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沙岛时晴时雨,大风小风不断,随着天气渐渐炎热,来岛游玩的?人也变多了,周末节假日轮渡的班次增加了,苏小姨家的?宾馆也迎来了一年中的?旺季。
六月初,一场台风刚过,沙岛云销雨霁,骄阳似火。
苏父因为捕捞证的?事要去大陆一趟,苏新七早上去码头送他,好巧不巧,居然再次在那碰上了郑舒苑,她这回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群朋友,苏新七扫了眼,加上郑舒苑,一行有五个人,三?男两女。
郑舒苑看见她,主动上前说:“碰上你正好,我们要去你小姨的旅馆住两天,我们人多,她能开车来接吗?”
苏新七扫了眼她身后的人,想了下说:“你等等。”
她走到边上给?小姨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回头说:“你们等一会儿,旅馆会有人接你们过去。”
“大概要等多久啊?”
苏新七想起小姨说的?,回道:“二十分?钟左右。”
郑舒苑去过海崖,知道她没说假话,也就没再说什么。
电话也打了,苏新七正犹豫要不要走,郑舒苑又喊住了她:“苏……”
苏新七看向她,“新七。”
“这附近有没有商店啊,我有点渴了。”
“有。”
一个男生主动说:“能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吗?”
苏新七点头。
“你们在这等车,我去买水。”
那男生和同伴打了招呼就跟着苏新七走了,码头的小商铺就在苏新七的?家附近,走路过去得要个十来分钟,距离是不远,但和陌生人走在一起难免尴尬。
“你好,我刚听舒苑叫你……新七?你和她之前见过?”
苏新七猜他大概是觉得两个人一直沉默太过别扭,所以才主动搭话,她点点头,说:“她来过岛上一次。”
“那真是巧了,哦,自我介绍下,我叫罗粤,和舒苑是一个学校的,我们几个正好趁着休息来海岛玩玩。”
苏新七颔首,心里想的却是别的,罗粤和郑舒苑是一个学校的,那么自然和陈鲟也同校,兴许他们认识。
罗粤偷瞄了下苏新七,又问:“你是学生吧?”
“嗯。”苏新七像是猜到他接下来会问什么,主动道:“高三?。”
“嘿,巧了,我也是。”
苏新七并不惊讶,既然郑舒苑和陈鲟同届,他大概率也是高三?生。
“你是岛上的?,应该知道哪里最好玩吧,有推荐吗?”
“海滩美人山……”沙岛没有设立景点,苏新七对小岛太过熟悉,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必去的地方,顿了下说:“你们可以到处转转。”
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聊着,到了小卖铺罗粤买了几瓶水,还给?苏新七买了瓶,拿了人家的?好处,苏新七也不能丢下他,让他自己走回去,只好又陪着他往回走,到码头时苏新七看见旅馆的?车已经到了,小姨丈正帮他们搬行李。
“小七啊,你妈妈去养殖场帮忙了,你爸又不在家,你小姨说了,让我把你也接上海崖,中午你就在我们家吃饭。”
“不用了,我自己在家随便煮点就好。”
“那哪行,你过几天就要考试了,营养不能落下,上车,没把你带回去你小姨得批评我。”
苏新七笑?笑?,点头,“好。”
车往海崖驶去,路上郑舒苑和罗粤他们有说有笑?的?,苏新七的?小姨丈有时候也会搭腔,介绍下岛上的?风景还有特色小吃,车内氛围不错。
“我们要不要现在打个电话给?陈鲟,吓他一跳?”坐在郑舒苑旁边的一个女生忽然说。
苏新七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果然是陈鲟的?旧识。
“陈鲟?”苏小姨丈疑惑。
罗粤问:“叔,你认识陈鲟啊?”
“怎么不认识,我们全家都认识,小七和他还很熟呢,是不是啊。”苏小姨丈往副驾看了眼。
苏新七面对小姨丈的?揶揄有些无奈,自从她和陈鲟的?事被家里人知道后,一些长辈就没少拿她打趣。
郑舒苑不服气?,“她怎么能有我们熟,我们和陈鲟都认识好几年了。”
“这熟不熟的?,和时间长短没关系的?。”苏小姨丈笑?得一脸高深,没有说破。
郑舒苑瞅了苏新七一眼,“我给?陈鲟打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对面一直没人接,罗粤见状问:“是不是还没起?”
