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萱儿看到那个洗衣服的小军士,郑颢这里也给蔡都将留了线索。
他现在只买了一名校尉,可从节度府里出来的时候,迎面遇到被叫进去的蔡都将,他只是笑着点点头,连礼都没有行。
陪他出来的校尉小声道:“郑校尉,这样不好吧?军营和地方不同,官大一级压死人的。”
郑颢背着手笑道:
“怕什么?明天他就要被派出苏州了,亲军营是不是他说了算还两说。我府里的金子这两日便送到了,更何况......哈哈......这话说早了说早了,兄弟莫见笑。”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已经踏进了门的蔡都将听到。
蔡都将冷冷的说:“去,找人打听一下,昨晚和今早,这个郑三郎和李节度都说了些什么?”
他有点后悔,昨日他把郑颢带去见节度使,不过以为是个人傻钱多的商人,难道一夜之间,他把自己给黑了?
这下他也不急进去见节度使了,站在院子里等人打探消息。
没过一会,问消息的人来了,说昨晚只有郑校尉和节度使在屋里,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节度使送郑校尉出来的时候,满面笑容、称兄道弟。
今天一早郑校尉过来说,节度使要他给苏州刺史写的信,已经送出去了。
“苏州刺史?为何要写信给苏州刺史?”
他昨天见他们趾高气昂,猜到他们可能是和地方有关系,没想到还真是与苏州刺史有关系。
他正在犹犹豫豫猜不透其中的玄机,那个洗衣服的军士气喘吁吁的追来了。
“都将,不好了!”他满脸涨红,增加了他的可信度:
“昨天那个郑校尉是个白眼狼,他花了二百两金子,买了个都将的位置......或者还要再买一个。”
“二百两金子!什么叫再买一个?”蔡都将听到这个数字,心里有点慌了。
那军士将他洗衣服时,听到萱儿讲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将我调出苏州,再拔了我的根?”蔡都将攥紧了拳头,他恶狠狠的说:“你去找董都将,把这事告诉他。”
旁边一位侍卫道:“不用找他,他刚才已经进去见李节度了。”
“他也被叫来了?好,我倒要进去看看,要把我调到哪里?”蔡都将咬咬牙,大步朝节度府正堂走去。
李节度没有让他失望,他笑眯眯的说:
“这两个月苏州的募兵已经告一段落,我打算扩大募兵范围,将你俩分别派到杭州、睦州去募兵,募兵期间,你们就在当地训练新兵、驻守杭睦二州,一举两得。”
领了“明日出发”的指令,两位都将走出了节度府。蔡都将迫不及待的将他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董都将。
“竟有这事?今日突然说调我们出去募兵,我就觉得奇怪......不过此时非同小可,我们还是要有确切的证据,否则,一旦失败,身首异处还要连累家人。”
董都将也很愤然,但他有些不相信,这个新来的节度使敢对他们两个都将下手。节度府里还有他们的老团练使,亲军营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人,你一个商人郑三郎能摆得平吗?
“想要知道真相,这有何难?他的后台在苏州刺史,李刺史我们都认识,现在就以辞行的名义,去一趟州府,就可真相大白。”
董都将听到这话点点头:“对,我们明日就要出发,今天务必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两人急急匆匆来到刺史府,不等人通报就闯了进去。
李斌还在内室接待二位公子,听说两位都将来了,他将手里的书信、信封,就着烛火烧了。他看着张彦希、崔瑾昀笑道:
“来得好,这事成了大半。你们从后门出去,回去告知郑巡按,下官一定配合你们行动,一石二鸟,就在今晚。”
李刺史快步走出去,只见两位都将略显烦躁的坐在座位上,忙高声招呼:“来人,快把本官的好茶沏两泡出来。”
他做到他们对面,看着他们疑惑的问:“怎么?两位不是来喝茶的?出了什么事?”
“李刺史,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今天是特地想你辞行来的。明日我兄弟俩就要到杭州、睦州去募兵驻扎,这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苏州了。”
“去杭州、睦州好啊!哪能死守着苏州?说不定很快就要从杭州开始,向浙东发展。镇海军前途无量啊。”
董都将看了一眼蔡都将:这厮说话与李琢如出一辙,说他们没有密谋什么事,他们都不相信。
话不投机,两人起身告辞。刺史府的王长史将他们送到门口。
“王长史,我听说李节度得到密报,说你们刺史府与反贼书信来往,准备拿了你们,你要小心啊。”董都将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
王长史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不可能!今日才有信来,和我们刺史谈好要二一添作五......”他突然打住话头,拱手道:
“下官就送二位都将至此,总之你们放心,我们刺史府仰赖镇海军保护,绝不会与节度、副节度有二心。”
出了刺史府,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下连副节度也不用去找了,他们肯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董都将恍然大悟道:
“难怪今早我听到军营有人议论,说他打算花点钱,买个地方实权小吏。我还觉得奇怪,怎么会军队地方互通?这下愿意出银钱的人就更多了。”
“哼!连军营里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们两人蒙在鼓里!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冲进节度府杀了李琢,免得被他慢慢分解,做了他的刀下鬼。”
蔡都将本来就不满李琢吃香太难看,现在刨坑刨到自己头上,难道还真的任由他在自己头上拉屎?
杀了李琢,再将责任推在副节度使安国旭身上,再杀了他,上报朝廷,他们就是平叛的功臣。
两人击掌为盟,各自回军营,密招自己的心腹商量今晚举事。
节度府里,李琢也好,安国旭也罢,都没料到已经后院起火。只见已经亏了一半的下弦月静静挂在深邃的天空上。
勾栏巷的灯火映红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