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曼薇年轻时有许多梦想,也不是说年轻时,就从小学开始吧,开始是当老师,后来就成了当医生,再变成警察,也不是本地警察,她想去香港当警察,论起来一点儿道理都没有,后来她就想当航天员,这前面的一个梦想都没成。
她初中就上的民办初中,一学期要八千的那种,现在不觉得有什么,以前那可真贵;好景不长,初三那年她爸跟她妈离婚了,两个人还瞒着她,等她中考后再说——等她中考后,父母到她跟前一说,离了就离呗,她问父母,她跟谁呀。
一个都没吭声。
她看出来了,她是纯拖油瓶了。
她都没到十八岁,就被迫成长了。
也不算,她还有点钱,真的,父母留下的房子是她的了,还每月给她生活费,一人给两千,挺多的。还保证她将来的学费,还有在学校的生活费,供到她大学毕业。要是她想出国留学,他们这对前夫妻还能考虑给她出出钱。
郭曼薇又一次从梦里,大概被子太厚,都三四月了,她还没把厚被子换掉,四件套还是珊瑚绒,睡起来可贴人,她就喜欢这个,又懒得去洗,索性就想着晚点换,等真睡不住的时候再换——冷不丁的,才站在花洒下冲澡,浑身的汗相当腻人,才淋上水,手机就响了。
她湿漉漉的,拿过毛巾往脸上一抹,又把手擦干,就去看了手机,一看是她妈秦女士。
自打她爸妈离婚后,郭曼薇就很少再叫秦女士“妈”,当然另一个郭先生,也是一样的待遇,一个秦女士,一个郭先生,谁也不用跟谁攀比,反正都是前夫妻了,“怎么呢?”
她没好气,愣谁在冲澡,被人打电话,都没好气儿。
秦女士一听她口气有点冲,就有些不高兴,“我打电话给你,你就这么不耐烦呀?”
郭曼薇一听这话就更不高兴了,“您还想要我怎么耐烦你呀,要不要跪到您跟前去请您说话呀?”
这一怼呀,秦女士就不吱声了。
把电话也给掐了。
郭曼薇看着手机好一会儿,翻了个白眼,正好瞧见镜子里的自己,快奔三十的年纪,工作上没有什么说得出的成就来,虽在公家单位上班,没有个编制,有段时间憋着心气儿想考个编制出来,考了两三年就没那股子心气了,工作上也这么得过且过了。
她的单位,就是个小单位,属于镇农办下头三资管理,再通俗点,就是给下头行政村、撤村成合作社的村儿做会计,出纳不是她,出纳是村里人,一般都是村里人。听起来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工作,就普普通通的工作,有时候还得受点气。
她觉得自己脾气好,在秦女士这里,秦女士觉得她是个倔脾气。
甚至秦女士觉得她这份不成,还老叫她辞职,想叫她去公司上班。不是秦女士的公司,是秦女士丈夫前妻的公司,别说跟秦女士有没有什么关系了,就是跟秦女士的丈夫也没有什么关系,公司是秦女士继子的,秦女士丈夫赋闲在家里头,公司插不了手,全由亲儿子握在手里,每个月给他们夫妻钱,就跟当年秦女士跟郭先生一起打发郭曼薇的一样。
郭曼薇叹口气,气还没叹完,手机又当当的响起来,这回不再是电话,而是微信电话了。
她最烦就是微信电话,当当的响得人头疼,还得接——秦女士弄的是视频,她一看见秦女士的脸,也在手机屏幕上瞧见自己的脸,得亏她手机就在眼前,还不至于叫她光了身子叫秦女士看了,叫秦女士看了没关系,反正都是女的,她就怕秦女士身边有别人。
赶紧就关了摄像头,她刚想抱怨,就听见秦女士说,“关摄像头做什么,我平时见不着你的面,跟你视频,你还关摄像头?”
郭曼薇稍微缓和了些情绪,“我洗澡呢,你有事就说吧。”
秦女士自然不好再叫她打开摄像头了,“你那房子还租着吗?回头把租客回了,我同你弟都住那房子去。”
郭曼薇一听这是打自己房子主意了,得益于这些年房价飞涨,她那个三室两厅的房子也跟着飞涨,九十一来平方都涨到快三万一平方了,既没有房贷还是租出去的,每个月让她收着租费,再加上她的工资,日子过得还真不坏。
秦女士还跟她说,“房租我照价给,一定不会亏了你,你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也不能亏了你。”
郭曼薇经了中考后那一遭,对父母就有些过敏了,“我跟人签了长约,要叫人家搬走,我还得付违约金,得好两万呢。”
她接着说道,“你是要看着我亏,还是怎么样呀?”
