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旖旎,霞光温柔。
天空由最初的艳红色缓缓转成橙色,再到金色,直到太阳从山巅升起的那一刻,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观景台每一个人身上。
……
江琮将昨晚夜宿的装备载回民宿,其余众人欣赏着山上的美景,步行下山。
昨天上山时,白茯苓和白空青只穿了短袖,临出门看日出前,白空青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了两件黑色外套,一件给了白茯苓,一件自己披着。
白茯苓的这件尤其宽大,穿在身上,下能遮到腿根,上能把下半张脸一起挡住。
她留着及肩发,没有扎马尾,披散的碎发随着刘海一起被风轻吹,看起来少女感满满,异常减龄。
再加上身上这件男式外套,很像热恋中,甜甜蜜蜜穿男友衣服出门的小女生。
回到民宿前院时,阳光愈发烈了,白茯苓便将外套脱下搭在袖弯。
男性身体热量高,白空青早在日出时刻就脱了外套,已经拎了一路。衣服在他手里,此刻看起来就有点累赘。
白茯苓也正打算把衣服还给物主,也就自告奋勇说:“哥,这衣服是从哪儿拿的,我拿去一起还了?”
“行,”白空青将手里的外套扔给她,指了指民宿二楼最左侧的房间,“这江琮的,他房间在那儿。”
本以为他是向民宿老板接的备用衣物,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江琮的。
白茯苓接衣服的手一顿,衣服差点直接滑到地上,她抱起两件衣服,站在原地想了想,喊住了正要进门的白空青:
”哥……要不……还是你去还吧。”
外面太阳已经不小,照在身上虽然不觉得晒,但照久了还是有灼热感。
白空青是爱出汗的体质,额头上的汗珠在金色阳光下格外显眼,此时格外难捱。
听到白茯苓莫名其妙的话,白空青语气不耐地直接拒绝:“我要补觉。”
“……”
白茯苓只好抱着衣服过去。
想到江琮爱挑剔的性子,她特意把那两件外套都折得端端正正,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洗完烘干之后再送去最合适。
整理好之后,白茯苓也就捧着衣服去了二楼。
二楼没什么人,一直走到江琮门前,间间房门都是紧闭的。
面前这道门也扣上了。
白茯苓站在门口,心情就跟新郎在新娘家门口迎亲问门一样,好像前面有各种刁难,不自觉心情沉重起来,像有大山压着。
良久,她鼓起勇气,轻轻叩了叩门。
然后屏住呼吸等待。
几秒后,没动静。
她想,这可能是没听到,于是加重力气再敲了一次。
这次敲门声足够明显了,但里面仍然没人说话。
就在白茯苓怀疑江琮是不是没在这里时,因为刚刚敲门的推力,并没锁牢的门缓缓往后退开,漏出了半个巴掌大的空隙。
江琮出门后没锁门。这是她没料到的。
她也不是故意推开房门的,正打算重新把门拉上就转身离开时,却因为靠空隙更近,不经意注意到里面有笔头反复划过纸张的刷刷声。
里面有人。
那为什么刚刚没回应呢?
白茯苓疑惑地推开门,就见江琮披着白色浴袍,正侧坐在床上,俯身在床头柜上写着什么东西。
由于他正对着门的方向,因此,从白茯苓的角度,正好看到江琮正在滴水的发丝,和大开的浴袍领口。
大片皮肤暴露出来,从颀长漂亮的脖颈,一直延伸到衣服里。
白茯苓握着门把的手松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时进退两难。
进呢,这幅场面好像挺冒犯。
退呢,虽然江琮不知道因为在写什么而没心思留意门外,但就这样悄悄溜走,又坐实了偷窥嫌疑。
最后,她决定正大光明开口打招呼……但可能因为太尴尬了,也可能因为着急把手里的衣服还回去,早点走人,她一时嘴瓢,打招呼的话就变成了:
“hello,你需要衣服吗?”
?
江琮笔尖一顿,直接在纸上戳了个洞,他缓缓抬头,一脸“是不是听错了”地表情望着她。
白茯苓也愣住了。
怎么这话听起来,好像在指责江琮没好好穿衣服一样?
