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主城·31

黄宙被监禁在自己的房子里等待下一步。

安隅推开那扇富丽厚重的门时, 刚好听见他对着电话交代,不出庭、不上报、企业更名之类的事项。

这个房间似乎只是黄宙卧室外间一个临时休息室,但却有十个角落面包店那么大, 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贵,安隅不敢乱碰,于是站在地中间, 礼貌地等他打完。

黄宙皱眉看着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白发白衣的人,匆匆挂断电话, “你是?”

安隅轻声说, “您好,我的代号——角落, 是来杀您的人。”

黄宙错愕, “什么……”

相隔十米的那个人突然贴到他面前,就在他连眼都没来不及眨的一瞬之间。

白色,确实是不祥之色。

这个向来泰然自若的富豪突然被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住。

杀手有一双澄净得近乎空泛的金眸,瞳心藏匿着深渊,随着瞳孔收缩,那深渊仿佛在朝他招手。

锃——冰冷而锐利的声响。

短刀立在黄宙面前,刀尖戳上眉心。

“你……”黄宙声带颤抖, “你等等,先……”

话音未落, 刀尖已经猛地朝他扬起。

黄宙本能地狠狠推开安隅转身往反方向跑去——出乎意料地, 那个身体很单薄,一推就开。

这一丝侥幸的念头才刚出现,他猛地刹住了车。

安隅再一次, 瞬间贴在他面前。

在那一刻, 黄宙突然想到了死神。据说如果一个人命数已尽, 死神将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过。

哪怕他资源通天,家财万贯,他可以操纵舆论、干预司法,但,他逃不过死神。

“你在消耗我的体力。”死神终于说了第二句话,“就像……消耗饵城仅存的期盼。”

饵城很少有人对未来怀揣憧憬。

那些年轻的姑娘除外——尽管她们陷在工厂,但还是在期待着一个相对美好的未来。

本质上,她们和凌秋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活得比凌秋更艰难。

安隅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扬起刀,然而刀尖即将插入黄宙脑门时,他蓦然停住了。

他偏过头,像是在聆听空气中的什么声音,许久,若有所思般轻声道:“她们不希望你死。”

黄宙惊恐地看着他收起刀,从怀里掏出一枚硬币。

这枚硬币很眼熟,是给那些女人打编号用的。

而安隅手上这一枚稍有不同,上面没有编号,只有四条首尾相衔的锦鲤。

黄宙盯着硬币看的一瞬,突然觉得那些锦鲤似乎游了起来,面目狰狞地看着他。

想到84区那些传言,他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着我。”安隅忽然道。

恐惧钻入了黄宙的每一个毛孔。

深处的意识在颤栗,但他却仿佛难以抗拒般缓缓抬起头,撞入那双眼眸中。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安隅蹙眉,像是对什么不满意,挪开了视线。

许久,他才捏起那枚硬币道:“她们希望,我在你进去之前,为你介绍里面的样子。

“这里只有一根通天的雕柱,雕刻着一千两百具鱼人躯体,她们的耻骨处有一只眼睛,每一个想要利用那道生门的人都将被注视。

“你将带着你最虔诚的,渴望高基因熵后代的愿望进去,绕着雕柱一直向上。这根雕柱永无尽头,这个世界里的时间不会流淌,你将得以永恒游动。

“没有鱼尾,向上游会很难,不过,她们会一直在你身边努力感染你,让你早日长出鱼尾。虽然没有科技加持,金鱼实在很难感染人,但她们——永远不会放弃。”

金属碎裂声响,黄宙硬是把掌心下的手机压碎了。

富豪尿在华丽的地毯上,骚味和贫民窟里尿裤子的没有任何区别。

安隅把硬币抛到空中时,耳边又响起了姑娘的声音。

“凶手,必得切肤之痛。”

“感谢您的降临。”

剔透的银币在那双金眸中打着转上升,又悄无声息地坠落。

它落地之时,周遭空气似有波动,地毯皱了皱,地毯上的人消失无踪。

硬币上突然变得空空荡荡。

“唔……”

安隅犹豫着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他能感受到,这玩意已经变成了一枚普通硬币。理论上算是钱,但没有面额就花不出去,无异于一块废铁。

秦知律推门步入,“看到你的新玩法了。”

安隅还是揣起了硬币,认真问道:“长官觉得怎么样?”

“是空间折叠的变式?”

“嗯,和超畸体学的。”

“不错。模仿比以身试险高明得多。”秦知律点头,“你刚才盯着他的半分钟里在想什么?”

“啊?”