秦女士叫她给一噎,不免就埋怨起她来,“你就这么个性子,就不能学点好,也叫男人喜欢一下?”
郭曼薇还是翻白眼,镜子里的她同时也翻了白眼,“学不来。”
秦女士对这个女儿没办法,女儿以前乖巧得很,说什么听什么的,后来就叛逆了,不听话,“顾昱晨都要再婚了,你都没找着下家,我叫我有什么脸面?”
郭曼薇闭了闭眼睛,拿手抹了从发间流下来的水,好似豁出去一样,“我都不生气,你还要气得从家里搬出来?”
秦女士恨铁不成钢,“我这不都为了你,你要是把人给攀住了,还用得着我跟玩小道?”
郭曼薇有着张美丽的脸蛋,都从秦女士那里遗传,一瞧就晓得是亲母女,可惜她一贯不识趣,又不知趣,秦女士过了更年期,就一直觉得这个女儿不听话——郭曼薇是不理会这个的,“郭先生说他最近日子不好过,问我是不是能把房子卖了借给他周转一下……”
话没说完,秦女士就把电话给挂了。
郭曼薇晓得她是去同郭先生大吵三百回去了,也就心安理得冲澡了,昨晚炖上的银耳百合红枣羹还在炖汤里,她美滋滋地就着小葱卷喝了两小碗才慢吞吞地上班,车子就是白色的小POLO,刚买没多久,先前她都是骑小电驴上班,就是下雨天比较烦,后来咬咬牙买的这辆车。
出门得戴口罩,还得去高速口值班。女同志嘛,白天值班,晚上值班都安排男同志。值班时间是四班倒,一次值班六小时。
早上六点她就到高速口报到,去换衣间换上了蓝色一次性防护服,又戴上防护面罩,手上拿了个场所码就跟一块儿值班的人去将值了夜班的人给替换下来。
上午车流不太多,来的大都是市内牌照的车,活也轻省得多。
“也不知道几时结束呀,”边上的人大姐喃喃说着,还问起郭曼薇来,“你哪个单位的?”
郭曼薇平时也就跟农办的人打交道,也就那么几个,农办的人也挺多,也有好几个跟她工作不相干的人,她并不认识,“三资的,阿姐你哪个部门的?”
“啊三资的?”大姐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远处来了辆车,就光看车子前头那标志就晓得这车子不便宜,她立即就举了牌子,让车子停下来,“麻烦扫码,再看一下行程码。”
车子的车窗慢慢滑下来,郭曼薇刚要上前将场所码从车窗递进来,就见着司机转过脸来,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根本不近视——当然,他也没戴口罩。
他好似并未认出郭曼薇一样,也对,她脸上还戴着个防护面具,口罩也戴得严严实实,认得出来才是怪事。
大姐见她没上前,还当她反应慢,连忙示意司机把口罩戴上。
司机扫了她们一眼,一共三个人,边上还有个民警,慢吞吞地找了个口罩出来,撕了口罩的包装,他就将口罩戴上了,又摘了眼镜下来,“不好意思呀,我一直在车里,就忘记戴口罩了。”
大姐也不废话,“麻烦请扫场所码,出示一下行程码,还有来我们这里有没有在微信小程序上报过?”
男的很配合,不光扫了场所码,还让她们看了行程码,还将上报的截图给了她们看,又出示了四十八小时的阴性核酸结果。
大姐看完了后,就朝他微微点头,“谢谢配合。”
郭曼薇退回后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到是那位大姐同她说,“我是张爱平,叫我张姐就行了,联的是小海村,他们村最近有个建敬老院的项目,你知道吧?”
小海村,郭曼薇是知道的,她手底下的村,也不能说是她手底下,是人家的账要往她这边走,所以她多少知道一点儿,“听说过一点,他们想做清包工,好像在申报备案了。”
“那以后报账方便吗?”张爱平问她。
郭曼薇不好把话说得太满,”手续齐全就没有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好两年没开文了,放假了,我来开文了哈哈哈,把书名改了下。
盼大家多收藏,多给我鼓励,我会努力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