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郊区那小别墅院子里,钦书听着手下的人来报,说起赵家原先那些不满于他的控制的人突然开始抱团了,三天两头地往赵家老爷子那儿去,背地里可是捅了许多他的上不了台面的事。
其中有一位,就是赵昭昭的父亲。
赵昭昭的父亲之前偏看不上钦书,觉得他表面待人和善,实则是个阴险狡诈、唯利是图的小人,奈何昭昭一门心思地被他迷的神魂颠倒,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告,他孤掌难鸣,哪怕有心阻止最后也抵不过女儿以死相逼。
倒是原先从来不插手赵家事的侄女赵录私下里找到他,说她想联合赵家几个叔伯,揭穿钦书的真面目,赵昭昭的父亲一拍即合,大刀阔斧地开始在各种场合里,反驳钦书下的决定,这让钦书很是头疼,当着别人的面,又不能公然反驳自己的老丈人。
来回报的人说了许多,敦促到∶ “钦老板,您得拿个主意啊,咱们在境外的生意的资金链就要断了,赵家一天不松口,这钱就一天没办法补上啊。”
“你让王先生先想想办法。”钦书手里把玩着胡桃盒的动作毫无章法,越来越乱,“咔嚓”一声,一个胡桃盘坏了,滚落在地上,转了几圈远去。
空气有几秒的安静,钦书幽幽地开了口,“据说赵家老爷子过两天要和江家老爷子去桂院去商量要事”
“是、江云湖最近很是忧心,毕竟他失去了江昱成这把刀,自然是事事都要自己上场,这个时候,江家老爷子自然是要和赵家老爷子走的近点。”
“钦老板,我可听说了许多赵家那些说你不好的风言风语,这赵家老爷子虽表明上没在意,说您都是为了赵家好,但是他这老狐狸诡计多端,您还是得提防着点,万一他来个过河拆桥,我们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钦书眉眼阴冷,站在暗中,“给他人做嫁衣,就凭这两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也配?”
“我给赵家做了这么多,他想的还是去找江云湖这个老家伙,本质上不过是觉得我出身低贱,不配他委以重任。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钦书转过身来,淡淡一笑,“他们不是愿意去那个雅致的桂院吗,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来人听的脊背发凉,“这……”
“钦老板,这弄不好,可是人命官司。”
来人不敢再出声了,遵循着说了一声“是”后惴惴不安地退了下去。
“慢着——”
钦书叫住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找个理由,让昭昭的父亲跟着一起去。”
“可那怎么说,也是您的岳父。”
“他也没把我,当成是他女婿。”
钦书说完,不带犹豫地转头往别墅院落的镂空楼梯上去。
既然赵家没帮他当做自己人,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只是他刚刚往上一步,却在拐角,对上了赵昭昭的眼睛。
她披着一件外套,里头还穿着单薄的睡衣,脸色发白地看着他。
钦书一愣,露出伪善的笑容,把手伸向她,似是要扶她起来,柔声说∶“昭昭,你怎么醒了,又做噩梦了”
赵昭昭愣了一会,而后惊恐地往后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钦书“书哥,你要害我堂爷爷,你要害我爸”
钦书语气依旧温柔平和“怎么会。昭昭,你听错了,我是在安排人开车去接他们。”
“你骗人!”赵昭从楼梯上站起来,紧紧地抓着楼梯的扶手,整个人却向后侧身,摇摇头∶"看起来录录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败类,你全都是骗我的?你按照我的喜好装扮成那样温文儒雅的样子,就是为了接近我对吗?你从前对我的好都是假装的对吗,就是为了借着赵家的实力实现你一步登天的白日梦吗”
她在楼梯口歇斯底里。
钦书原先伸出的手收回,温柔的神色顿时消失,只换上了冷冰冰的脸,死气沉沉地问道∶“赵录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从来就没有真心爱过我”
仍由她说的再撕心裂肺,他也不动如山,只是站在那儿,淡淡地说到∶“我只爱过一个女人。”
赵昭昭有一刻的失神,而后讽刺地笑了笑,“乌紫苏对吗,你亲手送到别人床上的那个女人?”
钦书原先毫无表情的脸上的此刻肌肉微微抖动,难以言说的表情在他脸上迅速蔓延。下一秒,他俯身下来,一把抓过赵昭昭的衣领,抵在她的面前,咬着牙说道∶“谁让你提她的名字的?谁让你提她的名字的?你们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根本不配提她的名字!”
