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温绰玉也不知怎么的,真的跟齐伽溜到厨房去了。
她就在厨房外头把风,等着齐伽出来。
结果这家伙神兵天降一般,没有半点征兆地落下,近得几乎要踩到她。
吓得温绰玉差点又要喊出来,齐伽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凑近道:“嘘——”
温绰玉眼睛瞪得大大的,乖巧地点了点头。
齐伽被热热呼吸暖着掌心,念头就飞远了,这人也不知是不是爱哭的缘故,眼睛总是亮闪闪的,和他曾收藏过的一枚墨晶石一样。
手被扒了下来,温绰玉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不满地看他:“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再这样了啊。”
齐伽撇嘴:“你都嫁人还当自己是香饽饽呢,我能看得上你?再说了,要不是你差点喊出来,我犯得着捂你?”
温绰玉不甘示弱:“你知道我嫁人了就好。”
“废话,快跟上。”
齐伽早探明了路,带着温绰玉溜到了一处水榭,一路扫到树枝发出窸窣声响,不知道的以为是两只貉子钻府里来了。
将食盒打开,鸡汤的香味一下勾起了温绰玉的馋虫。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过晚饭。
齐伽将汤盅端给她,捧在手里暖呼呼的,打开香味更浓了,是乌鸡红枣汤的味道。
温绰玉有点害怕:“这汤喝了得折寿的吧?”
“那有一大锅呢,我看是那个中饱私囊的嬷嬷悄悄给自己炖的,喝吧没事。”他满不在乎道。
“你不喝吗?”她警惕道。
齐伽脑袋一甩:“我吃包子。”
见她还是不动,齐伽干脆端过来喝了一口,“这样行了吧。”
“有口水了……”
“啧,你怎么这么事儿呢。”齐伽拿勺子作势敲她。
温绰玉终于老实了,但接过勺子后又说一句“你让开些,我看不到碗了。”
她才不是故意的,是齐伽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把月光都挡住了,她勺子都不知道往哪伸。
“娇气,蛮横!”齐伽说着,还是给她让了让。
温绰玉用勺子舀起来小口地喝了起来,才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喝这么好的东西了。
滋润了舌头之后,一直暖到心肺里去,鸡汤确实是好东西,她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好多了。
“光喝汤你晚上还得饿。”
齐伽的话音刚落,就将一个大肉包子塞她手里。
“谢谢你。”温绰玉偏头看他,真心说道。
不只是今晚请……带她喝汤吃肉包子,还有白日从彦容手里救了她的事。
见她扑扇的眼睛又看了过来,齐伽俊颜有些滚烫,“可怜巴巴地说这些干什么,受不了,打住打住。”
两个人不再说话,晃着腿吃自己的东西,月亮在湖面上跃动出浮光,静谧安宁。
—
留下齐伽收拾残局,温绰玉快步溜回卜梅园里。
梅夫人已经睡下了,她和孙嬷嬷回了话,转道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望着窗外的月光,温绰玉摊平了自己的手脚,似要将一切委屈全驱赶出去,还自己一份轻松。
日子跟流水似的走过,她一日日地等,期盼后门那边会有消息,说她的夫君收到消息终于寻过来了。
然而什么都没有,希望一次次落空,她已经习惯了护国公府的日子。
谢谦和江采薇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整个护国公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外头拉起了绵延十里的屏障,喜庆的锣鼓声绕着整个京城吹打,全程的乞丐都能捡到铜板。
今日无课,小姐们都到喜宴上热闹去了,浣花斋成了这片热闹里最安静的地方。
温绰玉看着枯坐在台阶上的齐宝静,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们到护国公府虽然另有目的,但这些日子齐宝静对自己的教导从不含糊,可说是尽心尽力,即便不赞同他们的做法,温绰玉也无法对她的伤心视而不见。
一个看着情郎另娶他人,一个带着目的娶一个不爱的人,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大小姐,也不知是谁更可怜。
齐伽安静地守在不远处,不再如那日一般暴躁得像个狮子。
温绰玉坐到齐宝静身边,问道:“你想出去逛逛吗?”
