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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顾十三看着桌上摆着的膳食,登时张大了眼睛,,待过了一会这才回过神,问旁边的小厮:“怎么今天这么丰盛?”
“是姑娘身边的碧竹姐姐吩咐了厨房,在外头买了些野味回来,所以想让三位贵客也尝尝鲜,”小厮是个机灵的,这会笑着说道。
顾十三点了点头,随手拿了一个银锞子出来,打赏给了小厮。这小厮眉开眼笑地接着走了。
而此时在院子中的阿璇,完全没想到碧鸢和碧竹两人会出了银子,给她置办一桌席面庆祝,这会她站在桌子前,心里头涨涨的,显然是有些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这是存心想让我哭,看我笑话呢,”阿璇嘟囔道。
碧鸢立即便笑了:“我们可不敢看姑娘笑话,只是想和姑娘一块乐呵乐呵,毕竟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既是这样,咱们便关了院子,让小丫鬟们也一并进了屋子来,咱们今个都好好乐呵乐呵,”阿璇笑着说道。
碧竹听了便也是笑:“原本我还想跟姑娘请示来着,这会好人全都让姑娘做了。”
“你放心,我们吃好喝好了,必是忘不掉两位姐姐准备的惊喜,”阿璇立即恭维道。
这会院子里的几个小丫鬟都知道这事,有吃的又可以偷得半日闲,自然众人都高兴不已。况且自家姑娘这脸上胎记没了,她们作为奴婢,自然也是跟着一块高兴。
此时小婵从外头偷偷进来,碧竹见便问道:“你下午去了哪儿,怎么好一阵没瞧见你?”
“碧竹姐姐你们不是要准备席面,我就去挖了我爹酿的桃花酒了,”小婵献宝一样地将坛子举了起来。
阿璇瞧着坛边上还有些泥土呢,看着那模样确实是新鲜的,她以往只喝过顶级红酒和香槟,对于中国的白酒甚少涉猎,更别说这桃花酒了。
她立即便过来,瞧着坛子上的红封,立即便说:“打开让我闻闻看?”
小婵听了她的话,便是一手抱着坛子,一手便要打开,还是旁边的碧鸢阻止道:“姑娘,咱们吃些野味倒也罢了,这酒就不要喝了吧。”
谁知她说完了,不是阿璇不乐意了,就连碧竹都一脸失望。
阿璇知她是怕姑娘们喝醉了,便哄她道:“咱们只让小婵打开酒坛子,闻闻看这酒香不香,要是好酒的话,咱们就留在席面上喝,到时候都只喝一小杯,绝不多喝怎么样?”
碧竹立即维护,“姑娘这法子妥当。”
什么法子,还不是你自个也想喝,碧鸢瞪了她一眼,不过也没阻止小婵打开酒坛子。当坛子封口被打开之后,当真是一阵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这种香味完全不同于胭脂水粉地味道,而是淡淡的桃花香,又带着醉人的芬芳,阿璇凑近闻了下,当即便问道:“能倒一小杯让我喝一口吗?”
