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王婆子因为担心顾山,辗转反则,怎么也睡不着。
半夜里,却突然发现苏婉浑身发热,火烧似的烫人。
王婆子一惊,立刻推了推她。
“芙蓉,芙蓉,你发烧了。”
叫了半天,苏婉“哼唧”了两声,却始终没睁眼。也不知是醉的狠了,还是病的重的缘故。
想到她白日里吐了口血,王婆子心里不放心,起身去厨房打来冷水,用凉帕子给她敷头降温。
顾山在另一个房间,睡的也不踏实。听见王婆子这边有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推门赶了过来。却见王婆子坐在床边,正拧着脸巾给苏婉敷头。
顾山奇怪的问:“娘,芙蓉怎么了?”
王婆子叹气,“发烧了。估计是白天让你舅母气了一通,晚上又受了惊吓给折腾的。唉……”
顾山走近,就着烛光看了眼苏婉。发现她小脸红彤彤的,一看就烧的很厉害,忍不住又担忧的问:“这样有用吗?”
王婆子说:“没用也只能这样了。这大晚上的,上哪找大夫。”
顾山蹙眉,忽然接过脸巾说:“娘,你去休息吧。正好我睡不着,芙蓉就交给我来照顾。”
王婆子刚想说,你粗手粗脚的,哪里会照顾人。便见儿子熟练的将脸巾放到冷水里浸凉又拧干,然后小心的敷到苏婉的头上。
王婆子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转头悄悄瞄了眼儿子的脸色,发现他还是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只是眸光中全是担忧之色。
王婆子又叹了口气,喃喃道:“真希望明天会没事。”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了。
可明天究竟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能保证。
王婆子在屋里又呆了一会儿,见自己实在插不上手,便去顾山的房间里躺了躺。
而顾山在一连换了六盆水之后,苏婉的体温总算是降了下来。这个时候,天也快亮了。
顾山索性不再睡了,去厨房升火做早饭。
因为土匪住在这里的缘故,厨房里倒是不缺食物,米罐里有大半罐米,灶台上还有十几个鸡蛋,估计都是在附近居民家偷的。
顾山抓了几把米,煮了锅厚实的米粥,又炖了六个鸡蛋。鸡蛋里放了香油和盐,锅盖一掀,香喷喷的,整个屋子都能闻到味。
做好了早饭,顾山又将王婆子给苏婉抓的药拿出来煎。
这个时候,王婆子起来了,见儿子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忍不住问:“你一夜没睡?”
顾山没答,只是说:“早饭好了,把芙蓉叫起来吃饭吧。”
王婆子又道:“她的烧退了吗?”
顾山说:“退了。”
王婆子松了口气,转身去叫苏婉起床。
苏婉虽然退了烧,但身体依然不舒服。感觉脑袋上顶着块大石头,压得她晕晕乎乎的。听见王婆子的叫唤,她吃力的睁开眼。
“天亮了吗?”苏婉问。
王婆子点了点头,见她脸色苍白,一副虚软无力的样子,有些担忧的说:“你昨天半夜突然发高烧,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婉道:“不碍事的。”说着挣扎着起身。谁知刚一下床,脑袋便一阵晕眩,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王婆子扶了一把。
王婆子不放心的说:“你没事吧?”
