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暂的尴尬过后,白茯苓勉强拿起来手机。
点进江琮的聊天框。
视死如归地盯着之前的聊天记录整整看了半分钟,她才有了主意,僵硬地挪动指尖,在26键上慢吞吞戳字。
【……听说你有一套房租出去了。】
对方似乎正空闲,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回复。
【?】
白茯苓眼睛一闭,死马当活马医地发过去: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新租客。】
几乎是立刻,那边就发来一条:
【嗯。】
平平淡淡的语气,白茯苓都能想象到江琮并不在意的平静神情。
看样子,他好像没把之前的戏语放在心里。
反而委婉又体贴地维护了她的面子。
白茯苓有些感动,便主动担当起身为租客的责任,多问了一句:
【巧合租了你的房子,有什么要交代我注意的么?】
江琮回:
【如果可以,别再和人说这是你的房子。】
【不然,我妈会误以为她有了儿媳妇儿。】
“……”
白茯苓又问之前那个锁着的神秘抽屉。
江琮回:【没什么贵重物品,你要介意,可以找个锁匠撬了。】
他的话轻飘飘的,好像破坏的不是自己的所有物一样。
白茯苓回了个“好的”。
然后将备注从“无”改成“房东”,看了一眼,又觉得房东两个字看起来千篇一律,难以让人反应过来这是江琮,于是在后面加了个括号,改成了:房东(江某)。
一个准确又不失礼貌的备注。
除了有点奇怪之外,一切都刚刚好。
晚上十点。
洗漱完之后,白茯苓躺上了床。
可能是来到一个陌生空间的缘故,她有些不自在。
房间很安静,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窗帘厚重,将玻璃窗遮了个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黑沉沉一片,空气仿佛都能凝结成团,让人难以呼吸。
白茯苓用力闭眼,平躺了大约半个小时,还没睡着。
夜晚思维发散,模糊间,脑子里开始上演恐怖悬疑类探索游戏的场景。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按照设定想象,卧室很黑,没有光的地方,可能有别的“东西”存在。
那“东西”循着活人呼出的气息,一步步飘到床边。
白茯苓一个激灵,直接清醒了。
房间里安静得要命,真切感扑面而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理智渐渐回笼,她起身把窗帘拉开。
然后又打开手机,点进影音软件,也没怎么看,随手点了首页上一个电影。
希望能借着外面的灯光和电影的声音,驱散一人独居的忐忑和恐惧。
白茯苓重新躺了回去,电影开始播放广告。
她开始安慰自己,虽然是独居,但至少,隔壁还有一个熟人。
而且那人还是她的房东,房子真正的主人。
他们隔得很近。
他说不定也在这里生活过。
所以不用太害怕。
稍稍定了定神,又有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江琮住的房间也会是主卧,那……这床……他也睡过?
身下柔软床垫的存在感,在这一刻变得极强。
白茯苓身体微僵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仿佛之后碰到的每一处,都会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她之前洗了澡,房间似有若无飘着一股淡淡的栀子清香,像极了那个山下雨夜,江琮车里的香氛味道。
正在这时,电影开始播放片头。
一阵暧昧的呃呃啊啊夸张地传入耳朵。
片中男女主极其卖力地呻*吟。
?
白茯苓脑袋里仿佛凭空炸开一颗炸弹,震得她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手机里,男女配合的声音此起彼伏,音量也更大了。而四周太静了,静到她怀疑,手机里的声音能穿过墙壁,传到隔壁去。
白茯苓满面通红。
她啪地一下按开了卧室灯,房间装修便暴露在眼底。
冷静了下来,白茯苓冷着脸去拿手机。
仔细一看,是个大导演的大片,原来片头为了制造戏剧反差,擦边球搞了一幕让人误会的刮痧场景。
画面里,女主分明低着头,认认真真在给男主刮痧,声音哼哧哼哧,完美演绎出她的敬业。
男主则是颇有风度地俯卧在服务台上,赞叹地吸气、出气。
“……”
唉。
白茯苓叹口气,关掉这部电影,重新躺回了床上。
仍然难眠。
她从不知道自己还认床。
辗转反侧了许久,终于,在黎明将至之时,沉沉睡去。
梦中。
夏日炎炎,蝉声即将鸣破天际。
高三下了早自习,教室外的阳台上又围了几个外班同学。
白茯苓独自一人去卫生间,经过教室门,偶然听见她们说,年级上某某级花又送了江琮礼物。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地走过,想起来先前江琮桌上精致昂贵的名牌礼袋。
这会儿江琮已经得到国外学校的offer,早自习从不会来。
第一节课上课前,江琮终于姗姗来迟。
那会儿白茯苓坐在座位上,正举着书复习,但她眼睛盯着课文,耳朵却紧张地竖起,偷瞄同桌的反应。
江琮见到礼袋,本来脸上表情并没什么波澜。
却在将书包塞进抽屉里的那刻,不经意瞥见了白茯苓似有若无的视线,微微一怔。
神情认真起来,深凝那礼袋一眼。
突然开口说:“我挺喜欢的。”
听了这话,白茯苓心情不太舒服,放下书,转头看他。
江琮的嗓音有些柔和:“怎么突然送我东西。”
白茯苓张张嘴,正要解释。
他却捏着那个礼袋,带有暗示意味地强调:“有什么话,直接说也可以。”
“……”
白茯苓愣了愣,然后指了指那礼袋,真诚地对上他的双眸,问:“你觉得我买得起吗。”
“……”
江琮这才注意到礼袋上的商标。
确实不便宜。
他眼皮一跳,条件反射般快速松开礼袋。
然后又看见白茯苓正在看着他,便从桌面上抽了一张湿巾,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手,一边信口雌黄继续说:“说不定你省吃俭用攒的呢。”
“……”
要是让他再说两句,这事儿得板上钉钉栽她头上,白茯苓小声告知:“是我们年级级花送你的。”
然后她在心里说,那个女生很有名,长相也漂亮,关注你很久了。
“级花?”江琮咀嚼着这两个字,嗤笑一声,“谁那么闲去评级花校花,看来是高三试题卷作业还不够多。”
白茯苓说:“真的挺好看的。”
江琮不太想理会她,随口说,“我不喜欢长得好看的。”
“啊?”白茯苓迟疑地打量他,“你恋丑?”
