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根羽毛(大修)

山神赶到阻止了他的动作,看着地上的尸体长叹一声,自他察觉出自己封印被破时就已预料到了必有伤亡。

“南帝魔宫?”

他将剩下几人放走,拦下处于暴戾状态的泽恩,道:“孩子,你一人如何抵抗整个魔宫,这二殿下死于你手也差不多了,若再杀下去,南岳山只怕护不住你。”

小泽恩腥红着眼,理智在山神源源不断的神力舒缓下回笼,但仍难平心头之恨。

对于山神此时的善意,他下意识的有些排斥。

这世上根本无人可信。

“此番是魔族欺人太甚,错不在你,莫怕,南岳必会?护你周全。”

小泽恩咬牙看着魔宫方位:“我已给南岳带来祸事,怎还敢奢求庇佑,待此事平定?我自会?离开。”

“此事由?本山神为你平下,你无需担忧,日后?的路有何打算?”

“山高水远,自有归处。”

山神知他是个性?子倔的,既下了决心便不会?回头,叹道:“那便走的远些,莫让他们寻到你。”

小泽恩握了握拳,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这份善意又有几分真?

顿了半晌想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没说?。

走了数步后?终还是停下,转身?与他长揖拜别。

离开南岳山的小泽恩并?没有目标方向,只是随着感觉四处乱走,一般都待在偏远山区的树上。

他术法低微,遇到气候恶劣的地方,只能寻个洞躲起来生些柴火取暖。

各座山间猛兽横行?,早已圈定?了自己地盘且十分排外,尤其对于小泽恩这样年幼的小孩,一旦落入它?们的包围圈,少说?也要褪一层皮。

他连找个地方安心修炼都做不到。

整宿不敢闭眼睡觉,始终高度紧张的神经?不断加深着心底的阴鸷和暴戾,面对四周总是围着一圈即将准备冲上来的猛兽,他握紧小拳头,每次都用尽力气与它?们厮杀。

既然躲不过,那便试试,究竟谁死的快。

那段时期的小泽恩身?上总是旧痂未落又添新伤。

最?严重的一次,他险些命丧四匹饿狼之口。

彼时他刚寻到新的落脚点,是仔细勘察数日、确定?此地并?无别的生灵后?,才?敢拖着骨折的右腿悄悄挪过来。

为避免被发现,他夜间不敢点火取暖,只能咬着牙瑟缩在山洞角落,掌心蓄力在伤口处施法,然后?静静等着它?愈合。

眼睛从未离开过洞口半步。

就这么过了五日,他又累又疼,终于再也忍不住的阖了阖眼,但也是趁着白日爬到树上才?敢。

他虽腿部受伤行?动不便,可只有高处才?相?对安全。

原想着眯一下就好,可他实在是太困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仿佛回到了南岳。

看着小精怪们在水里撒欢,他坐在一边也很想玩,但这么多人又不好意思,就将自己光着的小脚丫泡在水里扑腾,嫩白皮肤在波光粼粼的水里格外显眼。

再后?来,他莫名感到身?上有束缚感,低头一看,竟是几个小精怪将长绳套在他身?上,边跑边喊他一起来玩。

但绑的实在太紧了,他逐渐喘不上气,正要发怒时,意识骤然回笼。

!!

他分明还在树上!

猛的睁眼,才?发觉身?上的束缚感来自一条青绿色的长蛇,他原身?的身?形小,被蛇几圈就缠的只剩下个头,蛇信嘶嘶的吐着,怼在他脸前渗人的很。

鸟类惧蛇是天性?,小泽恩强忍着害怕,化作人形的同时一手准确捏住头部,另只手化作利刃斩蛇七寸,只用不过两息,长蛇便死于他手,尸体分成两截落在树下。

他没想到,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蛇的尸体瞬间被树下不知蹲守多久的四匹饿狼瓜分,因?分食不均匀,有两匹还抱头撕咬在一起,直到头狼一声长啸,两匹狼这才?分开,然后?四双恐怖的绿色眼睛直勾勾看着树上的泽恩。

低微的术法根本驱散不开它?们,也不足以支撑他跑出多远。

无法逃离的死局。

所以,大限将至了吗?

他不信。

——

“泽恩……”

钟夏夏在梦中哭喊着他的名字,却并?未醒来,抓着被褥将自己蜷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泽恩,快跑……跑……”

原本准备离开的某人听到哭声迅速折回来,躺回原位将她重新抱进怀里,大掌落在后?背一下一下的哄:“我在,不怕。”

不知过了多久,她情绪终于稳定?些,揪着他胸前衣襟继续沉沉睡去。

泽恩怜惜的轻抚埋在他颈窝啜泣的小脑袋,无奈浅笑:“又梦到了什么?小时候的我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的她竟会?将曾经?的过往化作梦境,不是没想过阻止,可他似乎无法干涉,只能看着她一点点将那些梦境记录下来。

也对。

她有权利知道曾经?的事,就算不是现在,他日回归神界后?她也迟早会?记起,然后?——

一定?会?恨他。

他该怎么办?