这会就连最反对的碧鸢都没说话,反而是碧竹赞道:“没想到左管事酿酒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小婵抿嘴笑了下,忍不住说道:“这可是我爹专门酿给我娘喝的,都埋在地上好几年了。我娘也就过年的时候,舍得挖一坛子出来。”
“那你偷偷挖出来没关系吗?”碧鸢担忧地看着她。
小婵嘿嘿一笑,无所谓道:“顶多被我爹追着打呗,不过放心,如今他可追不上我了。”
“没事,你爹要是打你,你只管到我跟前来,我护着你,”阿璇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小婵点头,就将酒放到了桌子上。
厨房那边将所有的膳食都准备妥当之后,阿璇干脆让人在外头摆了一张圆桌,让丫鬟们关了门,一直等到月上梢头了,这才正式开始。
原本小丫鬟们还很是局促,似乎不敢和姑娘一块吃饭。不过阿璇并非是那等一味讲究威严的主子,让她们都坐下之后,便笑着说道:“这席面是碧鸢和碧竹两人置办的,便是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请你们大家而已。”
显然阿璇这一打趣,让只敢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们,都笑了起来。
“今个这些可都是野味,连我都难得吃到,你们可别跟碧鸢她们客气啊,”阿璇招呼众人吃菜。
这会她又注意到旁边的酒坛子,便指着酒坛子说道:“这酒可是左管事亲手为小婵娘酿的,人家逢年过节才舍得喝的酒,今个你们托了小婵的福气,可算是喝到了。”
坐在小婵旁边的琥珀,这会见小姐朝酒坛子看,便知今个大概是要喝这酒了,便立即起身道:“既这酒是小婵姐姐带来的,那就不该让小婵姐姐服侍大家,今个便让奴婢来吧。”
小婵原本是要站起来的,这会碧竹拉着她的手,就说:“左右这会也没个外人在,你且就坐着吧。况且你也是带了东西来的。”
旁边叫珊瑚的丫鬟,立即就接口,“咱们这些两手空空来的,倒是对不住了。还是琥珀聪明,知道抢这斟酒的活干。”
“就你话多,”碧竹大概和珊瑚是熟络的,瞪了她一眼,便说道。
阿璇这会盯着酒杯都快望穿秋水了,好在琥珀很快过来给她们斟酒。阿璇特地让碧竹将自己的这套甜白瓷杯子拿了出来,这会清澈晶莹的酒水,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和清冽的酒香,引得人忍不住在杯口又深吸了一口。
“今个在这是为了庆贺咱们姑娘的,”碧鸢带头站了起来。
阿璇瞧着这酒水,闻了半天也没敢喝下去。如今她还吃着季铭开的药呢,怕药性被这酒冲散了,所以只敢闻这味道,却不敢喝。
谁知她端起来的时候,旁边的碧竹手臂却是一动,正好抵在她手肘上,惊得她手里的酒杯一下落下,酒水全都是洒在了衣裳上。
碧竹一回头,便立即拿出帕子来,就要给阿璇擦衣裳:“姑娘,你没事吧?奴婢给你擦擦。”
“好了,好了,酒席上难免有些碰撞,”阿璇也没生气,只接过帕子自个擦了擦。
此时另一边的碧鸢便道:“要不奴婢伺候姑娘进去换身衣裳?”
“算了,酒席才刚开始,哪有主人先离席的,再说了,今个再的都是自己人,不过是一杯酒罢了,左右我又不出门见客,”阿璇不在意地说道。
此时席间的小丫鬟们,都停了筷子,朝这边瞧着。
阿璇见她们都一副担惊受怕地模样,便说道:“这般光喝酒倒也无趣,要不咱们击鼓传杯,这轮到谁了,谁就得给咱们表演个节目。”
“可这也没鼓啊?”小婵呆呆地发问。
阿璇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她在桌子上敲击了两下,“没鼓咱们也可以用筷子,只要筷子声音一停,杯子在谁的手上,谁就得表演节目。”
“姑娘,这主意倒是好,”旁边的碧竹立即赞同。
既是阿璇提出来的,众人自然没意见。于是阿璇便拿了筷子,而酒杯则放在碧竹的手中,阿璇喊了声开始后,筷子便在桌子上敲了起来。
谁知碧竹正要递给旁边的人时候,筷子的敲击声戛然而止了。
她回头惊愕地看了眼阿璇,便见她笑着说道:“碧竹,该你表演节目了。”
“姑娘,哪有你这样的,”碧竹忍不住道。
“方才这规矩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你们自个也都同意的,你们说是不是,”阿璇笑着问众人,小丫鬟们登时齐声说是。
虽说小丫鬟们平时也挺怕碧竹的,可这会有姑娘撑腰,倒是各个都起哄让碧竹姐姐表演个。
于是碧竹只得站起来,唱了个江南小调,调子温柔如水,配上少女清甜的声音倒也可爱。
果不其然,,没一会气氛便热络了起来。周围挂满了灯笼,而头顶则是一轮半圆之月,席间都是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阿璇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其实这里也不错吧。
待这一坛子酒喝完了,也差不多该散席了。此时碧竹和碧鸢都被灌了不少酒,已是有些醉了。
好在两人酒品还算不错,除了碧竹在小声唱歌之外,都没怎么闹人。
阿璇让小丫鬟们将两人扶回房中,珊瑚便过来问道:“想来两位姐姐今个是不能服侍小姐了,奴婢伺候姑娘回去洗簌吧?”
