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事

一大早,丫鬟画眉急急来报:“小姐,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

苏婉放下手中绣帕,抬头问:“可知为了何事?”

画眉撇了撇嘴,气不平的说:“老爷想给小姐再多添些嫁妆,夫人不同意,就这么吵了起来。”

一旁的奶妈刘婆子听了,顿时生气。骂道:“老太太不在了,夫人就欺负小姐。仗着生了个儿子,连老爷都不放在眼里。这要是老太太还在,她哪有这个胆。”

苏婉面色不变,站起身道:“我们去看看。”

主仆三人来到大厅,远远就听苏夫人在发脾气,“你把这么多嫁妆都给了婉儿,那云儿、晴儿怎么办?她们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苏老爷大怒:“我怎么偏心了?你也说云儿和晴儿是我女儿,难道我会亏待了她们?还是说,你觉得我苏万宝连女儿的嫁妆都给不起?”

苏夫人叫嚣,“你明明就是偏心,婉儿的嫁妆都已经堆满一库房,你还要再添。可云儿呢?云儿只比婉儿小一岁半,却连她四分之一的嫁妆都没有。”

“那是婉儿生母留给她的,你眼热个什么劲?有本事你也给云儿、晴儿留一库房。再说了,婉儿要嫁的是当今县令。云儿、晴儿若是也有这福气,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照着婉儿的嫁妆单,同样给她们来一份。”苏老爷说完拂袖而去。只留下苏夫人捂着心口,气的浑身发抖。

苏夫人并非苏老爷的原配。

当年,苏老爷最先娶的是苏婉的生母秦氏。

秦氏是扬州城首富的嫡女,嫁给苏老爷时,带了整整六车的嫁妆,当真是堆了一库房。

可惜秦氏身子弱,生孩子的时候没受得住,难产死掉了。

苏老太太见苏婉刚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心疼的不行。后来又见苏婉遗传了秦氏的体质,从小就体弱多病,更加不放心。便将其带在身边,一口米糊一口药的,小心翼翼的养大。

可能亲自带的比较亲,后来苏夫人从通房抬为妾室,连生二女一男,苏老太太还是最喜欢苏婉。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苏老太太怕有了继母,苏婉这个没了生母的孤女受委屈,愣是不准儿子续弦。

所以苏夫人做了整整十四年的妾室,直到两年前苏老太太去世,苏老爷看在她生了个儿子的份上,这才将她扶为正室。

苏老太太一死,苏夫人就渐渐暴露了真面目,对苏婉越发的怠慢。

好在苏老太太临死前,给苏婉定了一门好亲事。

做布匹生意的傅家。

傅家虽没有苏家富庶,但家中有个十四岁便中了秀才的儿子傅云飞,前途不可限量。

因着这门亲事,苏老爷很重视苏婉,平日对她十分袒护。苏夫人心中虽嫉恨,却也没有办法。

如今傅云飞年纪轻轻,竟一路迎风破浪,先是中了举人,又中进士,还谋得县令空缺。往后仕途,当真不可估量。

苏老爷简直将他当成了宝,生怕他身价一高,就看不上苏家这商户之门。区区嫁妆算什么?若真能做县令爷的岳父,往后有的是好处。

门外的苏婉听了父亲和继母的对话,只当父亲终究向着自己,内中微感安慰,悄悄退了出去。

苏夫人因着这事,却是气的不轻,午饭都没吃。最后气的狠了,又犯起头痛病,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自艾自怜,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

就因为出身卑微,所有人都瞧不上她。老太太到死都没让她当正室,老爷倒是将她扶了正,可心底里还是看不起。就连苏婉那小丫头,也从未将她当作母亲。平日里见到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苏夫人越想越恨,又气苏婉命好。当初定亲的时候,傅云飞不过是个秀才。谁曾想,这才过了四年,竟就做了县令老爷。

苏夫人一连气了好几天,可再气,又有什么用?苏老爷十分重视这门婚事,根本由不得她。

很快,两个多月过去,离苏傅两家的大婚之日就剩两天了。

这天,苏婉提出要去乡下祭奠老太太,想和祖母做个告别。

苏老爷知道苏婉是老太太一手带大,两人感情十分深厚。想着乡下也不远,早上去,下午就能回来,便同意了。

谁知苏婉出门没多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久久未停。

苏老爷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担心。后来又一想,苏婉是坐马车走的,身边跟了婆子和小厮,应当不会有事,便又放宽了心。

哪知中午的时候,和苏婉一同出门的小厮急急跑回来报,说马匹被雷电所惊,跑脱缰了。苏婉从马车上颠落,滚下山坡,不见了踪影。

苏老爷一听这消息,顿时急坏了,立刻发动全家人,一起去找苏婉。

苏夫人为表现出对苏婉的关心,也跟着一道去了。

刚下过雨的路,十分难走,一行人赶到苏婉滚落的地方,已经将近傍晚。

苏老爷站在山坡上看了眼,发现山坡又陡又滑,不好直接下去。而山坡下面,是一条河流。

他担心苏婉滚落河中,被水冲走,便立刻派人到山坡下面,沿着河流寻找。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晚。苏夫人踩着泥泞山路,鞋子早已湿透,浑身脏兮兮的,又累又饿。

她暗暗后悔,早知这么难找,就不充面子跟过来了,简直活受罪。

瞧着周围没什么人,苏夫人便找了个隐秘的灌木丛,坐下来休息。打算一直躲在这里,等到找完了再回去。

谁知山间蚊虫多,苏夫人坐下没多久,便被咬了好几口,恼的她不停的挥手又跺脚,不得安生。

就在这个时候,脚上冷不丁的踢到一物,触感还有些软。

苏夫人觉得奇怪,扒开杂草就着月光一看,竟瞧见一个身形细瘦的姑娘,浑身泥污的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再一细看,不是苏婉是谁?

