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容容

君釉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让人觉得压抑。她知道自己在梦里,一直努力地想让自己醒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从梦境里挣脱出来。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块山石上,她站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小山的山顶,面朝一片清澈的大湖。太阳正在冉冉升起,光芒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像铺了一层璀璨夺目的珠宝,成群结队的白鹭从湖面飞掠而过。湖边的树林,深深浅浅的绿意中,夹杂着几团红色、黄色、粉色……让人犹如处在童话森林中。

君釉寒张开双臂,仰起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景色赞道:“大自然真是个随心所欲的绝顶画匠。”

突然,一张渔网从天而降将她罩住。

老院长从石头背后走出来,看着她阴恻恻地笑着:“呵呵,君釉寒,很好,君釉寒!”

“你这个老怪物,快放开我!”君釉寒死命挣扎,渔网却越收越紧,勒得她的手、脚、背、胸、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老院长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大刀,她那本就闭不拢的嘴,因为笑得太过,像随时要将她那张本来就扭曲的脸撕裂开似的。她举起刀,照着君釉寒的头顶猛劈下来,君釉寒只觉得头顶又凉又痛,心里又恨又怕,声嘶力竭又无比绝望地哀叫:“不要砍我……”

君釉寒猛地睁开眼,老院长消失了,连同湖泊、白鹭、童话森林等诸般美景,也都消失了,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有一丝微弱的光亮,她慢慢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一切,越想越害怕,边朝光亮爬去,边喊:“姚小明,姚小明!快来救救我,救救我!”因为害怕,声音已经变得不像自己的了。

君釉寒摸到了那束光——是老院长递给她的手电筒,居然没有摔坏。手电筒的光亮已经变得很微弱,看样子很快就会没电了。君釉寒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四周,两侧是黑褐色的泥墙,台阶往下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她不敢往下走,顺着台阶就往上爬,边爬边使劲喊:“姚小明,姚小明!”

突然,黑暗中耳畔响起一阵“哗哗”的水声,原来下面有水,像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下面是水潭?里面是不是养着鳄鱼什么的?君釉寒吓得浑身打战,连忙又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正当她惊惧不已的时候,一个稚嫩微弱的声音传了上来:“君姐姐吗?你在哪里?快来救救我。”说到后面,那人已有了哭腔,勉强说完这几句,便嘤嘤地哭起来。

“小英?容容?”听到说话声,君釉寒心神稍定,赶忙问道。

“我是……我是……”对方忍不住抽噎声,说了好多遍才完整说出自己的名字,“容容。”

君釉寒拿着手电筒顺着台阶慢慢往下走,有了比她更需要保护的人出现,她反倒镇定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容容,你怎么也在这里?你顺着墙壁往台阶这边走过来,看到光亮了吗?姐姐在这里,就往这边走。”

台阶并不太长,她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容容也走了过来,浑身都是泥水,地窖里的水并不深,只到脚踝的样子。

君釉寒帮容容脱了衣服使劲拧干。还好只是初秋,地窖里虽然有些阴凉,但也不至于冻人。她担心容容受寒,将她搂在怀里,相互搀扶着摸着左侧的土壁顺着台阶爬到门口。木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顶死了,甚至从边缘的细缝中都见不到外面的任何光线。两人拼尽全力又推又砸又叫救命,任她们怎么使劲,那扇木门都纹丝不动,不久就累得筋疲力尽。

君釉寒突然想到用手机求救,手一摸口袋:“咦?手机呢?”稍稍一回想,恍然大悟——老院长!老院长早就想到了,在进地窖前就把她的手机给骗走了!

想到被老院长精心算计,君釉寒不禁沮丧到了极点,抱着容容靠在门上:“我们歇会儿吧,留点体力。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也许姚小明还没有起来呢,过一会儿我们再叫叫试试看。”

“嗯。”容容往君釉寒怀里缩了缩,“君姐姐,如果小明哥哥一直没有听见,我们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别瞎说,我们还没有活够呢,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掉?”君釉寒想起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疑团重重,便问,“容容,那幅画是你画的吗?是什么意思?”

“唉。”容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和失望,“虽然平时见你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助我们,不得已才向你求助的。”

“求助?你给我画那么个东西,什么都没有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求救啊?”

