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渐渐涌起希望,希翼的说:“这么说来,这两个山匪也是悬赏通缉犯?”
苏婉还没回答,顾山便道:“他们不是,只是普通的通缉犯,官府并没有悬赏。”
王婆子一听这话,顿时失望。
苏婉忙道:“重点不是悬赏不悬赏,而是他们都是通缉犯,都是穷凶极恶的人,又都是攻击我们在先。我们为了自保,不得已反抗,是情有可原的。我相信官府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况且,还有这么多乡亲为我们作证。如果大家齐心协力为大山求情,向县老爷说明大山是为了救孩子,被逼无奈才杀的人,我相信官府肯定会网开一面。”
王婆子听了这话,稍稍一琢磨,眼中又亮起希翼的光。
周围的村民们,听说要让他们为大山去官府求情作证,却都窃窃私语起来。
都是些乡野山民,没什么文化,也没见过世面。陡然听了苏婉这话,还以为这是一件和官府对抗的事,顿时为难不已。
王婆子一见,突然冲过来,对着众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哀求:“各位,我家大山虽然不爱说话,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平日里从没有干过欺负弱小,对人不尊的事。就是上一次杀了张员外,也是他欺人太甚,强抢了大山未过门的媳妇。这换做谁,都是不能忍的啊。”
苏婉听到这里,这才知道,原来顾山之所以入狱,是因为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被人抢了。
只是不知道,那被抢了的媳妇,现在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王婆子又为顾山从新选媳妇?
却听王婆子又说:“这一次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原本我们只想捆了山贼,并不想要他的命。可是那山贼狡诈,利用小孩子反抗,大山失手之下,这才误杀了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求各位相亲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救大山一条命。我给你们磕头了。”说着一边哭,一边不住的磕头。
她心急之下,脑袋都是实打实的往地上撞,幸好是泥土地,否则脑门怕是要见血了。
顾山和苏婉见了,忙过去阻止。
顾山说:“娘,你别这样。”说着和苏婉一起扶她起来。
王婆子却不肯,不停的哀求:“求大家救救我家大山……”
村民们见她这副模样,多少有些触动。
这个时候,被顾山救下的小男孩的父母站了出来。愧疚的说:“王婶,都怪我家青儿调皮,才让大山闯下这样的祸。你放心,我们会去为大山作证,求官老爷开恩的。”
有人开了头,便渐渐有人响应。一个三四十岁的大汉立刻跟着道:“我也去。这事怪不得大山。”
接着又有十来个人表示愿意去作证。可更多的人,依然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在人群里小声的说:“我倒是想去,可明天还要做工,哪有时间?”
“我也是,地里一堆活,根本走不开。”
“我家娃太小,没人看着不行啊!”
苏婉见这情况,立刻放声道:“只要明天去作证求情的,我们家会补偿大家的损失。做工的补偿三倍工钱。没有做工的,补偿30文。”
众人们听了这话,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有人问:“你是顾山家的什么人?你说的能算数吗?”
苏婉忙扯了扯王婆子,压着声音说:“婆婆,如果人数不够多,县老爷未必重视,到时候顾山能不能活,会很难说。这个时候不要心疼钱,顾山的性命要紧。”
王婆子为难的说:“可是这么多人……我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可有先和顾山的主家预支,也可以去借,撑死四五两银子。顾山年轻又肯吃苦,不至于还不上。”
王婆子想想也是,当下再不心疼钱,对着众人说:“她是顾山未过门的媳妇,说的话自然算数。只要愿意去求情做证,当天的损失费通通算在我家头上。毕竟大家平日里都很忙,我们也不好意思给这么多人添麻烦。”
这话说的通情又达理,就是再刻薄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立刻有人道:“王大娘真是客气了,乡里乡亲,相互帮忙都是应该的。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钱?”
