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蘅玉回望着他,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
赵珣脸上露出丝丝笑意,他注意到赵蘅玉身边的燕支退了出去,他猜想大约是去取他的生日礼物,一方砚台。
赵蘅玉说道:“过几日是永安侯府斐公子的生日,你要去么?”
赵珣脸上的笑意霎时凝固,他道:“我去做什么?”
赵蘅玉随口道:“我就是一问。”
不咸不淡的两句过后,屋内又静了下来。
赵蘅玉注意到赵珣一直朝门口望去,她不解,也循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门口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燕支走了进来,赵珣身子前倾,在仔细看着什么,但燕支只是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盏茶。
赵珣面色沉郁,赵蘅玉问道:“你在看什么?”
赵珣漆黑的眼珠望着她,而后他移开眼睛,脸上的笑意浅淡不少,他说道:“今日叨扰了阿姐,弟弟告退。”
看着赵珣一撂衣摆大步跨过门槛,赵蘅玉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赵珣在等着她的贺礼。
及笄之后,赵蘅玉便淡了和赵珣的往来,她以为赵珣对此是无所谓的。
他怎么巴巴地过来,倒想是真的想要她的礼物一般。
赵蘅玉思来想去,还是备了一份礼送去了南三所。
赵珣晚上回到南三所,李德海端来一只匣子递到赵珣跟前,说是长春宫承禧殿送来的。
赵珣暗暗高兴,他掀开了匣子。
里面没有那对瓷娃娃,没有那方砚台。
赵珣问李德海:“阿姐去年送的是什么?”
李德海说:“是前朝一个诗人的真迹。”
赵珣问:“前年呢?”
李德海说:“是公主亲手做的一套襕衫。”
而现在,匣子里搁着的只是一本刊刻印刷的《孟子》。
赵珣啪地一声合上匣子。
斐苑娘给赵蘅玉发了请帖,永安侯府要开一场花宴,正巧是在斐文若生日那天。
赵蘅玉找不到理由拒绝,斐苑娘是她未来的小姑子,赵蘅玉和斐家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一家人了。
尽管心底对成为他人.妻子这件事有些未知的恐惧,赵蘅玉还是尽力提前去适应。
一大早,燕支给赵蘅玉梳妆,她将一支八宝琉璃簪斜插入赵蘅玉鸦云般浓密的发间。
燕支说道:“斐小姐和永康郡主素来有些交情,听说永康郡主也要赴宴,公主知道永康郡主的心思……”
陈敏敏倾慕斐文若,这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了。
赵蘅玉之前也察觉到陈敏敏对斐文若有些在意,那时候她以为这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
荷包事件之后,陈敏敏的心思昭然若揭,却也正是因为她的举止,将赵蘅玉和斐文若牵扯到了一起。
梳妆完毕,赵蘅玉站了起来,镜中美人一袭芙蓉色云缎衫裙,雪肤花貌,纤腰楚楚,让燕支看呆了一瞬。
赵蘅玉来到永安侯府,腼腆的斐苑娘迎了她,小姑娘眼神晶亮地望着她,赵蘅玉注意到她望了许久,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斐苑娘脸红着说了一句:“殿下,你真好看。”
赵蘅玉抿嘴一笑。
偏巧这时候有人在背后哼了一声,赵蘅玉侧脸看过去,是陈敏敏。
赵蘅玉看着陈敏敏,陈敏敏也看着赵蘅玉,陈敏敏僵持了片刻,终究不情不愿地给她行了礼。
赵蘅玉有意顿了片刻没理会她。
斐苑娘见她两人这气氛,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赵蘅玉暗地叹了口气,为了不让斐苑娘为难,她伸了手,尚未抬起来,陈敏敏已经站直了身子。
陈敏敏亲热地挽着斐苑娘:“苑娘,那边春景好,我们去那边玩。”
斐苑娘望着赵蘅玉,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赵蘅玉对她点了点头:“去吧。”
赵蘅玉带着花钿穿过游廊,前面有一灰衣小厮,花钿认出了这是斐文若的小厮,叫住了他:“斐十二。”
斐十二转头也认出了花钿:“花钿姐姐。”
接着他望着赵蘅玉,呆愣了一瞬,这才急忙行礼:“徽宁殿下。”
赵蘅玉道:“免礼,斐公子在么?”
斐十二说道:“我家公子在会客,殿下,这边请。”
赵蘅玉以为斐十二要将她引到花厅里坐坐,没想到他竟带她到了斐文若的书房,没等赵蘅玉说什么,他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花钿叫也没叫住。
赵蘅玉说道:“罢了,就在这里等等吧,我亲手将贺礼送给他。”
花钿将红木匣子搁在书桌上,打着趣抱怨:“奴婢一路抱着,可重死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啊呀,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磕坏。”
花钿将匣子打开,将铜雀台砚拿了出来,细细端详。
窗外响起脚步声,有一个小厮在对客人说话:“我家公子在外头见客,公子请在书房稍等片刻。”
花钿听了,不用赵蘅玉吩咐,就走了出去要拦住这外男,赵蘅玉等着花钿打发完人回来,没想到走进来的却是赵珣。
赵珣衔着笑:“原来是阿姐在这里。”
他转头对一脸灰败的花钿说道:“我不是外男,为何要避开阿姐?”
