏家。”
苏云无言以对。
傅云飞这段时间,倒是来过她房中一次。可完事之后,便又不理她了,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冷淡。
如今苏婉又被休,还指望他对苏家有多深的情义,确实不大可能。
可苏夫人一连失踪好几日,苏云实在担心。回去以后,还是大着胆子去求了傅云飞。
傅云飞对苏夫人并不关心,只是紧张苏婉。得知苏家那边始终没有头绪,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张贴了画像,全城大肆搜寻。
结果第二天,竟然在苏家别院的水井之中,捞出一具死去多日的女尸。
女尸穿着苏婉的衣服,手腕上戴着苏婉常带的镯子,身形又和苏婉差不多。苏老爷一见,便是一阵大哭。
傅云飞本不肯相信这具女尸是苏婉。可无论从死亡时间,还是从着装打扮上来看,都指向了苏婉。再看苏老爷哭的伤心的样子,傅云飞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记忆里那个娇俏又乖巧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傅云飞面无血色,完全不能接受。
他看着被白布掩盖的尸体,悲痛的说:“婉儿,你怎么会这个样子?是谁害了你吗?”
这个时候,得到消息赶来的秦老太太听了这话,冷冷的说:“你当真不知道,是谁害了她?”
傅云飞一愣,看向秦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
秦老太太厉声说:“我当然知道。因为害死她的人,就是你!女儿家的名节等同性命,名节没了,还怎么活?你身为父母官,不查明真相,反而轻信流言,贬她为妾,这就是直接将她往死路上逼啊。”
秦老太太的话,句句如刃,直接砍在傅云飞的心上。
他脸色更加难看,却无言以对。
其实刚有流言的时候,苏婉表现的很乐观,并未受到太多干扰。是他将苏婉贬为妾,外界通过他的态度,证实了流言的真实性,这才越传越凶。
而苏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生病,并一蹶不振的。
可那时候的傅云飞却以为,她只是一时的不能接受,过段时间就会没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婉会轻生。
一时间,傅云飞胸口钝痛,满是后悔。
这个时候,苏老爷红着眼睛走了过来,对傅云飞说:“云飞,不管怎么说,婉儿已经没了。俗话说,死者为大。你看她都成这个样子了,衙门要是没别的说法,我想尽早下葬,也好让婉儿走的安生点。”
傅云飞看了眼用白布盖着的尸体。那白布下面,皮肉已经开始腐烂,空气中都是恶臭的味道,确实不宜再存放了。便无力的说:“让仵作做个记录,便葬下吧。”
苏老爷立刻派人去买棺材、寿衣、纸钱等物。先将‘苏婉’葬下,而后搭了个灵堂,放几件苏婉的旧衣服,通知亲友象征性的悼念了一天,便撤了。
苏婉的死,让傅云飞十分伤情,回去以后,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傅夫人刚听说了这件事,见傅云飞回来,便忍不住问:“苏家大姑娘真的没了?”
傅云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傅夫人郁闷,“怎么会这样?前几天苏老爷来讨休书,我还以为他不想苏婉给你做妾,从新给她找了下家呢。却你想到,人突然就没了。”
傅云飞一听这话,忍不住抬头,疑惑的说:“什么休书?什么下家?”
傅夫人解释,“就是前几天,苏老爷突然上门,说他家大姑娘名声不好,自知配不上你,想要讨一封休书。他态度挺坚决的,我总不能上赶着求他,便让你爹代写了一封。苏老爷拿到休书后,还挺高兴的。所以我就猜,他是不是给苏婉从新许了人?”
“什么?”傅云飞一听这话,直接站了起来,怒道:“你们给婉儿写了休书?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夫人忙安抚:“这不是怕你急,影响了跟姚家的婚事嘛?不过就是个妾,有什么打紧的?等你官做大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傅云飞生气的说:“我就想要她。”说完愤愤的扭头就走。
傅夫人大急,追上去问:“云飞,云飞,你去哪儿啊?”
