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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碧鸢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丫鬟,平日也极少同外男接触。况且她多在小姐身前贴身伺候着,这规矩礼仪比一般小门户的那些小姐们还要规整呢。
若是让她同外男同坐一辆马车,她定然是不愿意的。
可如今顾十三穿着女装,又因他才十五岁,脸庞并没有像成年男子那般棱角分明,如今这么一打扮可不就是活脱脱的小姑娘模样。
所以碧鸢也没那等排斥心理,反而记着姑娘之前的吩咐,开始和顾十三拉起家常来。
她先问:“你叫顾十三吗?”
顾十三瞥了她一眼,用一种你这不是废话的眼神瞅了她一眼。碧鸢也不恼火,依旧笑意盈盈地模样,:“这名字可真别致。”
“有什么可别致的,家里头有十三个小子,是烦死了,可不是别致,”顾十三鼓着嘴气呼呼地说,他这是有意成心的。
碧鸢是个好性子的姑娘,要不然也不会被卫氏派到阿璇跟前伺候。她虽不知姑娘让这人穿女装的用意,可还是兢兢业业地按着姑娘的吩咐做事。于是她脸上露出惊讶,反问:“你家竟是兄弟十三人?”
“我爹光是姨娘就七八个,可不就十三个儿子,”顾十三撇嘴,一想起自己那个老色鬼爹还真不是一般的丢人。
“那你家肯定是大户人家了,能养得活这样多的儿子,”碧鸢露出羡慕的表情。
顾十三这会才嘿嘿一笑,只说道:“什么大户人家,还不就是看主子脸色吃饭。”
“主子?”碧鸢好奇地探头,又说:“那方才那两位公子,就是你家主人吗?”
“一仆不侍二主,你不也就伺候一个姑娘,”顾十三从小在京城长大,家里头兄弟又多,嘴皮子还真不是一般地溜,说得碧鸢一愣一愣的。
碧鸢点头,其实她一开始就发现那日威胁小姐和自己的人了。只是那人太过可怕,要不是小姐及时捏住她的手臂,她都险些要惊叫出来。
所以顾十三一说主子,她立即便觉得是宋寒川。先前小姐吩咐自己打探这顾十三的底细,碧鸢虽害怕,但还是照旧做了。说实话,碧鸢这样的姑娘,虽只丫鬟,但自小伺候在姑娘身边,也算是锦衣玉食地养着,还真是头一回见着那样厉害的人。
“所以那位穿月白衣裳的公子便是你主子?”碧鸢问这话的时候,垂着头小心翼翼。
顾十三一瞧她这模样,还以为她是害羞呢,只当这小丫鬟是见着他们三爷春心懵动了,便立即嗤笑一声:“你可别打我们三爷主意,那可是你高攀不起的人物。”
碧鸢虽是个丫鬟,但也是个有品质的丫鬟,这等觊觎外男之事,她又如何会做。当即她便立即沉了脸,斥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岂是那等人。”
说完,她就别过脸,看向另外一边,再不跟顾十三说话了。
顾十三虽然嘴巴油了些,不过对姑娘却没什么坏心,如今见碧鸢真生气,反而是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又不好意思拉下脸,一时这马车里的气氛也凝滞了起来。
此时正在外头骑马的宋寒川,慢悠悠地拉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跟着前头的马车。今个到处都是人,这来来往往的小孩子也多,前头马车不敢赶得快,他自然也跟在后头。
季铭虽也和他一块骑着马,不过稍稍落后他一些。不过他们两人骑着马在街上这么慢悠悠地晃,说实话也引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地往这边看。
反正季铭都是一脸笑模样,任你怎么看,他都是不恼火的样子。可宋寒川就不一样了,他一张俊脸就那么冷冰冰的,那一身贵胄气度还真是这些大姑娘小媳妇没见过的。不少人连手里头的东西都顾不上看,直挺挺地朝这边张望着。
