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黛到了别馆的时候,聂川正合衣醉倒在床上,一条腿耷拉在床外。满室的酒气,地上立着两个丫鬟,却谁也不敢上前动他。只要一感觉有人靠近他的床,他就会大骂,让人家滚。
卿黛一踏进门就被酒气冲了鼻子,她嫌弃的扇了扇,“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两个丫鬟见了她如释重负,“卿姨娘您可来了,这里就交给您了,我们在门口候着,有事您叫我们。”
“好。”
丫鬟们出去后,卿黛向床边走去,他为何要喝着这么多酒?是因为红烛的事而苦闷吗?可又听聂木说,他一直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半睡半醒的聂川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是他日思夜想的味道,因头疼和胃疼紧皱的眉头竟缓缓的舒展开来。
他从喉间呢喃,“黛黛~是你吗?”
卿黛心中一酸,坐到他身边,“二爷,是我。很难受吧?我扶你起来脱衣服。”
“黛黛?黛黛~你怎么会来?”聂川努力半睁着眼睛,一个双重的倩影在眼前浮现,的确是她来了,他们已经九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是聂管事把我接过来的。”卿黛上前艰难的扶他起来。
“聂木多事!”虽然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往下沉,聂川还是尽力配合她撑起了身子。
卿黛这时候也顾不得想其他的,开始动手脱他的鞋子,解他的衣服,而刚才还跋扈多刺的聂川,此时就端坐在她面前任她动手,红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乖巧的像只兔子。有一瞬间,卿黛甚至隐约把他当成了巨型淮哥儿。
外衣褪下,里衣上也沾着酒气,卿黛索性一口气全给他脱了下来。
“裤子也脱。”聂川傻笑的看着她,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不知是不是被酒气给熏的,红潮染上了卿黛的脸,她瞪了他一眼,双手捧着他的脸,摆正。
“你当真醉了?”
“是醉了,黛黛最好了……都脏了,穿着不舒服。”
“原来你也知道不舒服,我叫人进来帮你。”
聂川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放在了自己腰间,“不要,我只让黛黛碰我,别人都滚远远的!”
卿黛咬牙,她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成这样还是借机卖乖,为了赶紧让他睡觉,不再与他分辩。反正已经看过那么多次了,还矜持个什么?于是她三两下便把他脱了个干干净净。
随手给他扯过被子遮住,端过了一旁的醒酒汤,递到他嘴边,“一口喝光。”
“不喝!难喝。”
卿黛捏紧拳头,声音不觉拔高,“不喝不行!”
聂川抖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她,她居然喊他?在卿黛看来,此时这个模样的他像个十足的傻子,淮哥儿都比他机灵,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就是不喝,把脸凑近了她,“我想沐浴,黛黛你帮我沐浴吧,身上黏糊糊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醉了,卿黛现在肯定已经转身离开了,伺候他洗澡?说什么胡话呢?然而她也知道聂川一直是个爱干净的人,不洗干净了不会上床睡觉的。
他如果一直不睡觉,不知道要磨她到什么时候呢。“是不是给你洗,你就好好喝汤、好好睡觉?”
某大龄儿童点头,在卿黛母狼一样的目光下把整晚醒酒汤都喝光了。
热水是早就备好的了,卿黛叫了一声,很快便送了进来,大浴桶里水温正合适,桶上面飘散着热气,像有人要在桶里升仙一般。
卿黛认命的把光溜溜的聂川扶下了床,可恨这厮居然自己不出力,而是几乎把整个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肩膀上。难道醉酒能让人性情大变吗?这脸皮一下子厚了十倍不止啊!
卿黛全当自己是屠夫,扛了头要褪毛的死猪。只不过这头猪的身段实在太好,某个壮观部位也实在不容忽视,她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非礼勿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聂川弄进了浴桶里。
卿黛长喘了一口气,瞪着木桶里站着的人,又是高喝一声,“坐下去!”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间天旋地转,聂川猛然朝外探身,把衣着完好的她整个抱进了浴桶里,把惊叫不止的美人儿紧紧的搂在怀里,然后笑嘻嘻的坐进了浴桶中,水瞬间溢出了一地。
卿黛措手不及,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也乱了,几缕头发黏答答的沾在脸上,惊慌间还不小心喝了一口洗澡水!她想,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惨不忍睹。
“你疯啦?快放开我!”
聂川哈哈大笑,不管她怎么扑腾就是不放手,把头埋在她的怀里,贪婪的嗅着她的气息。片刻后,像是用气声弱弱的说道:“黛黛,我太想你了,让我抱抱就好……”
像一块小石头突然砸在了卿黛柔软的心上,从他的话里她居然听出了他的心声,他可能是真的想她了。那他前段时间还把她当空气?
她不再挣扎,而是任由他抱着。僵着身子半天没动,卿黛低头一看,原来他不知何时睡着了,她赶紧退开他少许,帮他简单的洗了洗,最后还给他洗了洗脸。
聂川被她弄精神了,恢复了不少力气,定定的看了她几眼,几下就把她身上的湿衣服全部扒了下去,拦腰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卿黛被他压在床在,他的眼里闪着玉火,似乎恢复了些清明,而她也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起了反应。
没有给她说不的机会,聂川便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时而急切以解相思,时而缱绻熨帖彼此。随着他的节奏,卿黛心中默认今晚要随他为所欲为了。
做尽了准备,情潮滚滚,聂川在她的敏感处徘徊了良久,就待利刃入鞘,双方都难耐非常。
然而!在最最关键的那刻之前,聂川却硬是停了下来,翻身躺回了床上,搂着她犹在悸动的身子,伸手扯过大被盖住了二人,“睡吧,今晚不动你。”
“怎么了?”卿黛轻语柔媚。
“不想你吃避子丸。”
沉默。
卿黛任其抱着,久久不能言语,原来他都知道了,也对,红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希望,难保她不会说出这事。再说自己不是也早就在怀疑了吗?
