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回忆中的泽恩看着?书皮封面的立绘,手指在其上轻轻点了点。
并没发?现旁边的人已经醒来。
钟夏夏边揉眼睛边打哈欠,半眯着眼醒来时,抬头跟另一侧倚靠在床头看书的男人四目相对。
瞌睡瞬间赶跑,她下意识往后撤了撤身子。
揪着被子磕磕绊绊的问:“你,你一直在这儿?”
“嗯。”泽恩不躲不避,坦然承认,眼神里满是纯净。
并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他每晚都会在这儿,只是今天被故事结局所伤,才?没及时离开。
钟夏夏深呼吸两口,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
小红鸟在她床上睡觉是常事,她也早已习惯,不过是如今小红鸟化人,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做好心理建设后,两人随意攀谈两句,然后掀被起身去浴室洗澡。
擦着头发再出来时,泽恩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捧着书,垂眸随意的翻着。
他周身的气场和情绪也跟刚才?一样,低落而悲恸。
当初刚看完这本书的梁蕊跟他表现的差不多,甚至直接冲到她家,晃着?她肩膀软磨硬泡逼她改结局。
但泽恩看起来好像要更难过一点,还有紧蹙眉间那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比如懊恼,又比如释然。
总之矛盾得很。
奇奇怪怪。
钟夏夏重新钻进被窝,跟他一样倚在床头,一手还擦着头发。
视线移过去落在他手中的书上,轻笑:“看完了?真这么难过?”
她一直认为,男生大多是不喜欢看这种缠绵悱恻少女言情的,泽恩倒是看得认真,且共情很强。
“嗯。”泽恩看过来,抬手隔着?毛巾摸了摸她头,“记得你写的时候,哭了好几次。”
他说的没错,《骊歌》的创作?过程可谓十分艰辛。
因?其故事情节皆源自梦境,她做梦时共情能力又相当强,本就在梦里被虐的体无完肤,第二天醒来还得擦干眼泪继续重温梦境,尽量做到一比一的还原,那些细小情节得使劲想,把自己重新带入其中。
来来回回,她经常是边哭边敲字,心痛难忍。
赚取了读者无数眼泪之前,她早已不知先提供了多少。
待头发擦个差不多,她刚放下毛巾,就听泽恩说:“夏夏,转过去。”
“嗯?”钟夏夏疑惑看他,泽恩手里已凭空多了个吹风机,长长的线还垂在被褥上。
知晓了他的意思,她却有些羞涩,想要拿过来自己吹,被他躲开。
“我吹。”
“那这个线要……”
“不用插电。”
行,你有术法,你厉害。
钟夏夏头回让异性给吹头发?,她又羞又窘的转过身,咬着下唇不太好意思。
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气息靠近,长发被他轻轻撩起,随后吹风机的呜呜声回荡在屋内,头顶阵阵热度传来。
洗发?露的清香蔓延身侧。
泽恩手法意外熟练,无论是档位的调节,还是揉发的力度都刚刚好,半点没有揪到她。
若非知道他是刚刚才?化成人形,她都要怀疑他在人界待了许久,且给小姑娘吹过头发了。
吹发结束,只有吹风机的声音停止,泽恩并没有离开。
钟夏夏等了等,见他还没有撤退的意思,正要回头看,就听他低声问:“揪到你没?”
钟夏夏摇头:“没有,你手法还挺熟练啊。”
“嗯。”
“杜言之也是这么给唐鹂吹的。”
记得第一次给唐鹂吹头发?时,他手笨又没有经验,只是一味的朝她脑袋吹,被烫到头皮不说,也不知被揪了多少次,恼的反手一个劲拍他,小嘴委屈的扁起,眼底都蓄着?泪。
他心疼的不得了,抱在怀里又哄又道歉的,但越急手越笨,最后吹完真就把她给彻底弄哭了。
但第二天吹头发?时,还是要拉着?他让他吹,仿佛昨天哭的不是她一样。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连着?吹了好些天,才?终于让这只娇气的小孔雀有了吹发体验。
看着?他无奈的模样,唐鹂欢喜的跳在他身上左右捏着他脸:“杜言之,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泽恩,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钟夏夏噗嗤一笑,回过身从他手里拿下吹风机放在床头,笑眼弯如月牙:“这么入戏呢?你怎么知道杜言之是这么吹的?”
泽恩正深陷回忆,此时被她这么一笑,也有了几分羞窘,抬手在她额间就是一敲:“……不准笑。”
“好好好,不笑。”
他红着耳根重新靠回床头,继续把书捧在手里翻到最后一页,钟夏夏也跟他一起并肩靠着?。
想起睡醒睁眼与他对视时,男人眼底浓郁的悲伤。
她问:“被结局虐到了?”
“嗯。”
“但其实这不是结局。”
对上泽恩看过来的双眼,钟夏夏重复了一遍:“在我梦里,这不是最终结局。”
泽恩的表情没有很惊讶,甚至有些平淡,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并不信她的话?。
他问:“那结局是怎样的?”
钟夏夏反倒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眼尾的红痣看了半天,奇道:“梦里的杜言之,跟你一样有颗红痣,好像连位置都差不多。”
“只不过,他没你长得好看。”
泽恩挑眉,不置可否。
杜言之那张脸,怎么能跟他本人比。
钟夏夏被他暗自得意的模样逗笑,然后才回答:“唐鹂死后,杜言之消沉了一段时日,之后突然性情大变,完全与之前判若两人,杜家也趁此机会想要对他的婚事有所干预,不知是因唐鹂离世而彻底心死,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接受了家里安排,不过两月就娶了上海滩一位高官的长女,仕途愈发?顺畅。”
“而后不过半年,他就纳了三房姨太太,还没算上他在外面一夜风流的那些女人。杜言之这人本就是上海滩的一个传奇,前后变化更是引了众人讨论,有关他在国外的风流史也逐渐传出,有人说哪有什么浪子回头,不过是唐鹂运气好,能多得他今天宠爱罢了。但更多的,人们反倒认为是因为唐鹂离世他才?会如此。”
“究竟什么原因?没人知道,但不可否认的是,性情大变后的杜言之的确薄情,且风流成性,最起码在之后的梦境里,数年匆匆而过,他一次都没去看望过唐鹂,仿佛完全忘记了这人,面对旁人偶然的提及,他也不过一笑置之,半分不曾留恋。”
泽恩静静听完,问她:“那你怎么想?”
“书里的结局,就是我想的结局。”
“我不信杜言之不爱唐鹂,也不信他会薄情如此。”
泽恩奇道:“这么笃定?”
“或许是我多想了,但我总觉得杜言之这人有些奇怪。”她扭头又看向他的红痣,“唐鹂离世后没多久,杜言之眼下的红痣就消失了。”
“总觉得,之后的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泽恩低低笑了声,颇有些欣慰的揉了揉她头顶:“饿不饿?我去做早饭。”
“有点,我要吃两个煎蛋。”
“好。”
他离开房间,钟夏夏长吁一口气,伸手取过那边床头柜上的书,心情复杂的看着?封面上《骊歌》两字。
不管怎样,她始终坚信,杜言之与唐鹂是双向奔赴,且此生唯一。
书里的结局,就是这个故事的最终结局。
一定是。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小红鸟回来辽!!!我也回来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