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刚做完功课回了自己房间,淮哥儿不想睡觉,卿黛就陪他翻绳玩儿,忽然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她没去理会,没一会儿又跳。
这是怎么了?难怪聂川那边出事了?
应该不会的,他实力雄厚,身边人都是有功夫的,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可为何她会这般心绪不宁?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呸!谁思他梦他!
“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快回去睡觉吧,姨娘困了。”
玩的好好的,她突然撂了挑子,淮哥儿一头雾水,撅着小嘴撒娇,“姨娘~”
“乖,淮哥儿听话,明天姨娘再陪你玩儿。素喜,把他抱走吧。”
素喜见她心情不佳,赶紧把淮哥儿给抱了下去。
卿黛抚了几下胸口,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始终萦绕,到底是怎么了?不行,明天她一定要问问聂木去。
第二天一早,卿黛就叫人把聂木找了过来,直言问道:“二爷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聂木惊讶于她的敏锐,又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是有些麻烦,不过都是生意上的,二爷会处理好的,还请卿姨娘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卿黛半信半疑,“是吗?但愿如此吧。我这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像有什么事似的。”
“您是太过思念二爷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聂木失笑。
卿黛听了他的调侃,并未像往常一样觉得羞赫,反而蹙着眉叫他离开了。
虽然那人总是故作深沉,极少在人前示弱,但她知道他其实内心是非常柔软,甚至是有些脆弱的。在人前他必须是坚强的完美的,然他心中的苦闷却从不对他人说。对她也只是累极倦极的时候才稍稍露出疲态,不想让她跟着忧心。
走之前说是半个月就能回来的,卿黛默默在心里数着日子,希望能让内心踏实一些。
自那日宴会过去,罗小冰就一直郁郁寡欢,整日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子也越发虚弱了。罗先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若早知她是个痴女,当初死活就不该带她来应城,更不该动一点儿那般心思。
在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子女当然是世上最好的,罗先耀不由的生气,那聂川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冰儿这样的女子看上他,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难道是自己当日表达的太过隐晦吗?或者是给出的筹码他没看上?
罢了,罢了,他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能成事,全了她心愿,为她再舍上一副老脸又算的了什么。
听爹说愿意再为她约一约聂川,并且带上她,罗小冰的眼里顿时恢复了神采,连精气神儿都多了几分。
回了房里就开始拉着丫鬟雀跃的挑衣裳选首饰,觉得这样重视还远远不够,她把近日所得的好诗句挑挑拣拣,看过之后又觉得字写的不够好,重新找出最好的纸张细细誊抄下来,最后小心的收到了一个锦盒里。想来想去,又把一副得意的花鸟画作也放了进去。
她要珍惜机会,让心上人充分的见识到她的好。她也知道自己怕是魔怔了,可有些心情是根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他是自己第一个有好感的男人,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滋味儿。以往她的天空是白色的,安宁无波,如今却被注入了瑰丽的颜色,动人心魄。
可他偏偏对她十分冷淡客气,这愈发让她心痒难耐,越发日日想着他。她是个聪慧的女孩子,她很明白,如果对方一眼就看上自己,恐怕自己会先质疑其用心,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般吃不下睡不安的遭遇了。
可他没有。
罗先耀盛情邀约,聂川不好不去,双方只是竞争关系,远不到当面撕破脸的程度,如果能促成合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带着聂森应邀去了罗家庄园。
“那罗老贼肯定带了他女儿,二爷看来真叫人给盯上了,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嘿嘿。”聂森促狭道,上次在罗家他查看的清楚,那罗家小妞偷听二爷和她爹说话呢。
若是真能结成这门亲,他们这些手下是乐见其成的,二爷若是有个清醒的判断也会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亲事,不亚于与那些书香小姐结亲。不过话说的轻巧,这毕竟要搭上二爷的婚姻,就看他怎么选了。
庄园里桃花漫天,精致的酒宴就摆在桃林之间,期间罗先耀假借醉酒更衣,故意给二人创造了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聂川顺手推舟,让聂森也离的远些。
桃林下,一对男女静立相对,看上去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罗小冰不安的握着手里的锦盒,面容羞红,眼含春波,把锦盒递向了对面的男子。
“聂二爷,听说您学识不凡,这是我素日闲暇所做,还望您能够指点一番。若是有喜欢的,就拿回去,当个不成敬意的礼物。”
聂川看着眼前娇美的姑娘,不知怎么思绪一下子跑回了京城的那块‘臭石头’身上,她的眼睛比眼前的姑娘媚态许多,但面对他的时候不是含着怒气便是冷漠如冰,只有在很少的时候她才会毫无保留毫无顾忌的对他释放情意。
他不想伤害任何人,特别是女人,可是……
他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推拒的动作,“抱歉,罗小姐,聂某不过是一介俗人,万万不敢接受小姐的心意。”
罗小冰嘴角那抹笑意去了,脸上顿时褪去了血色。他没有和自己虚与委蛇,而是选择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心碎成一片片,脚步虚浮,但她仍旧强迫自己站好,不死心的求个答案,“是我不够好吗?还是你嫌我出身太低?或是我长的不够好看?”