她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没冲她发火?为何这般容忍她?
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纤长的睫毛盖住了凝视她时带着爱|欲和纵容的眼,此刻,再问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无法再骗自己,无法假装看不见,聂川怕是对她动了几分真心,而她也……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她该如何是好?她不喜欢复杂的宅院生活,不喜欢与后宅的大小女人们勾心斗角,只为抢夺男人的宠爱,她只想有一人再穷再平凡也好,完完全全属于她。
可这些聂川能给她吗?
她不会去问的,她还没到离不开他的地步,而他也极大可能给不出她喜欢的答案,反而可能叫她自取其辱。也许问出了口,连现在这样关系都不如,会更加无法自处。
聂川是浑身难受着醒来的,他单手揉了揉额头,惊讶自己居然还活着。昨天真是昏了头了,多少年没这么喝过酒了。
他坐了起来,忽然发现旁边还睡着一人,光裸着背,背对着他,顿时心里一咯噔!他赶紧探过身子,看清了对方的脸。
一看是卿黛,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冷汗都快下来了,幸好是她,不然他真是要悔死了。
他轻轻掀开被子,发现二人都没穿衣服,这时,昨晚的画面像纸片似的一片片朝他飞来。
昨晚他好像向她撒娇耍赖了,弄了她满身水……他好像还死死的搂着她,说想她?!!!
啊啊啊天!聂川双手猛地攥住了自己的发根,他真是疯了!怎么能那样?他是堂堂聂二爷!这下真要被她笑死!
“二爷,你醒了?”身后传来甜美略沙哑的女声。
卿黛一醒来就发现在他正弯着腰和自己的脑袋较劲,她提起被角掩住胸口,坐起身来看着他,不知昨晚的事他还记得多少?
聂川一下子坐直了,微皱着眉头,困惑的转过头看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难怪把昨晚的事全忘了?卿黛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是聂管事接我过来的,他说您喝醉了,特意接我过来照看。”
“呵!这个聂木,真的多事。还有这别馆的丫鬟们,都是吃干饭的。”
“……,二爷?昨晚的事您全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二爷,我有话想对您说,关于避……”卿黛艰难开口,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总要有个解释。
聂川却忽然起身下地,“肚子叫了,昨晚吃的那点东西恐怕全吐出去了,我先出去吃饭!”说着他就自顾穿起了衣服,看都不看地上那水汪汪的一大片。
“等下我叫人给你送几身衣裳过来,吃完饭我有事与你商量。你那个协议还有一年半的时间,爷做了十年生意,只有与你签的那份协议是做的最亏本的买卖,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把你榨干。”
在卿黛呆滞的目光中,聂川边系着腰带边疾步出了房门,不想和昨晚的羞耻回忆共处片刻。
榨、榨干她?那是什么意思?
衣服一送进来,卿黛手忙脚乱的穿好,问清了聂川所在的地方,就赶紧找人去了。
她边踏进门槛边急着问道“二爷,您说的榨干是什么意思?”
聂川正喝着养胃的米粥,被她突然的出现弄的差点呛到,“你过来,一起吃点儿吧,这几个小菜做的不错。”
卿黛扑通坐在他旁边,“你不说清楚了我吃不下。”
“越地的茶市就要开了,我收到了帖子,打算带你一起去。”
“带我去越地?”越地据此快马也要几天的时间,他居然要带她一个内宅妇人出如此远门?
“你没听错。我思来想去,你也只有心算的本事可以榨一榨。出门期间,你在人前是我聂氏的账务总管,而我就是你的东家,你的酬劳按市价算,等一年半后再一起付给你。如何?愿意去吗?”
卿黛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愿意去!当然愿意!二爷您放心,我保证不会算错一两银子!”
她从来没出过京城,那可是风景秀美人杰地灵的越地啊!那里会是何等的灵秀隽永?她曾是来福酱菜铺的拖油瓶,连妄想去看一看都是可笑的。
而现在他要带着她去,让她帮他算账,还给银子!
哪怕不给银子她都愿意!
聂川含笑看着兴高采烈顾盼神飞的卿黛,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是对的。把她暂时带出聂府,不要整天惦记着那张破协议,而是随他出去见世面,发挥她的专长。
而他也先把避子丸的事先压下,现在质问她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会把她推的离自己更远。经过红烛一事,他对自己也有了一定的反思,也更加认清了卿黛。
她是一只鸟,一只不知道自己的翅膀有多强大,只知道想要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她着实不适合与红烛一般的女子纠缠于内宅之间。
她天生不是金丝雀,她合该是展翅飞翔的,可他不想,他偏偏想当这个养鸟人!既给她天空让她飞,又不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
“二爷,昨晚的事……”
聂川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如果你还想去越地,就永远不要提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