说实话,宋寒川从前还真没这样被人围观过。他爹是淳亲王,他一出生就是皇孙。即便周围都是伺候的奴才,可谁敢这么抬眼直勾勾地冲着主子看。
待他长大了,这模样还真是老宋家出挑的,长得那叫一个标致好看的。所以在皇爷的这么孙子里面,宋寒川不说是受宠的头一份,那也是极招皇爷待见的。
他打小就见惯了他爹有一天混一天的样子,偏偏他的性子跟他爹那和稀泥的性子,差的那叫一个南辕北辙。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他从来都是那些上游的学生。别看他性子冷,不太爱说话,可做事却极有分寸,不是那种一根筋拧到头的人。
所以这会他才这么着急跟着张大人出来,就是想早些办差。结果这头一回就被绊地就险些站不起来了。于是如今他也学会了迂回战术,他如今只带着顾十三和季铭到处玩,麻痹那些人的视线。而另一边则是加紧派人去舟山搜集证据。
既然是杀了百姓冒作倭寇领功,那就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只要找着几个人证带回来,再让张大人出面,即便动不了最大的蛀虫,收拾些小喽啰也行。
到时候这隐藏最深的蛀虫只要被他逼急了,就势必会扔炮灰出来。如今舟山那边是一块铁板,宋寒川就是要在这铁板上撬出一个洞。
他到如今也算是明白了,只怕京城的皇上一早就知道这趟差事不容易,也没指望他们能一下子查明。所以他只要收拾出几个小喽啰出来,回京自然就好交差事了。
当然他虽然想通了这环节,不过心里还是恼火。这可是他头一回出京办差,原本还想办的漂漂亮亮的,奈何敌人太过狡猾了。
所以他这一路上是没怎么注意周围,可季铭却被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神看得火辣辣的。等他看着宋三爷依如往常的淡然神色时,心底登时就升出一股敬佩之情。说到底还真是龙子凤孙,可在这等姹紫嫣红之中坐怀不乱。
普照庵就在东湖的南边,马车走了一刻钟就到了。此时东湖上面画舫林立,显然是不少官家姑娘趁着今日难得的机会出来游湖。
阿璇知道周家姑娘就开了一场诗会,她原本还有些惋惜这么一场好戏不能让多些人看见呢。不过没关系,她到时候可以帮姓何的,稍微宣传一下。
也就是近日,阿璇才从碧竹口中得知,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信阳府就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说。说什么顾家五姑娘是无盐女的,说她天生貌丑的,自然也有说她脸上生了豆大的痦子,所以从来不敢出来见人。
阿璇自然不信这些传闻乃是凭空而来,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若不是有人纯心要陷害,谁又散播这等谣言。
此时顾应承正在和顾应启玩他的蜘蛛车,这蜘蛛车是木头制作的,中间的身体用黑色布料裹上弄成毛茸茸的样子,而身体的两边有八只脚。这八只脚也都是木头做成的,每只脚的末端都带着一个木头小轮子。所以将这蜘蛛车放在地上,拉着前头的绳子,轮子便往前滚。
阿璇在现代见过各色各样的玩具车,她堂兄家的孩子玩的都是法拉利的儿童车,可还头一回见到用蜘蛛模样做成的小轮车呢。
顾应承他们到底是男孩子,两人非但不害怕,拉着玩的时候别提多开心呢。顾应启的则是一个蜈蚣车,虽说脚更多说,可是每个轮子都格外的小,反而弄得极是别致。
所以阿璇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如今两人正在争论谁的跑得更快呢。
阿璇便笑着道:“那不如待会你们到了庵堂里面,找个偏僻的地方,两人比一比,看谁的车子能跑得更快。”
“哥哥,咱们比一比吧,”顾应启方才可是见到顾应承赢了顾十三时,姐姐高兴的模样,他也想让姐姐高兴。所以便急不可耐地向顾应承发出了挑战。