傅云飞毫不理会,叫人备了车,直奔苏家。
苏老爷见傅云飞去而复返,脸色也不对劲,还以为被发现什么,只惊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却听傅云飞面无表情的说:“苏叔叔,听说婉儿失踪的前一天,你向家父讨了一封休书,可是为何?”
傅云飞自从听了母亲的话,就觉得不对劲。
这一路一直在想,苏老爷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要休书,肯定是他逼迫苏婉嫁给一个不愿意嫁的人,才导致她突然想不开的投井自尽。
毕竟,以苏婉如今的名声,是不可能有好人家要的。如果不是给人做妾,那就是对方有缺陷。
苏老爷听了这话,却意外的说:“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云飞你怎么才知道?”
傅云飞沉声说:“你只管回答我的话便可。”
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苏老爷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问,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自打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开,你又把婉儿从正妻贬为妾室,她便成日郁郁寡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婉儿的外祖母瞧着心疼,便想将她许配给秦家二郎,或者三郎。我思量着,秦家毕竟是婉儿的外祖家,自会善待她,便同意了。随后去你家求了休书。
哪成想,婉儿前一日去秦家看望秦老太太的时候,无意中听见舅母说了几句嫌弃话。回来之后,可能一时没想开,就投井自尽了。这件事啊,我也是事后才听说的。”苏老爷说着,又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
傅云飞没想到,苏老爷给苏婉找的下家,竟是苏婉的两个表哥。一时倒说不出质问的话来了。
却听苏老爷又悲伤的说:“云飞啊,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云儿,你可要待她啊!”
苏云飞挑了挑眉,这苏老爷的言外之意,是说苏婉的死,他多少有点责任。以此来敲打他,让他对苏云好一点。
想到那个女人在床上的放|荡模样,傅云飞内心鄙夷,嘴上却道:“苏叔叔请放心,我自会善待云儿。”
苏老爷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故作欣慰的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这件事之后,傅云飞便没再怀疑过什么。整个扬州城的人,都以为苏婉死了。
解决了苏婉的事,苏老爷开始专心寻找苏夫人。可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而此时,苏婉和顾山已经过了江,来到江北地界。
一到江北,两人便放松了不少,没有像之前那么急的赶路。
苏婉直接买了辆马车,顾山驾车,她坐车里。碰到好吃好玩的地方,就多停留一会儿。
天气好的时候,苏婉还会到车外面来,和顾山并排坐着,一边晒太阳,一边跟顾山说话。
可是顾山话不多,总是说着说着就没话了。苏婉就唱小曲解闷。
苏老太太会唱歌,苏婉小的时候,跟着她学过许多扬州小调。她一首接着一首唱,无忧无虑的歌声飘荡在青山绿水间,给整个大地都增添了一抹异色。
这样游山玩水般的走了差不多十日,总算到青州城了。
这个时候,苏婉却紧张起来,对顾山说:“上一回我非要回家,你说婆婆现在见到我,会不会很生气?”
顾山说:“不会生气,她会很高兴。不然还得给我张罗媳妇,费钱又麻烦。”
苏婉想想也是,可还是不放心,嘱咐顾山说:“她要是刁难我,你得站在我这边。”
顾山说:“好。”
苏婉还是紧张,想了想,去城里给王婆子挑了几件礼物,这才赶去三合村。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苏婉心情挺复杂的。
马车一直行到家门口。正在院子里劈柴我王婆子,还以为是什么人来了呢,伸长了脖子张望。就见顾山从车上跳了下来,朗声唤:“娘!我们回来了。”
王婆子顿时激动,忙跑了出来,“大山!你回来了啊!”
正说着,却见马车上的帘子掀开一角,一张粉嫩娇俏的脸,犹犹豫豫的探了出来。在对上王婆子之后,忽然绽开一笑,娇滴滴唤:“婆婆,我也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