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所谓的澄清信息出现在校园网后,算做彻底给了许舒言一个交代。
虽然事件的原因不在于傅同泽,但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她一个都不想再看到。
可偏偏不邃她意,一个磅礴雨天的午后,傅同泽竟然亲自找来了。
她不出教室,他就走了进来。
为了避免打扰同学上课,她只能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次是吴锐没搞明白状况就去叨扰了你,我今天来。”傅同泽的表情一如既往,温润的微笑一变未变。“是想真正和你道个歉。”
吴锐就是上次来许舒言教室吵闹的男生。
许舒言望望四周,见本人没亲自过来。她垂眸笑了笑。
搞不清这种代人道歉的意义究竟在哪。
事情已经过去,许舒言也不是那种紧咬着不放的人。
她站在后门,堪堪靠着门边,低声道一句:“我原谅他了。”
说着,她就想回教室去。
傅同泽笑了,这么软又这么有脾气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他不知现在的感觉是激起了胜负欲还是别的情绪。
总之,为了和她讨一句话,做小伏低就想看她那不屑的样子。
“周六有空吗。”傅同泽喊住了她。
许舒言回眸搭了一句。
“有事情。”她明明记得和傅同泽说过。
“许同学还挺喜欢参加活动的?”傅同泽笑。
许舒言忍着耐性,仍保持着礼貌,“还好。”
“既然你周六没空,我们周天还有,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知道我们很抱歉,但希望你来,场面不会让你失望的。”傅同泽说着,把手插进了上衣口袋,他的手不敢乱碰,怕一个不小心,就打破了先前的准备。
手机的页面是他早就调好的一周情侣界面。
许舒言还是推拒,“抱歉,其实我不怎么参加别的院活动的。”
“这样。”见许舒言态度决绝,他便不再好继续要求。
他看着许舒言的背影,胡乱摁了一把,手机屏幕就此灭掉。
顺风顺水惯了,周围不乏赞誉顺从。没遇到过几个硬茬的他在此时,兴致渐起。
这姑娘确实有点意思。
周六的一大早,许舒言起床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她刚刚把相机放到包里时,芮禾一把揽上她的胳膊。
“今天,我和你一起去。”
“去哪儿?”许舒言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恍然,“去水族馆吗?”
得到了芮禾的承认,许舒言也挺开心。
她一个理工大的学生混迹于海大的社团,除了陈序临其余人都说不上几句话。
虽然宋霓和自己一个学校,但脾气什么的,两人真不怎么对付。更别提能多点交流了。
差不多到了七点多,许舒言拉着芮禾下了宿舍楼,催促着去赶人不多的公交车班次。
芮禾摆了摆手,笑道:“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许舒言半信半疑,等了不多时,便有一辆黑色的领航员驶了过来,稳稳停在了二人面前。
她怔了怔,指着这辆领航员道:“这辆吗?”
“应该是吧。”芮禾也有点疑惑,“他换车了?”