“我想写啊,但是玲玲走的那天,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触。我也是好不容易趁奶奶不注意的时候画了几笔,没有写字,就算不小心被她看到,也应该问题不大——每天晚上纸笔都会被她收掉的,我就算想写清楚也没办法写啊。本来以为你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马上就会离开,离开前再收到那么一张字条,多少会有些疑惑,说不定会去报警什么的呢……不过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怪不得你。”

“其实,我是觉得不对劲啊,所以下午教课时就让你们再画画。我确定是你以后,想着晚上一起睡,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君釉寒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有些沾沾自喜。

“唉,我聪明的姐姐。”容容在黑暗中叹了口气,“以奶奶,呸呸,是恶毒的老巫婆,以她的聪明,估计在昨天晚上就开始怀疑有人向你求援了,但无法确定是谁。有人来领养我时,你一阻止,她应该就猜到是我了。在我们这里,以前的孩子被人领走时,从来没有人反抗过,最多是哭一下。我不知道别人被领走时是什么心情,反正我只要一想到被人家领走,领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就害怕。”说到这里,她又往君釉寒的怀里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寒颤。

君釉寒感受得到她心里的恐惧,觉得更加心疼,将她瘦小的身子搂得更紧,安慰她:“容容别怕,姐姐在。”

君釉寒的怀抱让小女孩感受到从未得到过的温暖,她说话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对她有所抱怨了:“晚上你又要我跟你一起睡,她肯定全明白了,所以才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招儿来对付我们。”

“你是怎么被她弄到这里的?”君釉寒问。

“本来你们一走我就想跑去叫小明哥哥的,但房间被锁上了,我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小明哥哥,但他大概没听到,我只听见楼上有砸东西的声音,估计是遥遥姐在发脾气吧。”

“什么?遥遥姐?哪个遥遥姐?”君釉寒被容容说出的名字吓了一跳,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

“就是跟小明哥哥一起回来的遥遥姐啊。”

“那个……那个不是刘芳菲吗?”君釉寒感到通体冰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啊,但那天我无意中听到奶……呸!老……老……她是这么叫的,叫她遥遥。当时只有她们两个在,后来有人的时候老……老……还是叫她小菲。”除了刚开始气愤到极点的时候说了句“老巫婆”,容容短时间还是不习惯改口,但再也不愿叫她奶奶了。

“啊!遥遥,难道她不是刘芳菲,是胡思遥?那烧死的那个到底是谁啊?”君釉寒越说越害怕。

“烧死?谁被烧死了?”容容更加害怕了,窝在君釉寒怀里颤声问道。两人在阴湿的地窖里抖成一团。

君釉寒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两人一时半会儿又出不去,就问起容容为什么突然会发出那样的求救信号。容容说了一些在记忆里游荡了很久,让她迷惑不解、分不清虚实的片段:

容容自己也不记得是多大来的孤儿院,也许是两岁,也许是三岁,她经常会做一个相同的梦:在火车上,有一个穿白裙的女人朝她张开双手,用世上最温柔的语调说:“来,到妈妈这里来。”然后梦里全是自己咯咯笑的声音。容容转头跑两步,又回头咯咯笑,整个车厢里都是各种欢快的笑声。最后,那些笑声像飘散的烟雾一般离她越来越远,前面的路越来越黑。她吓得想往回跑,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跑不动,四周一团漆黑,没有妈妈,没有笑声。她吓得醒过来,清醒的世界和梦里最后的景象一样,都是黑黢黢的。刚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一被吓醒她就会忍不住哭,有的孩子被她的哭声吓醒,也跟着一起哭。然后老院长就会过来,拿着藤条抽在墙上吓他们,再一个个哄他们睡觉。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老院长是除那个梦里的妈妈以外,最爱她的人。虽然她毁容了,可她并不害怕,她从小看到大,也不觉得她丑。倒是惠姨,平时对他们很严厉,很凶,她以为惠姨是老师的缘故。在孩子们的心里,老师都是这么严厉地对待学生的,逼他们学习,逼他们做那些永远做不完的作业,直到一个月前的某个中午。

那天午休时间,他们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玩捉迷藏,谁被找到的次数最少,就可以得到五块巧克力——那是大家攒下来的。到最后一局的时候,她和玲玲的次数一样,她很想得到巧克力,更想赢,但小院只有那么大,能藏的地方都被他们藏遍了——除了惠姨的办公室和老院长的房间,这两个地方是大人一直严令孩子们不能随便进去的,所以他们从来不去,除非院长或惠姨叫他们进去。

她正想这次藏哪里好时,看见老院长从她的屋子里出来,门也没关。想赢的欲望远远超过了被发现后可能会受到惩罚的恐惧,她想,也许等游戏结束老院长都没有回来呢,那样她就赢定了。抱着这种侥幸心态,她悄悄溜了进去,藏到了床边的大衣柜里。

她刚藏好没多久,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老院长慢吞吞的脚步声。她连忙从柜子里出来,准备躲到门后,想趁老院长不注意时跑出去,但很快她又听到了惠姨的脚步声,孤儿院里没有人不怕惠姨的,她慌忙钻到床底下,大气不敢出。

