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七背着书包跟着陈鲟去了侧门,他把机车停在了那附近的巷子里。
陈鲟直接走向一辆崭新的黑色机车,跨坐上去。
吴锋宇有眼力价,冲苏新七指指陈鲟的车,“七公主,你坐鲟哥的车。”
苏新七有些犹豫,她迟疑的原因倒不?是陈鲟,而是机车本身,她不觉得这种车有任何安全性可言。
陈鲟偏过头表情冷淡,有些不?耐,“反悔了就趁早回家。”
苏新七抿紧唇直视他,过了会?儿扯了下书包朝他走过去,她走向?车头,拿过放在上面的头盔直接戴上。
陈鲟瞥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吴锋宇拿起自己的头盔说:“鲟哥,你用我的吧。”
“不?用。”陈鲟插上车钥匙,把脚撑一踢,轰了两下油门启动车,尔后看向?苏新七。
苏新七把玻璃罩按下,机车比踏板车高,她手脚并用费了些力?气才坐上后座,一下子视线的高度都变了,她看了看脚底下,还有些忐忑。
“坐好了。”
陈鲟语气薄凉,苏新七看着他的后脑勺,双手往后扶好。
小巷狭窄,陈鲟骑得慢,等上了环岛路,他也没有加速,不?串道不?飙车,老老实实中规中矩的,把机车骑出了助力车的速度,苏新七渐渐放下心来。
沙岛上的烧烤摊子不?少,基本都在码头附近,傍晚日落时分开张。渔民们出海打渔,有时候需要走上个三五天,船上没什么好吃的,嘴里淡出鸟来,所?以他们归来下船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摊子上坐坐,喝上几瓶酒,点上几盘烤串祭奠下五脏六腑。
陈鲟随便挑了个排挡,把车停在边上,吴锋宇等人也跟着停下,瘦猴他们几个一下车就冲进排挡里,几个人占了张大圆桌。
苏新七下车后摘下头盔,陈鲟把车熄火,拿过她手上的头盔,下了车随意往椅座上一放。
“走。”
陈鲟迈开步子,苏新七抬眼看他,下意识地扯了下书包的带子,跟上去。
“鲟哥,坐这。”吴锋宇挥手,又问:“吃什么?”
陈鲟给了他一个眼神,吴锋宇心领神会?,看向?苏新七问:“七公主,想吃什么,尽管说。”
码头这离苏新七的家不远,她晚上出来散步时总能嗅到烧烤摊的孜然味,但?她鲜少光顾,她的父母都不让她多吃这种食物,她自己也不?好这一口。
苏新七扫了眼架子上的烤串,有些她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不?过她本来也不?是跟来吃东西的,于是应道:“你们点吧,我不?挑。”
吴锋宇看向?陈鲟,陈鲟点了下头。
陈鲟挑了个位置坐下,苏新七犹豫了下,落座在他身边,她有点不自在,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吴锋宇点了单,拎着一提啤酒走过来,“吃烧烤怎么能没有啤酒。”
他拿了罐啤酒放在陈鲟面前,又拿起一罐看向?苏新七,“七公主,来一罐?”
苏新七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陈鲟睨了吴锋宇一眼,开口道:“她不喝……给她拿瓶饮料。”
吴锋宇促狭一笑,“得嘞。”
这个点还早,烧烤摊上没什么人,老板手脚麻利,先上了盘烤串,过了会?儿又端上一盘烤牡蛎。
“烤鱼还要等等,你们先吃着。”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刚从烤架上拿下来的烤串还冒着热气,泛着油光香味十足,勾得人食指大动。
“七公主,我们还是托你的福才蹭了顿烧烤,你别客气啊。”吴锋宇到底有点小聪明,这话说得油滑。
陈鲟拿过苏新七面前的雪碧,单手把拉环拉开放她面前,瞥了她一眼,“饿着肚子你说什么我都没心情听。”
苏新七愣了下,旋即抿了下嘴。
陈鲟不?傻,她平白无故跟他来吃烧烤,肯定是有事找他,但?实际上,苏新七在楼梯上答应的那一瞬间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完全是冲动的,事后她自己也觉得莫名。
“炒蛤蜊好了。”老板娘又端上一个小盘。
苏新七的目光在桌上逡巡一圈,随后拿起一串烤玉米。
吴锋宇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七公主。”
苏新七微蹙了下眉,不?解。
吴锋宇解释道:“一般女生和男生吃烧烤都不会?挑烤玉米……她们怕嘴张太大,吃相不好看。”
岛上的烤玉米是把整根玉米切成等分的几块串在一起的,苏新七听了吴锋宇的话垂眼看了看手中的玉米串,尔后面色不变,镇定自若地张嘴咬了口。
陈鲟余光看到她这举动,勾了下唇,莫名觉得有些娇憨可爱。
“鲟哥,来,走一个。”吴锋宇特别社会?地举起啤酒。
陈鲟淡淡地看他一眼,捏起啤酒罐,朝他随意举了下。
夕阳西沉,回港的渔船越来越多,烧烤摊的生意也渐渐红火起来,顾客大部分都是才下船的渔民。
“老王,来一盘烤鱼,多加料。”
苏新七听到这声动作一滞,暗道冤家路窄。
陈鲟显然也听出了林勇强的声音,他没什么反应,八风不?动老神在在,手上还悠闲地晃着啤酒,偶尔看苏新七一眼。
林勇强和他船上的几个工夫一起走进大棚里,目光一转就看到了陈鲟等人,他满含讥嘲地笑了两声,朝他们那桌走过去,把手往吴锋宇肩上一搭,“怎么回事啊,吃烧烤都不喊我了。”
吴锋宇给林勇强当了许多年的小弟,此时面对他还是会心里发?虚,他勉强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下意识地看向?陈鲟。
林勇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故意吊起嗓说:“怎么,认新大哥了,看不?上我这个旧老大了,连七公主你都让给他了?”