“你们先找粗使婆子,把这桌子收拾了吧,”阿璇淡淡说道。
珊瑚红着脸应了声是,便开门去找人了。
这会阿璇看着洞开的院门,而周围又什么人都没有,便鬼使神差地出去了。自打她来了这里之后,似乎从未一个人单独出门,即便是出趟花园,身后都要跟着两三个丫鬟。最开始倒是有众星捧月的新鲜感,可时间一久了,也想一个人透透气。
此时除了天上那一抹弦月散发的清辉,再没照耀黑暗的光亮。
阿璇只往前走,没一会就听见响亮的蝉鸣与蛙叫之声,待她看见前面波光粼粼的一片时,这才察觉自己已经来到池塘边上了。
这会她顺着河边,看着里面,只见平静地水面上,有些地方散发着银光,可有些地方却又是漆黑一片。这样安静地四周,只有她自己。
亏得这是在自己家的园子里头,阿璇这才安心地在湖边转悠。
此时水面清风吹过,似乎驱逐了周围的闷热,让阿璇也感到一丝凉爽。
“谁,”只听前面树旁冷清地一个声音喊道。
阿璇往后退了一步,试探地往前看了一眼,只瞧见一个极高的黑影,虽瞧不见他的样子,可这样削瘦又挺拔的身影,整个庄子上似乎只有一个人。
“顾姑娘?”对面的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阿璇正惊奇他怎么就能通过影子辨认出自己的,毕竟相较于他这样高大的身材,阿璇这样的身量在庄子也是有不少的。
一团柔和的光亮自前方亮起,阿璇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近,直到他手中夜明珠的光亮,照亮了彼此的脸。
他那样深邃的脸庞,在柔和的明珠光辉下,都柔软了不少,而他的声音似乎更是被这月色笼上一抹温柔:“你喝酒了?”
宋寒川站地离她极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味,似乎还带着些许桃花香。
“喝了,”阿璇并想说没喝,不过这会她独自在这散步,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干脆便撒了个小小的谎,“来散散酒气。”
“我睡不着,来湖边走走,”宋寒川解释了一句。
阿璇也不知自己该回什么,只闷声嗯了下,便没开口。
“谢谢你的酒席,野味很好吃,”他又说道,说实话宋寒川觉得这会的自己实在是怪,他连跟天底下最尊贵的皇上说话,都没像现在这样。
还有这七上八下的心跳,又究竟是怎么回事,自打遇见她之后,宋寒川便觉得自己就变得举棋不定的,实在是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可这喜欢一个人,他也是头一回遇上,所以这会也就不知该怎么做,怎么说,就完全是个新手,站在人家面前手足无措地。
“不用谢我,那是我两个丫鬟碧鸢和碧竹置办的,”阿璇客套又疏离地说道。
她这么一说,宋寒川心里头就剩下苦笑了。他自个在这忐忑又惆怅了半天,可人家却是巍然不动地,为着什么,还不就是她不动心罢了。不仅她不动心,估摸着她这会只当自己是个陌生人呢,还比不上季铭这个替她看病的。
想想自己堂堂一个皇孙,天潢贵胄,却在喜欢的姑娘跟前,这般举足无措,当真是失败极了。
阿璇也觉得和宋寒川在一块很尴尬,就像是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硬给凑到一块了。再加上两人站得极近,她又想起那日,他们一块在房顶上的情景,那时候也是离地这么近吧。
就在此时,她正要告辞时,就听见那边的脚步声。她顿时有些慌张,虽说她和宋寒川确实是偶遇的,可这会要是被撞见,她这名声可就毁了。
她正准备往回退的时候,却被宋寒川一把拉住,宋寒川一脚踏进了湖边靠着的乌篷船,便伸手给她说:“上来。”
阿璇正在考虑,是上船更危险些,还是往回走更危险时,手掌就被他拽住。
待她扑进他怀中时,鼻尖正好撞到他坚实的胸膛。
“趴下,”说着宋寒川又拉着她趴下。
此时匆匆路过湖边的人,大概也没注意到船上的动静,即便小船左右摇了摇,他依旧匆匆往前走。
待人走了之后,阿璇正准备起身离开。
就听身旁的人问:“你有晚上划过船吗?”
“嗯?”她转头,视线在撞上他如同缀满星光的眼睛时,也看见他身后波光粼粼犹如银河的湖面,这一切都美好地令人沉醉。
“要不咱们一块划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