老院长先进来,靠在躺椅上,惠姨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只听见老院长说:“小惠,最近都安排一下吧,把孩子们都送走。”

“都送走?太小的那边怎么肯接收?还有,是不是该补些了呢?”惠姨小心翼翼地问。只有在跟老院长说话时,惠姨才会轻言细语的。

“都送走,太小的他们不愿要,就找正经人家收了吧。不补了,做什么都有到头的一天,是时候开始收手了。”

“可是——”

“你别说了,照办就好。还是老规矩,该你的不会少一分,不该管的别管。”老院长难见的严厉。

“知道了。”

容容听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只是老院长和惠姨之间对话的语气让她觉得很陌生。从记事起,老院长虽然不会跟他们很亲近,但从来不会这么冷冰冰地说话,而她更是从未见过惠姨如此软弱的样子。这些反常情况让她隐隐有些害怕,躲在床下更不敢发出一丝的响动。还好,惠姨很快走了,没多久,老院长也出门去了,她赶紧跑了出去。

从那天起,惠姨整天都没精打采的,也不太管他们,每天忙完院里的事就早早回去了。

没过多久,姚小明和刘芳菲来了。老院长看到刘芳菲的那天,抱着她号哭了很久,但晚饭时再见到她的时候,容容觉得她并没有多悲伤,因为她还是吃了跟往常一样多的饭。

直到君釉寒她们出现,孤儿院的气氛一直都很诡异压抑。

接着惠姨自杀了。

玲玲被领走的前一天,晚饭过后,姚小明和君釉寒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收拾大家的餐具和残汤剩菜。容容独自在前院玩耍时,看到刘芳菲下楼来了。

自从刘芳菲来到孤儿院,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从不下楼的。她手里拿着一个罐子,容容认得,那是惠姨办公室里装白砂糖的罐子——惠姨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给他们做些小点心,有时是油炸糯米团子,炸成金黄色,撒上一层细细的白砂糖,酥甜酥甜的,有时还会做奶茶、豆沙包、绿豆糕、酥糖饼……孤儿院有两个糖罐子,一个锁在厨房,一个在惠姨的房间,他们时常惦记着,又没办法偷吃到。

容容见刘芳菲朝厨房看了一眼——姚小明和君釉寒还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转身走向老院长的房间,闪了进去,并迅速关上了房门。

容容觉得好奇,也被肚子里的馋虫驱使着,便猫着腰悄悄躲到窗户下偷听。

“这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我床底下?”是刘芳菲的声音。

老院长“呵呵”干笑了两声:“你怎么把这个找出来了?”

“这是惠姨的东西。”

“丢了吧,最好是倒进厕所里。我那天准备去处理掉的,结果那对‘大马猴’进进出出闹哄哄的实在不方便,就暂时放在你屋里,怕放在我这儿被孩子们翻到。你在二楼,孩子们跟你又不熟,一般没人会去,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没想到这几天杂七杂八的事太多,居然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

“那对‘大马猴’?”君釉寒打断容容的话头,“是说我和小明?”

“不知道,可能是吧。”容容想了想又说,“除了你们,也没有其他的‘那对’了呀。”

君釉寒点头:“那后来呢?”

容容又接着说,回忆两人的对话——

刘芳菲问:“安全?”

“对,安全。”

“惠姨不是自杀的吗?”容容学着刘芳菲说话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说到最后还停顿了一下,她解释道,“她说到后面好像不肯定了,然后她刚说完,老……老太婆就笑了两声,我从来没听她这样笑过,好得意的样子。”容容终于找到“老太婆”这个词来代替从小叫到大的“奶奶”。

“然后呢?”君釉寒问。

“那老……老太婆只是笑,然后就听见小菲姐的声音都变了,重复说了一句:‘惠姨不是自杀的!’小菲姐的声音很吓人,听在我耳朵里像泡沫擦刮玻璃的感觉,很刺耳,把我吓了一跳,头不小心在墙上磕了一下,我赶紧靠在隔壁房门的门洞里躲着。然后门开了,小菲姐出来看了一下,还好廊灯没有开,走廊比较暗,她没有看见我。”

这下君釉寒倒是反应过来了,说:“那是因为她的左眼瞎了,你在左边,是她的视线盲区,还有她听到响动,担心是我和小明过来了,她们要防的只有我们两个了,开门后发现不是,也就没有多想,她又急于跟老院长求证惠姨的事,所以疏忽了。”

“小菲姐重新关上了房门,只听见老太婆说:‘这也是她自找的。自从我跟她说要结束生意,她每天都死气沉沉的。那天去见了那边的人,回来后做事颠三倒四的,第二天早上又出去那么久,说是遇上熟人聊天耽搁了。她家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她是不想断了财路,这时候被别人一怂恿,就动心了。’”

