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津川首先向管理科长水岛和副科长代田寻问了在这里改装“北斗星”车辆的情况。
水岛和代田说,提出为了迎接JR成立一周年改装客车,是去年8月的事。
“时间够紧的吧?”龟井惊讶地问道。
“北斗星”是JR的王牌,只用了七八个月的时间就改装好了,真使人难以置信。
水岛苦笑了一下说道:
“可不是嘛!时间又短,改装又有独特的困难,还要新颖、豪华,使乘客满意。”
“平时的工作时间,是从8点半到17点8分,但北斗星改装时,不休星期天,每天还都要加班。”代田说。
“有两件事想问问你们。”十津川说。
“什么事?”水岛问。
“‘北斗星5号’列车的餐车、公共活动车、豪华单间的淋浴室,先后都发生了爆炸事件。我们考虑是在车辆改装过程中安装了爆炸物,所以想问问客车上有没有能够安装爆炸物的空间。”十津川问。
水岛思考了一会儿,他不是思考有没有那种空间,好像是考虑可否回答十津川提出的问题。
“客车也好,电车也好,都有所谓死角的地方,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塞得满满的。例如豪华单间卧铺的磁带录象机的后面就有死角,就是有一块空隙。”
“竣工以后,从外面看不卧里边有死角吧?”
十津川这么一问,水岛笑了笑说道:
“要是从外面能看出来,那不太难看了吗?”
犯人大概是在客车里的死角安装了爆炸物。外边一安上板子,就谁都看不见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想请你谈谈贵场的警备情况。”十津川说。
副科长代田一边叫十津川他俩看工场的地图一边说道:
“工场有四个门,正门、中门、便门和卡车出入的门。中门只在吃午饭的时候开门。门卫一共九人,白班二人、夜班三人轮流值班。正门和走卡车的门有值班室。便门和中门没有值班室,用正门值班室的电视机进行监视。”
“夜间进行巡逻吗?”
“由一个人隔一个小时巡逻一次。”
“那么,从外面进不来人吗?”
“你到工场内看看就清楚了。”代田站起身来说。
十津川叫龟井要一份最近退职人员的名单,就和代田一起走出了会客室。
工场紧靠着新干线,新干线的高架下面,是工场的材料场。
在广阔的工场里,有客车制造工场、涂装工场、铁工场、台车修理工场、车辆修理工场、仓库等。还有曾经改装过北斗星客车的车辆改造工场。
工作人员头戴黄色头盔,身穿蓝色制服。
“承包的人员穿着灰色工作服,人数不多。他们主要做扫除和整理工作,几乎没有和本场员工一起干活的。”代田一边走一边说明。
“小偷进来过吗?”十津川问。
代田一边抬头看新干线的高架一边说道:
“有的。一些坏蛋偷偷进来,弄坏仓库的锁盗走零部件。你已经看到了,范围这么大,墙又低,他要想进来,是防不胜防的。”
代田说完,耸了耸肩膀。
十津川心想,情况确实如此。
长长的院墙,上边也没安上玻璃碎片,墙高只有两米,想翻墙而过,是很容易的。夜间虽然有人巡逻,可是五万坪的范围,哪看得过来呀。
“因为范围太大,连进行巡逻的门卫都提心吊胆呢!”代田说。
改装过北斗星号车辆的那个工场,现有正在大修客车和电车。
那么大的车辆,一放在工场里就显得很小。工场的厂房很大,房顶很高,十吨吊车在头上缓缓移动。
和厂房的巨大规模相比,经过合理化管理,劳动员工的人数显得很少。
十津川还看到大修中的客车,正在装修车的内部。
露着骨架的车顶部分,正在贴装新的板材。
这么一看,就很清楚地了解到,可以安装爆炸物的空隙(即所谓死角)有的是。白色的胶合板贴装完毕以后,里边的死角藏着什么东西,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十津川在工场里边转了一圈,感到相当疲劳。
十津川一回到会客室,龟井就对他说:
“退职人员的名单,已经要来了。”
这是近一年来退职人员的名单。
“其中有3月3日以后辞职的人吗?”十津川问道。
“只有一人,就是名单上最后边那个藤原幸一郎。”水岛回答。
“他在工场的哪个部门工作?他的工作和北斗星车辆改装有关系吗?”十津川边看名单边问。
“他就是在那里工作。”
“为什么忽然辞职不干了呢?”