但江琮这表情,还真是难得一见。
他那张冷淡又高级的脸上露出意外的情绪,让她瞬间联想到高冷猫猫的破防表情。
但她又不敢,只好一直憋着。
努力克制即将从嘴角逸出的笑意,白茯苓尽量用一种正常的语气解释说:“……我来还外套。”
——所以刚才纯属误会。
江琮视线落到她臂弯捧着的衣服上,视线停留两秒,然后长长地“哦”了一声,也解释说:“刚刚在写歌。”
——所以之前一直没法分心开门。
他俩这对话有种微妙的默契感,话都只说半截,剩下的自个儿意会。
说完,江琮又重新看向床头柜上笔迹凌乱的灵感记录,眼神一敛,取了旁边的移动台灯压在上面。
他这番动作不急不缓,但却因过于多余而无端引人猜嫌。
白茯苓不由好奇地看了过去,她也没打算问,就只是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江琮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动作:“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尚算平静,但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就莫名传达出一种被人打扰的不耐。
白茯苓本打算离开,听他这样一说,她脑子里还真想起来一个事:她的手串还在他那。
于是也没多想,便开口提起:
“对了,上次不小心掉在你那的东西,现在能给我吗?”
“什么东西?”江琮听着,手上拿起先前的手稿,有一搭没一搭地折成块儿,又展开,对这个话题好像没什么反应。
“一个绿色的檀木小珠串。”白茯苓以为他忘记了,好脾气地再次描述了一遍。
江琮却坐在床边,掀了掀眼皮,语气反问:“你觉得……我会随身带着一个异性的贴身饰品?”
白茯苓一愣,反应过来,她那话问得,确实有失分寸。
一般情况下,失主意外碰见捡到失物的好心人,正常反应会是向对方表示感谢,然后耐心询问什么时候方便取回失物。
而不会像她这样,下意识以为对方此时已经带着东西。
不待她深一步思索原因,江琮却话锋一转,继续问道,“还是说,在你眼里,我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他尾音拉得长长的,带着点疑惑,又含着惊讶,更因声线低沉悦耳,莫名有股蛊惑意味。
白茯苓差点就要鬼使神差点头,却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落荒而逃。
今天天气很好,用完早餐,众人去玩儿了昨天错过的那个密室。
白茯苓全程跟在白空青身后,一边被他嫌弃胆子小还逞强,一边靠着躲在白空青身后完成所有任务。
江琮并没有和众人一起,白茯苓出于个人原因,有意识避开他的消息,没有多问。
直到临近傍晚,将山上各种大小游乐设施全部玩过之后回到民宿,白茯苓才无意间听马尾青年关飞扬说,江琮上午就已经离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白茯苓仿佛从云端回到地上,积攒了一下午的快乐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带来一种极乐之后的清醒。
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只是一场因白空青而产生的意外相遇。
正如当年记忆中的短暂相逢。
当她逐渐陷入微醺时,江琮总能万人皆醉他独醒般将人拉回现实。
正是他若即若离的态度,给了她可以喜欢他的错觉,又在她意识深处埋入了时刻担心一脚踩空的忐忑不安。
……
晚上。
白茯苓从白空青家拿回了日记本。
小小精致的粉色本子页边泛黄,带上了岁月给予的陈旧痕迹,虽然如此,仍不难看出,当年的主人曾对它百般爱护,直到现在,封面依旧干干净净,毫无脏污。
白茯苓拿回来并没有看,只是将它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之后出门和父母一起晚吃饭。
因为从小便不在父母身边长大,上高中后又借宿在大伯家,白茯苓虽然是独生女,但和父母关系并不很亲近。但正是因为不亲近,从小父母对她也并没有对普通孩子的宠溺,一直以来,无论她是什么年龄阶段,他们都只把她当成与他们平等的大人,客客气气。
饭桌上,白茯苓说了过段时间会出去租房的事。
白母听了,有些高兴:“正好,你爸最近呼噜声越来越大,吵得我晚上睡不着。”
“你出去住了,我去住你那间卧室。”
白父倒没直接表态,而是问:“你工资付了房租,还能够用?”
白茯苓算了算,大概每个月能剩个两千块,也就点了点头。
白父说:“这样吧,你也不小了,平时交朋友应酬也需要花费,我每个月给你打一千块钱。”
白茯苓正要推辞,却见父亲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你不回来的时候,你妈就住你的房间,不介意吧?”
白茯苓默了默,懂了。
然后发现,自己去外面租房后,好像真的没多少机会在家里住了。
沉默着吃完饭,回到卧室。
白茯苓开始把从小到大一些重要又私密的东西整理好,准备放起来。
在收拾书桌时,不期然却又看到了那个粉色小本子。
夜色渐深,书桌前的昏黄灯光照亮着这一方小天地,将她带回记忆中那一个个奋笔疾书的夜晚。
借着灯光与夜色,白茯苓翻开了日记本。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时候好卡……感谢在2022-09-02 23:28:09~2022-09-04 14:4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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