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云鸾如何哄、哄您?”沈云鸾紧张道,不自觉咽了下喉咙,清音透着股迷茫的娇嫩。
她杏眸里光华潋滟,不自觉从祁钰怀里出来,他倒也没拦着,只看着她愈发泛红的玉颜,凤眸里暗沉沉的。
“这个……自然要公主自己去想,难不成还要朕教你?”祁钰淡淡道,凤眸却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沈云鸾抬眼望去,见祁钰冷傲的眉眼微动,神情淡漠凛然,可他盯过来的目光却叫人心慌意乱。
此刻,他越是清高自矜,保持那袖手旁观的姿态,沈云鸾便越是窘境困厄,内心就越发心忙意急。
她自来大雍后,除开正常侍奉,谨守做女官的职责,几乎就没有主动靠近祁钰的时候。
现如今,却要她主动凑上去?
这是件多令人羞恼的事情啊……
祁钰站在那儿,见她纹丝不动许久,只眉眼浮现的媚色桃羞李让,双靥艳比花娇,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不经意抬手拍拍宽袖,君王垂眸顿首时,眉眼漫不经心,淡淡开口道。
“公主,你再不动,朕可要动了。”
“到时候,公主可不要怪朕轻薄。”
他嗓音清微淡远,透着股石溅清泉般的清冷雅致,话语里的意思却截然相反,暗示与撩拨的意味极其浓郁。
沈云鸾内心更慌张了,她想了想,觉得自己隐约猜中了祁钰的心思,可真要她凑上去,她又极难行动。
由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来回拉扯间,人也愈发手足无措。
祁钰好似看透了她的紧张与窘迫,忽然无奈地叹口气,紧接着上前欺身而至,玉指随即捏住她的下巴,将整张桃花玉面抬起些。
随后这人头一低,嘴唇便跟着覆盖在了她的樱唇之上。
熟悉的灼热气息袭来,通过轻轻触碰的唇瓣,逐渐缠绕上沈云鸾的理智。
那绵长的呼吸也好似一种藤蔓,牵动得她身躯微微战栗,在逐渐纷乱的心跳声中,变得浸染春.情。
羞涩与害怕,还有不知名的情绪,宛如烛火浮光,男子低哑的喘息声便轻微响在耳边。
他仅仅是轻轻触碰,并不深入,亦不以唇舌做纠缠,便已然能叫人脑中一片空白了。
从不曾设想过,祁钰这样霸道强势的帝王,竟然也能有如此浅尝辄止的温柔。
沈云鸾突然感到脑中纷乱,好似有花火绽放,内心有股又痒又轻的疼感,烧灼得她媚眼都湿漉漉的。
就这么一瞬不瞬盯着他,杏眸黑白分明,流连间顾盼生辉。
像是昏暗夜里,被月光笼罩着的碧波池水,波光浮荡间泛起涟漪。
祁钰也睁眼盯着她,眸底浅藏无数克制隐忍,瞳仁涌动着低哑又恍惚的情绪,像一盏被风吹得摇曳的烛光。
许久,他才轻轻蹭了一下那柔软的唇瓣,好似最后几下的浅啄轻尝,喉结滚动几下后,最终才离开。
离唇前的磨蹭,好似一种隐秘的狎昵,连叹息都变得意味不明,带着股欲求不满的呢喃。
他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可微微紊乱的呼吸,与掩盖在玄色宽袖中,强行遏抑压制得发白的骨节,却暴露了帝王的情绪。
沈云鸾呆愣许久,直到那人云淡风轻地拍拍袖子,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玉般白皙的娇颜瞬间红透,她低垂着眉眼,羞得看都不敢看那人,更遑论说话质问了。
本以为所谓的“哄一哄”,是叫她说些好听的话,竟然没想到是这样过分轻狂的举动。
好不讲道理的君王,一点也不征询她的想法吗?
荒唐至极!
分明、分明是个登徒浪子,混不要脸皮的那种!
祁钰则眸光流转,若有若无在那朱唇上停顿少许,才缓缓开口道。
“公主,朕说过了,你若是不动,朕可要动了。”
“这可不能怪朕轻薄。”
沈云鸾内心赧然不已,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竟把责任推脱到她身上来了!
似乎是见她脸色实在过于绯红,祁钰短暂闷笑一声,语气竟然带着些许迁就道。
“公主若是生气,可以亲回来报复。”
“就怕公主不敢。”
说完,不等沈云鸾反应,祁钰抬手轻掐了一下那娇靥,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沈云鸾心里羞愤难当,但是面对陡然这般无赖的举动,实在不知如何应对了。
青白本想跟过去,突然折返回来,窃笑对她道:“沈女官,你还不快跟上?”