“因为在3月4日发生了一起事件。”
“什么事件?”
“他在大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吃店里喝醉后,和别人打架,把人家打伤了。报纸上一登出来,他就自动辞职了。”水岛说。
“他这个人怎么样?平时常闹事吗?”龟井问。
“不,他不是那种人。他38岁,人很正派。闹事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他有家属吗?”
“他大概已经结婚了,好像没有孩子。”水岛说。
十津川和龟井决定要见一见藤原幸一郎。
藤原住在离大宫工场大约500米地方的一家公寓里边。
那是一所半新半旧的七层楼房。但公寓的管理人说他已经搬走了。
“他是在3月15日突然搬走了。”
“他为什么搬家呀?”
“这个他没有说,大概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吧。”
“是因为喝醉酒打架辞掉了大宫工场的工作吗?”
“这也是一个原因,但还有过去的原因。”
“过去的什么原因?”
龟井一问,管理人自己嘟哝着:“这种事好说吗?”然后说道,“藤原先生的妻子叫亚矢子,很讲究排场。她常借钱买贵重物品,如毛皮大衣等。好像还借过高利贷,讨债人时常找上门来。”
“那么说来,他们夫妻关系不好吧?”
“他俩经常吵架,可是藤原先生好像让妻子迷住了,怎么也离不开她。他妻子的确是又年轻又漂亮。”
“你有他们两人的照片吗?”十津川问道。
“去年夏天过节时给他们照的相片,应该还有。”
管理人说着,就找出来给他们看。
他们穿着单衣,是七个人的合影。
管理人指给他们看藤原夫妇。
的确,藤原是一位看上去很老实的中年人,他妻子亚矢子年轻,容貌很漂亮。
“看样子夫妻俩的年龄要相差一轮吧。”管理人说。
十津川原心想,说不定藤原就是在小牧再次逮捕的那个犯人,但一看相片,他们俩不是同一个人。
“他的房间里边没留下什么东西吗?”十津川问管理人。
“是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搬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他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管理人说。
“怎么特殊?”
“一般都是搬运行来卡车将东西拉走,可是他们把大部分家具什物都扔掉了,来了一辆奔驰车把他们接走了。”
“奔驰车?”
“是的,所以我觉得有些特殊。”
“什么样的男人开车来的?”
“不是男人,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所以我更觉得蹊跷。”
“戴墨镜的女人?”
十津川嘴里这样嘟哝着,想起了桥本对他说的乘坐“北斗星5号”列车的会田贡提供的情况。桥本盘问会田时,会田供出,他听从了一个男人提出的计策,他给了那个男人1000万元钱。
那个男人正是在小牧逮捕的那个犯人,会田被他用轿车带到秩父山的深山里去的时候,开车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
这两个戴墨镜的女人,是不是同一个女人呢?要是同一个女人的话,藤原夫妇就是坐犯人的车搬到别处去了。
“我觉得肯定是藤原幸一郎在改装过的‘北斗星’的客车上安装了爆炸物。”龟井在走出公寓向警车走去的路上对十津川说。
“他妻子可能也是犯人集团的成员。”
“我想,即使她不是集团的成员,她也一定知道她丈夫干的勾当。”
“这么说来,我们已经知道了犯人集团中两个人的名字,藤原幸一郎和他的妻子亚矢子。”
“在小牧逮捕的那个男人是头目吧?”