副驾的车窗降了下来,许舒言定睛,主驾上的人原来是沈渊明。
他偏了偏头,“两位美女,赏个光啊。”
“油腻。”芮禾翻了个白眼,拉开了副驾的门,随口对许舒言道:“言言,你坐后面吧。”
“噢,好。”
许舒言拉开后门,后座的男人骤然见了阳光,眉毛拧了一拧。
陈序临依靠在座椅靠背,整个人像没睡醒一样。
许舒言头脑轰然,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想要换到另一边去。
陈序临在这时撑起身子挪动到了旁边,拍了拍他刚才坐过的地方。
“过来。”
许舒言后背僵着,机械地想要进车里。可是领航员不是一般的越野,离地距离实在是高,她一米六五的个子不算太矮,但还是吃力。
费力地登了一脚后,姿势像连滚带爬,兴许实在看不过去,陈序临懒懒地伸出只手来,拉了她一把。
车子发动了,她也不知怎么,就这样就和陈序临坐到了一起。
男生体温高,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这片地方有他的余温。
方才的手忙脚乱让许舒言脸色发红,车里密闭又是四个人,她用手给自己扇风,感到心砰砰跳跃,几欲要跳出胸膛了。
反观陈序临,看着窗外,丝毫没注意到许舒言的异样。
“舒言,你热吗?”芮禾向后瞥了一眼,沈渊明无意中听到便随手在仪表盘处摸索,看了几圈也没找到空调在哪。
“你不知道空调在哪啊。”芮禾疑惑。
“这车是序临的,我哪知道。”沈渊明对着乱跑的电动车摁了两把喇叭,“序临,空调在哪儿。”
芮禾和许舒言不由对了一个眼神。
她俩都是知道领航员的,和炸街的跑车不同。
这种低调奢气的车路上见得不多,充其量就是有钱人的玩具车,开着玩罢了。
而这竟然是陈序临,一个大一学生的车子。
陈序临整个人还是懵的,他不耐烦地和沈渊明说了个清楚,芮禾好奇道:“陈序临的车让你开着,你自己的车呢。”
“害。”沈渊明眼睛目视前方,“我的送去保养了,他听说这次我和你都想来水族馆,竟然同意让我开他的大林来,我说序临,你不是对芮禾有意思吧。”
“我对你有意思。”
陈序临偏头向窗外看去,从这个角度,许舒言正好可以看到他侧脸的轮廓。
不管她是不是被捎上的,今天她总算不用去挤公交了。
沈渊明的车开的很稳,一路疾驰下,没多长时间就来到了目的地。
原本定的计划是去海洋馆看动物,许舒言推了别的也是为了这个而来。
没想到的是,水族馆临时闭馆,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好在还是在游乐园里,不至于什么娱乐也没有。以宋霓为首的几个人去了海边,询问摩托艇和游船的价格。
陈序临是组织者,此行没达成目的,他已然觉得没了意思,但又不好直接放下社员离开,只能跟着一起坐在沙滩边。
沈渊明和变魔术一样拿出几个易拉罐,摆在了几人面前。
是几个颜色不一的啤酒罐子,各种牌子繁杂,花花绿绿的包装莫名地能和沙滩上的太阳伞对应起来,出奇得一致。
“你还想着带这玩意来?”芮禾瞪大眼睛。“你不开车?”
“反正有代驾,无酒不丈夫,给,序临。”沈渊明把一罐扔给陈序临。
陈序临接住,轻笑一声,“出息。”
“我还以为。”沈渊明拉开一个易拉罐,汩汩灌了几口,“来沙滩能看到美女,阳光和比基尼,结果,都是连体裤阿姨。我们之间有代沟啊,她们怎么能看到我的闪光点。”
陈序临把易拉罐向前微伸,沈渊明对着就碰了上去。陈序临把罐子收回后眉眼低垂,“是你要闪远点。”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好东西。”芮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成天和陈序临混一起,怎么不能和人家学学。”
“序临是谁啊。”沈渊明咕噜了一口泡沫,“每天我和他在一起,排着队给他表白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哥几个闲着给他记个数,五个以下于嘉请客,五个以上我请客,哎,说巧不巧的每次都是我倒霉。”
许舒言沉默了,她想起初到商业街小超市时遇到陈序临的景象,沈渊明当时调侃说她是第十个,原来是这个意思。
陈序临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把伞。
天热的厉害,烤的人发蔫,两个女生坐在沙滩上一直在擦汗,芮禾看到伞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
芮禾挑了个粉色的,“我说沈渊明,你要能有人陈序临三分之一的情商,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个女朋友。”
