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京那儿的一些工作有了交代后,她在槐京买了一套小小的边院,方便以后兰庭雅过来养病。
那院子原先的主人是个做珠宝生意的小姐姐,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最后去了缅甸,着急出手。
院子里头有棵种了许久的槐树,院落下的石凳子也干净整洁,整个屋子僻静清幽。兰烛觉得挺好。
江昱成嫌弃她的屋子在京郊,交通不方便,带着她去看了浮京阁周围的那一圈,兰烛捏着自己的口袋,笑着说二爷真是高看她,那一圈的房子,她哪买的下来。
江昱成零零总总地送来许多房型图,说她尽管看,看上了就让林伯去买,至于钱的事,那是他应该操心的。
兰烛笑笑说二爷真大方,也没拒绝,但是转身就瞒着他搞了这么一个小边套,直接把定金都给付了。
江昱成知道兰烛的脾气,执拗起来任凭他多有心要给她购置房产,也送不出去。
他只得由着她,只能在装修上多花了点心思,他按照兰烛的口味,找了几个中式园林的设计师,带着几个设计方案,一个一个地跟兰烛过。
兰烛托着腮,点着头,说每一个都好,但最后挑花了眼,也没有定下来,只是听着介绍打着盹。
江昱成只得挥挥手,让人先走了。
他走到她的矮凳前面,抿着唇角看着她,她眼神明显开始有了游荡,见到江昱成后,她点点头∶“江昱成,装修房子好麻烦哦。”
江昱成左手搭在他半蹲着的膝盖上,右手抬起,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叫你非得搬出来,浮京阁那么大,还不够你住?”
兰烛揉揉眼睛,拖着腮帮子,眉眼下依旧是止不住的倦意,“那是你的地方。”
江昱成知道兰烛偏执的安全感缺少,他没多劝,她来槐京这么久,是该有个属于自己落脚的地方,而不是一直住在他那。
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当然是希望兰烛一直跟她待在一起,但他同时也了解,让她自己有一个空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江昱成只是道歉,“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的。
“好了,既然你喜欢这个房子,那装修的事情,就让我来吧。”
“你来吗”兰烛眼神里有几分不确定性,选房子已经花光了她所有耐心,虽然她也很想做甩手掌柜,但直接把这事丢给江昱成,她也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她当时,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也没有提前跟他说。
"怎么信不过我的审美"
“那没有。”兰烛摇头,江昱成的审美自然是好的,浮京阁布置的典雅别致,也是她自己喜欢的风格,“你肯帮我搞装修,那再好不过了!”
“所以,去睡吧,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兰烛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的乱七八糟的图纸,沉重的眼皮真的一点都抬不起来了,她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江昱成看她走,转身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他这头刚刚弯腰转身卷着那图纸,回头却撞上了反身回来的兰烛。
她刚过来,他刚转身,两个人就像是雨后崩腾的水流,湍急地在入海口相撞。
鼻唇交接处,江昱成依旧看到兰烛惺忪的睡眼。
她眉眼清冷,唇珠却带着夜色荒唐的浓郁,江昱成不由地觉得喉结一滚。
兰烛抬着惺忪的睡眼,却递给他一张略硬的卡片,嘱咐道∶"江昱成,我钱不多,装修上你省着点花。”
江昱成低头,看到她给了长银行卡,无奈地看着她走了的背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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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烛后来是在整理自己衣柜的时候,发现那张银行卡的。
里头的钱不仅一分也没少,还凭空多了七位数出来。
她嘴角莫名荡漾一抹微笑。这个男人还挺会的。
装修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他就出差去了。
兰烛颇迷信地找了风水大师算了算乔迁的日子,等日子定好了后,她又掰着手指头数着,等到她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是缩在被子里,给江昱成打了个电话。
”喂。”那头的声音响起后,兰烛就憋不住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兰烛觉得这被子有点闷,把她的声音闷的嗲嗲的。
那头的声音似是有些嘈杂,似是有着酒桌上的推搡,他像是掩了那头的声音,快步走到外头,柔声道“阿烛,过几天,我就回。”
“哦、”兰烛难掩失落,她思念成疾,他却还在酒场上酣畅,语气一下子就失落了不少,“还要过几天吗。”
"嗯、"那头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了,他应该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给她回着电话,"这儿的项目,实在是推不开,等这儿结束了,过两天,休个假陪你好吗?”
“哦、”兰烛依旧兴致不高。
江昱成听出她的不悦了,声音放柔了一些,像是在哄,“怎么了?”