王婆子忙道:“这是应该的,只要大家肯帮这个忙,我已感激不尽。损失费是一定要给的。”
这样客气保证一番,乡亲们终于全都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明天我们一定给顾山作证求情,让青天老爷开恩,赦免了他。”
王婆子总算松了口气。
苏婉又和众人约好,明天天一亮,就在村头集合出发。之后一帮乡邻这才散去。
闹哄哄的人群一散,刚刚死了人的院子,顿时带了几分肃杀之气。尤其地上还躺在两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苏婉瑟缩了一下,往王婆子身边靠了靠。
“婆婆,这两个山匪的尸体怎么办?就扔在这吗?”她有些害怕的问。
王婆子此时全身发软,跟泄了气似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她疲惫又虚软的说:“先放这吧,明天早上再说。”说着又对扶着自己的顾山说:“大山,扶我进屋歇会!我这魂都快吓没了。”
顾山忙应了声,扶着王婆子朝屋内走去。
他很谨慎,推门的时候,率先跨入,而后迅速的将整个屋子扫视了一遍,防止还有人藏在这里。
所幸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真的没有人了。
顾山又扶着王婆子在桌前坐下,而后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有了光亮,苏婉终于可以清晰的看清屋子里的情况了。却发现跟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盘烧鸡,一盘炒鸡蛋,外加一坛酒。
看样子,那两个山匪刚刚正在这里吃饭的。
王婆子一见菜色,忍不住哼了一声:“也不知从哪家偷来的鸡和蛋。”
苏婉却眼睛转了转,忽然说:“顾山,你去那两个山匪的身上搜一搜,看看有没有银子。这些人打家劫舍,应该会很有钱。”
王婆子一听这话,也跟着眼睛一亮。立刻道:“大山,快去看看。”
顾山也不忸怩,立刻来到院中,在这两人的胸口摸了摸。果然摸到两个钱袋,都被鲜血浸的湿透了。打开袋子一开,都是些碎银子,瞧着约莫有三四十两。
王婆子眼睛都看直了,激动的说:“这么多钱!”
苏婉却镇定道:“每个袋子留两三个最小的碎银,再留一些铜钱,其它的我们拿走,钱袋还放他们身上,防止有人怀疑。”
顾山默不作声的照着做完,之后将一捧带血的碎银拿到屋里用清水洗了洗,再用钱袋装好,放到王婆子跟前。
“娘,这钱你收好,万一我回不来……以后日子也能好过点。”顾山有些苦涩的说。
王婆子平白得了这么多钱,本来还挺激动。一听这话,又是一惊。立刻慌乱的斥责:“别胡说,你会没事的。”
苏婉也道:“是的顾山,别担心,会没事的。”
顾山听了这话,看了苏婉一眼,又道:“娘,万一我真的出不来,你拿十两银子给芙蓉,让她回家去。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强行生活在这里,会不适应。”
苏婉有些意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顾山还会想着送她回去。忍不住微微动容。
王婆子听儿子交代后事般的话语,却直接哭了起来,拍着桌子急道:“叫你别胡说,你还说!你要是有事,娘就跟你一块去。”说着大哭不止。
顾山顿时慌了,急急的说:“娘,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王婆子哭着说:“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么一说,顾山更急了,竟然也跟着红了眼睛。
苏婉被这母子闹的胸口一阵发闷,忙劝道:“你们两别在那杞人忧天了,我都说不会有事了。有这功夫哭,还不如吃饱喝足,明天才有精神和县太爷说辩。正好这里有酒有肉,平时都吃不到呢。”
说着拿起酒坛,找了个干净的碗,给自己倒了半碗,率先喝了一口,道:“我得喝点酒,不然今晚肯定睡不着。”
王婆子没有胃口,坐在那里唉声叹气,苏婉便又夹了块鸡肉,递到她面前。温声劝说:“婆婆,明天要赶路,还得在县堂上跪很长时间,你不吃东西,万一倒下了,顾山可怎么办啊!”
王婆子听了这话,这个才接过鸡,双眼含泪的吃了起来。
苏婉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王婆子肯吃饭,顾山也就跟着一块吃了。只有苏婉嫌那菜被土匪吃过,谎称肚子不饿,怎么也不肯动,只一个劲的喝酒。偏她酒量又不行,半碗酒下肚,没多久便趴在桌上晕睡了过去。
顾山便去整理床铺,而后将苏婉抱到王婆子的床上。又烧了热水,本想让王婆子帮她擦洗一下,结果见母亲愁眉不展的坐在灯下揉太阳穴,便没有开口,自己拧了脸布,给苏婉擦了擦手和脸。
王婆子一转头,见儿子细心的样子,心里微微稀奇。
从前红英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后面,也没见他对红英这么细致过。这个芙蓉才跟他相处了几天,倒是处处都听这丫头的话。
都说江南的姑娘性子柔,惹男人怜,看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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