“噢不。”芮禾纠正,“是固定的女朋友。”
“我这不是没机会吗。”沈渊明喝了口酒,眼睛却瞟了芮禾一眼,“你们学校不是有个一周情侣吗,美女多不多,怎么匹配,姑奶奶,能和你们老师说说,把我收了吗。”
许舒言精准地从这一言半语里,过滤到自己想听的那个名词。
几乎是一瞬间,她无意识地感到肩膀有些发烫,满脑子都是他低沉的那句,我预定了。
我预定了。
她望向陈序临,他留了个侧脸,并没有看过来。
明晃晃的阳光直射下来,透过太阳伞盖的遮挡而骤然减弱,如光线穿过丝绸,在他侧脸的线条镀了层柔光滤镜。
他漫不经心地望向海面,不发一言。
她把瓶中所剩不多的矿泉水一饮而尽。
颇有赌气的意味。
少有见她如此豪饮的时候,芮禾一惊,挑眉道,“舒言,你这一仰头,把矿泉水喝出了吹瓶的架势啊。”
许舒言闻言,一脸懵地放下瓶子,下意识地说了句有吗。就见陈序临的脸侧面逐渐转正,漆黑的眸子在她的脸上扫了一下。
但还是没说什么。
见陈序临终于把头扭了过来,沈渊明捅了捅他的胳膊。
“只要序临不掺和,我应该还是能赢的。”沈渊明有些洋洋得意。
“大家都是一对一,你以为你能得着几个?”芮禾无语。
许舒言和陈序临都没有加入两人的对话。
陈序临乐得不行,许舒言见陈序临似乎忘了自己所说的话,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贵人多忘事。
“你怎么知道。”陈序临慢慢悠悠地晃晃手里的啤酒罐,“我不参加?”
这是今天陈序临说的第一句正儿八经的话。
连带着许舒言,三个人的目光在同一时间聚集到了陈序临身上,沈渊明此时刚刚拉开一贯啤酒,汩汩冒出的白泡流到了他的手上,沈渊明也没发现。
“临哥,陈爷。”沈渊明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还俗了?还会来参加这种男欢女爱的活动?”
只知道陈序临在女人堆里就万花丛中过,可许舒言从来不知道他还是个片叶不沾身的主儿。许舒言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他头上长了头发,我都怀疑序临就是个白马庵的道长。”
许舒言想了想说:“白马庵难道不是出和尚吗。”
对话越来越离谱。
这时宋霓来到了几人面前,欢快地对陈序临说道:“序临,要不要去坐船?”
方才她们几人在岸边一直在和船夫打价,概是磨了许久才能得到这个价格。宋霓解释说这优惠给他们的话船数太少,多两个船才能让他们不至于赔本。
她这才找到了他们。
看她精心准备的样子,除了陈序临,几人面面相觑。
她真的不是编了个理由故意邀请陈序临的?
陈序临盘着腿坐在沙滩之上,眼睛没有看宋霓,手里新的啤酒罐在两只手间来回扔着,拒绝得干脆利索,“不去。”
“为什么?”宋霓有些吃惊,手也不由自主地在裙子上绞着。
在这么些人面前被陈序临直截了当的拒绝,她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我害怕啊。”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轻松得让人一时分不出是认真还是戏谑。
他说这句话,就像在说吃饭一样简单。
海大的高材生,海洋保护的社团负责人,未来的发展前景就是出海的人,现在他一脸轻松地说他害怕?
拒绝的理由有点太过勉强,让人听了都是信不过的。
对宋霓来说也是一样。
“你在开玩笑吗,序临。”宋霓换了一副甜甜的语气,“走吧,陪我嘛。”
陈序临没有搭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轻微,让人不易觉察。
沈渊明见局面尴尬,拉了芮禾一把,转过头对宋霓打着哈哈:“序临今天喝多了,船在哪里,我们去吧。”
“走吧。”沈渊明对宋霓使了个颜色。
宋霓回望了陈序临一眼,不情不愿地被沈渊明拉走了。
“快走啊,言言。”芮禾顺手推了推许舒言的胳膊,“你不是最喜欢玩水吗。”
“噢,好。”许舒言起身,走了两步后回过头来,看陈序临丝毫没有起身的样子,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寥落寂寞。
少年连头也没抬,握着啤酒罐的指节轻点着罐身。
许舒言上次见他这番心事重重的懈怠模样,还是在深海围栏的隔离之外。
与海洋距离极近,却触碰不到的地方。
许舒言松开芮禾的手,向后走去,“你们先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对海算不上恐惧吧,只能说是有点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