自然顾应承也是沉稳迎战了。
阿璇安排好了这两个小家伙,自然就更加安心了。待会让丫鬟小厮看着他们,她去庵堂中拜拜佛像。
此时东湖之上微风轻拂,吹的画舫之上的轻纱飘动,隐隐能看见船舷之内婀娜地影子。而周家姑娘的开办的诗会此时正是热闹之时,此时作为东道主的周家小姐出了一道以龙舟为名的题目。
众位小姐自然是冥思苦想,顾菀素来被陈婉清所夸赞,因此此时颇有些成竹在胸地模样。至于顾蕙则是真的没什么学习的天赋,若不是三房的顾筱年纪小,只怕她就是顾家姑娘中垫底的了。
这会她有些后悔来了这诗会,还不如去普照庵赏花呢。周家姑娘有面子,请到了轻易不出门的崔沅来,因此城中但凡有点脸面的官家姑娘都在这里呢。
顾蕙生怕自个落得最末等,失了面子,只得冥思苦想。而此时有人已提笔开始在纸上写着诗句,画舫虽精致,可到底地方小,又因这水波荡漾,颇有些不稳。
此时做东的周家小姐率先写好了诗句,而随后也有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写好。
崔沅看了看周围,见这一个两个都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时有些气闷。早知方才就该让哥哥作笔帮她写首诗,想来今日端午,诗会的题目无非就是端午或赛龙舟。如今让她自个在三炷香内写好一首诗,崔沅也不仅皱了皱眉。
不过好在也不是人人都这般胸有成竹的,信阳到底不算大地方,即便是这画舫里坐着的都是官家姑娘。但官职最高的就是崔沅的父亲,也不过是个正四品的知府而已。所以这在座不少姑娘的父亲都只是个六品、七品的小官吏而已,平日读书也只是读些女则、女戒而已,要真谈起写诗,只怕大多数人还是不会的。
所以不少姑娘干脆连笔都没落,她们也就过来凑个热闹而已,反正也没什么人会耻笑她们。反倒是像顾蕙和崔沅这样的,自觉身份贵重又家学渊博,生怕在众人面前丢了丑。
待崔沅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写下整首诗后,周小姐便含笑说道,“不会便让我这丫鬟将众位姑娘的诗读出来,再由大家品评选出名次如何?”
只听坐在周小姐对面的姑娘立即便赞道:“周姐姐可真厉害,不仅自个是个才女,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识文断字呢。”
这姑娘一开口,便得了旁边不少的附和。崔沅嘴角一撇,更加后悔来这诗社,不过她又不好出口阻止,不然旁人还以为是自己不敢比较呢。
此时一直安静坐着的顾菀,抬头淡淡道:“素来便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咱们今日不过是借着端午节这样热闹的日子,在一块玩乐而已。若是如今再排个一二三等来,难免会伤了姑娘们之间的和气。”
顾菀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不少姑娘便点头,更重要的是连崔沅都立即附和她:“可不就是,咱们一块赏风景,吃些点心,倒也自在。干嘛非要争这头名,又不是那些赛龙舟的。”
她说完便抿嘴一笑,而一开始提议品诗的周姑娘脸色便立即不好看了起来。
可周姑娘的父亲不过是正五品的同知而已,即便她今日是东道主,也远远没崔沅说话分量重。于是众人一个劲地附和崔沅,反倒是让她这个主人家落在了后头。
好在崔沅还知道见好就收,这会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后,便夸赞道:“周姐姐家这茶可真香,可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
“可不就是,妹妹果真是厉害,这尝了一口就尝出来了,”周姑娘心里虽不忿,可如今崔沅是大势所趋,那也只能忍下这口气,笑着同她说话。