“可能吧。”郑舒苑有些泄气?。
苏新七微微抿了下唇。
她知道这个点陈鲟应该在海里游泳,他最近这段时间游得频繁,有时候在海里一泡就是一整天,她只道他是为了回泳队在做准备,也没有特地去过问。
车驶上海崖,停在旅馆前,苏新七先行下车,帮他们把行李搬下,把人领进旅馆,苏小姨见到游客一脸热情,给?开了两间标间一间大床房,又让苏新七把他们带上楼。
苏新七把他们领到房间门口就走了,临下楼前隐约听到他们又提到了陈鲟,她猜他们大概是为他而来,下楼后就用自己的?手机给陈鲟发了条短信。
夏季旅馆比较忙,苏新七在前台帮忙,约莫半个小时后,郑舒苑一行人从楼上下来,罗粤上前询问:“附近有超市吗?我们想买些东西。”
“有。”苏小姨应道,她怕这些外地客不熟悉路,容易走丢,遂看向苏新七,“小七,你带他们去一趟?”
“好。”
苏新七带着他们去崖底下的?小超市,路上郑舒苑又给?陈鲟打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她沉不住气,忍不住抱怨了几句,“他怎么回事啊,都不接电话。”
“不会是不接你的?吧。”罗粤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几秒后他疑惑:“通话中?”
恰好这时苏新七的?手机响了,她若有所感,拿出来一看,果?然是陈鲟。
罗粤正好站在苏新七边上,他眼神好,正好瞥到她手机屏上的?来电人,不由愣了下,“陈鲟?”
苏新七抿唇,没和他们解释,往前走了几步,接通电话,“上岸了?”
“嗯,你让我回电话,怎么了?”
苏新七说:“你来海崖一趟,你的?朋友们来找你了。”
“朋友们?”陈鲟顿了下,似乎猜到了,也不多问,直接说:“你在那等我,别走。”
“好。”
苏新七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向面色各异的?几个人,淡定地往斜后方指了指,“小超市到了,你们要买什么可以进去看看。”
郑舒苑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给陈鲟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他看到后不及时回就算了,反而先给?苏新七打了电话,在他心里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陈鲟说什么了?”郑舒苑语气生硬。
“他等下就来海崖,你们要找他,可以在旅馆等着。”
罗粤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新七一眼。
陈鲟是什么性格他这个老朋友最清楚,他哪里是轻易听话的?人,别说他们几个,就是他亲爸亲妈来了他都不一定会主动来找。
半小时后,陈鲟骑着机车上了海崖,罗粤他们就在旅馆外面看风景,看见他立刻招呼道:“陈鲟,这呢。”
陈鲟扫了他们几个一眼,一刻没停,转头走进旅馆。
苏新七就坐在前台,托着下巴帮小姨整理住客信息,听到风铃声,抬眼就看到陈鲟,她起身,看他头发还潮潮的?,笑?了下说:“我就猜你去游泳了。”
这时风铃又响了,郑舒苑率先走进来,见陈鲟和苏新七在说话,语气难掩不满,“陈鲟,你怎么回事啊,没看见我们啊。”
罗粤走过去,一手搭上陈鲟的?肩,“有段时间不见,你怎么黑了,看来海岛的?阳光的?确比较灿烂,没关系,回去在泳池里泡上几天又能漂白。”
陈鲟抖下他的?手,乜他一眼,不太热情,“怎么来了?”
“队里放了几天假,我们几个就寻思着来看看你。”罗粤看了眼苏新七,捶了陈鲟一下,谑笑?道:“我怎么看你好像乐不思蜀啊。”
“陈鲟,我们几个第一次来这,你不带我们逛逛就不够意思了。”另一男生说。
苏小姨这时提着一个衣篓从楼上下来,“今天天气?好,不去逛可惜了,小鲟,你可以带你的?朋友们去附近的?海滩走走,前几天涨潮,现在能捡到不少好东西。”
她热情道:“你们要想去,我让人送你们。”
陈鲟看向苏新七,“去吗?”