聂川面露担忧,“非也,罗小姐气质如兰,倾城之色,是多少高门大户少年英才求之不得的佳人。只是,聂某早已心有所属,不可动摇了。”
提起卿黛,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隐隐的情意,罗小冰看的眼酸心痛。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你那位姨娘吗?”
聂川没有避讳,他其实挺欣赏罗先耀这闺女的,即便拒绝了,给这样的姑娘好好解释清楚也是应当的。
“是啊,就是那一位。她根本谈不上什么出身,脾气古怪,经常生无名气,还总是想要离开我,呵呵。”
罗小冰死死的抠着手里的锦盒,他这是真的喜欢啊,“可她只是个妾啊,如果……如果……我是不介意的,男人有几个妾也是正常的。”
聂川摇头轻笑,“她会介意的,忙完了眼下这些事,我就回京娶她。只应付她一个我都应付不过来,实在不敢妄想三妻四妾,还请小姐原谅。”说完聂川冲她行了一礼。
罗小冰脚步虚晃了下,幸好站住了,口内略感腥咸。她果真有眼力,看上了一个好男人,难得有个她喜欢的男人肯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奈何啊,对象却不是她!
她保有最后一丝尊严,“二爷言重了,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歇息了。我爹也该回来了,你们继续。”
“多谢小姐,小姐定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
“借君吉言。”
罗小冰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想凭这一眼把这不属于她的男子永远记在心里。
丫鬟上来扶着她离开了,出了桃林就遇上了罗先耀。
罗先耀见她一脸灰白,心道不好,连忙问道:“如何?你们谈的可好?”
“爹,从此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就当从没有过,他已经有心上人了。”罗小冰说完就略过他向房屋走去。
罗先耀愣在原地数息,大步走向了桃林,聂川正坐在桌前。
罗先耀一改先前的各种试探,急切而诚挚,彻底把想与之结亲的事儿说开了,也拿出了自己十足的诚意,他愿意把手头一半的产业让与聂川,只愿他娶自己的女儿并且善待她,且等自己百年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他的。
这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诱惑,就是皇帝听了也要羡慕。
可聂川依旧不为所动,牙咬的很紧,没得商量,宁愿结仇,也不想违背本心。
罗先耀最后实在无奈,放他离开了。
无意间惹下一段桃花债,终究是觉得有些不安,聂川在应城的生意上便让了罗先耀两分,还是想着要以和为贵。
明天就可以回京了,聂川浑身轻松,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立刻飞回家去,虽然家里什么都不缺,但他还是特意为家里人准备了许多当地特有的玩意儿,到时候两个孩子准会高兴的掀翻房顶,黛黛应该也会喜欢的。
正美滋滋的畅想呢,聂森脸色阴沉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二爷,出事了。”
“怎么了?”
“罗家小姐殁了。”
“你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殁了?”聂川着实吓了一大跳,惊问。虽然罗小冰是病怏怏的,但也不至于这几天就没了吧。
“哎……据说是思虑过重加上急火攻心,引发了旧疾,没救过来。”
聂川揉了揉额角,叹道,“怎么如此?”
“另外,柳城那边生意出了问题,闹出人命了,影响很恶劣,二爷您看是不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不然柳城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恐怕就要毁了。”聂森建议道,真是怪了,顺风顺水的时候一件事都没有,有事就偏要赶在一起。
聂川没多沉思,“我给家里写封书信,叫人带着东西送回京城,看来咱们要在外逗留一段时间了。备下重礼,我要去一趟罗家。”
“我刚才已经叫人依例去准备了。”聂森把礼单念了一遍。
“再加一些,以罗先耀的心性指不定怎么恨我呢。我不求与他交好,但求别让世人挑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