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最近正因为苏婉,各种的气恼。听了这话忙道:“可是问过,那个小贱人为何还能回来?”
张妈妈道:“那牙婆子赌咒发誓,说人确实卖到了妓馆。而且做得很干净,一路喂着安神药,什么知觉都没有。”说着又道:“这个是牙婆子跟妓馆交易时的收条。”说着递给了苏夫人。
苏夫人看了一眼,这收条上用的是化名,一时也不知道真假。便随手往旁边一放,沉声道:“我只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还能回来?我才不管她卖到什么地方,我的要求就是让她永远回不来。你们银子知道拿,差事却不好好办!就因为这小贱人回来,我的云儿不但被抢了嫁妆,连夫君都要被抢走了。”她越说声音越大,整个人怒不可竭。
张妈妈见她发怒,顿时紧张,弱弱的说:“我们也不知道……大小姐竟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
苏夫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怒,拍着桌子大骂:“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见。”
张妈妈惊的直哆嗦,从地上爬起便要走。可转念一想,儿子前不久又欠了一笔赌债,要是此时在苏夫人这里失了宠,她上哪去弄钱啊?
想到这里,张妈妈的动作一下顿住了。
苏夫人见她不走,又是一阵生气,怒道:“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是想赏你一顿板子吗?”
张妈妈惦着脸,讨好的说:“夫人,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弥补小人犯下的错失。”
苏夫人撇了她一眼,冷笑着说:“弥补?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办法?”
张妈妈便附到苏夫人的耳边,这样那样的耳语一番。
苏夫人听完,顿时豁然开朗。
苏婉自顾山离开后,便一直闷闷不乐。一个住在偌大的别院,总觉得空荡荡。偏又不想回苏家,便三天两头的往外婆家跑,每日里跟表姐秦昭雪凑在一处说话解闷。
秦昭雪近来迷恋上坊间流传的情爱话本,背着家里人偷偷的在看。正愁没人分享,见苏婉每日说无聊,便将几本已经看过的话本送给她解闷。还一个劲的说里面的故事妙不可言,催人泪下,绝对值得一看。
苏婉抱着好奇之心,便回家翻了翻,结果一下子被吸引了。
苏婉看的第一个故事,是讲一个闺阁小姐,原本已经有了婚配。谁知临结婚前,却被一个坏人玷污了。不仅如此,这小姐还怀了孩子。
眼看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小姐很害怕,不敢说出去,每日用宽大的衣服遮挡身形。
可婚事却越来越近。
终于,在洞房之夜,夫君发现她已经隆起的小腹,顿时勃然大怒。将她放在干柴堆上,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活活的烧死了。
这故事太过惨烈,苏婉看完,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凉。
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一旦名节被毁,便如同下入十八层地狱。这让同为女子的苏婉感到悲哀又无奈。
可更让她害怕的是,书中简略描写了一段小姐被坏人玷污的过程。苏婉看不大懂,只有其中几句,有些似懂非懂。
这段话是这样写的:“歹人舍裤,从口入,翠娥痛呼之。”
苏婉不明白,那个歹人为什么不要裤子。但说到‘从口入’,就突然想到那天在马车上,顾山对他做的事。
他把舌头伸到了她的嘴里……
难道,这便是被玷污了?
这样一想,苏婉顿时慌乱。
她不会跟书中的翠娥一样,也怀上孩子吧?