梦里的她不知又看见了什么,小小的啜泣声再次响起,泪水打湿他颈间衣衫。

此时的泽恩没了刚才?的冷静,抱着她的双手用力,近乎偏执的祈求——

“瑶瑶,心疼我吗?”

“那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不要恨我?”

“爱我吧,求你疼疼我。”

“好不好?”

……

六百年后?。

南帝魔宫大门被破,所有上前阻拦的魔兵皆被斩杀,那人始终带着慵懒的笑,轻描淡写般的惬意,走至魔宫大殿的一路若闲庭信步,所到之处无一活口。

南帝魔君又惊又怒,指着他大声呵斥道:“何人胆敢闯我魔宫!”

“何人?你很快就会?知道。”

对上王座之上坐着的魔君,少年轻笑出声:“听闻你六百年前曾与南岳山神要个说?法?今日,我便给你一个说?法。”

不过两日,南帝魔宫换主?,传闻这位新来的魔头嗜血如命,杀伐决断手段残忍,法术深不可测,一时之间无人可敌,魔宫众人终日惶恐,敢怒不敢言。

他坐稳王座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问:“你们原先那二殿下的乳母何在?”

侍卫跪在地上事无巨细的答:“乳母自二殿下身?亡后?便被关?在水牢,前些年死在了牢中。”

死了?

还真是令人不爽。

那便只能由?其他人替她担着怒火了。

前任魔君及几位殿下皆被囚于魔宫深处的大狱中,后?宫女?眷尽数被杀。

第三日,他仿佛才?想起大狱里还有几条没处理的贱命,掀翻堆满琉璃珠宝的桌子,满足的听着它?们碎在地上的清脆声响,由?护卫们簇拥着向大狱走去。

他一半身?影隐在黑暗中,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双恨不得撕碎他的眼睛,还有挂在他们身?上的各式刑具,难掩愉悦的笑起来。

这可比直接杀了他们好玩多了。

大皇子怒道:“你算个什么货色也配坐魔君之位!别得意,会?有人赶你下来的,届时定?让你生不如死!”

“啧。”他摇摇头,指了指最?边上那个单人牢房,一个刑具上的最?多、受伤最?重的男子蜷在角落,“你猜,他为什么比你们更惨?”

六皇子瑟瑟发抖的缩在那里,身?上的疼痛早已麻木,如今看到露在光下的半片红色衣角,心底那个隐隐的猜想好像快要成真。

难道真是他?

他拖着瘫软的身?躯努力爬,却只在地上挪动了不足一尺,嘴里不停念叨着:“是,是你,是你……”

泽恩向前走了几步,阴影边界自他艳丽的面庞上划过,直至彻底显露出来,眸中难掩杀气。

六皇子起初还抱着侥幸心理,直到看见他眼尾那颗标志性?的红痣。

“当?然是本君,看来你还没忘。”

六皇子愤恨嘶吼:“是你亲手杀了我二哥!此仇未报,怎、敢、忘!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总有一日,我定?杀你为我二哥报仇!”

其他皇子皆震惊:“原来是你!”

“狼子野心,滚出魔宫!”

“待我们出去,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我二哥的命!”

泽恩没理他们,只是给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帝魔君多加了一套刑具,听着他一声声难耐的哀嚎来缓解心中躁郁。

“父王!”六皇子最?敬重自己父亲,此时听到哀嚎不禁哭出声,对着泽恩大喊,“无论是报仇还是泄愤,你有什么冲我来!放过我的家人,他们有什么错!”

泽恩皱了皱眉,瞧着纠结又委屈:“冲你来?他们受此酷刑——难道跟你无关?吗?这是你给他们带来的噩运啊,怎能一股脑往本君身?上推呢?”

“你不该感到愧疚吗?不该悔恨欲死吗?不该忏悔你是全族乃至整个魔宫的罪人吗?嗯?”

“本君就是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死在你面前,好不好玩?”

他哈哈大笑,脸上仍是孩童无邪的笑颜。

转身?离开,至大狱门口时,云淡风轻的声音飘来:“放心,本君会?让你活到最?后?一个的。”

据狱卒所言,每日都能听到里面不同声音的凄惨喊叫,极其渗人。

不知过了几日,泽恩手握南帝魔君昔日最?爱的一件珍宝,正托着腮歪头瞧着,有人及时来报,说?六皇子死于狱中。

“这么快?”他皱眉,顿时没了心情,手腕一扬,那件珍宝转瞬化为灰烬散在空中,“无聊。”

泽恩躺在王座上,问身?边始终双腿打着颤的侍卫:“哪家姑娘会?使长鞭?”

