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儿说自己要上场,把李温、郑颢惊得目瞪口呆。
杨怀信看看他俩的表情,又看公主一脸自信,试探着问她:“那卑职给您……挑匹马?”
“不!”李温立刻否定。可一看妹妹不满的目光扫过来,他坚定的补充道:
“挑三匹。”
说话间,李温的内侍也取来了几张弓。
骑射用的都是角弓,筋角材质差异,拉弓所需的力度也不同。
郑颢挑了一张略软的弓,他担心公主手劲不够,拉不到位不说,弓弦弹回来快,还容易伤到自己。
他刚想把挑好的弓给她,李萱儿指着杨怀信弓袋里的弓说:
“杨副将,能不能把你的弓借给我试试?”
杨怀信暗中赞叹:公主果然是内行,羽林卫配备的角弓,是军队中最好的,我们的弓,天天都在拉,是熟弓,用起来肯定要比新弓好用得多。
他二话没说,将身侧挂着的弓箭戴取下来交给公主。
李萱儿挂好弓箭袋,翻身上马,朝着大场走去。
李温和郑颢面面相觑,来不及想萱儿几时学的射箭,赶紧上马追了过去。
“杨副将,我参加哪一队?”萱儿见他们头上系着黑、红两色幞巾,明显不是个人赛,那些羽林卫看见她进到队伍里来,也都有些吃惊。
杨怀信一看,便对李温道:“大皇子,我们四人,分入红、黑两队,每队十二人,每人一箭,累计射掉铜钱数多者胜。”
“好!我与皇妹一队”
“阿兄,若我俩一队,他们还不都主动输给我们?那比赛有什么意思?我与杨副将一队。”
一个校尉将幞巾交给杨怀信时,小声说到:“副将,你不该和他们”
杨怀信抬手制止了他,垂眸道:“我问心无愧,他能怎样。”
说罢,他走过去,将幞巾分给他们。准备停当,几人分站到两边。
郑颢看着对面神采奕奕的李萱儿,心中百念丛生。以前他觉得公主虽然骄傲,但她天真善良,对自己又很好,是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才将公主从身边推开。
可现在,两人从相遇到现在,除了和记忆中同样美丽的外表,他找不到一点过去的痕迹。看着她对兄长的一颦一笑,还是那样娇俏动人,甚至对杨怀信,也比对自己和善得多。
看来,我不能等着圣上赐给我幸福,我要靠我自己去争取。
郑颢最后将头巾在脑后打了个结,收回投向公主目光,精神抖擞的对李温道:
“大皇子,记住我们练活靶的心诀,越瞄越不准,凭经验,预判快打。”
黑队由李温射第一箭,郑颢最尾。李温本来就有骑射的基础,这两年,郑颢教他的,是胡人的马上箭术,虽没射过这样的靶头,却也不怕。
红队也想这样安排,公主却摇头道:“杨副将,你箭术好,射第一箭,有示范和鼓舞军心的作用,我最后,那时基本胜负已定,我也不至于拖累大家。”
红队军士其实都是这样想的,现在公主自己说出来,他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杨怀信点头道:“好,我们前面每个人,都担起自己的责任,我们不失误,公主就没负担。我们是禁卫军人,保护公主是我们的职责。现在就是实战,我们倒下,公主就要受伤害,所以,记住我们平时训练的要点,我们能赢!”
十位军士都激动起来,不再觉得公主是拖累,摩拳擦掌要抢先出阵。
第一阵,大皇子对杨怀信。
演武场在大明宫的东边,再往东,就是高高的宫墙。这一片一棵树都没有,炎阳似火,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起伏的热浪,在每个人面前流动。
“上!”
一声令下,相向而驰的四匹马,蹄下刨起了黄沙。杨怀信眼睛盯着那枚挂得高高的铜钱,突然手松开缰绳,搭箭开弓一气呵成,利箭离弦,直穿铜钱中间的方孔。
李萱儿嘴角含笑:师傅,原来您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威猛?
李温在马上略微有点紧张,射不中,岂不是让妹妹笑话?他双腿一夹马肚子,右手从箭袋里取出箭,预判快打,他射的不是铜钱,而是拴着铜钱的那跟细麻绳。
铜钱再晃,麻绳最靠近竹竿的部分,晃动最小。
两人马上擦身而过之前,两枚铜钱应声而落。
“阿兄!你好厉害!”
在萱儿看来,她前世的师傅杨怀信,射中是预料之中,可阿兄的箭术能有这样的进步,却是意料之外。这极大的激起了,她对师傅郑颢箭术的好奇。
李温下了马,得意洋洋的笑道:“怎么样,还算配当你阿兄吧?今年秋猎跟着阿兄,保准你大丰收。”
“虽然有些取巧,但也算不错了。”
兄妹俩一边小声说话,一边观看着场上羽林卫的表现。萱儿这才发现,他们红队里,有位个字很小的军士,长着一张稚气的笑脸,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岁。
“杨副将,羽林卫里怎么会有那么小的军士?”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杨怀信站在和她相隔三步远的地方,他笑道:
“他叫杨复光,和我一样,也是我义父认的义子。虽然年纪小,可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上战场杀敌,所以,义父就让我将他带在身边。”
马上的杨复光,用的也是杨怀信同样的方法,“咻”的一声,箭被射了出去,只可惜,射到铜钱的边缘,铜钱大幅度的晃起来,却没有掉下。
杨复光下了马,红着眼圈,不敢看义兄和公主。
公主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没关系,你比我小,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保护我。现在,由我来保护你。”
演武场边上的一座两层高的威武亭上,有两个人冷眼看着杨怀信几人。
“他还真是有胆子,敢背着我结交皇子。”
“刚才来报的人说,是大皇子他们几人,主动过去了,说不定,只是碰巧。”
“碰巧不会拒绝?我早就注意他了,翅膀硬了杨玄价那老儿,收的几个义子,个个都往禁军里塞,你以为,这也是碰巧?”
“这老奴不敢说。”
等到两边只剩下最后一位射手时,亭子里的两个人,像被风吹散一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