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麟今天考完后先去了我那里,求我给你带几句话,我看他那副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再加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答应他走这一趟。”
卿黛眉头微蹙,上回她对他明明说的很清楚了,这样看来是半点作用也没起到。
“他让你和我说什么?”
“他说他考的很好,还要继续考明年的春试,一定会尽快出人头地,叫你……叫你等着他。哎!这个闷瓜,我怎么劝他都不听。”
“就这些吗?”卿黛叹了口气。
“是,你上回到底和他说明白没有啊,他怎么还不死心呢?”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既无意无他,又不可能相守,怎么可能给他希望?”
“我当然知道你,哎!”齐小玉连骂了几声闷瓜,接着在卿黛的疑问下,简单的说了说庄梦麟的近况,说他结实了贵人,拜了个好先生,卿黛听了心下稍安。
“对了,我还给你给带了样东西!”齐小玉调笑的眼神看着她,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塞进了她手里,“想必上回那瓶你已经吃完了吧?”
卿黛抓着瓶子的手猛然一颤,像烫手似的,差点弄掉了,心思潮涌,“你还帮我想着这个。”
“那当然,咱们谁跟谁?你一直比我聪明,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你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是生孩子的好时机,你现在不想要孩子,一定是有你的难处。”
“小玉……谢谢你。”卿黛真心说道,这世上能对她说出这么熨帖话的人着实不多。
“好了,别说这些了,你这里不适合多呆,我得走了。你若是有机会出府的话记得去看我。”
姐妹两个恋恋不舍,“好,我一定会去看你的,除了你,我也没有什么亲近之人了,我送你。”
卿黛笑着送她出门,只是门一开,看见门口立着的那僵硬的堪比雕像的男人,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来了多久了?
素喜站在一边不敢吭声,心里为卿姨娘捏了一大把汗,这回她可惨了,该听的不该听的二爷差不多全听去了。
齐小玉面露尴尬,分开了与卿黛牵着的手,“那个,我让素喜送我就行了,你留步吧。”说完就赶紧走到素喜身边拉着她溜出去了,她好像给黛黛惹祸了……
聂川抬步,擦着卿黛的肩膀进了屋里,只见那莹白的瓶子正端坐在桌子上,像是在公然打他的脸。
他把瓶子拿在手里,细细的把玩,扒开了瓶塞,倒出了几粒在手上,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不敢正面面对的东西啊,多么的小巧不起眼,呵呵呵呵呵。
卿黛抚了抚胸口,终于鼓起勇气转身面对他。
聂川听见她的脚步声,举着瓶子,笑着看她,“原来那瓶吃完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贴心的朋友,还帮你算着时日,亲自送上门了。哦对了,不是算时日,是为了给你的老相好带话,才顺带过来的。”
“二爷,我、药的事是我瞒着你,这点我可以解释。但老相好我是绝对没有的,刚才我和小玉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不想你因为药的事牵扯到其他。”卿黛本能的解释,她不想让他误会庄梦麟的事。
“其他?姓庄的那小子只是其他?如果是这样,他会一约你去小河边你就去?你会因为与他分别而落泪?那小子会至今还肖想着你?”聂川不由自主的声音逐渐加大,失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分寸。
他每多说一句卿黛看向他的目光就愈加惊恐,“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派人跟着我?”
聂川撇开头,避开她的眼睛,“是我亲眼所见。”
“你跟踪我?”
卿黛很快明白过来,苦笑道:“是我太过天真了,这聂府里有什么事能瞒的过你。不过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了他约我出去,为何不直接阻止我?既然看见了心里不舒服又为什么不肯说?避孕丸的事也是如此,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既然心里怨恨为何不直接质问我,偏偏对我越来越好!”
卿黛声泪俱下,她的情绪一激动便容易如此,很难控制住的。
聂川动容,她问的都对!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千种万种说下来也许只有两个字,不敢。
他的音量低了下来,带着哀伤,“因为我想我会等到你主动向我开口的那天。”
卿黛霎时住了眼泪,心内悸动,咬紧了嘴唇。
她怎么又犯傻了?明明不该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了,为何今日会因一时冲动把这些话问了出来?
聂川接着说道:“我原本想着我不主动开口,用行动表示我的心意和诚意,总有一日会换来同样的……直到刚刚,你接下来了这瓶避孕丸。”
她不会明白他刚才在外面的心情,他是多么的期盼她说出拒绝的话,把药还给人家。可她还是收下了!那一瞬间,这段日子以来他为自己制造的保护壳顿时化作乌有,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
卿黛压抑着又要涌出的泪,她想告诉他,自从他别馆醉酒那一晚之后,她就没再用过避孕丸了,原来的那瓶还有大半瓶,她动也没动过。
可告诉他这些做什么呢?她不想再把彼此的这份情加深下去了,意识到了错误便应该及时打住不是吗?