“多半是。”
“北条君和原田君说今天把那个犯人送回东京来。”龟井说。
“那么,我们再见见他吧。”
十津川说着,两人开着警车回到了警视厅。
北条早苗和原田刑警已经回来了。
十津川又见到了那个犯人,他仍然那么傲慢,那么泰然自若。
十津川把刊登了札幌站爆炸事件的晚报放在犯人的面前。
在报纸的报导中,只字未提JR东日本公司被敲诈、支付了一亿元钱的事情,这是因为JR东日本公司和警察当局出面制止的缘故。
但这件事情还是作为重要消息登在了第一版上。
“你的王牌已经没有了。”十津川对正在看拫纸的犯人说。
犯人默不作声地翻阅报纸。他看到了社会版的照片,有烧毁了的客车和绑着绷带的受伤人的照片。
“对你来说,安装在‘北斗星5号’列车的公共活动车厢和餐车里的爆炸物是王牌,可现在已经全用完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全说出来吧。”十津川说。
犯人放下报纸看着十津川说道:
“JR被敲诈一亿元钱的事怎么没有登出来呀?”
“事件解决以后,会全部发表的。”十津川说。
“是因为对JR和警方不利,才没有发表吧?逮捕了一名犯人的事也没有发表。是因为一发表就必须承认JR东日本被敲诈的事,才默不作声吧?”
犯人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十津川。
十津川笑了笑,说道:
“你若认为这是我的弱点,那就大错了。我是不在乎警察威信的人,首先注重事实。所以你从这里捞不到什么。”
“那么,为什么不登出来呢?”
“大概是认为没有必要吧。”十津川随便应付一句,接着说道:
“你们集团的人,我们都逐渐掌握了。你、戴墨镜的年轻女人,还有在的大宫工场工作过的藤原幸一郞夫妇。我想在客车上安装爆炸物是藤原这家伙干的。另外还有吗?”
“随你们去找好啦。”犯人说。
“你也太不知趣了。”十津川以怜悯的目光看着对方说,“你已经完蛋了,刚才我已经说过,你手里什么也没有了。现在就可以对你起诉,胁迫、爆炸列车、杀人。”
“还有呢?”
“你干这种事得到了什么?一亿元钱叫你的同伙拿走了吧?”
“我得到的东西吗?”犯人重复了一句,然后笑着说道,“你这个区区小人物,是不会理解的。我已经得到了满足。因为我威胁JR东日本公司成功了,使它拿出了一亿元钱。”
“这就是你信得夸耀的吗?”
“是的。只希望平平稳稳地过日子的小职员,是不会理解的。我干了别人不能干的事情,而且获得了成功。可是,我没杀人,在‘北斗星5号’列车的豪华单间死的那个女人,是会田那个吝啬鬼杀死的。”犯人说。
“你不是从吝啬鬼会田那里得到了1000万元钱吗?”
“我那是筹措军费,干大事业是需要资金的。”
“你破坏日本全国国民都想乘坐的‘北斗星’豪华客车,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十津川皱着眉头看着犯人。
“另外,我还完成了一个浪漫主义的美梦。”犯人说。
“浪漫主义的美梦?”十津川注视着犯人问。
“是呀,男子汉的浪漫主义。因为完成了这个梦,我感到了满足。这一点你恐怕也不理解。”
犯人脸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微笑。
犯人说完这些,就沉默不语了。不是单纯的沉默,而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之中了。
十津川也因此中止了他的审问。
“糟糕的是,到现在还没有弄清他的身份。他的戴墨镜的女伴也是一样。”十津川对龟井说。
“从指纹上也没查出什么来。”
“没有前科吗?”
“是的。”
“但是,犯人从会田贡那里得到了1000万元,他知道会田在为女人的事而大伤脑筋。”
“是他调查了会田的情况吧?”
“因为他知道会田和滨野香织的关系,从调查会田和滨野的情况入手,也许犯人就会冒出来。”
“那么,马上叫人去调查吧。”
龟井说完就把西本刑警叫了来。
西本他们走了以后,十津川一边喝着龟井给他沏的咖啡,一边说道:
“犯人的浪漫主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犯人的浪漫主义?”
