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慕靳裴把快递包装袋打开是想让季星遥看一下,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布娃娃,不是多昂贵的礼物,希望她可以收下。

他把布娃娃递给季星遥:“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月月永远快乐。”

季星遥没接,他的手一直僵在那。

她看着他,面色平静,“月月不缺布娃娃,她什么都不缺,谢谢你,心意我收下了。”

慕靳裴的那只手不知如何安放是好,他想过她有可能会拒收,但当着面被拒和其他人拿过去被拒,对他的打击不一样。

他拿着布娃娃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无意识重复做着这样的动作。“打扰你了。”多余的废话他一句也没说。

手刚放到门把手上,身后传来,“嗨,叔叔。”

是月月兴奋又欢快的声音。

慕靳裴猛地转身,月月朝这边跑来,身后跟着季常盛和尹荷。

“叔叔,你怎么在这?”月月跑近,仰着小脑袋问道,“你是来看看星星的,对不对?”

慕靳裴弯腰把她抱起来,刚才那个问题已经不需要他回答,月月看到了他手里的布娃娃,“你是来给我送生日礼物?”

慕靳裴借机把布娃娃给她,“生日快乐。”

“哇,上面还有星星和月亮,谢谢。”月月激动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下,“这是我收到的最最棒的礼物哦。”

这个吻,慕靳裴等了两年。

刚才被季星遥拒绝的失落,被这个吻抚平一点。

月月收到礼物想表达谢意,她邀请慕靳裴:“叔叔,明天这里有划龙舟大赛,爷爷说特别特别热闹,我请你去看,看完了我请你吃冰淇淋。”

慕靳裴余光瞥了眼季星遥,她不想见到他。

他只能忍痛拒绝月月:“抱歉,叔叔没法去,今晚叔叔就要回北京,我还有工作要做。”

月月很遗憾,不过她能理解,因为爸爸每天都忙着上班没时间陪她,“叔叔你现在知道星星家住哪里了,等你忙完了你来找我玩。”

慕靳裴说不出欺骗她的话,只能点头。

季星遥催促月月,“宝贝,快下来吧,我们不能让出租车等太久。”

慕靳裴想解释一句,这辆出租车被他包了一整天,无所谓等不等,但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咽下去。

“叔叔要回去了。”他亲了一下月月的脸颊,“永远快乐。”他又在月月耳边低声说了句:“I love you。”

月月把布娃娃先让季星遥拿着,她两只小手比了一个心给慕靳裴:“I love you forever。”

季星遥别过脸去,她不知道血缘关系到底有多奇妙。

慕靳裴放下月月,揉揉她的长发,“先去找爷爷奶奶好吗?叔叔跟星星要说几句话。”

“好。”月月拿上布娃娃奔向不远处的季常盛和尹荷。

慕靳裴看向季星遥:“我们走走吧,下次见面不知道是哪一年了,说不定到时都不年轻了。”

他还是怕她拒绝:“我想跟你聊聊张伯。”

两人沿着河边,走得不算快,慕靳裴双手抄兜,放慢步伐配合她的脚步。

他们隔得不远不近,他长臂一伸就能抓住她的手,但如今隔着一条无形的深渊,那里全是过去的爱恨,仇怨。

慕靳裴打破了沉默,“不管你信不信,张伯从来没有所谓的背叛和伤害过你,我和他的唯一一次电话联系是公寓楼失火那天,我是想问他你有没有事,他说他在天津。后来,他跟我说,很抱歉。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看着你长大,甚至连去埋怨你父亲他都放弃了。”

季星遥望着河水,下意识攥了攥伞柄。

慕靳裴低声道:“遥遥,你可以一直恨我,但原谅张伯吧,他什么都没有,我至少还有慕家的亲人。”

季星遥没法提张伯,提了就会眼前一片模糊。

“你呢?”慕靳裴驻足,“有没有什么想问我?”

