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川想要多叫一些人帮她找,但卿黛没让,她哭丧着脸,“太晚了,不要劳师动众了,等白天再说吧。我也好好想想,说不定被我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应该不会丢的。”
话虽这么说,卿黛的心里却很没底,那条链子她除了沐浴轻易不离身,中午她觉得没精神,便沐浴了一番,顺手把链子摘下来放到了一边。后来出浴后,素喜和她说什么,她就忘了这回事儿了。鬼使神差的,一下午都没注意到链子不见了。
那个金算盘链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同小可,自从母亲故去之后,每当她遇到艰难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睹物思人,从中获取力量。
另一边,淮哥儿睡的正香,这段时间天气渐凉,奶娘惦记他晚上踢被子,每晚都要起身去看一两次。她走到淮哥儿床前,看到小家伙果然把被子踢开了,小肚皮还敞在外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重新帮他把被子盖好,忽然,她的目光被淮哥儿手边的一样东西晃了下。奶娘疑惑的把那东西拿了起来,是个金算盘链子,可惜的是,原本精致的算盘已经被扭的不成样子,有处甚至被扭的断裂了。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准是淮哥儿这孩子调皮把东西祸害成这样的,奶娘没多想,把链子放好便回去睡了。
卿黛睁着眼,一直到半夜才睡着,眼睛一闭就会想起儿时的事。
第二天天一亮,聂川便发动了更多人给她找东西。奶娘听说卿姨娘丢了条要紧的金链子,忽然想到了昨晚她收起来的那条,于是就把东西找了出来。
“卿姨娘,您看丢的是不是这条?”
卿黛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东西,可看清了具体模样之后心却碎了一地,是谁把东西弄成了这个样子?
聂川眉头紧皱,“是淮哥儿拿的?他人呢?”
奶娘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淮哥儿还没起,这是我在他床头发现的。”
卿黛怕他冲孩子发火,赶紧拉住了他,“二爷,算了吧,找回来就好。”
“你不要管,小偷小摸我是绝对不允许的。”聂川说完就径直走向了淮哥儿的屋子,卿黛紧跟了过去。
淮哥迷迷糊糊的被聂川从床上提了起来,睁眼一看爹爹和姨娘都在自己眼前,立即笑眯眯的叫人,若是在平时,这幅摸样可爱的叫人心都化了。
聂川今天却不为所动,把卿黛手里的链子拿了过来,“这东西是你拿的?为什么偷东西?还要把东西弄坏?”
淮哥儿一脸懵懂,胖胖的小手挠着头皮,“不是我拿的呀,也不是我弄坏的。”
“真不是你?”聂川语气严肃,直直的盯着淮哥儿,小家伙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可怕的对自己,顿时吓的哭了起来,“不是我,淮哥儿没弄坏东西,爹爹冤枉人!呜呜呜~”
卿黛上前硬是把聂川拉开了,示意奶娘过去哄孩子。
“二爷,淮哥儿还小,慢慢教他。这事不一定是孩子干的,就算是他,这么小的孩子也一定不是出于恶意,别吓着他。东西还在就好。”
她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袖,就怕他再回去严厉的质问淮哥儿。聂川感受到了她爱护孩子的心意,越发觉得过意不去,他知道那个金算盘链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那好,就先听你的,等他平静了我再好好问他。我知道就算补偿你一百条同样的东西,也于事无补。不过我会加倍对你好,慢慢取代母亲在你心里的位置。”他会让她越来越安心,而不再需要从一件死物上寻求慰藉。
卿黛未料到这种时候他还来一句情话,她弯起了嘴角,“好,就听二爷的。”
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卿黛待淮哥儿依旧如往常一样,关于丢东西的事她一次都没有问过他,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只是她经常会下意识的摸摸那个再也恢复不到从前模样的金算盘。
聂川这几日又忙了起来,白天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也许是秋意渐浓,卿黛觉得自己最近越发的没有精神,总是看书看了没两行就犯困,经常大白天的也要睡上一场。
素喜说可能是她的身体虚,提醒她秋日该进补了。素喜特地让厨房炖了一盅乌鸡汤,小火慢炖了两个时辰,炖到骨酥肉烂,汤色清莹,香气扑鼻。
卿黛也很期待这道汤的,可是在她面前掀开盖子的瞬间,她差点呕了出来,胃里一阵翻腾。
素喜顿时慌了神儿,“姨娘你怎么了?不会是怀孕了吧?我这就让人叫大夫去!”
