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喜出了保和堂,惴惴不安的收好了怀里的东西,快速离去了。
她前脚刚走,转角处隐藏的男人才走了出来。男子少年模样,面容清俊,他蹙着眉望着她的背影沉思稍许,便转身进了保和堂。
送走了素喜,齐小玉犹在唏嘘,正准备回到后院去,却忽然被人给拦住了。
她一看来人,有些心虚,“庄大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伯母的身子好些了吗?”
庄梦麟直视着她,不容她眼神闪避,“齐姑娘,刚才来找你的那位姑娘可是聂家的丫鬟?”
“我、我怎么知道?我是开门做生意的,打探人家身世干什么?”
庄梦麟不信!一个小丫鬟居然穿着不菲的绸缎,而且点名要找齐小玉,一定是卿黛叫她来的!
“齐姑娘,我求你了!你就可怜一下我,告诉我卿黛的下落吧!卿家人根本就不肯见我,我几番打探才知道她被聂大少爷带走了。我不求别的,我就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过的好不好?”
齐小玉见他一个男儿红了眼眶,心里也不好受。罢了,就告诉他吧,早知道早解脱,不然以他执拗的性子不一定要惦记到什么时候呢。
“庄大哥,你就忘了黛黛吧,你和她再也不可能了,她现在已经是聂二爷的女人了。”
庄梦麟双目爆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一定是被逼的,她和我从小定立了婚约,她不可能委身于人的。”
“哎!庄大哥,你想开吧,黛黛其实一直拿你当大哥……”
“不!你不懂!她是我未来娘子!”说完这句话,庄梦麟就双眼失神,踉跄的跑远了。
齐小玉见此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都是可怜人啊,庄大哥是个不错的人,有学识有样貌,只可惜家道中落,一边读书还要一边侍奉多病的母亲。
庄梦麟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当然,这些卿黛是不知道的。
卿黛把齐小玉给她的东西藏到了隐秘的地方,若不是故意翻的话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聂二爷似乎对她学习一事格外上心,今天出门前特地给她留了功课,还是昨天那本书,依旧让淮哥儿看着他。
卿黛对此已经想开了,学东西总归是件好事,不能因为有人逼着就去排斥。
读书写字的时候不免枯燥,为了犒劳自己和淮哥儿,她在书房里特意摆了九宫格点心盒子,里面放着各色蜜饯糖果,一大一小边学边玩儿,没多长时间,原本干净整洁的书房就到处是淮哥儿弄乱的瓜子皮和糖果纸了。
“姨娘,这个字笔划不对,重写。”淮哥儿小胖指头敏捷的往纸上一点,嘴里还含着糖果。
卿黛和书上比对了一眼,“哎呀,算了,小不点你就当没看见吧,反正写出来都是一样的。”
“姨娘你耍赖,这样不行哦,我告诉爹爹,等他回来……”
“好好!我重写还不行吗?小屁孩儿怎么这么较真儿?”卿黛嘟囔着重新写起来。
淮哥儿笑眯了眼,学着奶娘哄他的样子,“姨娘这才乖。”
书房里的气氛安宁和谐,突然!被一声粗暴的推门声打断了!
卿黛从纸上抬起头的功夫,一个大约七八岁的漂亮小姑娘已经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像个小炮竹一样,一把把椅子上的淮哥儿给扯了下来,啪啪打他的屁股,由于动作太大,撞到了桌子上毛笔筒,毛笔散落了一地。
“臭弟弟,我以前怎么和你说的?你居然和狐狸精这么亲近?她不是咱们的娘!”
淮哥儿受了惊吓,身上又疼,顿时放声大哭,朝卿黛看去,“哇呜呜~姨娘!”
卿黛顾不得多想,弯腰用巧劲从女孩手下抱起了淮哥儿,“三小姐为何发如此大火?”
聂莹莹大眼睛喷着火,闪着泪光,“你不过是我爹的妾,知道我是三小姐还这般没礼吗?”