赵蘅玉心里犯嘀咕,那日她问赵珣要不要来永安侯府,他明明是极不情愿的。
怎么现在出现在了这里。
赵珣走到赵蘅玉跟前,似笑非笑说道:“阿姐在这书房里未免不太妥当,毕竟,阿姐还没过门。”
赵蘅玉不欲与他争辩,她应付着说道:“你说得对。”
她偷偷给花钿使眼色让花钿将铜雀台砚收走,前几日赵珣生日的时候,赵蘅玉只临时凑上一本书送给他,这件斐文若的礼物若是被他发觉了,倒是有些尴尬。
赵蘅玉以为赵珣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花钿正在状若平常地往书桌边上走去。
赵珣忽地拿起了铜雀台砚。
他静静看了许久,久到赵蘅玉感到自己呼吸悠长,赵珣哂笑一下,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原来如此。”
赵蘅玉努力装作平常:“什么?放下吧,别摔坏了。”
赵珣眸中涌出一股恼意,在赵蘅玉伸手去拿的时候,反倒抬起胳膊没让赵蘅玉够到。
赵蘅玉有些着急,踮着脚往上够:“阿珣!别作弄我了。”
赵珣一向乖巧或假装乖巧,赵蘅玉真没想到,他还会这样气人。
她扯着赵珣的胳膊,费力向上,她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在赵珣的脖子上,赵珣握住砚台的手指倏然一紧,半边身子发麻。
动作间赵蘅玉不小心扫到了桌上另一方砚台,墨水悉数泼到了赵蘅玉的衣裙上。
赵蘅玉抿了抿唇,退后一步低着头,意识到放在和赵珣的打闹有些不妥。
花钿急忙走了上来,牵着赵蘅玉的衣裙道:“坏了,待会还要见人呢,奴婢去问问斐小姐有没有合身的衣裳。”
她急急忙忙就走了出去,赵蘅玉没来得及叫住她。
屋内,两人沉默半晌,赵珣说道:“将外衣脱了。”
赵蘅玉一愣。
赵珣摸了摸鼻子:“免得墨汁洇进里面的衣裳。”
赵蘅玉捏着衣裳没有动,赵珣疑惑问道:“怎么了?”
赵蘅玉望着赵珣的脸,少年的俊美带着雌雄莫辨的味道,赵蘅玉是一直将他当做孩子看的,近来却因为发觉他的不对劲,而越来越将他当做梦中的那个人。
她方才是准备直接脱下外衣的,只是忽然间她意识到,赵珣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男人。
可是郑重其事叫赵珣离开也有些大惊小怪,除了外衣,她里三层外三层穿着好些衣裳,脱了外衣也看不出什么。
不久前,她和赵珣同睡一榻也没觉得有什么要紧的。
也许是她的犹疑让赵珣察觉到了什么,少年的脸颊起了丝薄红,当赵蘅玉以为赵珣要找借口出去时,赵珣却说:“脱了吧,脏衣裳给我拿着就行。”
赵珣这样说了,再让他出去,就显得她心里有鬼了。
赵蘅玉咬着唇,借着正常走动的动作转了身背对着赵珣。
她解开腰带的时候手指发颤,总觉得有莫名的不自在,仿佛有道视线,一直在背后跟着她。
赵珣听着窸窸窣窣的声响,本是垂着眼睛的,忽然上次梦中的东西跳进了他的脑子里,他忍不住抬眼看了赵蘅玉。
赵蘅玉脱了云缎外衣,露出藕荷色的中衣,柔和又温暖地包裹着赵蘅玉纤细的身躯。
赵珣蓦地想起了梦中女子侧乳上小小的红痣。
梦中,妩媚妖娆的女子叫他“阿珣”。
他不愿相信他在梦中和赵蘅玉做了这等污秽之事,现在他却盯着赵蘅玉的身侧,想要透过她身上的中衣,看见那颗红痣。
赵蘅玉偏了一下头,赵珣心口一跳,忙扭过了头。
赵蘅玉伸手,将脱下的外衣递给赵珣。
赵珣缓慢地伸出手,接了过来,手指藏在衣裳下缓缓用力,他觉察到淡淡的甜香,这让他心神不宁。
赵蘅玉打发他出去:“阿珣,去将这件衣裳交给花钿吧。”
赵珣这次没有强行留下,他说:“好。”
才走到门口,他停下来。
赵蘅玉望着他的动作,忽然有些心慌,她问:“怎么了?”
赵珣望着赵蘅玉衣冠不整的样子,皱眉说道:“有人在门口,就要进来了。”
赵蘅玉一身藕荷色的中衣,因方才抢夺砚台的动作,发髻松散,娇懒浓艳。
若是被撞见,外人会怎么想。
赵珣的心脏蓦地一跳。
何须外人去想,他看向赵蘅玉的眼神,似乎已然不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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