还真是可惜了她提前便想好的诗呢,本来借着自己做东的日子,好生风光一会的。周姑娘也只得拿了茶杯,勉强喝了一口。
于是经过崔沅这么一打岔,姑娘们便将话题转到了衣裳首饰上。特别是今个乃是端午节,各位姑娘因着要出门,都穿了各自最好的衣裳,带着最贵重的首饰来。这会一说起来,不是你夸赞我的镯子精致,就是我夸赞你衣裳样式新颖。
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突然便问道:“我今个远远瞧见顾家有位姑娘穿了件浅碧色的衣裳,那行走之间可真漂亮。当时我都看呆了,若不是不好上前打扰,恨不能立即便去问问,那位姐姐的衣裳是什么料子的。”
众人一听说是顾家姑娘,当即便有人出声道:“原来竟不止我一人注意到,那衣裳远远看着可真是漂亮,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此时姑娘们的眼睛刷刷地往顾家两位看,顾蕙此时穿着的是洋红色百蝶穿花褙子,而顾菀则是穿着一件鹅黄色衣裳,显然说的并不是她们两人。
这好看的衣裳首饰,都是姑娘的最爱,所以这会连崔沅都盯着她们看呢。
顾蕙自然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可此时她却怎么都不想提到阿璇。如今阿璇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虽然脸上依旧带着胎记,可是行事落落大方,再没从前卑微的模样。她那样的模样,如今气质一变,整个人就如同焕然新生一般,就连顾蕙都不能违心说阿璇是个丑女。
“那是我五姐姐,”顾菀再看见崔沅期盼的眼神时,突然鼓足勇气说道。
崔沅原本还眼睛一亮,可是只维持了一刻,在意识到她五姐姐就是顾令璇时,登时泄了气。之前崔沅因阿璇生病之事,被父亲好生惩处了一遍。因此她心底便认定,阿璇肯定是假装生病而已,要不然哪家姑娘会因为别人看了一眼就病了,况且她也是女子啊。
“不知五姑娘穿的穿的裙子是什么料子做的?”旁边有个先前见过阿璇的姑娘,便立即开口问道,她先前也看见了阿璇穿着浅碧宽袖衣衫,在阳光之下宛若流云般舒展好看,行走时流光溢彩,真真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顾菀有些惋惜地说道:“我也是头一回见五姐姐穿那裙子,并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五姑娘今个怎么没来诗会啊,要不然咱们就当面问问了,”旁边的姑娘很是可惜地说。
顾蕙此时也不知怎么,张口便接道:“何家姑娘约了我五妹去前头的普照庵中赏花,不如咱们也去如何?”
姑娘们面面相对,可各个眼中都是跃跃欲试。其实众人今日之所以想来这诗会,无非就是这样热闹的日子,对姑娘来说也是难得清闲。所以真正想作诗的还真没几个,这会一听到去庵中赏花,众人倒是都赞同。
于是周姑娘只得让船娘将画舫向普照庵去。
此时阿璇正领着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下车,这两人一下了马车就将各自手中的蜘蛛车和蜈蚣车放在地上拖。因今日端午节,普照庵自热也是热闹非凡,多是姑娘结伴而来。
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是双胞胎,今个又穿了同样的衣裳,一下车就惹得不少人朝这边看。不过几个姑娘在看见他们拉着的小车时,吓得往后躲了好远。
其实阿璇也觉得这蜘蛛车和蜈蚣车实在是不太符合她的审美,可奈何两人玩得太挺开心的。
至于顾十三,阿璇生怕他被人认出来,早在上车前就吩咐碧鸢,在普照庵前面找个偏僻的地方,让他下车走过来。
此时阿璇往后瞧了一眼,便在娉娉婷婷的姑娘群中,看着带着兔子面具而来的顾十三。碧鸢也从马车上下来了,她快步走到阿璇跟前,低声道:“姑娘,你究竟要干嘛啊?”