“……”苏新七立刻就感受到了周围焦灼的目光,陈鲟这话问的,好像她不去他就不去似的?。
苏小姨爽朗地笑了,“小七你也去,正好放松下。”
苏新七看了眼一直不友好地审视着她的郑舒苑,抿了下唇,从前台出来。
苏小姨丈又被喊去当临时司机,小螃蟹吵着要坐车,一辆车坐不了那么多人,苏新七主动坐上陈鲟的?机车,郑舒苑看到后,想到他曾经说过自己的?车不载人,又是愤恚。
海滨浴场离海崖不远,苏小姨丈开车把人送到后留下话,让他们玩尽兴了给?他打电话,他再开车来接。
上午大浴场的人没有傍晚多,基本上都是放了假的?小孩在玩沙子,还有一两个提着桶在挖蚬子的?岛民。
台风过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苏新七和陈鲟到海滩时,郑舒苑他们几个已经玩上水了,罗粤还挥手示意,“过来啊。”
苏新七想他们旧友之间应该有话要说,遂顿住脚,指了指海滩的?另一边,“我去帮忙挖蚬子。”
陈鲟也怕她不自在,点点头。
苏新七脱了鞋,挽起裤脚,走过去帮忙,陈鲟就站在原地看她,也不去找罗粤他们,最后还是罗粤主动走向他。
“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欠揍。”罗粤在陈鲟身边站定,往苏新七那示意了眼,“不介绍下?”
陈鲟瞥他,“看不出来?”
罗粤拍了下他的?肩,“行啊你,我还以为你是来苦修的?,结果?是来享乐的?。”
他双手环胸,看着苏新七说:“长得真漂亮,本来想要个联系方式的?,可惜了。”
陈鲟睇他,罗粤哈哈一笑?,“可惜成‘朋友妻’了,舒苑的?世界冠军梦怕是要碎了。”
“来干什么?”陈鲟语气冷淡。
罗粤杵了他一下,“怎么,见到老朋友不高兴啊?”
“德行。”罗粤和陈鲟是一起在市队被选到省队的?,从小就认识,早知道他的?脾性,也不计较,“我带话来的,老沈说了,高考结束你就赶紧滚回去。”
“离队这么久,你不会不行了吧?”他上下打量陈鲟。
“呵。”陈鲟冷笑。
罗粤搭着他的?肩,“你还不服,下海比比?”
陈鲟推开他的?手,“这个月有联赛,怕打击你的?信心。”
罗粤哂笑?,看着他,表情淡了些,认真地问:“想好了,要回去?”
“嗯。”
罗粤犹豫了下,还是说:“压力可能会很大,之前的?事……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陈鲟看着苏新七,她弯着腰专心地观察着沙滩,一发现异处立刻下手去挖,她几乎没有挖空的时候,下手稳准狠,边上的?岛民还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他勾勾唇,说:“我知道。”
罗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问:“她劝你回去的?”
“不是。”陈鲟顿了下说:“她不是推力,是拉力。”
“唷。”罗粤还有些讶异,“说人话了,看来你这段时间在岛上是被感化了。”
陈鲟乜他一眼。
罗粤笑,“你可算有新的奔头了。”
陈鲟没否认,再转过头时看到苏新七双手捧着什么东西朝他奔来,脸上还露着明艳的笑?,比阳光晃眼。
“陈鲟……水母,新鲜的?。”苏新七表情明媚,跑到陈鲟跟前时又有些焦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透明的水母说:“怎么办,一会儿它该化了。”
陈鲟知道她惦记着给?他做海蜇汤的事,看着她脸上沾着的?细沙,他心口一软,拉上她就说:“走,我们现在回去。”
罗粤看着他们奔离的背影,愕然片刻后喊道:“我们呢?”
“自己想办法。”
陈鲟拉着苏新七头也不回,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脸上挂着粲笑,笑?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这个夏天才刚开始,时光还很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还是更吧
也许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