季星遥调整好情绪,把伞往后倾,跟他对视,她答非所问:“我折磨了你两年,本收回来了。我恨得累了,我们之间的爱恨就到此吧。”

今天,此时,她跟过去的感情,跟自己和解了。

刚才这一路,她做了个决定,“以后每个月给你两次见月月的机会,让裴老师去接她。”

“至于我跟你,我们就做个陌路人,我还是季星遥,喜欢画画,你还是M.K的总裁,你喜欢赛车,热爱你的事业。”

“月月的爸妈一辈子都会是骆松和周羽西,我就做她的老师陪着她,你就以叔叔的身份把你想要给她的爱给她。”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走出去,都能慢慢忘了对方,然后开始另一段生活,你会遇到另一个让你心动的女人,我也会遇到我想嫁的那个男人。”

季星遥收起伞,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轻轻抱了抱他,慕靳裴浑身都颤了一下,就像当初她第一次亲他。

“我替我爸爸跟你和你妈妈说声对不起。愿你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孤单。”

她松开他,转身离开。

季星遥回答家,月月还在抱着那个布娃娃,爱不释手。

尹荷跟月月商量,“先给尹老师好不好?我把娃娃的裙子脱下来,重新缝。”裙子走线太粗糙,跟做工精致的娃娃一点都不搭。

季星遥阻止:“就那样吧,不用重新弄,那个裙子是慕靳裴缝的。”

尹荷惊讶不已,既然是慕靳裴给自己女儿缝制的,再难看也是一份心意,她便作罢。

“星星。”月月激动地在沙发上站起来,“这个小裙裙真的是叔叔做的?那这个小星星和小月亮呢?”

季星遥浅笑着,“都是,给月月庆生呢。”

月月亲了亲那条裙子,“叔叔真厉害,知道我喜欢星星和月亮。”她又盯着深蓝色裙子看,“这个好像很美的夜空,有了星星和月亮,黑夜就是深蓝色,很漂亮,它很高兴。”

季星遥走过去抱起月月,“要不要去院子里画画?太阳不晒了,光线正好。”

“去,”月月说:“我要画院子里的兰花,星星你呢?”

季星遥:“跟我心有灵犀。”她也打算画那两盆兰花。

季常盛跟尹荷对望一眼,他们就没在这个时候扫兴,没告诉季星遥那两盆兰花是两年前慕靳裴送的。

——

七月中旬,季星遥一人飞北京。

原本她打算带月月一同前往,可最近江南雨水多,每天父亲和母亲都会带月月到河边玩水。

她光着脚丫子坐在青石板的台阶上扑腾,溅的自己满身都是,笑得停不下来,父亲也像个孩子,往月月身上撩水,两人还打起了水仗。

季星遥见他们爷孙俩玩得这么开心,她就改了计划,等八月再带月月过去。

去机场的路上,她接到谢昀呈电话,电话里声音嘈杂。

“什么时候来北京?”谢昀呈问她。

季星遥注意到了‘来’这个字,她不答反问,“你在北京?”

“嗯。”

“我下午的航班,差不多四点钟到,到时我找你吃饭。”

谢昀呈正在机场,他刚落地不久,“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就做回好人把你带回去,不是白等,油费你出一半。”

他挂了电话,跟秘书说:“留辆车给我,你们先回去吧。”

搁以前,谢昀呈没那个耐心等人,自从遇到小布丁,他的耐心逐年增加,直到现在等别人几个小时也不觉得烦躁。

他找了家咖啡馆,点了杯咖啡,特意叮嘱,“加冰块。”

等人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期间又跟小布丁视频一会儿。

“爸爸,你怎么突然去北京?”小布丁原本还等着天亮了跟谢昀呈分享她做的一个美丽的梦,结果睁眼却看到了枕边的留言条,原来她还没睡醒时,昀呈谢早就来看过她。

她没打扰假爸爸,等他落地后才问。

谢昀呈撒谎:“工作上的事,有点着急。”

他来北京是见周教授,她的团队最近攻克了一个医学难题,小布丁的病有望治愈,如果她能坚持到药物用于临床。

四点多,季星遥从到达厅出来。

谢昀呈把车钥匙丢给季星遥:“你开车。”他瞅着她手里粉色的小拉杆箱上下打量一番,无语道:“你还以为你十七八呢?大姐,你二十九了!”