想到这个可能,苏婉面无血色,整个人吓坏了。想到书中翠娥的下场,又是一阵惊魂不定。
因为这个惊吓,苏婉这一夜都儿没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跟傅云飞成婚了,在婚礼的当天,却突然腹痛难忍。然后当着众宾客的面,生下一个孩子……
一时间,所有人对着她辱骂不已,叫嚣着要把她和孩子一起沉潭杀死……
就这样,苏婉被生生的吓醒,得知是梦境,这才松了口气,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因为这个惊吓,又加上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苏婉一点精神都没有,恹恹的没力气。
这个时候,苏家却派了人来通知她,说三叔要为她送嫁,中午在一品楼定了桌酒席。让她务必要去。
江南这边有个风俗,家中闺女临出嫁前,叔伯舅姨之类的近亲,都要请出嫁女吃饭,称为送嫁。等吃过了这顿饭,再聚首,出嫁女便是别人家的了。
两个月前,苏婉临出嫁,本家叔伯们已经一家家的单独宴请过她了,其实无需再请。
但三叔既然他们要客气一番,苏婉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她强打起精神,梳妆打扮了一番,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乘坐马车去了一品楼。到了那里,却发现傅云飞也在。
苏婉顿时奇怪,郁闷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傅云飞却笑着说:“怎么婉妹妹见到我,不高兴的样子。”
苏婉忙道:“云飞哥哥不要误会,只是我们还未成婚,按礼来说,是不能相见的。”
傅云飞却道:“婉妹妹错了,我们已经成过婚了,只是缺个成婚礼而已。所以这些俗礼,无需在意。”
苏婉无言语一对,只好撇了撇嘴说:“既然如此,那云飞哥哥自便吧。”
傅云飞听了这话,却忽然靠近苏婉,小声说:“再有二十几天,我两就要成婚了。到时候婉妹妹得唤我夫君了。”
苏婉顿时心口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紧张又防备的看着傅云飞。
傅云飞见她这副模样,却又是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一个青年男人走了过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苏婉说:“婉姑娘,真的是你啊,刚刚在门口,我还以为认错了人呢。”
苏婉见男人面生,忍不住奇怪的问:“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男人一听这话,顿时一愣,郁闷的说:“怎么婉姑娘不记得我了?我是魏公子啊,你的初夜还是我买下的呢。在青州城的百花楼。”
什么初夜不初夜的,苏婉听不大懂。但一听青州城的百花楼,却是立马变了脸色。
因为百花楼,便是当初她被困的那家妓馆。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得你。”苏婉心慌的说。
男人一听这话,却是怒了,指着苏婉道:“都说妓子无情,果然不假啊!当初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你现在却翻脸不认人。真是让人心寒。”
说着看了眼一旁的傅云飞,又故作恍然的说:“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有了新恩客,就不认旧客了。怎么?这小子很有钱吗?还是说,他能让你更舒服?”
男人的嘴巴开开合合,跟放鞭炮似的,劈里啪啦往外吐着恶毒字眼。
苏婉气的脸色惨白,却见傅云飞忽然怒喝:“哪里来的混账,竟然在这里放肆。来人,把他拿下。”
说着,两个小厮过来,手里拿着绳子,将他压在地上捆了起来。
男人哪里肯乖乖被擒,一边挣扎一边大骂:“苏婉,你这个小娼|妇,有了姘夫就这么对我。当初在青州城,老子对你那么好,天天去见你,你现在却这么对我……”
他声音极大,中气十足。这么一叫嚷,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引得客人们纷纷围观,苏老爷黑着脸跑过来,气急的说:“这是什么人啊?怎么尽胡说八道。”
苏婉早已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云飞更是脸色黑透,对着小厮愤怒的说:“把他的嘴堵上,押进大牢,回头好好的审。”
小厮忙加大手劲,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人制住。
待小厮们将人押走,傅云飞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黑着脸问苏婉,“这人是谁?为什么会说那些话?”
苏婉茫然的摇头,惨白着脸说:“我……不知道……我都不认识她。”
小姑娘声音颤颤的,水汪汪的眼睛像受惊的幼鹿,无助的看着他。
傅云飞莫名就心软了,忍不住缓和了语气安抚说:“你不要理会,一会儿我就去审审他,看看他是什么目的。”
苏婉点了点头,心里却一阵不安。
那人说的话虽然是假的,可青州城的百花楼却是真的。万一傅云飞查到她被卖到妓馆过,那可怎么办?
因为这个人的一番胡闹,众人都没了胃口吃饭了。简单吃了几口,便都吃不下了。
傅云飞因为那个人的话,心里梗了根刺似的不舒服。一吃过饭,便去了衙门,将那人从大牢里提了出来,一通严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