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伺候着段淼淼梳洗换衣。
“你们可瞧见送来的聘礼如何?”段淼淼对镜理了理衣襟。
茱萸边为她簪上青玉簪边道:“回姑娘,正堂中都堆满了,余下的也尽数搬到院子里,黄金白银玉器如意琳琅满目的!”
香竹在一旁插话:“我方才偷偷听到老爷同少爷说聘礼和嫁妆悉数归姑娘呢!”
茱萸瞪她一眼:“瞎说什么?”
段淼淼闻言倒是有些兴致,起身往门外走。
“姑娘这是去哪儿?”两个小丫头连忙跟上。
“当然是前厅偷偷看看我的聘礼。”段淼淼毫不掩饰道。
茱萸有些为难:“可姑娘昨日不是说不好奇吗?而且嬷嬷嘱咐了…”
“昨日之我已非今日之我,我对未来夫婿不好奇但我对聘礼好奇啊。况且嬷嬷还让我每天练习女工呢,你看我听了吗?”
还没等茱萸再开口段淼淼已经一溜烟儿的往前厅跑过去了。
堂中坐着三人正在交谈,不认识的那个约莫就是王府二公子裴洲。
段淼淼躲在屏风后面,对三人的谈话声充耳不闻,目光被箱中的黄白之物牢牢吸引。
俗人爱钱天经地义,段淼淼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已经开始畅想往后在朔北如何用这些钱作立身之本了。
堂中三人谈话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见三人同时起身,段淼淼也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透过屏风隐约看见那位二公子和段焱互行了个拜别礼,随后就听见他说:“两日之后朔北迎亲队定会准时上门,裴某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领着送礼来的人离开。
“淼淼,出来吧。”段焱朝着屏风这边道。
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反应就是快。
段淼淼浅笑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大哥真厉害,我都没出声你就发现我了。”
段焱双目微瞪:“妹妹,你能说话了!”
他昨日回府回得晚,并不知道段淼淼声疾被治好的事。若非今日事关妹妹的终身大事,他大抵都还在大理寺中。
“昨日来了位道长替我医治,如今已无大碍。”
段焱有些疑惑:“道长?盛京城中何时有这样的高人了?”
段淼淼道:“约莫是四处云游恰逢路过此地,总之是位很厉害的人。”
既然这位很厉害的人已将段淼淼声疾治好,段焱也不好多说什么。
“先不说这事了,淼淼你来看看这个。”
段焱打开放在一众箱子中为首的那两只,段淼淼走过去一看,左边那只箱子里一件云锦描金绣凤的红色嫁衣绚丽夺目,每一寸的金织绣线都在彰显它有多么华丽昂贵。另一只箱子里是凤冠和一些首饰,颗颗珍珠与蓝绿色的点翠交相辉映,耳饰上的红宝石流光溢彩。
总而言之看起来就是一个字:贵!
“这……”尚衣局的女官还真是诚不欺她,这也太风光了吧。
段焱还以为她不喜:“淼淼可是不满意?”
不,她太满意了!
“自然满意的。”段淼淼克制住心中的喜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这要是搁自己以前哪能穿上这样的嫁衣啊!
不过这么华丽的嫁衣只能穿一次,段淼淼想想还觉得很是可惜,偏偏这还是宫中所制,她又不敢偷偷转手卖掉,不过就算能卖大约也没人敢买。
看着儿子和女儿交谈,段宏正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后默不作声。
察觉到段宏正情绪不高,段淼淼转身走到他跟前做撒娇状拉着段宏正的袖子摇了摇:“爹爹,别皱着眉啦。”
段淼淼从前是孤女,前世身旁其实从来没有一个类似长辈的角色 ,所以她独立,自强。而如今刚到段府不过几天,就能熟稔的在父兄面前撒娇了,段淼淼觉得自己在家人相处方面简直无师自通。
段宏正对段淼淼的撒娇向来无可奈何,他叹口气,表情舒展了些。
“淼淼,你跟我来。”
他撂下此话转身离开,段淼淼连忙跟上。
段宏正在前面带路,段淼淼亦步亦趋的跟着,不知不觉竟到了东院。
段宏正夫妻二人从前就住在这里,自妻子离世之后段宏正就搬到了南院书房中,东院从此就空了,只有下人定期洒扫。
段宏正站在院口并未往里走,只是凝望着院中的事物。
“夫人你看,淼淼已经这么大了,是马上就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段宏正轻声冲着院中居室的方向道。
“在她去朔北前,我带她来看看你。我实在无用,没保住你,也没保护好女儿。”
段淼淼心情复杂地站在他身后,闻言轻捋他的背道:“爹,你别这么说。”
段宏正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声音有些颤:“淼淼,你娘的在天之灵定会保你在朔北平安。”
父女俩相顾无言,段淼淼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道:“我知道的爹爹。”
段夫人,希望你在天有灵,佑我惩治负了淼淼之人,护我在朔北无虞。
段淼淼默默地想。
不多时两人离开了东院,段淼淼正欲回自己院子时却被段宏正拦下。
“淼淼,我还有些事要交待你。”
虽不知段宏正要交待她什么段淼淼还是乖乖跟着段宏正去了南苑书房。
段宏正推开书房门进去,段淼淼跟在他屁股后面刚把书房的门关上,原本只有两人的房中忽然凭空般多出一人,一名身着劲装的男子从梁上一跃而下而后单膝跪在段淼淼面前。
“属下参见小姐!”