苏婉摇了摇头,“没事。”说着稳了稳身形,朝着厨房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摔倒,王婆子松了口气。
可吃早饭的时候,苏婉明显胃口不好,吃了半个鸡蛋,喝了几口粥,便说吃不下了。
王婆子又是一阵担心,想了想说:“你今天在家休息吧,县衙就别去了,在家等我们的消息。”
苏婉一听这话,却立刻道:“不行,我必须去。不然我不放心。”
王婆子心里一暖。暗想,这丫头还算有义气,也不枉儿子昨晚照顾她半宿了。
顾山则静静的看了苏婉一眼,眸光微热。
吃完了饭,炉子上的药也煎好了。顾山将药倒出来放凉,而后端给苏婉喝。
苏婉其实很怕吃药,可她从小惜命,知道自己体质不好,从来不在这方面娇情。当下接过药碗,深吸一口气,‘咕噜咕噜’的大口猛喝,直到一口气全部喝完。
这是她多年喝药总结下来的经验。
药必须喝的越快越好,直接咽到喉咙里,尽量避免和舌头的接触,这样才能减轻痛苦。
可再怎么减轻,药还是苦的。一碗药下肚,只觉得从舌尖到心肝肺,都是苦的。忍不住大叫:“蜜饯,蜜饯,快给我蜜饯。”
结果叫完才发现,这不是在家里。身边没有蜜饯,只有顾山在愣愣的看着她。
苏婉只好给自己倒一杯开水,喝两口去去苦。
喝完了药,时间已经不早,该去县衙了。
顾山借了个板车,将两个山匪的尸体放在上去,而后用一张草席盖上,之后推到村头和村民们汇合。
村民已经到了大半,大家又等了一会儿,瞧着都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启程。
苏婉因为没有力气走路,从一出门就被顾山背着。
装山匪的板车,责是被王婆子推出来的,后来被几个年轻汉子轮流推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所过之处引来许多人的好奇观望。这样走了两个时辰,总算到了县衙。
顾山放下苏婉,去击鼓自首。不多时,县老爷便来升堂问审。
顾山、王婆子、苏婉、以及青儿一家全都跪在大堂上。其它乡亲站在门口围观。
王婆将整件事的经过讲了一遍。县令听完,顿时惊奇,立刻派衙役查看两具尸体,发现确实是四个通缉犯中的其中两个。
这大凉山的山匪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凶残的狠。这小子竟然连杀两人,还毫发无损。
县令惊讶之余,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顾山来,却发现越看越眼熟。恍然道:“原来是你!三年前杀了张员外的小子。你可真是个狠人,这才出狱多久,又是两条人命。”
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紧张,忙跪地哭求:“大人,我儿子并非有意杀人,实在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求大人开恩,饶他一命。”
苏婉也跟着道:“大人,山匪被杀的时候,整个村的村民都看到了。是他们先对小孩下手,引得顾山措手不及,不得不反抗,这才被误杀。如果当时顾山不反抗,说不定现在死的就是他,包括村里的村民都有可能遭到牵连。求大人看在他迫不得已,又主动认罪的份上,从轻发落。”
接着青儿的父母也跟着求亲,外面的相亲们更是嚷成了一条声。
县令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闭嘴,都给我安静。”
堂下这才消停点。
县令松了口气,一旁的师爷凑过来说:“大人,这顾山是自卫杀人,被杀的又是无恶不作的山匪,又有这么多百姓求情。以小人看,不宜重判,恐百姓会说大人不近人情。”
县令一琢磨,觉得师爷说的有点道理,便又问:“那以你之见,该怎么判?”
师爷想了想说:“若是普通人被杀,即使是自卫杀人,也是难逃牢狱之灾的。但顾山杀的不是普通人,是祸害四方的大凉山山匪。这样的人原本就死有余辜,人人得而诛之。以小人之见,这顾山杀了他们,那是为民除害,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啊。若是因此受罚,恐怕百姓也会寒心,不如直接无罪释放算了。”
县令听了这话一番思量,觉得不无道理,便一拍惊堂木道:“顾山,念在你是自卫杀人,所杀之人,又是穷凶极恶的山匪的份上,本官判你无罪。望你好自为之,以后切勿再莽撞行事。”
在场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王婆激动的一边哭一边磕头,嘴里大声的说:“谢谢青天大老爷开恩,谢谢青天大老爷开恩……”
顾山接过衙役递过来的文书,在上面按了手印,这案子便算了结了。
这个时候,苏婉却突然晕了过去。
她自出门没多久,便又发起了高烧,刚刚为顾山求情,也都是强撑着的。如今知道他没事,心里一松懈,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顾山一见苏婉晕倒,吓了一跳,立刻抱起她,对王婆子道:“娘,你和乡亲们先回去,我带芙蓉去医馆。”
王婆子心里不放心,也想跟着去看看。但乡亲们是为了顾山才来县衙的,不能事情一完就把人抛下不管。便只好答应了。
顾山一路飞奔,来到离县衙最近的一家医馆,一进门便大声的唤:“大夫,快救人呐!”
那大夫原本正在给其它病人看病,见苏婉昏迷不醒,忙走了过来,急急说问:“这是怎么回事?快把人放下。”
顾山将苏婉小心的平放在小木床上,急急的说:“她受了惊吓,昨天夜里发高烧,刚才突然晕了过去。”
大夫听完,伸出二指探了探苏婉额头的体温,又把了把脉,半响道:“这位姑娘有气虚之症,天生体弱,原本就是多病之躯。平日里一定要避免过多伤神,否则对身体非常的不利。”
“那她现在要不要紧?”顾山焦急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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