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曼薇觉得自己要抑郁，一会嫌弃自己不看四周就乱说话，一会儿又觉得顾昱晨真是烦，反正她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可一季度的财务公开还没做出来，有些月结的村账还没结出来，她真是栓Q了，还得再低头干活。
录完一个村的收入与支出逐笔公开后，她心绪难免要跑偏，回顾起顾昱晨刚才那眼神，那脸上的表情，都让她想要哀嚎，两手忍不住要挠自己脑袋——按理说她同他是离婚的前夫妻，本就可以当陌生人擦肩而过就行了，她先前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还多次给自己打气加油，可真见着了人，她觉得自己的勇气好像不那么够。
真的，她给自己泡了速溶咖啡提提神，可只要一想起顾昱晨，她就觉得自己在犯蠢，好像一直在犯蠢，这种结论让她一直挺受伤，这些年也不是没想过再找个，可离婚的女人就跟菜场里的大白菜似的鲜少有人问津，人家都喜欢更新鲜更嫩更脆的——
她嘛，前两年还年轻，现在都奔三十了，是不年轻了。
喝了口咖啡，她捧着杯子就叹气。
前头李芃就问她，“哎，小郭姐，你报名了没有？叹气也需要时间的呀，还不赶紧干活呀，再不来上面又催起来了，真烦哟。”
“哦，报名呀，得报呀，”郭曼薇打开国家考试网，页面上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点开登陆去报名，密码不记得了，又找寻了一回密码，才终于成功报名，还扫码付了报名费，又把报名表格下载下来保存，脚去踢踢前头李芃的椅子脚，“我报好了。”
李芃往身后比了个她知道的手势，“我知道哪里书最便宜，给你也买一套？”
郭曼薇立即应了声。
很快到中午吃饭，食堂的自助餐一餐四块钱，相当划算，头次吃，确实好，但每次都这样吃，人就难免就有点厌倦。她挑了菜后，还挑了几块苹果，瞧着苹果脆生生的模样，她有点儿嫌弃，她这个人爱好同别人不一样，爱吃粉苹果，脆苹果不是不能接受，吃起来就是没那么可爱。
林如排在后边，朝她抬抬下巴。
郭曼薇朝同事那边扬扬下巴，顺手拿了筷子跟汤勺，就端着一盘子东西走向同事那桌，李芃坐在那里，桌上已经摆了两碗饭了，都已经顺便给她都盛了饭，还有两碗汤，都是她帮忙盛的。
“哎，吃饭这种事，就完成任务来了。”李芃叹气，吃了一口糖醋带鱼，啃着吃，把鱼肉全啃完了，一侧一侧的啃，再将整个鱼刺吐出来，“要是天天有大排就好了。”
郭曼薇失笑，又抬抬看看乌鸦鸦排队端着盘子挑菜的人，“想得美呢，还想天天呢，有这么个给你吃还不好吧，你要想想才四块半，现在到快餐店打个菜糊糊都得好几块。”
李芃喝口汤，“算了，物价飞涨，真愁死个人。”
“什么愁死个人呀，”林如端着东西才过来，立马就接了话，“说来听听？”
李芃一看她的盘子，眉头清晰可见地就哆嗦起来，“林如姐，你真的觉得这样能瘦吗？”
“还好吧，”林如看着自己一盘盘绿油油的菜，又看看郭曼薇同李芃的，嘴里头到是寻着味了，还是收回视线吃自个的，“反正也没再胖起来，应该有用吧。”
她一直在努力减肥，不运动这种的，早上正经吃饭跟平时一样，中午跟晚上都不吃米饭，别的都吃。
李芃看看她一盘子的绿油油，也将视线收回来，她吃自己的鱼肉菜营养均衡餐。
林如吃菜可香啦，呃，不香也得吃，她吃得挺欢快，“老班在群里问了，今年要不要开同学会，我赶紧在群里打击人家，我说疫情这么严重，搞什么人群聚集，把他们的积极性都打打击了。”
郭曼薇对于同学会这种事不太乐意去，一来她同顾昱晨是同学，二来顾昱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开那么几次同学会，他那样似什么都无物的人到是还能来——她怕他又来，总之，她觉得离婚的夫妻还是不适合在各种场合上相遇，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闻言，她狠狠咽了一口饭，“对呀，搞什么同学会，真烦死他们了，都闲呢。”
她朝林如竖起大拇指，狠狠地夸了一回，“老林，不，林姐，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林如听见自己都跟蛔虫扯上关系了，朝她翻了个白眼，不过她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就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呀尿急就出来上厕所，就看见那家伙叫张镇长领着往张锦那里去呢，你看看这派头多大，还得张镇长领着走，简直太给面了。”