于是,她便回道:“那是小玉的心意,我没多想。”说的是实话,可听上去却没有比这更敷衍的回答了。
聂川心凉,但他在卿黛这里受过的冷遇实在是太多了,这次虽然比以往伤的重些,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罢了,他是大男人,他比她大,比她成熟,聂川咬着后糟牙,“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药丸我拿走,你若是还想要,不必再麻烦你那位朋友,直接找我来拿。”
不等卿黛说出什么,说完就离开了她的屋子,他此刻不能和她共处一室,他怕她再说出气人的话,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她。
卿黛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心里发涨,他怎么不发火?怎么不把药瓶砸了?怎么不质问她和庄梦麟的事?如果那样,她会好受许多,会更加心安理得的把他拒之心门之外,可偏偏他没有……
红烛被送回了家里,一直是心如死灰的状态,期间聂川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专门派人处理她再嫁的事,可接连让她见了两个不错的小管事,她都没什么表示。聂川听说后也就由她去了,自此与她再不相干。
女儿被人赶回来是件丢人至极的事,红烛的父母一直对外瞒着,就连冯家主子都没告诉,而聂川那边也没把赶个丫鬟的事特意告诉冯府,想来是对这个岳家失望透顶了。所以当冯芊若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了!
卿黛那狐媚子当真有手段!红烛这盏不省油的灯居然都被她拔下来了!那二房里岂不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聂家那边一直说要给聂川相看,可从来没听说过真动静,想来不是聂川眼光高就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看来这二夫人短期内是没那么好找的。
那是不是说明如果她再试试,也许还有机会?毕竟别的女人就算再想也难以近聂川的身,而她好歹是两个孩子的亲姨母,厚着脸皮出入聂府还是可以的。她看出来了,聂川不喜欢她的热烈直白,那她就学姐姐端庄贤淑,日子久了,他早晚会接受自己的。
再说,虽然淮哥儿和她不亲,她还有莹莹可以利用呢。
冯老夫人一向宠着她,这回却坚决不同意,理由也很充分,聂川的确难得,小女儿也着实为他耽误了几年光阴,可上回的事一出,她冯氏一门的老脸已经丢尽了!
“娘,脸都丢尽了还怕什么?反正除了聂川,别人女儿死活不嫁!您就答应我,让我再试一试吧,不然女儿不甘心!”
冯老夫人终于还是没能磨的过最疼的小女儿,无奈的答应下来了。
去之前,冯芊若特意去看了一眼红烛,问了她许多事,包括她出事的始末,聂川和卿黛相处的点滴等等。
红烛苍白着脸,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父母都很少说话,可她见了贼心不死的冯芊若,居然露出了出府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沙哑着开了口,“二小姐还想去碰钉子?也想尝尝我心里的苦?”
冯芊若不耐的皱起了眉头,“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别相提并论。”
“呵呵,那好吧,说些话不过是动动嘴罢了。既然二小姐想听,红烛说就是了。”于是,红烛便挑了些她想说的说给了冯芊若,至于真不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我想二爷是想护着卿黛,并不想传开……另外卿黛有个极其重要的东西,你可以想办法做做文章……”
冯芊若听的眼睛发亮,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这次与之前莽撞的去不同,她是抱着必赢的心去的。
冯芊若胸有成竹的走了,红烛翘着嘴角对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终于打起了精神,吃了一碗稀饭,把聂川补偿给她的那笔银票找了出来,从中抽出一张大面额的,这些应该够为父母赎身了吧?
听说南方山好水好,她一个小女子不必再对京城有所留恋,这里的人留给她的只有伤痛的回忆,就让她厌恶的、辜负她的那些人斗去吧!从此世上再没有红烛这个人,她要恢复成本来的名字,张巧儿。
这边聂川和卿黛刚不欢而散,冯芊若就再次登门了,就像从未在此发生过任何不愉快一样,她见了老夫人依旧是亲热有礼,看的老夫人直傻眼,恍惚间还以为上回的事是错觉呢。
她的理由也依旧是屡试不爽的那个,外公外婆想孩子了,她也惦记着,便过来看看,陪孩子们住几天。
老夫人沉吟再三,还是决定把话和她说透,经过上回的事,她是看明白了,儿子半点看不上这个女人,态度也十分坚决,但这冯芊若似乎并不当回事,无论是不是装的,都让人不喜。
于是,她便重申了一遍她完全遵从儿子的立场,儿子不想娶谁的话,她是不会逼迫他的。
冯芊若眼神一暗,很快又恢复了,笑着说道:“我知道了,您放心,我真的是来看莹莹和淮哥儿的,特别是莹莹,一直和我最亲近,这您是知道的。”
老夫人稍稍放心,“嗯,这倒是。不过你到底是大姑娘了,住两日便回去吧,我怕影响了你的名声。”
“行,都听您的。”答应的倒是痛快,冯芊若心中却不屑,等见了莹莹,住几天还由得她老婆子说了算吗?莹莹几颗眼泪一下来,聂川的心就软了,以前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