季星遥这次就在北京待两三天,大的行李箱拎来拎去麻烦,她就临时用了月月的小行李箱。

她怼他:“我记得你好像都快四十了吧?”

谢昀呈:“……”他不甘示弱,“我三十七!还没到花季。”

男人四十一朵花,他现在顶多算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季星遥回了他一记不要脸的眼神,互怼之后,她言归正传,“你怎么突然来北京了?是不是有急事?”谢昀呈神情凝重,“给我女儿找续命的药。”

“有眉目了是吗?”

“看到了一丝细到不能再细的曙光。”谢昀呈害怕的是,“我怕小布丁等不到,她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之前医生说她只能活到十岁,如今活到了十二岁,他每天都祈祷着或许奇迹就能发生呢。

季星遥悲喜交加:“会等到的。”

谢昀呈‘嗯’了声。

但愿。

他已经快半年没找女人了,把性生活都给戒了,安安心心陪小布丁,希望这份真诚能感动上帝。

回去的路上,等红灯时,季星遥给谢昀呈转了五千块钱。

谢昀呈抬头,“这是什么,油钱?给多了。”

季星遥头也没抬,“还有三个晚上的住宿费,我是按照五星标准的高级会员价给你的。”

谢昀呈毫不客气收下来,反正别墅他好几个月才住一回,家里的阿姨都闲得主动要求降工资。

他给管家发消息,【季小姐也过去,把她房间整理好,再送她一瓶红酒,我酒柜里最便宜的那种。】

管家立即回复:【好的。晚上给您和季小姐准备什么餐品?】

谢昀呈看了看外面,天快擦黑,他们还堵在路上,到家不得饿个半死?【不用了。准备明天早餐就行,中西式都准备。】

他问季星遥:“我们先在附近找家餐厅?我饿了。”中午饭他就没吃,只在咖啡厅点了一块蛋糕凑合。

谢昀呈每次到北京都会在这附近用餐,他做主挑了家餐厅。

季星遥来过这里,以前跟慕靳裴来过,那次还遇到了许睿和齐琛,她跟慕靳裴第一次坐餐桌的同一边吃饭。

服务员带着他们入座,只有里面还有空位。

路过窗边,季星遥的脚步微微顿了下,她看到了慕靳裴。他正低头吃盘子里的炒蘑菇,穿黑色衬衫,衣袖挽到了小臂处。

手腕和无名指上都空空的。

像有感应一般,慕靳裴突然抬头。

季星遥:“慕总,这么巧。”

慕靳裴缓了几秒才说出话:“你好。”

谢昀呈冷嗤一声,这他妈的什么狗Shi缘分,吃个饭都能遇到,一会儿八成要消化不良。

慕靳裴如刀子一样的眼神在他身上像切水果那样横竖切了十八遍,把他剁成了水果丁。

慕靳裴对面坐着的是骆松,骆松站了起来,跟季星遥打招呼,“这么巧,今天月月还说在玩水,以为你们要过几天才来。”

还不等季星遥回答,谢昀呈抢过话,“她这次来是相亲,我朋友给她介绍了个男朋友,第一次见面带着孩子不方便。”

骆松:“……”尴尬地笑笑。

季星遥缓和了一下气氛,“过段时间再带她来。”

谢昀呈对着骆松微微颌首,“你们慢慢用,先过去了。”

他们走远,慕靳裴放下筷子。

骆松:“你不吃了?”

慕靳裴拿餐巾擦擦嘴角,“喷了苍蝇的口水,吃不下去。”

骆松:“……”他正好把菜放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