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无奈,半响才苦笑着说:“好。”
苏婉大喜,立刻去附近居民家借了香烛,而后拿到土地庙点燃。
两人各持三根细香,并排跪着。苏婉率先道:“土地公公土地娘娘在上,我苏婉,今日要与顾山结为兄妹……”
正说着,顾山忽然打断,奇怪的问:“你不是叫芙蓉吗?”
苏婉这才想起,顾山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呢。便解释说:“芙蓉是妓馆妈妈起的名字,我的本命是叫苏婉。苏州的苏,温婉的婉。”
顾山听了没有说话,苏婉便继续道:“今日我苏婉和顾山结为兄妹,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相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她说完,笑吟吟的看向顾山,示意轮到他了。
顾山这才振作起来,顿了顿道:“土地公公土地娘娘在上,今日我顾山和苏婉……结为兄妹,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永不相弃,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说完两人同时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将手中细香插在香炉里。
谁知这个时候,顾山因为心不在焉,上香的时候手指微微一用力,竟将其中的一根香弄断了。
苏婉顿时变色。
上香的时候香断,这是不好的预兆。忙重新拿了三根,递给顾山道:“这香的质量也太差了,这里还有,换三根吧。”
顾山便又重新点燃三根香,而后拜了拜,插进香炉里。
这一次,三根香都好好的没有断,苏婉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唤了顾山一声:“大哥。”
顾山别扭的‘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苏婉知道他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倒也没见怪。歇息的差不多后,便又上路了。
牛家村并不是很远,两人一路打听,不多时便找到了牛阿旺。
牛阿旺是当地的土生渔民,二十岁出头。因为常年被江风烈日吹晒,一张脸又黑又糙。但给人感觉很神气,尤其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聪慧的样子。
苏婉和顾山找到他的时候,他刚捕鱼归来,正和几个渔民将船上的鱼往岸上运。
顾山走近,唤了一声,“谁是牛阿旺。”他便走了过来,盯着顾山和苏婉一边打量一边问:“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顾山将四小姐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牛阿旺听完大怒,咬牙痛骂:“卢正元这个畜生,强抢了我姑姑,还这么对待表妹!真该被千刀万剐。”接着对不远处的一个渔民唤了一声:“阿达,帮我把兄弟们叫过来结合。我表妹有难,我得去救她。”
阿达应了一声,立刻朝不远处的牛家村跑去。不多会,便领了三十多个青壮年男人过来。一个个都气势汹汹的。
苏婉原本还担心,这四小姐好歹是当地知府的侄女。牛阿旺一个普通渔民,恐怕连卢府的门都进不了。如今一看这阵势,便知他也不是个好惹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既然答应了四小姐的事已经完成,顾山和苏婉也不想再多生是非,便提出了告别。
牛阿旺知道他们今天原本是要过江的,抱拳道:“两位对表妹的搭救之恩,牛某无以为报。若不嫌弃,可坐我们牛家村的渔船过江,也好让牛某聊表谢意。”
苏婉求之不得。
这里离渡口还有段距离,走过去的话,怕是要到下午。
苏婉走不动路,自然是觉得就近的好,便立刻答应了。
牛阿旺将他们送到一个老汉的渔船上,跟老汉嘱咐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苏婉打量这渔船,发现船上隔了两间木屋子。厨具、桌椅、床铺一应俱全,想来这船便是老汉的家了。
老汉很和气,一边摇桨一边道:“从这里过江,快的话,也要天黑才能到达。两位若是无聊,船上有鱼竿,可垂钓解闷。也可以在屋里歇息。”
苏婉没坐过船,有些害怕,呆在屋子中央哪也不肯去。
顾山倒是自在,直接拿了根鱼竿跑到船尾钓鱼去了。想着中午的时候,还可以做红烧鱼吃。
谁知刚钓了两条,便听屋里的苏婉痛苦呼唤:“顾山。”
顾山一听声音不对劲,立刻扔了鱼竿跑进屋。却见苏婉脸色苍白的趴在桌上,满脸痛苦的说:“顾山,我可能晕船。头好晕,胃也好难受。”说着一阵反胃,立刻冲到船边吐了起来。
顾山忙跟了过来,担忧的轻拍她的背。
一旁的老汉见了,笑着说:“小姑娘晕船啊。厨房里有醋,倒一勺出来,用开水兑着喝。再切一片生姜贴在肚脐上,可以缓解一点。”
顾山听了,立刻跑去厨房找醋和生姜。