“是犯人自己说的,他说在这次事件中完成了他的浪漫主义。他还瞧着我说我不会理解呢。”
“胁迫JR东日本这件事情本身不会是他的浪漫主义吧?”龟井苦笑着问。
十津川说:“好像不是,犯人傲慢地说胁迫JR东日本是什么大事业,但他的浪漫主义恐怕是另有所指。”
“犯人的浪漫主义,鬼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龟井说。
“龟井君的浪漫主义是什么呀?”
“我的浪漫主义?”龟井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说道,“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是梦想我的孩子健康成长,这也可以说是我的浪漫主义吧。”
“不错,不错。”
“犯人的浪漫主义,大概是非同一般的。”
“也许指的是女人。”十津川忽然说。
“女人?是那个戴墨镜的年轻女人吗?”
“是的,我一直在想那一亿元钱到哪里去了。说不定他说的男子汉的浪漫主义指的就是这个。”
“你是说他把一亿元钱全给了那个年轻女人了吗?”龟井问。
“是的,说不定那家伙还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呢!”
“你说的是那个炸列车的人吗?”
龟井的表情显出不敢相信的样子。
“浪漫主义者不一定都是主张正义的人,坏蛋当中也有浪漫主义者。希特勒在某个瞬间好像也算是浪漫主义者。”
“就是说,那个家伙是为年轻女人而搞到一笔大钱吗?”
“嗯,他迷上了一个女人,他想为她效劳,于是就威胁JR东日本公司弄到了一亿元钱。他也许将这笔钱全部给了她,叫她随意使用。”
“那可是用威胁的手段敲诈来的钱啊!”
“这对他来说,正是得意之作。”十津川笑着说。
“那个女人有可能远走高飞吗?”龟井急迫地问道。
“有可能,也许逃往海外。可是,她的长相和姓名,我们现在还都不知道,就是在机场布置下人,恐怕也抓不住她。”十津川说。
“那就毫无办法了吗?”
“现在我们只有等待,等待西本他们带来新的情况。”
“真叫人放心不下。”龟井说。
“和时间作战已经结束了,因为已经再没有可能爆炸的车辆了。”十津川说。
龟井也觉得没有办法,于是点燃了一支香烟,说道:
“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让我们再温习一下事件的经过吧。”
“好的,我们也许有忽略的地方。”十津川说。
“我们曾经提出过几个疑问。”
龟井说着,在屋子里的黑板上写出要点。
“第一,犯人为什么不选择‘北斗星1号’而选择‘北斗星5号’?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犯人们在JR东日本的大宫工场在进行改装中的客车上安装了爆炸物,因此他们只能选择JR东日本的‘北斗星5号’作为作案的对象。”
“正是这样。”
“第二是天线问题。这个问题还没有找到答案。”龟井说。
“你是说用无线电操纵就必须有接收天线吧?”
“是的。”
“我想这个问题可能是这样:藤原幸一郎在改装中的客车上安装了爆炸物,装上外板将爆炸物隐藏起来了。那时候若是安上天线,马上就要被人发觉。可能是凿了一个小孔,随时可以从小孔处安上天线,使天线的一端和接收装置连接起来。只是在墙上凿个小孔,恐怕内行看见也不在意。要是不放心的话,按上一个铆钉就行了。当然铆钉要可以随时取下来。”
龟井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的话,就必须有一名同案犯坐上这趟列车。”
“是的,我想是藤原上了车,因为爆炸物是他安装的,他知道它的位置。”
“乘客携带的东西第一次爆炸发生以后不是都检查过了吗?”龟井说。
“检查是检查过了,可藤原带的不过是两三根天线,想藏起来还不容易吗?例如藏在皮箱的边上,何况还有一种可以伸缩的天线呢。”
“那么,下一个疑问是,犯人为什么只要一亿元钱?他向会田贡要了1000万元,成功以后还可以再要1000万元。但我觉得钱数还是不多。另外,与其向会田贡要钱,为什么不向JR东日本要两亿元呢?”龟井说。
“这个问题我考虑是这样:犯人们在‘北斗星5号’列车的豪华1号室和2号室安装了爆炸物。2号室爆炸了,1号室是犯人故意让我们发现了。他认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亿元钱。”
“你是说犯人可以得到一亿元钱而又不被逮捕吗?”