苏新七冷下脸,陈鲟一个眼神都没给林勇强,像是压根没看见他,不?把他当回事。
正好这时老板端着一盘烤鱼送过来,林勇强见了,霸道地指使道:“老王,这一盘先给我们那桌。”
“这……是他们这桌先点的。”老板面露难色。
林勇强不满,“他们几个学生崽等着就等着,我们哥几个才从船上下来,肚子都饿瘪了,这盘鱼先给我们。”
老板显然知道林勇强是什么样的人,怕他砸场子这会?儿不敢得罪他,但?把这盘鱼先给他们那桌又于理不?合,他很是为难,权宜之下就和看着比较好说话的学生打商量。
老板是看着苏新七说的:“要不?这盘鱼就先给他,叔一会?儿再给你们做一盘。”
陈鲟抬起眼看向?老板,眼神凛冽,他还没开口,边上的苏新七先说了:“这盘鱼是我们点的,凭什么要让给他?”
周围的人一时都看向?她,目光各异。
“他是最后来的,这盘鱼给了他,王叔你再重新给我们做一盘不?就让其他桌的人多等了吗?”
苏新七绷着脸,语气却不咄咄逼人,而是有理说理缓缓道来,其他桌的客人本来在海上就对林家船偷网的行?为十分不?满,没想到林勇强到了岸上更过分,都敢明抢了。
“老王,这船进码头还讲究个先来后到,怎么到你这吃个饭还能插队?”隔壁桌一个渔民大叔开口说。
“就是,哪能这么做生意啊。”有人附和。
老板被说得面红耳赤,他做的也是小本生意,不?敢得罪人,不?听林勇强的话怕他砸摊子,顺从他又徒惹众怒,此时端着盘烤鱼就跟拿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
林勇强环视了一周,眼神不?善,表情憋着坏,“弱肉强食,这岸上和海上一样,就那么点鱼,不?抢只能饿肚子。”
“来来来,给我。”他说完走向老板,蛮横地就去抢老板手上的铁盘,完全是强盗做派。
沙岛的烤鱼都是先烤个半熟,上桌之后再用炭火慢慢熬炖,因此铁盘里有热汤,老板就站在苏新七旁边,林勇强上手抢时他下意识反抗,一争一抢间盘里的热汤洒了出来,溅到了她身上。
天气回暖,苏新七仅着薄薄的春衫,热汤直接就透过衣服烫到了肩颈上的皮肤,那一瞬间,肩上好像针扎一样,她没忍住低唤了一声。
“你他妈……”陈鲟起身,直接把老板手上的铁盘往林勇强那一掀。
林勇强似早有防备,迅速往后一躲堪堪避开,但?汤汁还是溅到了他的裤脚上,陈鲟动作果决利落,不?待对方再躲,抬腿直接踹上去。
林勇强生生捱了陈鲟一脚,痛得龇牙咧嘴,他船上的工夫看见小东家被揍,纷纷站起来,撸起袖子就冲上来要打陈鲟,吴锋宇等人自然不会?作壁上观,气势汹汹地把椅子一撇,和那些工夫动起了手。
烧烤摊上其他的顾客有怕殃及池鱼躲到一旁的,有不?嫌事大在旁边看热闹起哄的,还有平时就看不?惯林家人的做派,也加入了混战的。
烧烤摊登时乱成一锅粥,老板老板娘在旁边连连摆手劝架都不管用,最后只得报警。码头这块也是是非之地,渔船出海归航矛盾不少,所?以附近设了一个警局,没一会?儿的功夫,警笛声就呼啸而来。
陈鲟一直把苏新七护在身后,听到警笛声他当机立断,拉上她的手往外跑,到了机车停放的地方,他将头盔往她脑袋上一戴,迅速跨坐上车,插上车钥匙,苏新七也不?想再去警局喝茶,此时没再犹豫,坐上后座。
“抱紧。”陈鲟微微回头,沉声说。
苏新七抿了抿唇,现在是“逃命”的时刻,计较不?了那么多,遂抬起手。
陈鲟低头看了眼环在腰上的手,没有迟疑,直接猛轰油门,机车就像开弓的箭一样蹿了出去,苏新七的身子因为惯性倏地往后仰了下,不?由搂紧前人。
机车飚驰在环岛路上,引擎声轰轰作响,狭着破空之声,惊得路人纷纷闪避。
苏新七虽然戴着头盔,但?因为坐在车上,车声贯耳,她心里更为紧张,看着闪退成糊影的海景胸口发紧,她不明白陈鲟为什么喜欢飙车,就像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肆无忌惮地喜欢一个人并不惮于宣之于口。
他好似生来就喜欢声势浩大,为人做事都是如此。
陈鲟往后看了眼,警察没有追上来,他骑着车载着苏新七一路疾驰,最后在灯塔处停了下来。
车停下,陈鲟单脚着地,一手随意抓了抓被风吹乱的碎发,低头看了眼还搭在腰上的手,回过头露出个玩味的笑来,“抱上瘾了?”
苏新七惊魂未定,听到他的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倏地松开手,她翻身下车,解下头盔,表情不?是很好,。
她把头盔递过去,陈鲟看了她一眼,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跟前一拉,另一只手扯开她的衣领。
苏新七一惊,抓住领口,瞪他,“做什么?”
“我看看烫伤没有。”
苏新七揪着自己的衣领不?放,“没事。”
陈鲟抬眼上下打量她,嗤笑一声,轻嘲道:“你身上除了那三点,我哪里没看过,现在矫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