“回君上,善使长鞭者宫中唯有左护法幺女?一人。”

左护法幺女??

“带她过来。”

曾经?的小女?孩已长大,自幼仗着父亲左护法的身?份耀武扬威,得知换了新主?也无所谓,反正她的地位不变。

可直到跪在殿中才?知新主?是谁。

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和眼尾熟悉的红痣,即便过去几百年也仍记忆犹新。

她惊恐道:“你,你是——”

“你们若是见到本君能说?些别的话,本君一个高兴,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听说?你有个即将成婚的小郎君?情投意合,用情至深?”

左护法幺女?往后?缩了缩,梗着脖子尽量不被吓倒:“关?你何事。若非南岳山神当?年执意护你,你杀害二殿下本应当?场伏诛,哪还能有今日!”

“六百年前山神仁慈放你们离开,可不见得本君也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他起身?拂袖离开,“本君今日倦了,滚。”

前任魔君和皇子被囚.禁并?磋.磨致死的消息始终封锁,仅有几个内侍和大狱狱卒知道且不敢往外乱说?一个字。

故她如今尚未得知,只是为他如此羞辱自己的行?为气到不行?,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野种罢了,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喊她来却又不敢动她,还装模作样说?什么倦了?可笑。

回到府里,对急匆匆迎上来的贴身?丫鬟直接甩了一个耳光,并?啐了一口:“方才?死哪去了?!”

她从不将下人性?命看在眼里,随手打骂惯了,如今看到丫鬟捂着脸定?定?看自己的模样,一肚子火的她将对方当?成了出气筒,抽出腰间长鞭用力甩在她身?上:“看什么看!贱东西,一个野种也敢这般目中无人,啊?!抽死你!抽死你!去死啊!”

丫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抬手抓不到她的长鞭,掌心蓄不上力,张嘴想喊什么也喊不出声,震惊的捂着自己嗓子蜷缩在地上打滚,直至被对方抽去了半条命才?停下,身?上没一块皮肤是完好的。

“还敢躲?!谁准你躲的!贱人!”

她被今日极不听话的丫鬟气的火冒三丈:“来人,将她拖到暗室绑起来!”

话音刚落,有下人来报,说?是小侯爷来了。

她连手都来不及洗,丢了长鞭跑出去扎到那人怀中,哭唧唧的诉说?着今日所受委屈。

在听到丫鬟绑于暗室后?,小侯爷摸着她头笑道:“绑起来了?我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暗室,奄奄一息的丫鬟双手被吊起来挂着,在看到男人时愈发不可置信,使出了浑身?力气开始挣扎,可被莫名毒哑的嗓子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

她气的用术法隔空抽了她几个耳光:“你好像一直爱慕着他对不对?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也配肖想我的未来夫君?贱人!”

男人拦下准备继续动手的她,在她耳边低语:“跟这种低贱的丫鬟置什么气?你若真想气她,不如今日我们当?着她面亲热一番如何?”

她羞红了脸,却对这个提议十分心动,半推半就的,两人便滚到了一起。

暗室内的暧昧声响中还不断夹杂着几声气愤绝望的唔唔声。

终于结束后?,男子抽身?离开,拍了拍她红润的脸:“这东西留着做什么?杀了吧。”

“好。”她几乎对他言听计从,此时看着丫鬟有气无力却还死死瞪她的模样,直接招手唤来自己长鞭,一下下抽在她身?上,直至她再也没了呼吸。

男人这时才?拍了拍自己刚理好的衣服,看着她,与方才?判若两人:“原来左护法幺女?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她没听明白:“什么?”

男人摇身?一变换了副容貌,锦衣华服变为破烂棉裤,蓬头垢面且脏兮兮臭烘烘的模样,分明是外面街上那个总来要饭的乞丐!

想起自己方才?就是跟这人……

她闻着他身?上腥臭的味道阵阵作呕,忙扯过衣服挡住自己前胸后?退几步,又惊又怒:“怎么回事!你,你……”

乞丐满脸淫.笑的向她走近几步,痴迷的看着眼前裸.露皮肤,回想方才?细腻嫩滑的手感,忍不住嘿嘿笑:“你遮什么?方才?我哪里没看过摸过?以为我是你的如意郎君吗?不不不,你的郎君是——”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半圈,最?后?定?在死去的丫鬟身?上:“他。”

她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怎,怎么可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乞丐想施法,却半天都没动静,他的细微术法根本撑不起将人复原,只能窘迫的挠了挠头:“怎么就给我这么一点。”

此时死去的丫鬟身?上突然泛了光,紧接着,她身?形变幻,赫然是与她有婚约的小侯爷。

也是当?年欺辱过泽恩的四人之一。

她彻底崩溃大叫:“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竟当?着他的面与别人亲热,最?终还亲手打死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重新修了一下,中间加了一大段情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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