安隅顿了顿,“走了个神。”

他在拿黄宙练习记忆回溯,但是失败了,就和对约瑟时一样的结果。

*

晚上,秦知律坐在桌前,握着一支古典的钢笔替安隅写任务报告,他写得很快,偶尔停下来问几句细节。

听到治疗的部分,秦知律露出些许惊讶,“安为你出动了多少只大白闪蝶?

安隅正在对着店里打包回来的红豆小鱼糕狼吞虎咽,含糊道:“数不清,中途死了很多批。”

秦知律看着他的眼神忽然有些复杂,“难怪……”

安隅问,“难怪什么?”

“羲德说安回来之后就关在房间里一直睡觉,睡醒吃,吃饱睡。如果不是宁再三担保,他还以为安的情绪失控又严重了。”

安隅点点头,把嘴里的小鱼糕咽下去才说道:“我希望安能成为我的固定辅助。”

他还会有下一次任务,陪长官一起,这是他忘记烤面包的代价。

“你确实可以有固定奶妈。”秦知律翻过一页纸,“但这是双选机制,他也选中你才行。”

桌上摆着一盘面包,依旧是用粗麦打的,表面撒着一层厚厚的亚麻籽,每一个切面上都有用黑芝麻馅勾勒的小章鱼图案。

那是秦知律的夜宵。

安隅看着那些面包,“其实这款也可以上架当新品。”

“不合适。”秦知律头也没抬一下,“味道还凑合,但你店里的粗麦产品够多了。”

安隅叹气,“也是。”

“对了,忘了说。”秦知律笔尖停顿,抬头注视着安隅,“任务完成得很好。”

安隅一怔,“唔?”

“金鱼畸变的基因熵确实很低,但它的背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秩序与精神的熵增,是人类底线的失序。”秦知律语气低沉而坚定,“如果《种子条例》推行,这场熵增将永远无法回头。84区的真相难以揭晓,但所幸,它最终依旧被人们了解,人类会感谢你对她们的聆听。”

黄氏倒台,一条庞大的商业链断裂,会有大量人为此失业,但,主城之外,更多生命将因此重获新生。

安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长官,我上楼一趟。”

他忽然很想再看一看黄氏的商业大楼。

199层再向上就是尖塔塔顶那一方狭窄的天台。安隅还没走完最后几节台阶,就停在了原地。

搏正在窗边对着外面出神,潮舞站在他的身后,海藻般的长发轻轻呼吸着。

搏的眸中刻着担忧,“每当遇到这种极寒之地的任务,他都会独自前往……长官他纵然一身流火,但不知为什么,那火越烈,却越是替他感到寒冷啊。”

潮舞的长发穿过他的腋下,绕过他的颈,从身后环绕住他。

像一株海藻在拥抱。

她轻声说道:“如果觉得他很冷,就试着拥抱他,就像我拥抱你这样。”

搏一怔,下意识想要回头,但厚重浓密的长发将他裹得有些紧,他抬了抬手臂,最终放弃地放下了。

他任由潮舞用头发拥抱着自己,继续安静地眺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安隅似乎感受到一种很玄妙的氛围,他回忆了一会儿凌秋的教导,默默转身下楼了。

这次任务回来一直没有休息,他已经预感到等报告一交就会睡很久,于是决定把【逐神】给蒋枭送回去。

蒋枭开门看见安隅,惊讶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谢谢,它很好用。”安隅把【逐神】递给他,视线在他脸上停留。

几天不见,蒋枭憔悴了很多——冷白的皮肤变成惨白,往日那种疯狂的攻击性消失无踪,显得有些脆弱。

安隅礼貌地询问道:“你怎么了?”

“我……”蒋枭嗓音很哑,“没怎么……”

安隅忽然想起借武器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于是又问了一句,“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蒋枭一下子卡住了。

高傲的他很少有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望着安隅那双金眸,在那双金眸中,他看到自己的身影。

——脆弱的身影,因为太差劲而显得十足可笑的身影。

他正欲低头苦笑,脑海里却忽然一沉,整个人定在原地。

安隅也定住了。

蒋枭明明用身子遮着门口,但安隅却看见了房间里的样子。

蒋枭蜷缩在床上,上半身拱起,蛇尾和章鱼足凌乱地瘫开,有种凄惨的美感。

他颤抖着掏出一支新基因试剂,比在胸口。

类似的试剂枪,床上还有十几支,都是他在过去三天里打进身体的。

罂粟的基因。

安隅等人出发后,他翻遍了天梯有史以来的畸变记录,发现植物向畸变最容易觉醒成治愈系,这其中,低基因熵的罂粟基因概率最高。

但,用低基因熵的植物触发感染,再次畸变的概率很低,这几天除了接触异种基因带来的剧烈痛苦外,他没有任何收获。

痛苦的汗水将头发一绺一绺贴在脸上,他几乎痛出了幻觉,躺在床上无助地深呼吸,视线几近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颤抖着又一次举起那支基因试剂。