卿黛觉得自己真是开了眼界,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孩子,差别怎么能如此大呢?
“是三小姐无礼在先,淮哥儿吓的浑身发抖,你就是这么当姐姐的吗?”
她大抵能明白这小姑娘的感受,就像她爹刚把王氏领进家门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小门小户的女儿没有这样嚣张跋扈的资格罢了。
“你大胆!你等我!等我告诉爹爹,告诉祖父祖母!叫他们把你赶出去!”
“尽管去告。”
聂莹莹见眼前这个狐狸精不仅拐骗了她弟弟,还油盐不进,胆子大的很,眼泪气的掉了下来,抽噎着往外跑,“你等着!我这就去!”
只不过刚跑到门口,就被一个女人抱住了。
冯芊若温柔的给小姑娘擦着眼泪,“莹莹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哭的小姨心疼死了。”
聂莹莹委屈的扑进了她的怀里,“小姨~”
“好孩子,别闹了。你刚回来,若是闹大了,会惹你父亲不喜的。只可怜你母亲去的早,不然也不会有今日。”
卿黛就算不想掺和进聂二爷后宅的事,但她已经卷了进来,并且显然成为了这场风暴的核心。原本以为能平平静静的过两年,看来也只能是奢望了。
冯芊若款款的走了进来,依旧是柔柔的笑道:“你就是卿姨娘吧?我是两个孩子的小姨,过世的二夫人是我的亲姐姐。”
“妾身见过冯小姐。”
冯芊若表情平静,其实内心已风起云涌,一听说姐夫纳了妾,她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莹莹回来了,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样的美人,把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勾进了房里!
原来真的是个美人儿。她自己就是个颇有名气的美人,而眼前这女人比她丝毫不逊色,就算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她把目光转向了淮哥儿,“淮哥儿,还认识小姨吗?给小姨抱抱?”
淮哥吸着鼻子,依旧紧紧的搂着卿黛的脖子,偏头看了一眼冯芊若,“小姨。”叫了一声就不肯再叫了,把头紧贴在卿黛的颈侧。
冯芊若指甲扎进了掌心里。
“冯小姐,淮哥儿吓坏了,我抱他下去缓缓。”卿黛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才压下了心火,抱着淮哥儿出去了。
至于聂二爷的书房,留给他的小姨子和女儿,也挺好。
见她和淮哥儿就这样走了,聂莹莹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抱着手臂哭的伤心,说到底她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她接受不了有人占据了母亲的位置,占据了父亲和弟弟的心。
“莹莹不哭了,一切有小姨在呢,小姨不会让那女人如愿的,她什么都夺不走。”
聂莹莹听了这话情绪逐渐平复,这才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后怕起来,“小姨,她要是向父亲告状怎么办?”
“没事的,有小姨在呢。”冯芊若冷笑,就怕她不告状呢!莹莹回来的第一天,二房就因为她闹的鸡犬不宁,她以为姐夫知道了能帮她说话?
聂川回来的时候知道女儿回家了,十分高兴,但一看到冯芊若也跟着来了,脸上的笑意顿时去了几分。
“见过姐夫,莹莹说她想家了,但又舍不得离开我,我便亲自送她回来了。”
“嗯,辛苦你了。”聂川淡淡的说道,他敬重冯家,就算夫人故去了他也愿意与冯家保留情分,但是岳父岳母和这小姨子的心思,恕他不能接受。
想来后悔,他不该因为生意上的事忽略了莹莹的成长,现在这孩子俨然是冯家的孩子了。
“芊若能为姐夫分忧,半点儿都不觉得辛苦。”
她自觉媚眼如丝,聂川却没看她,“莹莹,见过卿姨娘了吗?以后你要和她好好相处,她恨懂事,不会怠慢你的。”
聂莹莹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小姨告诉过她,若要赶走卿姨娘就一定不要激怒爹爹,要慢慢让她露出马脚,要装可怜让爹爹对自己心疼,这样他才会站在自己这边。
“女儿见过了,我会好好的。可是爹,我好想我娘~”
聂川听女儿这样说果然心疼,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好孩子。”
聂川进房的时候,卿黛早就把淮哥儿哄好了,二人正在床上玩沙包呢。她可没教他说话做事,也不在乎聂二爷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在乎。
淮哥儿不和亲姐姐记仇,再说他人小,玩的一开心,就把不好的事给忘了。
见他进来了,卿黛把沙包收了起来,恢复了严肃拘谨的模样,淮哥儿则被奶娘给领去睡觉了。
聂川想了想,对她说道:“莹莹被冯家人惯坏了,你多让着她一些。”
“是。”
“……,冯芊若可能会住一段时间,我不好赶她,你少与她来往。”
“是,我知道了。”
聂川静默,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她,这女人!八成是茅坑里的臭石头托生的吧?