他说话间,双颊的咬合肌咯咯作响,双眼发红,她在他眼里的倒影里好似根本就不再是个人,他恨透了他们这样的“生物”,往常温柔克制的形象荡然无存。
赵昭昭这下是真的怕了,她慌乱地往后退去,小腿肚子撞上台阶,撞的她生疼,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她整个人几乎就被钦书拖了下去。
他拽着她头发,把她一节一节地往下拖,跟条发疯的毒蛇一样吐着毒信子∶“凭什么槐京城是你们说了算,凭什么我们这样的草根难以出头,凭什么你们生来高贵,你们堵死一个人的路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是吗?我费了这许多心思,替赵家争夺到如今的局面,就连江昱成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脆弱的情种。槐京城,凭什么是你们说了算?”
他把人拖到楼梯底下,蹲下来,抓过赵昭昭的头发,迫使她抬头∶
"你们给我听好了,往后槐京,不是江家说了算,更不是你们赵家说了算,这个城,它往后,改姓钦”
二三月的槐京突然开始下起了冰雹。
兰烛看着这反常的天气,从屋子里拿了一件外套,刚走到院子,就看到林伯带着几个人进了院子。
几个人恭敬地站在屋檐下,微微低头,对着坐在躺椅上的江昱成说了些什么。
江昱成好似没什么表示,看着前方,也不打断,静静地听他们说完。
他们说完之后,林伯一脸抱歉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来人摇了摇头,只是相互宽慰着走出了屋子。
兰烛看到江昱成坐在屋檐下,听到外面传来的冰雹落地声,走近他身边的时候,感受到的是他周身悠长又孤寂的落寞感。
兰烛把外套盖在他身上,“二爷,天凉了,回屋吧。”
“嗯、”江昱成淡淡应一声。
他说完了,但是没起来,对着刚刚人走了的地方说道,“那几个,是我的亲叔伯,刚刚给我带来消息,说江云湖,危在旦夕。”
兰烛眉心跳了一下,她知道江老爷子身体还不错,怎么突然就危在旦夕了。
“他们想让我回去,说他想见我。”江昱成淡淡地说道。
“你想去。”她没有用疑问句,用的是肯定句。
兰烛握着他冰凉的手,“我陪着你。”
雪夜中,司机停好车,江昱成下车之前还握着兰烛的手,“我一个人上去就好,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兰烛拉了一把江昱成,欲言又止∶ "二爷……"
他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没事, 都到了这一步了, 江家除了我以外, 谁也没有这个能力能再撑起这片天了,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兰烛听江昱成这么说,心里微微稳妥了些,又对着江昱成身后的林伯说道,“林伯,您陪二爷上去吧,二爷身体还没恢复,烦请您照顾了。”
“是。”林伯点点头。
江昱成脚步往下一迈,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兰烛说道∶“阿烛,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我就下来,你就在车上等我,外面风大,别出来,好吗”
“嗯。”兰烛点点头。
江昱成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温柔关上了车门,而后转过身来,往前走了几步,等到走到兰烛看不到的地方的时候停下来,抬头看向身后的医院的一瞬间,脸色恢复成之前的冷漠。
风雪中,他站在那儿,这才缓声问道“他怎么样”
林伯撑着伞,回到∶“三个人,就老爷子,还没有断气。”
“通知大哥了吗”
“嗯,早就去了,这会,应该快马加鞭地回来了。”
江昱成背着手,站立在风雪夜下孤独的灯光下,缓声说道∶“林伯,您为江家操心了一辈子,江家感念无比,只是如今,是到了抉择的时候,江家要易主了,您是姓旧姓,还是跟我姓新姓?”
林伯听闻后猛然抬眼,他看到雪中光下长身玉立的江昱成,他一身黑色,雪花纷扬却一片都不敢落在他的身上,他又成了原先浮京阁人人可畏的江二爷, 缄默地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林伯微微退后一步,手中依旧帮江昱成举着伞,像往常一样臣服地躬身∶"是、二爷,我这就让人去阻止江月梳及时赶回。”
江昱成点了点头,往前走。
林伯忙把伞递上。
他手一挡,“不必了,这点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