沈云鸾咬了咬唇,憋着难以辨明的情绪,敛袖碎步走了过去。
祁钰在行宫内接见大臣,一般是选在明光殿,这里较之清凉殿肃穆不少,金丝楠木的宫柱整齐肃立,一派的庄严大气。
李子明已经等在大殿中央处,他显然是急匆匆过来,后背泅湿一片,在沈云鸾跟着进来时,这人仍在用袖摆擦拭汗珠。
见到君王,李子明立即跪下磕头行礼,祁钰一挥宽袖,姿态居高临下,缓缓坐在了高堂之上。
“李侍郎,有何事要启奏?”祁钰沉声道,目光毫无波澜,自上而下审视着。
“启奏陛下,微臣近日查点最近几年的钱粮收支项目,发现在永州地带时,耗羡颇有存疑1,故而前来请示,这事情需不需要深入调查。”李子明低声说。
“永州?”
“是,就是秋收大地的那个永州,近几年永州报上的农耕税款也有所缩减,不知是否与这件事情有关。”
“之前永州是谁在治理?”
“回禀陛下,是吏部的陈侍中,他在永州做了三年的知州,今年才从京察复职,被吏部侍郎周大人提拔上来。”
“周恒?”
沈云鸾听他们断断续续讲着,脑中也跟着思绪翻飞。
在陈侍中上任永州知州前,该地赋税和耗羡似乎并无问题,乃是这人来了后,才出现账目不对的情况,这分明就与他有直接关系,但是却在吏部京察时,被吏部侍郎周恒记了一功,这才从地方调任到了京城,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陛下,奴才想起来一件事情。”一旁侍奉的青白突然说,将沈云鸾的思路打断。
而所有人目光在一瞬间,全都朝他靠拢了过来。
青白敛袖正色道:“奴才也是五年前听说的这件事情,周侍郎与陈侍中并无直接联系,也无姻亲关系,只是周侍郎的女儿,嫁给了谢相门人为妻,而陈侍中的儿子,又正好做了谢相门人拜把子的兄弟,此中枢纽……似乎为同一人。”
沈云鸾听得脑袋发蒙,好半天才理清楚这层关系,也就是说这两位官员本身并没有干系,有干系的是他们儿子女儿那辈?
这谁想得到,线埋得也太深了吧!!
明光殿内鸦雀无声,静得针落可闻。
祁钰指骨发白,眉宇闪过阴沉骇厉的神色,可随即又化作淡淡的无形。
他虽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可周遭气息却压迫异常,神情不怒而威。
沈云鸾心如擂鼓,偷觑眼青白与李子明,发现对方全都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站立原地,李子明更是害怕,搁在腹部的手指,竟然不自觉带歪了腰带。
面圣的官员要求衣着整洁,如此也算殿前失仪了,前朝就有衣袖没翻好,被因政事扰得盛怒的先帝狠批一顿,最后不仅丢了乌纱帽,差点连命都没了的惨事。
沈云鸾正愁找不到机会,和这个能插手户籍的李子明攀上关系,而今却给了她一个正好的机缘。
只是,她暗中觑了眼祁钰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要相机行事。
好半天,沈云鸾听见祁钰道:“朕知道了,李侍郎辛苦。”
此话一出,殿内萧肃紧绷的氛围,瞬间舒缓不少,青白跟着要去准备茶水,以此作为缓和,被沈云鸾暗示着截胡了。
虽说不明白为什么,但青白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也就由她去了。
沈云鸾端着茶水,先恭敬地放在了祁钰面前,又硬着头皮,将另一盏亲自端到了李子明身边。
随后,她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细声道:“李侍郎,正一正您的腰带。”
李子明惊觉失态,赶忙垂眸接了那茶水,不动声色将歪了的腰带挪回来,内心感激不已。
祁钰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她在眼皮子底下干完这小动作。
他冷眸微微闪过晦暗的光,继而又似乎想起什么,那点疑云与尖锐渐渐散去。
茶是一饮而尽的,当沈云鸾见他牛饮般解决,便知这人必定是生了大气了。
李子明下去时,腿肚子都在打抖。
青白也不敢上前,生怕这个时候触怒龙威,开罪了祁钰,被拖下去仗责。
万般无奈之下,沈云鸾蹑步来到了祁钰身侧,青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带着剩下的宫人,默不作声退下去。
明光殿只余下他们两人,沈云鸾抿了抿唇,低眸想着说些什么,能叫他高兴。
却不料祁钰沉声道:“公主想说什么?”
沈云鸾硬着头皮道:“想说些开解陛下的话。”
祁钰冷眸瞥过来,嗓音沉稳道:“公主觉得,此刻你说什么,朕能得到开解?”
这人帝王之威未收,抬眸看来时视线逼人,犹如锋利的剑刃般,将内心那点防备刺穿。
沈云鸾六神无主,突然口不择言道:“若是云鸾哄一哄陛下呢?”
话一经出口,她便瞬间愣在了原地。
而祁钰,在短暂失神后,凤眸忽而浮上些许温度。
帝王气息微敛,半阖着的狭眸隐约带笑,一闪而过了愉悦的神情。
他眯起眸子,弯着嘴角说:“这个,倒是可以试试。”
沈云鸾看着那人逐渐逼近的气息,身子浮现起虚软无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