“你只管看着便好了,”阿璇偷偷一笑。
其实对于何芸的举动,一开始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按理说顾令璇和她不仅无冤无仇,还是贴心好姐妹,为何她偏偏就要害自己呢。
可后来她也想明白了,姑娘之间这般往死里坑害,无非就是嫉妒加挡路。这嫉妒,阿璇自然能明白,若不是这张脸是她自个的,只怕她看着都得嫉妒。何芸单看也是个温婉甜美的小美人儿,可偏偏站在阿璇旁边,她就是衬托那朵牡丹花的绿叶。
是问哪个姑娘会甘心,可偏偏何芸不仅没远离阿璇,反而越发地和她亲近。这世上之事反常必有妖,阿璇只叹没能早些发现。
“你看着些顾十三,别让他趁机溜了,”阿璇低声吩咐。
碧鸢点头,冲着后面带着兔子面具的顾十三就瞪了一眼,“姑娘只管放心吧,奴婢定然将这人看得牢牢的。”
阿璇抿嘴一笑,便招呼双胞胎进庵里。不过这普照庵前有几十层台阶,小车拉不上去,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怀中一人抱着一个车子。
要是可爱的兔儿车倒也罢了,偏偏一个怀中抱着蜘蛛,一个怀中抱着蜈蚣,这画面感阿璇简直是不忍直视。
原本还觉得这么好看的双胞胎实在是少有呢,不少姑娘都忍不住朝他们看,结果看了一眼之后,再没人能鼓起勇气看第二眼了。
结果待上了台阶之后,一向少运动的阿璇,不由轻喘,她微微抬起美人面具,将红艳艳的嘴唇露出来。
宋寒川背手跟着上来时,就看见她面具下露出的精致下巴,可最引人的是她红艳艳的唇瓣,轻轻嘟嘴吸气时,竟是让人想咬上去尝一口。
他立即撇过头,再不去看她一眼。
后面的顾十三则是穿着绣鞋,提着繁琐的裙摆,一扭一扭地爬了上来。季铭看着他那身上华丽的裙装,再看着他那粗鲁的动作,也是摇头不已。
顾十三这会还以为阿璇只是想让他穿女装而已,只觉得到了普照庵,他就能脱掉这身繁琐碍事的女装了。
“姐姐,你累不累,我给你扇扇,”顾应承真是特别懂事,这会放下他的蜘蛛车,就踮起脚尖用小手给她扇风。
阿璇立即便笑了,拿出帕子便给他擦汗,又拉了顾应启过来,也给他擦了擦汗,问他们:“你们两个累不累?待会姐姐带你们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我要和哥哥比赛,”顾应启立即反驳。
此时太阳越发地烈了,阿璇是真的有些累,但却架不住这两淘气包的充足精力。此时身后的丫鬟小厮也都赶紧跟上。
其实庵堂里面并没多少人,今日来的姑娘大概都往普照庵后面赏花去了。所以真正虔心拜佛倒是没有。阿璇生怕顾应承他们胡闹惹得这里的师太不高兴,便立即让人请了寺中的师太替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
谁知这边师太还没离开呢,何芸就带着丫鬟过来了。她匆匆赶来,额上还有晶莹的汗珠,显然是走路走的有些急了。
“阿璇,你怎么这会才过来,我还当你不来了呢,”何芸忍不住埋怨道。
阿璇立即淡淡一笑,摸了摸顾应承的小脑袋便道:“陪他们四处逛了逛,便耽误了些时间。”
“那倒没什么,左右我也在这庵中逛了逛,”何芸见阿璇神色有些冷淡,便自觉方才语气有些冲动,这会立马补救。
“他们两个也累了,我先带他们去歇会,”阿璇笑道。
何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轻笑道:“那咱们先去坐一坐吧,反正待会还有逛的时间呢。”
不过阿璇可不想去何芸的院子,如今别说让她喝何芸的一口茶了,就是和她靠的略近些,她都怕这姑娘在自个身上下毒。
所以阿璇请了师太另外安排了院子给她们。
碧鸢亲自去提了热水过来,杯子是阿璇自个带来的。她哄着顾应承两个人喝了两口热水,两个小家伙便抱着自己的小车到院子里玩去了。
何芸瞧了阿璇一眼,便笑着说:“阿璇,不如咱们在这庵堂里四处逛逛吧。说实话,我还是头一回来这普照庵呢。”
“我也是头一回呢,说不定还有些奇遇呢,”阿璇立即笑道。
何芸见阿璇这般说,也是立即附和,当即便拉着她要走。阿璇瞧她笑得这般开心模样,也跟着她一起走,只是临走时让丫鬟小厮看着双胞胎,让他们只准在院子里玩车。好在有三四个小厮跟来了,所以她也不太担心。
待何芸拉着要走,谁知后面顾家那几个丫鬟便都跟了上来,她立即低声道:“今个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跟着?”