兰烛抠着自己的指甲,把电话放在柔暖的云被里,“我问过风水先生了,说乔迁宴,过两天就要办。”
“过两天”江昱成有些吃惊,“这么早嘛”“嗯、就这两天是好日子了。”“好,那我一定赶回来。”
“真的嘛”兰烛不由地蹬开被子,半个身子都坐了起来“乔迁宴你回回来吗”“嗯。那自然是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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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烛通知完所有人的乔迁时间后,安心数着日子过,可是真等到乔迁的那天,却因为他的起飞地天气太差飞机航班改了好几次,也没能赶回来。
“恭喜阿烛,乔迁新居”来往的宾客恭贺不断。
兰烛这屋子,是江昱成布置的。与完全中式的四合院不同,她的小底色多为米白,偶尔的青砖道铺设点缀,外头做的简约大方。
不过屋内的陈设却有些低调奢华了。简单的一张木桌一个木椅都是这行有名气的大师手工打造的。加上每一处都别致的花草装饰、古玩配饰以及可以匹敌个小博物馆的藏品,无一不彰显著屋子的主人的品味。
大伙过来恭贺乔迁,送了很多的东西过来,林林总总的花篮也有不下十个。
兰烛在门口迎来送往,亲朋好友很客气,红包收到她手软,只是等来等去,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江昱成。
林伯在一旁宽慰,“阿烛姑娘,二爷的飞机延误是确定了,今个回不来了,您就别等他了,里头的人,等着您呢。”
“知道了。”兰烛最后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回头往屋子里走。
乔迁宴上,她听着别人夸着她屋子的精美布置,有一句每一句地听着,打量着江昱成送过来的整个屋子里都快放不下的价值不菲的配饰,托着腮帮子想的是,她挡得住江昱成给她买房子,却挡不住江昱成替她置办这些费钱玩意。
东西是都收到了,可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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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流光溢彩。
等到乔迁宴都散了后,兰烛也觉得自己累了,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今晚,就住在这儿了。
里头的起居室钥匙在林伯那儿,她白天忙着布置前厅接待客人了,内院没进去。
这会临近休息了,她才想起来这一茬,忙叫了林伯过来,拿了钥匙。
她当初看重这边套的原因也是因为外厅会客和内厅起居分开,一道门之隔,里头别有洞天。
她推开里院的门,却发现月亮拱门后面似是有些星星点点的亮光。
兰烛瞧那儿看去,原是江昱成让人设计的夜灯,镶嵌在墙根角落里。
她顺着那光往前走,却发现这夜灯,越走越亮。
灯光最后落尽于后头的小花园,那儿被原先的主人荒废着,她记得江昱成把那儿改成了一个小花园,兰烛想起来她还没有去过,晚上凉风习习,夜色挺美的,她循着那路灯光,往那儿走去。
只是刚踏过转角,兰烛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院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原先什么都没有的荒废庭院,顿时开满了蓝白色相间的绣球花。
同一株的花束却绽放着不同的颜色,有的深入谧海,有的淡如被天染蓝的云彩,有的依旧纯白傲立,也有的,索性融了以上的各种色彩。
兰烛从未看过,仅仅是蓝和白两种颜色,就能染出如此丰富的图海。
她如同置身于层峦叠嶂的云海上,那花海最后蔓延到凉亭上,铺满了她往上而走的路上。
灯光打下来的一瞬间,她看到江昱成出现在花海里。
他穿的非常的正式,一身利落干净的白西装裁剪贴合他的身形。她从未有见过他穿白西装,她见过他各种各样的深色、黑色,他永远,静谧地如夜色。而现在,他却穿了一身绅士的白,她承认,江昱成穿白色西装比穿黑色西装还要好看,尤其在一片蓝白花海中,矜贵优雅。额间的发丝一丝不苟地尽数梳了上去,手中依旧是那一束蓝白色绣球,或者说,可以叫它的另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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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都是汪洋的花海,他站在她眼前的唯一能通向他的那条路上,向她伸出手。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吊带棉麻裙,瘦削的肩头上掉落蓝白色的花瓣,头发被高高挽起,只剩一缕发丝在风中缱绻。
她提起裙摆,几步跑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兰烛眼睛里是夜色中斑斓的烂漫。
江昱成挑了挑眉,“昨天。”
“那你瞒着我”“嗯、想给你个惊喜。”
“我都以为你今天不会出现了”
江昱成敲了敲她手心“所以这才叫做惊喜,再说了,阿烛,你不能连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吧”
“这是……”兰烛回头看了一下这满目的花海。江昱成“这是春天栽下的。”
蓝白花瓣随风飘扬在她的四周,她抬头∶“往后每年的夏天,它都会开的这般热烈吗?”
“自然。”
兰烛对上他的眼,他的眼从未像现在这样温柔过。
她从前从未想从江昱成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内心。
她与他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难以分离,也越来越发现,他眼里的幽暗和阴霾逐渐减少。
特别是今天,她真实地看到,他眼里的世界,所有的荒芜都被花海代替,她窥伺到任何一个地方,看到的全是热烈的生命,是春与夏变更带来的百花齐放,清风拂面。
她伸手触碰到江昱成的面颊,轻声说,“江昱成,我好幸运,好幸运遇见你。”
江昱成的眼眸中微光闪烁,“该说幸运的人是我。”
“阿烛,你知道吗,我一直,迷茫又恐惧,迷茫我还能给你什么,恐惧你什么都不缺。我想了想,我们一起度过槐京城又冷又长的冬夜,但其实,槐京的春和夏天比冬夜要更美,因为短暂,所以美好,但是春和夏的记忆,我们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不过往后,每年,这儿的花都会开,岁岁年年,都会跟今天一样,看的如此热烈,如此热烈……我希望,往后的岁岁年年,你都能给我机会,让我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到很久很久……”
花海中,他单膝跪地,白色西装上,落满蓝色花瓣。
“你愿意嫁给我吗”
“嫁给江昱成,成为江太太,岁岁年年,都留在我身边。”
“好吗”?
兰烛看到他的仰视,他的臣服,他带着不安的恳求,和翘首期盼的等待。
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啊。
风吹起她的发梢,她掩面挡住要掉下的眼泪,止不住地点点头。
岁岁年年,她都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