卿黛连忙叫住了她,“别去,我只是心里头有事,吃不下罢了。以前我也经常这样,这回也是,这几天我都是强撑着吃些东西。”
素喜听了她的话,为自己的粗心感到自责,“那也不行啊,还是找个大夫吃点儿药调理一下吧。”
“不用了,心情一好自然就吃的多了,正好我觉得自己胖了呢。”
素喜终于把心放下来了,“您哪儿胖啊?您要是胖的话,奴婢就胖成猪了。”
相互打趣了几句,二人都没把这茬当回事儿,鸡汤自然是便宜素喜了。
聂川今晚上回来的比较早,手上的事都安排好了,不再需要他亲力亲为了。为了哄卿黛开心,他还特地为她买了城中有名的小吃。
卿黛很给面子的吃了几口,之后二人一起秉烛笑谈,直至气氛越来越暧昧,卿黛被抱上了床,一场激|情缱绻即将开始。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奶娘急促的呼喊声,“二爷!不好了!淮哥儿抽过去了,叫也叫不醒!像是不好了!”
二人听了浑身一僵,立即跳下床去,裹了衣服就往淮哥儿房里去。
“聂木!叫大夫!快!”
聂川怒吼,他没有先去淮哥儿房间,而是敞着衣服冲进了正房里,乒乒乓乓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冯芊若听见声音从客房里走了出来,疑惑的问道:“姐夫,这是怎么了?”
聂川视而不见,直接去看淮哥儿,冯芊若紧随他进了房间。
聂川进去的时候,卿黛正一声声的叫着淮哥儿的名字,拉着他的小手哭泣。只见小家伙满脸赤红,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冯芊若惊恐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奶娘跪在一边说着刚才的发生的突发情况,“淮哥儿吃了晚饭还好好的,刚才突然浑身抽搐了几下,然后就倒地不醒了,二爷,其他的奴婢真的不知道!”
聂川对卿黛说道:“掰开他的嘴!”
卿黛颤抖着掰开了淮哥儿的嘴,聂川从木盒子里拿出一粒蜜黄色药丸,塞进了淮哥儿的嘴里,又给他喂了一口水顺了下去,只见孩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了,呼吸也不像刚才那样微弱了。
聂川这才后怕的直发抖,他紧握着拳头,万幸!幸好他早年高价买下了这几颗续命丸,不然依淮哥儿这个样子,恐怕撑不到大夫来了。
他现在眼里只有孩子的命,一定等大夫来了再说。
二房出了这么大的事很快惊动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已经就寝的二位老人急的一起来到了二房。
恰好此时大夫也到了,聂莹莹坐在床里面,守着弟弟抹眼泪,冯芊若则一直忧心忡忡的站在床边。
请来的大夫是京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见多识广,在细细查看了淮哥儿的情况之后,老大夫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叹了口气。
“幸好这孩子命大,及时服了有解毒功效的药丸,不然这个时候早就没命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结果惊到了!堂堂侯府,还是最为简单的二房,有人给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毒!
聂川脸色铁青,老夫人止不住的掉眼泪,老太爷怒问:“到底中了何毒?能不能救过来?”