“还不是承哥儿和启哥儿跟着我,我娘生怕他们乱跑,便多叫了几个丫鬟跟着我们,”阿璇开口解释。
何芸脸上登时有些为难,她压低声音道:“可是我哥哥拿了药膏,要交给你。这样多的人跟着,只怕是不好吧。”
阿璇立即惊讶:“这可怎么行,虽说是何家哥哥,可到底是外男……”
阿璇此时咬了咬唇,似乎很是为难的模样。
何芸大概是瞧多了她这般模样,这会劝解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我同你关系这般要好,我哥哥自然便是你哥哥。况且我哥哥只是给你拿个膏药而已,又有什么要紧的。”
呵呵。
阿璇听着她扯谎话,只在心中冷笑几声,可见这兄妹两人在害自己的事上,只怕谁都跑不了。
何芸一见阿璇沉默,还以为她被自己说服呢,便低声说:“我哥哥就在前面的佛堂里呢,咱们过去拿了药膏就回来,岂会被外人看见。再说了,就算有人看见了,我也还陪着你呢。”
阿璇还是不说话。
何芸也是为难,她本想着阿璇只带了碧鸢过来就好。到时候哥哥假借给她膏药的名义,同她单独相处那么一会,凭着哥哥那样英俊的人,还愁这没见过男人的小姑娘不上钩。
结果这会这么多人跟着,别说单独相处了,估计连说一句话都不行。
“那不如你让这几个丫鬟在这伺候承哥儿他们,咱们只带着贴身丫鬟过去逛逛,反正今个来这都是女眷,也不怕旁的,”何芸刻意提高声音。
阿璇一听便点头,于是便吩咐这些丫鬟小厮,一定要好生看顾着两位少爷。
待何芸拉着阿璇往前走时,就见阿璇一个佛堂一个佛堂地拜过去,显得是不紧不慢。
当她们走到一个佛堂时,阿璇便问何芸:“不知何家哥哥在哪个佛堂呢?”
“就在前面的静慈堂里,”何芸笑着回道。
此时一个身形高大带着兔子面具的女子,就站在她们旁边。何芸之前便发现这人一直跟着她们,可人家也是在拜佛,她倒也不好赶走她。
这些佛堂都是前后相连,一般人拜佛都是从前面慢慢地往后拜。所以何芸也只当这带面具的女子只是和她一样在拜佛而已。
至于她哥哥何祁就在下一个佛堂之中。
就在她们要往下一个佛堂走时,阿璇慢慢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很是难受的模样。碧鸢是个眼疾手快的,立即上前扶着她,急急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阿璇忍着痛,只说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来是方才茶水喝的有些多了。”
何芸登时也着急,就扶着她另一只手臂着急问:“那你怎么样?”
“没事,碧鸢陪我去官房就好,只得劳烦何姐姐你在此等候了,”阿璇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
何芸还想跟着她一块去呢,阿璇便立即说:“这样热的天气,何必再劳动你陪着我跑一趟。待我去去就回来。”
何芸也没多想,便让碧鸢陪着她走了。
此时带着兔子面具的姑娘,特不紧不慢地拜了佛,从旁边的侧门也出去了。何芸则是躲在阴凉的佛堂里,虔诚地对着菩萨双手合十。
阿璇其实就站在侧门后面,等顾十三一出来后,她就拉着顾十三往旁边走。
顾十三忍不住将兔子面具拿掉,抱怨道:“这鬼东西我还要带多久,还有这身衣裳。”
阿璇此时脸上扬着甜蜜的笑意,她的声音更是带着甜蜜地蛊惑:“好了,现在到了你承诺赌约的时候了。”
“穿着鬼衣裳还不是?”顾十三一听,登时觉得自己是真的上了贼船。
阿璇笑得不知多温柔甜美,只淡淡将她的计划说了一遍。
一旁的碧鸢都听傻了,而顾十三则更是暴跳如雷。
“我不干,我不干,你打死我,我都不干。”
“原来你是这种小人,亏我还以为你年纪虽小,但却是个好汉呢。”
顾十三憋住气,就是不说话。
此时一直听着墙角的季铭,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他从拐角走出,淡淡对旁边说道:“要不,三爷,你出来劝劝十三?”
顾十三看着宋寒川从墙后走出来时,恨不能扑过去抱着他大腿哭诉。
可谁知宋寒川淡淡说了句:“你不是和人打赌输了。”
顾十三:“……”
世道为什么就这么艰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