苏婉吐过之后,其实已经好很多了。但还是照着老汉说的方法喝了醋,又贴好生姜,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真的舒服了不少。
老汉又说:“晕船的话,最好不要闷在屋里。出来吹吹风,看看风景,会舒服一点。”
苏婉便干脆搬了个小凳,坐在顾山旁边看他钓鱼。
顾山从小擅长这个,没多久便钓了十几条。苏婉瞧着有趣,便也找了个鱼竿来钓鱼。结果一连半天,一条鱼都没钓到。
倒是有鱼来咬钩,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拎上来,都是鱼食没了,鱼却跑了。气的苏婉扔下鱼竿生气的说:“不钓了不钓了,这些鱼太狡猾。”
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顾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拉杆的方式不对。一开始发现有鱼咬勾,动作要轻,不要让鱼发觉。等快出水的时候,动作就要快,一拉就拉。”
说着帮苏婉装上鱼食,然后递给她说:“你再试试。”
一抬头,却发现苏婉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脸看。
顾山顿时一愣,奇怪的问:“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苏婉说:“顾山,你刚才笑了!”
顾山又是一愣,却听苏婉又道:“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好看?
顾山活到23岁,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好看,忍不住脸上有些热。
一旁的苏婉见了,又惊奇的说:“顾山,你……是不是脸红了?”
顾山立刻起身,端了木盆便往屋里走。头也不回的说:“我去做饭。”
这避之不及的样子,惹的苏婉又是一愣。半响哈哈大笑,大声道:“顾山,你害羞啦。”
屋里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惹得苏婉又是一阵大笑。
这件事之后,顾山便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僵硬模样,还不敢跟苏婉对视。
苏婉却时不时的偷看顾山,每次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忍不住想笑。
顾山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于是吃过饭后,便替换了老汉去摇桨,想要躲避苏婉。
苏婉正好午后犯困,便干脆在船上睡了一觉。小船摇摇晃晃的,这一觉竟睡的十分香甜,一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
一睁眼,却发现顾山就坐在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眸光中的神色还怪怪的。
苏婉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见顾山立刻目光躲闪的解释:“我……我是来看你醒了没有……既然醒了……那我去做饭了。”说完大步而出,只留下苏婉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小竹床上,越想越觉得顾山奇怪。
渔船在将近亥时的时候,终于抵达岸边。老汉给他们指了路,告诉他们附近客店的方位。两人便又踏着夜色去找住处。走了大半时辰,终于找到一家。
在客店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直奔城里。
这里已是江南地界,苏婉一进城,便找到一家苏家店铺,遂向掌柜道明身份,并说明来意。
掌柜一早就听说了东家嫡女在成亲前两日突然失踪的事。据说苏家、秦家,以及那位新上任的县令爷,为了找寻这位小姐都快找疯了。整个江南都在盛传这件事。
不久前,城门上还贴了苏婉的画像。所以当苏婉说明身份的时候,掌柜的并没有怀疑,一眼便认了出来。
在掌柜的安排下,苏婉和顾山在当地一家酒楼饱餐了一顿。饭后便上了一辆马车,直奔扬州。
吃饭的时候,苏婉问掌柜的,“我离家这段时间……家里可又发什么什么事?”
掌柜迟疑的看了苏婉一眼,眸光闪了闪道:“东家很着急,寻人告示在城门上贴了整整一个月,前不久才揭下。傅县令和秦家也都在寻找小姐。”
苏婉听了这话,更加归心似箭。
马车一路疾驰,行了三四日,终于抵达扬州。
苏老爷一早得到消息,已经早早的等在这里。一见苏婉从马车上下来,便颤抖的唤:“婉儿……真的是你?”
离家一个多月,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再次见到家人,苏婉早已红了眼。飞扑到苏老爷的怀里,哭着说:“爹,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