——来治疗系。

那天,这短短的四个字从系统里弹出时,仿佛给了他一记重击。

蒋枭咬着牙,再次把基因试剂扎进血管。

安隅猛地从他的记忆中挣脱出来。

蒋枭也一下子回过神来,红眸空茫了一瞬,哑声道:“抱歉,我最近在尝试一些新的锻炼方法,有点累。”

安隅却只惊讶地看着他。

比利说过,治疗系非常罕见,如果一个守序者初次畸变不是治疗系,越往后,成功率只会越来越低。

蒋枭简直是满怀壮志地自我感动。

安隅犹豫道:“新的锻炼方法……要不还是算了,你已经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输出系了。”

“不。”那双红眸忽然又变得坚决,“我有我的追求。”

“……好吧。”安隅顿了顿,“那,祝你成功。”

“谢谢您。我会继续尝试。”蒋枭握着弓箭,恭敬地朝安隅鞠了半躬。

即使虚弱,他的脊背依旧笔直。

安隅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记忆回溯的触发方式。

跟约瑟和黄宙对视无法触发。

跟正在照镜子的艾可在镜中对视则可以。

刚才对上蒋枭,虽然没有镜子,但当蒋枭透过他的眼睛凝视自己时,再次成功触发。

诗人曾提点过他“成为彼此,而后自视”,关键不是成为彼此,而是“自视”——被读取记忆的人,必须刚好在“自我审视”。

安隅又推敲了几遍,忍痛打包了没吃完的红豆小鱼糕,下楼敲开比利的门。

“给我的?真的?!”比利鸟嘴都要闭不拢了,“我去,不是吧,角落大人半夜上门送宵夜?这我…我……我有点不知所措啊!”

他一边说着不知所措,一边拿起终端咔嚓咔嚓拍起照来。安隅还没来得及阻止,论坛上显摆的贴子都弹出来了。

“……”安隅无语道:“可以帮个忙吗?我今天接受了基因注射,伤口有点疼。”

“是不是发炎啦?我给你看看。”

比利拎过药箱,盖子一掀,自然地拿起角落里的药膏。

那个动作让安隅蓦然想起在53区时,秦知律翻药箱也是这么熟练。

“还真有点发炎,你是不是抻到了?”

“比利。”安隅忽然叫他,语气严肃。

比利疑惑低抬头,“嗯?”

那双金眸正凝视着他,他也盯了安隅两秒,蹙眉道:“怎么了?”

安隅不回答,许久后,他收回视线道:“你手劲太大。”

“啊?”比利当场炸毛,“我还没碰到你呢!”

话音刚落,安隅忽然又抬起头,金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又怎么了!”比利双手投降,“看清楚啊,我没碰你啊!”

安隅轻声道:“我今天看你的长相好像不太一样。”

“啊?”比利一愣,“哪里不太一样?”

安隅吐字很轻,像喃喃絮语,“在我眼中,好像比以前……”

“啊?”比利下意识凑近他,从那双金眸中看着自己的映像,“比以前什么?”

无数道映像在两人的眼眸中轮回般地映射,安隅意识深处猛地一沉。

几个小时前,秦知律也坐在这个房间里。

他光着上半身,精练的腹肌上满是血痕。

比利啧啧道:“看来平等区这次的麻烦不小。”

那些伤痕像是被巨型猛兽的利爪抓破,但爪痕下还弥漫着大片淤血,浓郁的青紫与血色相叠。

秦知律神色很淡,好像那些伤是长在别人身上的,“平等区有战斗力的守序者越来越少了,大量平民需要保护。”

“旧伤叠新伤,多疼啊。”比利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安隅熟悉的小圆罐,又呛笑了一声,“你和他也算同命了。”

秦知律没接话茬,只看着比利手里的药罐皱眉道:“换药。”

比利挑眉,“跟你说了多少年了,用这个好得快啊。”

秦知律沉默地看向药箱一角。

“行行行,服了您。”比利麻利地换成效力温和的药,无奈地笑着感慨道:“这一点,也是一模一样。”

秦知律嗯了一声,沉默着看向窗外。

过了许久,他似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道:“也许,是注定。”

安隅从比利的记忆里挣脱出来,对着空气怔了许久。

他完全不知道长官身上有这么重的伤,他来接他,一起去处置黄宙,回面包店取面包,又伏案写了一夜的任务报告,丝毫没有露出受伤的样子。

那双黑眸太能藏了,好像无论有多少事情,都能被藏尽。

他的情绪,他的感受,从不向外人流露分毫。

比利在对面急的直跳脚,“到底比以前怎么了,你说啊,发什么呆,你要吊死我啊!”