“是的。因为内行看了都发现不了,就以为已经没爆炸物了,‘北斗星5号’就会改为上行的‘北斗星6号’,餐车和公共活动车带着炸弹从札幌开往上野。这样一来,犯人可以随时再次向JR东日本进行威胁,敲诈一两亿元。”
“因为他们的头目被逮捕了,这种计划也就落空了吧?”龟井问。
“是的。”
十津川点了点头。
西本他们回来了。
西本说:“犯人和会田贡的接触地点总算弄清楚了!”
“但是,会田对路警说犯人突然来找他的。”
十津川一说,西本回答说:
“会田早就被监视上了。”
“被那个犯人吗?”
“是的。会田常去银座的一个俱乐部,那个犯人也来到这个俱乐部暗地里观察会田的行动,并向女招待打听会田的情况。”
“这没错吗?”
“把犯人的照片给俱乐部的经理和女招待看过了,他们说就是他,没错。”西本说。
“犯人的身分搞清楚了吗?”
“俱乐部的人说,他自己说他叫高田,在新宿开宝石店。并说他花钱很大方。”
“高田大概也是假名。”十津川说。
“但是,开宝石店也许是真的,据俱乐部的女招待说,他谈起宝石来很是内行。”西本说。
“开像样的宝石店的人,恐怕不会走上犯罪的道路,也许是开宝石店失败了的人。”
“我也那样想,所以叫日下刑警到新宿一带调查有无倒闭的宝石店去了。”西本说。
又过了一个钟头以后,日下回来了。
日下刚一回来就兴高采烈地对十津川说:
“这个人我打听到了。”
“果然是宝石商吗?”
“是的,两年前他在新宿东口大楼的二楼经营宝石店,后来失败了,负了债,据说现在去向不明。也有人传说他现在没有店铺,在搞行商。”
“是那个犯人吧?”
“我拿出照片让大楼的住户一看,他们说就是他,没错儿。”
“他的名字呢?”
“他叫小松原俊,31岁。”
“啊,叫小松原吗?”
“人们都说看上去这个人很能干,不知道宝石店为什么倒闭了。”日下说。
“关于戴墨镜的女人,了解到什么情况吗?”
“小松原还没有结婚。”
“31岁还没结婚?”
“据说他26岁的时候曾经热恋过,在就要结婚的时候女的死了。据说这是听小松原自己说的。”
“是真死了呢?还是没死呢?”
“为了搞清这一点,我调查了一下那个女的的名字。”
日下说着将他记下来的名字写在黑板上面:
“户田美奈子。”
“听说她曾住在神奈川县的叶山。”
日下说,她要是真的死了的话,那个戴墨镜的女人就不可能是她了。
但是,日下说小松原要是不让别人看到她的面容,那么,她就是户田美奈子。
虽然已是深夜,十津川还是给神奈川县的叶山警察署挂了电话,请求对方予以协助。
接电话的是小山警部。他说:
“我们到叫户田的家里去调查一下,但要等到明天了。”
快要天亮的时候,小山審部打来了电话:
“户田美奈子这个名字,我们查到了。户田家是叶山的一个世家。”
“现在怎么样?”十津川问。
“详细情况,我们天亮以后去调查。但四五年前他家失了火,女儿和父亲可能不在人世了。”
“你说的女儿是户田美奈子吗?”
“我想是她,详细情况等了解以后再告诉你!”小山说。
天亮了。
日报上有这一事件的连续报道。
三上刑事部长一回到东京,马上就指示十津川说:
“在一亿元没有追回以前,胁迫的事不能发表。”
客车被炸,又被敲诈一亿元钱,这发表出去有损威信。
上午9点,叶山署的小山警部又打来了电话:
“我到户田家去过了,那里现在正在建造公寓。当然和户田家设有关系。”
“户田美奈子和她父亲两人都被烧死了吗?”
“是的。”
“没有别的家属吗?”