段淼淼哪儿见过这场面,她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后退两步,直到背抵在门上退无可退。
“玄月!”段宏正的声音有着段淼淼从未听过的肃杀感,语气中带着些指责的意味,听上去有些陌生,应当是在责怪他刚才吓到了自己。
被叫做玄月的男子立刻低头:“属下知错!”
“爹爹,这是?”
段淼淼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眼下什么情况。
“淼淼,此前我与你大哥商量好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独身一人前去朔北。我派了府中十名暗卫从今日开始保护你。”段宏正缓缓道来,“玄月是其中之一,大婚当日会以侍卫身份随送亲队伍一道,其余九人将同时出发暗中保护。”
暗卫?
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
虽然不是没有在小说中看到过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家都会培养死侍暗卫什么的,但段淼淼着实没想到段家竟然也有。
段淼淼打量着眼前名叫玄月的暗卫,他模样十分俊朗,面上无甚表情,穿一身墨色劲装,从段淼淼注意到他开始就像个石尊似的一动不动。
也就是说自己突然就多了十个保镖?
“淼淼你放心,府中暗卫的功夫都是极高的。”段宏正以为她有所顾虑,出言安慰道。
段淼淼哪里是有顾虑,她简直要开心死了好吧!段宏正要早告诉自己会派保镖给她她还用担心那来路不明的萧怀瑾?
段淼淼试探性问眼前的人:“爹爹,玄月的功夫在盛京能排第几?”
段宏正哈哈一笑,问她:“问这做什么?”
她勾了勾唇角道:“有些好奇。”
段宏正道:“若是光论盛京,玄月目前还没有对手。”
段淼淼看着面前白白净净跟个玉面郎君似的玄月,有点不敢相信。
这位怎么看也不像是打遍盛京无敌手的模样啊,还是说是盛京习武之人都太弱了?
罢了,段宏正可是她爹,应当不会骗她。
“既如此,爹爹放心,我在朔北定会好好的。”
段宏正从接到赐婚书就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屏退了玄月,段淼淼看着眼前的段宏正:“爹爹,你今日有些不同。”
段宏正愣了愣,道:“如何不同?”
段淼淼抬着下巴作一副沉思状道:“从前爹爹就是爹爹的样子,而今日……”
段宏正好奇:“今日如何?”
段淼淼开怀一笑:“今日倒是有几分市井所传杀伐果断的御史大人模样了。”
段宏正闻言顿了顿,父女二人相视一眼,笑开了来。
段淼淼回房的时候大部分的聘礼和嫁妆都已经被搬到了她的院中,装着凤冠霞帔的两只箱子更是直接被搬到了她的房中。
茱萸和香竹两人看着满院的黄金白银奇珍异宝下巴都快惊掉了。
见段淼淼回来了,两人连忙迎上去。
“姑娘回来了!”
“嗯。”
段淼淼走进屋里脱下披风望着满院的箱子。
“怎么全都搬到我院子里了?我瞧着怎么比在正堂的时候还多?”
茱萸倒了杯茶递给她。
“是姑娘的嫁妆,大少爷吩咐一并放在姑娘院子里,放不下的暂时放在偏厅了,大少爷说了这些都是姑娘的。”
段淼淼端着茶抿一口:“嚯,到时送亲得多大的排场。”
“再大的排场姑娘都是担得起的!”
段淼淼算是发现了,茱萸和香竹两个人就是她的死忠粉。
晚上用完晚膳,段淼淼吩咐茱萸去给自己找了个小暖炉。
残阳西坠,沉月迢迢。
冬夜的风格外讨厌,纵然只是一点点大,也吹得人通体发寒。
段淼淼裹着厚厚的斗篷捧着小暖炉坐在院中的台阶上看着星星发呆。
还没穿越过来之前生活节奏快得要命,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再加上重工业污染碳排放超标,城市的上空很难看见星星,即使有,也只有一两颗灰蒙蒙的,像是明镜蒙尘。
不像现在。
夜色如织,镶嵌银河的星星点点,一片一片的,美得醉人。
“姑娘,夜深霜寒,该歇息了!”
房中茱萸已为她将床铺用暖炉暖好,招呼着她回房休息。
段淼淼收回思绪,站起身子掸了掸披风,抖落一身寒气。
“来了。”
她捧着小暖炉,朝着光亮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