安隅收敛视线,低头看着手臂上小小的针眼。

“比以前年轻了。”他轻声说。

凌秋说,当不知道该和一个人说什么,就夸他长得好看,如果实在夸不出口,就说他长得年轻。

果然,比利愣了一下后脸红了,“嗐,我最近运动确实比较多啦,吃东西也清淡,好久没吃甜食了……要不,我从你那里买十箱粗麦面包?”

安隅没吭声。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低沉,说不出来由。

就像是从资源站扛回家一整箱的面包,可拆开箱子却发现,那些面包贴着的名签上没有一个是自己或凌秋的名字。那些名字他一个都不认识,还也不知该还给谁,讨也不知该向谁讨,只能饿着肚子守着一整箱的面包发呆。

安隅回去199层时,秦知律还在伏案替他写报告。

秦知律的房间很大,像一个空旷的雪洞,所有的柜门都嵌入墙壁,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孤寂地摆在地上。

安隅没有对任何人的记忆产生过好奇。

看了这么多人的记忆,有偶然触发,有为了试探异能而刻意尝试,唯独没有一次是他真的想看。

但,他忽然很想看看长官的记忆,随便关于什么都行。

秦知律停笔抬头,“怎么了?”

安隅一时语塞,“我……”

“嗯?”秦知律放下笔凝视着他,许久,声音低下来,“注射的地方疼吗?”

“不是……”

他们在沉默中对视——安隅很确定,此时此刻,秦知律只是在专注地凝视着他,而不是透过他的眼睛审视自己。

本不应该触发能力的。

但熟悉的恍惚感还是蓦然笼罩下来,意识交错的刹那,他进入了秦知律的记忆。

出乎意料,这里没有故事,没有对话,也没有任何人,空旷得让人幻听到了雪原上扑朔的风。

秦知律仿佛是一个从不回忆的人。

他的“记忆”里只有一片空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静静矗立着一座深黑而冷酷的高塔。

作者有话说:

【废书散页】21 畏寒之人

在尖塔中,有一位最畏寒的大人。

与其说畏寒,不如说厌恶寒冷。

羲德拥有不幸的童年,开冷饮店的继父喜欢频繁地把他锁进冰库虐待。

因此他非常厌恶风雪和一切冰冷的事物。

在发现自己疑似畸变成满身流火的凤凰时,他极度亢奋。

第一口烈火,他喷死了继父。

进入尖塔时,他只有18岁。

起初,黑塔的人希望律能监管羲德,但律却建议羲德直接自立高层,显然对他寄予厚望。

羲德没有辜负这份期盼。

他毫无十几岁少年的怯懦,他勇战、好战、强战。

凤凰金光所及之处,天空领域的畸种无不屈服。

在尖塔,他是唯一一个真正不怀念人类社会的存在。

尽管年龄小,但守序者们喜欢叫他“羲德大人”。

很少有人会留意他的本名,白无霜。

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希望自己的人生中,永无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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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雪片】搏(1/3)高空之鹤

在畸变之前,我刚刚填报了志愿。

主城最高学府对很多学子而言虚不可及,但于我却是理所当然。

以至于当我在意外袭击中醒来,看到自己颈上攀附着的黑云纹饰时,人生确实产生了瞬间的失重。

但那样的失重感很短暂,即便换了战场,我依旧是优等生亚萨。

高空中每一道冷冽强风都将在我的羽翼之下吹拂。

我终将成为长官那样,决断冷静,战斗骁勇。

畸变不算什么。

我并不想念人类社会,也不会留恋曾经的校园。

工作人员询问代号时,我为自己取名为「搏」。

——高空之鹤,足以与万物相搏。

永不回归人类,或许是我的悲哀。

但为人类以死相博,必将作为我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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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雪片】潮舞(1/3)阳台上的少年

他们都说,搏是孤高的存在。

相比羲德大人烈火般的明朗,搏的冷傲令人难以靠近。

很奇怪,我认识的搏却是个温和的人。

他的内心深处非常柔软,关照着他的羲德大人,也帮扶着后来的安和宁。

只是有时候,他会捧着可乐站在塔顶发呆。

那时我会想用我的头发一圈一圈地拥抱他。

某一次我真的那样做了,还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

我们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许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当时我惊慌得头发从他身上滑落。

可他却蹲下,捧起那些海藻般爆炸的头发,像围围巾那样重新一圈一圈拢在自己肩头。

……

直到最后,我都记得他那天说的话。

他说:被拥抱的感觉果然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