都不报名儿，两个人都知道讲的是谁，郭曼薇又翻白眼，“我也碰到了，真晦气，张锦叫我去的时候，人家正好在。我出来时，这个倒楣鬼就在我身后，我发牢骚的话就叫他听见了。”
她说得有点激动，声音不免有些提高，又觉得叫那人把她自己吃饭的心情影响了，觉得不值当，就把声音压低了，“哎，你瞧瞧人家那副怪样子，冷冰冰的拿眼扫了我，就走了，我真想骂他几句。”
李芃听得糊涂，“小郭姐，你跟这个人有仇呀？”
“是天生的仇人，”郭曼薇吐槽道，“反正不对牌。”
林如失笑，不下好友的脸，“对呀，真前世仇人！”
李芃疑惑地看看郭曼薇，又看看林如，突然就明白了，“是前男友？”
郭曼薇在喝汤，立即呛到了，咳嗽个不停，林如赶紧帮着她拍背，“叫你喝汤小心点，你当自己还年轻呢！”
本来食堂里就有人因为破天荒的咳嗽声已经看了过来，又因为林如的话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郭曼薇本来就脸皮薄，赶紧自己低了头，待咳嗽好些，她满含怨念地瞪了林如一眼。
林如比较淡定，若无其事地坐回原位，“你不行了，真老了，脸皮变薄了。”
郭曼薇差点没叫她给气死。
李芃看着她们之间的互动，羡慕得说道，“你们感情真好。”
郭曼薇瞪了林如一眼。
林如自认脸皮厚，朝她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清明节三天休息，休息还不如不休息，调休什么的最烦。
还没到九点，郭曼薇正在抹脸，就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就晓得是林如来了，还有点惊讶，“你排摸的活干完了？”她说着，还在往脸上用美妆蛋把粉揉开。
林如在玄关把鞋子给脱了，又熟门熟门路地在鞋柜里随便拿了双拖鞋出来穿上，就拖着步子去瘫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可言，“还成吧，走了十来户，还有些明天走。你赶紧弄好脸，我们就出门吧。”
郭曼薇手上动作稍一滞，又迅速地恢复自然，“行呀，待会我们不AA了，我请你吃饭。”
林如掏出手机刷视频，“行呀，小郭姐姐既然请客，那我就领了。”
清明节嘛，最重要的事就是扫墓。郭曼薇本想叫上郭先生一起，郭先生没空，也不是他真没空，但不是想同她一道儿，她一个外嫁的女儿，虽然离婚了，郭先生还是从主观上撇离了她，他得同妻子儿子一道来给死去的父母上坟。
公墓在南岙，处于偏僻之地，到处可见有扫墓的人，都是提着篮子，郭曼薇也跟他们一样，也是提着篮子，里面放着一碗几样小菜弄成的祭品，还有要烧的经，还有个坟头棒纸，红白各一条，都插在坟头上面。
她过去的时候，见坟头上已经插着坟头棒纸，不意外的肯定是出自于她爸郭先生，也有烧经的痕迹，更有小蹲地炮的外包装——她的视线落在放在她爷爷奶奶照片前的花束，瞧花束还特别的新鲜，她猛然就往外跑。
林如也看见了花，也跟着追出去，见郭曼薇跑出去一段路，两手支着腰，半垂着身子，好像跑不动的样子，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将人给扶起来。
郭曼薇回头看她，紧紧地拽住林如的手，“我是不是疯了？”
林如晓得她的想法，摇摇头，“没有，你没疯，正常得很。”
郭曼薇咧开嘴，扯开一抹难看的笑来，“你看我真没用。”
林如心疼她，“哪有，你有用得紧。”
郭曼薇默默地回去墓前，拿出菜、小酒杯、筷子来都放在墓前整齐地排好，先点了香，再往小酒杯里倒了三回酒，待将酒杯倒得满满，香也烧了一半后，她不紧不慢地将红同十龙会都烧了，还朝爷爷奶奶的瓷像前的拜了拜，嘴里还同他们调侃了几句，再往坟头插了坟头棒纸，两个人就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待她走了后，从公墓深处慢慢地走出来一个身影，来人穿着白衬衣，袖子卷起肘间，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上还夹着根烟，烟细长，夹在他修长的指间，神色淡淡。他越走越近，走至墓前，抬眼对上两张笑呵呵的慈祥瓷像，镇重地点了点头，将指间的香烟放在墓前，轻声道，“好久不见了，阿公阿婆，我给你们点烟，我晓得你们爱抽烟。”
说着，他再点了一根奉在墓，“刚才我没能把烟点上，现在我都给你们点上。”
“不必了。”
他话音才落，就听见一记冷冰冰的声音，并未回头，往另一边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很抱歉，大年初一出门拜年去了，哈哈，今天在雁荡山，晚上歇得早，就在民宿里码字。
我把第四章张燕的名字改成张锦了，有些称呼也改了，觉得要对不上的亲们可以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