容容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好像很害怕,声音都有些发颤:“接下来,她怪笑了几声又说:‘居然还有心情给我弄杏仁茶,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她去厨房的时候,我在她房间的垃圾篓里找到了准备害我的东西,还有半包,说明另外半包都给我准备上了。我太了解她的习惯了,有一次她男人来这里闹着问她要钱,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一毛钱,她男人走后,我看见她从垃圾篓里拿了出来,她大概觉得垃圾篓是别人最不会用来藏东西的地方了吧。我将剩下的半包都倒进了糖罐子里,她为了避嫌,不会不给自己准备一份杏仁茶,而她只要心里有事或者不痛快,就喜欢化碗糖水喝。如果她没有害我的心思,自然会没事,事实证明她有,她这也算是咎由自取。她呀,独自一人时,喜欢反锁着门,这么一来,她只能是自杀的。’”

君釉寒听完,先是觉得后怕,随后又无比心疼容容——才这么大的孩子,当时听到这样一个惊天秘密,不知道吓成什么样了。她搂紧了容容,本来是想安慰她,没想到自己也抖得厉害,上下牙齿咯咯打架:“别说了,容容,别说了。”

容容轻轻挣了挣:“不,君姐姐,你让我说,也许说出来我心里就没这么害怕了。我当时在窗外吓得死命捂住自己的嘴,怕被她们发现,甚至想,如果我没有跟过来听见就好了。”她接着往下说,“就听见遥遥姐又说:‘可惠姨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可以不喝她给你做的杏仁茶呀,或者,你揭穿她,她向来都是表面凶悍,内心懦弱没有主见,只要你抓住她的把柄,就可以将她捏得死死的。’”

“‘遥遥,有些事情,只有一个选项,也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没有选对。’”

容容顿了顿,又说:“老……老太婆,叫小菲姐‘遥遥’,我只听她叫过这么一次。我从前没有见过小菲姐,但我知道遥遥姐啊,可漂亮了。她回来过几次,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我还是记得的,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还改了名字?难道小菲是她在外面的名字吗?君姐姐,如果你在拿到字条时就离开,也许我们就不会困在这里了,至少,你不会在这里,我最多就是被人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对吗?”

君釉寒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刘芳菲变成了“遥遥”,而这个“遥遥”是她熟悉的胡思遥吗?她恨自己那么笨,一步步走进老院长的圈套里来。如果她拿到字条就离开,或者跟姚小明商量一下,也许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其实她们有限的思维还是没想透,老院长能几十年不翻船,肯定不是一般的狡猾,当容容递出那张字条开始,君釉寒就不可能轻易离开了。她不必去猜想君釉寒到底知道多少,只要确保万无一失即可。

“那你是怎么被弄到这里来的呢?”君釉寒再次问道。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遥遥姐摔完东西后就没了动静,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等你,等了好久也不见你回来,我又怕又困,就缩在床上继续等你,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抱我,我还以为是你回来了,眼睛也没睁,突然身子往下一沉,我吓醒了,只见四周都黑乎乎的,身子飞快地往下滑,最后掉在水里了,还好水不深,但我又不知道哪里没有水,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敢乱动,正吓得要命,就听到姐姐在喊小明哥,我就叫你来救我……”

容容一口气将压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心里轻松了不少,再也熬不住,缩在君釉寒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君釉寒听容容讲完,心里闪过一道亮光,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容容是掉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地窖有通往外面的通道!她将容容轻轻放下,拿起手电筒摸索着往下走去,很快就到了积水的洞底。这是传说中的水牢吗?君釉寒心里嘀咕着,举起手电筒,四处查看。果然,君釉寒在前面的洞壁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洞口,兴奋得差点叫出声来。她试了试脚下的水深,还没到脚踝,于是连忙蹚过积水,朝那洞口走去。

那洞口离地有一米多高,长宽不过两尺。君釉寒攀在洞口用手电筒朝里照去,只见那是一条极陡的往上的长长的通道,手电筒光线昏黄,也照不到尽头。她朝通道里面大喊:“有人吗?快来救救我们!”但只听到自己的回音。君釉寒又试着爬进通道,发现通道狭小,堪堪只容一人通过,内壁极其光滑,似乎是用磨光的花岗岩砌成的,又滑又陡,就算进入通道,也根本爬不上去。这是做什么用的呢?难道是以前大户人家用来逃生的吗?最后,君釉寒不得不沮丧地放弃通过这个通道爬出去的念头,又回到木门前,将容容搂在怀里。

经过一番折腾,君釉寒也感到困倦,忍不住打起盹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