老大夫不急不躁,“大家莫慌,这孩子的命已经被二爷的药丸保住了,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要想彻底把毒解了,老夫需要先问问小少爷身边的人,也许是不小心吃错了东西,也是有可能的。”
老大夫说话十分委婉,没有直接说是人为下毒,很快奶娘和日常伺候淮哥儿一个丫鬟就当着众人的面把淮哥儿晚上的一举一动道了出来。
尤其是晚上吃了什么,都详细的讲了出来,奶娘忽然回忆起一个细节。
“五少爷好像吃了一口桂花糕。”
桂花糕?卿黛猛地看向奶娘,心咯噔跳了一下,桂花糕是她做给淮哥儿的吃的啊!怎么会?
老大夫说道:“劳烦把晚上的剩菜和那桂花糕拿来,待老夫一一验看。”
很快丫鬟们就把东西都拿到了大伙眼前,很快老大夫就断定,饭菜是没问题的,问题正是出在那一口桂花糕上。
“这里面被人掺了毒,是一种轻则让人失去神智,重则让人失去性命的剧毒,五少爷年纪还小,更是受不起这毒。”
卿黛的脸顿时惨白,毫无血色。冯芊若也是如此,眸中满是惊愕。
老太爷重重的拍了桌子,“桂花糕是哪里来的?”
奶娘瑟瑟发抖,不敢隐瞒分毫,“是卿姨娘亲手做的。”
还不等聂家人做出任何反应,冯芊若瞬间如失了理智般朝卿黛的身上扑了过去,不要命似的往她身上打去,嘴里撕心裂肺的叫嚷着,“都是你这恶毒女人!都是你害惨了淮哥儿!我找你拼命!”
她只打了卿黛的身上一下,聂川就大力的把她拉开了,挡在了浑身麻木的卿黛面前,“给我安静点儿!你凭什么动我聂家的人?我现在最怀疑的人就是你,在事情没查出来之前,我不希望你再在我眼前叫嚣。”
冯芊若愣愣的看了他几秒,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说道:“聂二爷,我没听错吧?这个女人差点杀死了你和姐姐的儿子,你还护着她?你叫姐姐的在天之灵如何安息?她做鬼也不会瞑目的!你居然还怀疑我?你怎么会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冯芊若哭了,老太爷不顾外人还在场,怒喝道:“她没有资格动聂家人,我老头子总有资格吧?来人!把卿姨娘给我带走!劳烦先生为我小孙儿解毒。”
老大夫点头应是。
对此,老夫人也不想说什么了,她还接受不了唯一的孙儿被人下毒、生死不明的现状。
老太爷手底下的两个小厮上前想要抓卿黛走,聂川却如铁塔般挡在她面前。
卿黛要起身解释点什么,聂川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向后伸出一只手把她按回在床边。
“父亲母亲,你们先回去歇息吧。二房的事儿子会自己处理好,不劳二老费心。”
“孽障!你被狐狸精迷了心窍,你怎么处理?”老太爷说着就抓起了一个茶杯朝聂川砸去,聂川躲了一下,茶杯掉在了地下,啪嗒一声摔的粉碎。
“您放心,若是查出是她下的毒,儿子绝不姑息。可若是查出是别人嫁祸,不管那人是谁,儿子同样不会手软!”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阴森,看的包括老太爷在内的所有人心头一惊。
老夫人劝道:“咱们就先回去吧,在这不利于给淮哥儿治疗,只会添乱。他已经不小了,大事大非还是能分的清的。”
老太爷终于闭上了嘴,走之前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才带着大伙儿出去了,刚出了门口,就碰到了闻讯赶来的大夫人和三爷两口子。
“父亲母亲,听说淮哥儿出事了?要不要紧?”大夫人问道。
老太爷鼻孔里喷气,“哼!被人下了毒,要不要紧的咱们管不着!老二不叫咱们管!”
说完老太爷就一甩袖子气愤的离开了二房,大夫人见他们走了,望了眼淮哥儿紧闭的房门,目光一闪,带着好事的三房两口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