江琮冷笑:“我恋你。”
“……你才长得丑呢!!”白茯苓气愤地把书扔到他怀里。
清早被闹钟叫醒时,因为没睡几个小时,白茯苓不仅眼皮发肿,脸颊上还冒了一颗痘。
她匆匆洗漱好准备出门。
临出门时,顺手拿了一个口罩捂在脸上,遮住痘痘。
到医馆时,时间还早。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陪同家里老人看病的年轻人多了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一些其实不信中医,但碍于长辈的执拗,只好俯首帖耳地陪着一起。
白茯苓刚抓完上一位病人的药,就听见大堂里有老人大声呵斥儿子:
“白家医馆的手艺我受用几十年了,还能有假?你读书读到哪儿去了!”
她便下意识看过去,直见一个穿着棉衫绸裤,打扮朴素的老太太正坐在等候区的木椅上。
刚才的声音正是来自她。
木椅旁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他身高目测超过了一米八,长相端正 ,戴副金框眼镜,表情自矜,看着像个社会精英。
因为周围不少人都看着他俩,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劝说执拗的母亲:“妈,我也没说这医馆不行,但中医哪有现代医院货真价实?无论怎样,您得先跟我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他母亲立刻就生气了:“要走你走,医院那些仪器看着就心慌害怕,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看。”
西装眼镜男被这话气到,咬着后牙槽忍耐,说:“行啊,你要敢在这看,我改天就给市长写封投诉信,就说这医馆给病人洗脑。”
他额角青筋爆起,显然是怒极无奈之下放的狠话。
不见得真会乱来。
病人母子吵架,医馆里的人也不能坐视不理,医师们各有各的活儿,正好得了空闲的白茯苓便主动上前调解。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么?这位阿姨看着脸色红润,不像是身体有恙。”
白茯苓走过去问。
她穿着白大卦,带着口罩,一看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老太太看她一来,反而比对他儿子还和蔼可亲,让她自己去忙,不用搭理她儿子。
白茯苓先是劝住老太太,安抚了她的心情。
然后才和西装男交涉。
那人虽然不信中医,但不是不讲理的人,沟通起来还是比较顺利,两人没聊多久,就商议出令三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老太太先看病拿药,再配合儿子去大医院体检,要是没什么问题,可以把没开封的药退回来。
要是有些小毛病,到时候也就不用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医馆的人,老太太态度缓和很多,也听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到白茯苓柜台上取药。
拿着药方,白茯苓转身在满壁中药抽屉里抓药,因为每味药存放位置不一样,她的身影便在整个柜台后来回走动。
西装男站在母亲身边等待,手机里突然来了一个工作信息,于是低头回复。
当他摁熄手机屏幕,抬眼查看抓药进度时,却突然怔住。
端详着白茯苓的身影,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人的长相。
她一样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漂亮鹿眼,一样亭亭玉立,一举一动间,带有不疾不徐的舒缓美感。
但白茯苓脸上戴着口罩,他一时也不能断定。
等白茯苓将药包递给他那刻,迟疑着开口:
“你是不是姓白?”
白茯苓不在意地点头,然后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
抬眼看他,“是之前看见了外面‘白氏中医馆’的牌匾猜的?”
白茯苓完全没认出他。
西装男摇头,提醒她:“高2017级20班。”
这是说他们是高中同学。
白茯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端详他的相貌,只觉得陌生。她的记忆里,班上并没有这个人,那种满身利落干练的精英气质,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完全没想过的一个人。
白茯苓眼睛微微睁大,“是你?你叫……”
印象很深,但是名字有点卡壳……
白茯苓拉下口罩,朝他歉意一笑:“抱歉,我记得你,但你的名字一时没想起来。”
她的脸也因为拉下口罩暴露在空气中,与高中时候相比,白茯苓的长相有了些微变化。
如果说高中时是清纯甜软,那22岁的白茯苓则多了几分亮眼的美丽,好比璞玉雕琢成佩,既温润,又精致。
西装男眼神一瞬间惊艳,然后恰到好处地敛起,感叹一样说,“你变化真大。”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
这章从昨晚9点写到11点,再从今早六点半写到现在,我属于是有那么一点卡文天赋的。感谢在2022-09-16 23:52:04~2022-09-19 13:1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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