苏夫人吓了一跳,将手指伸到苏婉的鼻下,发现只是晕了。

她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惋惜。若这小蹄子真死了,反到好。这样她那丰厚的嫁妆就带不走了,以后就是云儿和晴儿的了。

想到那一箱箱的珠宝玉器,古董名画,绫罗绸缎,苏夫人一阵肉痛,越发的舍不得。

忽然,她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恶念。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这丫头!

只要她一死,就没法和她的儿女们争抢了。

这个念头一出,就像被恶魔施了法。苏夫人控制不住的被吸引,完全没有抵抗力。

想到那一箱箱的嫁妆,再想到女儿们的未来,苏夫人的脸色越发冷冽。

终于,她摸起一块石头,颤抖着高高举起……

只要几下子,砸在这小丫头的脑袋上,她的小命就没了。到时候,她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没有人知道。别人只会以为她是跌下山坡时,自己撞到石头上死掉的。

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不会的……

苏夫人不断的自我催眠,自我安慰。最后眼一闭,狠心的砸了下来。眼看石头就要碰到苏婉的太阳穴,苏夫人的动作,却忽然顿住。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死后还要下十八层地狱。

她害怕……

泄气的瘫坐在地上,苏夫人心烦意乱。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她回去成婚,再带走苏家将近一半财力的嫁妆?

她又不甘心!

苏夫人游移不定,想来想去,忽然想出一个办法。

既然不敢杀人,不如将人送走,送的远远的,永远回不来。这样,结婚的时候找不到新娘,这婚事自然就告吹了,嫁妆也就保住了。

左右也没其它办法,苏夫人一番思量,决定豁出去试一试。

她四下瞧了瞧,见没什么人,便迅速用杂草遮住苏婉的身体。弄好之后又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个地方草木茂盛,天色又黑,不容易被发现,这才放心。

稳了稳心神,苏夫人走向人群,见苏老爷因为着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心里忍不住有些心虚。

有小厮弄来两条渔船,打着灯笼在河面上细细搜寻,婆子和丫鬟则分散在岸边各处,大声的呼唤。

苏夫人假装焦急的跟着唤了几声,而后表情急切的走近苏老爷,一副关心的样子说:“老爷,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岸边都找遍了也不见人。我们叫的这么大声,婉儿若是在附近,不可能不应答。我猜想,可能是雨天路滑,她滚到了河里,被水冲到了下游。”

苏老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白了。

他也担心这个,所以才让小厮第一时间检查河面。苏婉是不会水的,若是落入河中,九死一生。

苏老爷心中慌乱,却听苏夫人又说:“老爷,你赶紧多带些人到下游看看,这边留几个婆子丫头就行了。毕竟落在岸上的危险,要比落在河里小的多。”

苏老爷一想,有道理。便立刻领了一队人,直接去了河下游。

苏老爷一走,苏夫人便将剩下的人打发到远一点的地方。只留李妈妈和一个小丫头春香。

“你们两个,跟我到这边找找看。”苏夫人说。

李妈妈和春香不疑有它,忙跟了过来。

待走了一段路,苏夫人忽然开口说:“李妈妈,听说你大儿子染上了赌博,欠了不少债,差点被人剁了手指头。有没有这回事?”

李妈妈吓来一跳。心里恨恨的想,是哪个多嘴的婆子,竟然将这等事情告诉主人家。

接着又担心疑惑,这苏夫人冷不丁的提这事,是什么意思?

却见苏夫人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春香,表情诡异的说:“春香,听说你来苏家前,生了个儿子,养在乡下。一个未成婚的女人独自养孩子,很辛苦吧!”

春香顿时脸色大变,惊的差点栽倒在地上。

那孩子是她前年在外面割猪草的时候,被一男子玷污所得。

她不敢告诉家人,谁知几个月后,肚子竟大了起来。

好在是冬季,衣服穿得多,加上乡下人缺营养,长的瘦。所以一直到孩子出生,竟都没人发现。

孩子出生后,家里人终于知道了。为了她的名声,只好对外说,孩子是捡来的。

乡下人淳朴,一直未有人怀疑,却不知苏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春香面无血色,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苏夫人见她吓成这样,却是笑了起来。对着同样惶恐的李妈妈说:“你们两个别怕,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叫你们替我办件事。办好了的话,重重有赏。”

春香和李妈妈面面相视,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是李妈妈比较老道,很快低下头,福了福身,卑谦的说:“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苏夫人走到路边,掀开一旁的的杂草,面色阴冷的说:“把这丫头弄走,然后找个可靠的人牙子卖掉,卖的越远越好。我要她永远回不来!”

李妈妈和春香一见躺在地上的苏婉,顿时大惊。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坑,一个古文小甜饼,希望大家喜欢。

男主下章出现,本章所有留言送红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