白天书房里那么大的动静,他一回来就有人告诉他了,她不主动告诉他也就罢了,现在他主动问起了,她居然是这个反应?
孩子冲她发脾气也行,骂她狐狸精也行,被外人看笑话也行,她是什么意思?
是一刻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吧!她是不是巴不得有人会厌恶到一脚把她踢出聂府?
聂川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人生第一次明显感觉到一个女人满身都是拒绝!
呵呵,很好,他聂川偏偏喜欢挑战!当初他得不到父亲一两银子的支持,如今还不是成功打拼下了蓬勃的基业?他也不信她是个泥捏的,就算是泥捏的,被打碎了,他也要把她和上水!
卿黛忽然觉察到周身发冷,总觉得有什么危险即将发生。
“二爷,睡吧。”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您的胳膊还需要换药吗?”他不会想听她告状吧?那他就想错了,她没什么可告的,只有在乎的人才告状呢,不是吗?
“不用!”聂川不知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对,也不知心里这股子毫无道理的气闷到底是何缘由!
卿黛看他心情不大痛快,小心的躺在了床的外侧,捻起了被子的一角,堪堪盖住身体。
“卿姨娘。”
卿黛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忽然出现她脸上的俊颜,差点撞到对方的鼻尖。
“嗯?你想干什么?”
“收欠款。”话音一落,聂川就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对着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唔~你~”卿黛吓坏了,小手僵硬的抓着他胸口的衣襟,想推又不敢推。
趁她张口之际,聂川毫不客气的对她进行了更深入缠绵的索取,勾动她生涩的小鱼儿嬉戏游走,明明是二人初次的亲密试探,却像是找到了宿命的缺口,聂川发觉自己有些失控。
喘息之际,他抬眸看了一脸她的芙蓉面,伸出一只手挡在了她茫然无措的美眸上,然后,低头又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吻了一口。
这才与她分开,把被子往她那边盖了盖,面容发红紧绷,“安心睡吧。”
罢了,再让她适应一段时间吧,她的僵硬让他心生不舍,虽然此刻身体都要爆开了,却还是选择了忍耐。
卿黛大松了一口气,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放过了自己。
脸上是滚烫的,心也跳动的飞快,她摸上有些胀痛的嘴唇,原来那就是亲吻的感觉吗?虽然不是和两情相悦的男子一起,但意外的不感到恶心。
他看上去冷的像块冰似的,而刚才的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火热异常,是他多变还是所有男人皆是如此?
卿黛胡思乱想了一通,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这一晚她睡的不太好,梦里有一只超级超级讨厌的大蚊子,盯准了她的嘴巴,一直咬一直咬,挥都挥不开。
诡异的是,早晨醒来,她发现嘴巴好像更肿了。找来镜子照了一下,与镜中那红唇微肿双目含春的女人乍一对上,她就吓的丢了镜子。
不,那绝对不是她!她才不是狐狸精!
素喜笑的暧昧,“姨娘,二爷出门前说了,前两天买的那些首饰叫您戴,不要放在柜子里积灰。”
“他管的还真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