今日整个护国公府进进出出的,齐宝静身为府中的女先生想出去并不难。
齐宝静摇了摇头:“这是我选的,我逼他做的,我该亲眼见着,往后就死了心吧。”
她知道这一日终究会来,熬过去就好。
温绰玉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背负了些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想知道,她扶着齐宝静靠在自己的肩头。
齐伽不知道什么时候挪过来了,坐在齐宝静的另一边,在齐宝静搭在膝节的手上轻拍了拍。
她至少还有个弟弟,不是一个人顶着,温绰玉瞧着,心中不免落寞。
齐宝静慢慢说起了两个人的从前,谢谦是她爹当年在边地收的学生,两个人在一个私塾里上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声音回荡在落满黄叶的庭院里,尽是心酸落寞。
她兀自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理会周遭,似要将这几年的情爱道尽,就再不念起了。
温绰玉却看到了门口披着斗篷的人影。
夜已经很深了,本该洞房花烛的人却出现在眼前。
他不知怎么就过来了,不怕被人看见吗?
“谢……”
温绰玉没来得及说什么,齐伽直接把她扛了出去。
“诶!齐伽你……”
她在背上看到,谢谦快步走过去抱住了齐宝静,女子呆愣了片刻,也抱紧了他。
两个人像冲脱了什么,拥吻在了一处,温绰玉吓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了。
“这样是不对的吧,江小姐那边怎么办?”被带到外边时,温绰玉还在恍惚着。
“谢谦又不喜欢江家女,况且人都要杀了,还在乎骗一个蠢小姐?”齐伽不屑说道,又推推她的头,“我可听说了,当初你差点被江采薇为难,要不是谢谦开口,不定得被她磋磨死,那是小姐,也是个豺狼虎豹,现在是在替她说话?”
温绰玉反唇相讥:“你们哪一个是好人吗?”
“是,没有好人,做好人有什么用?”齐伽忽然激动起来,“我父亲就是做了好人,死在了边地。”
听过齐宝静刚说过的话,温绰玉知道齐伽在说什么,气势弱了下去:“我知道,我不说就是了……”
将她框在自己和墙壁之间,齐伽阴恻恻道:“你刚刚听我姐说的时候,就能猜到我们究竟?”
温绰玉自然猜到了,可这么大的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背身到另一边去:“我只是个平头老百姓,我能知道什么。”
齐伽却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语气前所未有地强硬:“那我就全都告诉你,当年苄城与叛军一战,王俛下令开城门的命令传来,想用全城百姓的命来个瓮中捉鳖,我爹拒不领命,带着全家挡在了最外面,
最后城门还是被人私自打开了,王俛打赢了仗,却不想背负那一城的性命,只说本不必开城门,是我爹蠢笨开门,才害死了一城百姓,我全家没了,还牵连老家夔州全族!这样的护国公府,该不该灭?”
他们都是梁家的遗孤,在苄城城破之前,和谢谦一起离开苄城,往齐家进学去了,才逃过一劫,谢谦的全家也死在了苄城里。
消息传来,竟是梁父自作主张开了城门,护国公府大功一件,梁氏一门尽诛。
已经归宁的齐太师不信梁父会这样做,但他已年老,先帝已死,在朝中说不上话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庇护好梁家遗孤罢了。
是以他们这才得以改头换面,来了护国公府。
温绰玉听完只是沉默,她只是个没资格评判对错的旁观者。
齐伽微红着眼,胸膛渐渐平复下来。
见她不说话,也明白此事与她无干,这只是个遇人不淑的小废物罢了。
“好了,里头是他们的事,咱们谁也管不了,你早点回去吧。”他松开了手,温绰玉闷头走了。
当天不知道齐宝静和谢谦在里边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谢谦怎么哄骗的江采薇,总之第二日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府里除了成亲这件大事,再就是萧姨娘还生了病,连陪着世子出门都不行了。
世子心情不知如何,只知道多日不曾去过山尽阁,也不知是不是失宠了。
与之相反的,是梅若春被诊出了喜脉,卜梅园的天都晴好了几分,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好事成双,梅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开了花,平日里打赏下人都大方了许多。
不过她却不觉得萧氏是彻底败落了,就说自己打发人去探望,结果连门都进不了,大夫也是嘴牢的,一个字不吐。
日子渐长,让她生出了别的怀疑。
萧氏莫不是……也有孕了?
孙嬷嬷也有这个怀疑,凑头和梅夫人说道:“夫人如今有孕,自不好伺候世子爷,论理该找个人帮衬着的,且山尽阁那边也不成了,这是个好机会。”
梅若春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肚子,说道:“把那个丫头叫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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