“还有母亲和一个女儿。”
“她们母女有消息吗?”
“没有消息。她们搬到福岛去了,现在的情况不清楚。”
“另一个女儿,是美奈子的妹妹吗?”
“是美奈子的小五岁的妹妹。”
“叫什么名字?”
“叫户田淳子。失火的时候,她是大学生,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所以幸免于难。”
“长相像她死了的姐姐吗?”
“很像。我这里有他们全家的合影,电传给你们看看,是五年前拍照的。”小山说。
电传过来的是全家四人的合影。中年的双亲和漂亮的两姐妹。
“戴墨镜的女人恐怕就是照片的妹妹。”十津川说。
“姐儿俩脸长得很像啊。”龟井边看照片边说。
“犯人小松原可能从妹妹的身上看到了失去了的恋人的影子。”
“这就是他说的浪漫主义吗?”
“可能是吧。”十津川又接着说道,“她可能带着一亿元钱飞往国外。马上布置一下,别让她坐飞机跑掉。”
他们立即复印了户田淳子的照片,派刑警带着照片奔赴成田机场。
他们将户田淳子的照片也电传到其他的国际机场,请求他们加以监视。
“犯人得到一亿元钱以后,已经过两天了,恐怕来不及了吧?”龟井说。
“很可能,但我们既然知道了她的姓名,就不能不采取措施。”十津川说。
十津川和龟井又在审讯室审问了犯人。
“你的名字我们知道了。你的真名叫小松原俊。”十津川说。
但是,犯人听了,几乎是毫无反应,大概是对真名被发现早有思想准备。
“你是破了产的宝石店主吧?”
龟井这样一说,犯人不禁为之一惊。
十津川递给犯人一支香烟,然后说道:“还有你所说的男子汉的浪漫主义,我们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了吗?”犯人问。
“是的。你曾说我这样的小职员是不会理解的。”
“你真的知道了吗?”
“六年前你热恋过,对方是叶山的户田美奈子。但她在一次火灾中和她父亲一起被烧死了。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十津川这么一说,小松原的脸上顿时泛起红晕,高声说道:
“我当时所受的打击,你是不会理解的!”
“我能理解,我30多岁的时候,也失去了恋人,而且是被人杀害的。”十津川语调沉重地说。
小松原以半信半疑的表情看着十津川。
十津川接着说道:
“那时我32岁,后来一直到40岁我没有结婚。”
“是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撒谎呢?我忘掉她用了八年的时间。不,不是忘掉了她,而是能够对别的女人产生了爱情。我想你的情况和我一样。所不同的是,你的第二个恋人是死了的恋人的妹妹,因而情况更复杂一些。”十津川说。
小松原听后,将刚点燃的香烟扔到烟灰缸里,说道:
“连这个你们都调查过了?”
“她妹妹的名字叫户田淳子,是吧?她现在的年龄,正是她姐姐死去时的年龄。她长得也很漂亮,你从淳子身上看到了死去的恋人。你的心境是复杂的,对吗?”
“她有她的人生。”小松原说。
“是啊,姐妹长的虽然很像,但妹妹终究不是姐姐,你是想为淳子做点什么,你想给她一大笔钱。你将一亿元钱全给了她,是吧?”
“已经晚了。”小松原说。
“什么已经晚了?”龟井盯着小松原问道。
“你们连她的情况都调查了,辛苦啦!可是她人已经不在日本,早已到海外去了。警察无法逮捕她了。”
“果然是叫她带着一亿元钱逃往国外去了吗?”十津川问。
“是的,她已经走了。”
“正因为如此,你不是可以安心地谈谈了吗?”
“谈什么?”
“我是说你可以谈谈户田淳子了,怎么样?你也想谈谈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想谈谈呢?”
“我虽然是刑警,但还是想听你谈谈。我不愿意把你看成只是一个凶恶的罪犯。”十津川说。
小松原考虑片刻之后,说道:
“户田美奈子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漂亮当然漂亮,更重要的是品性好。我当时虽然有钱又年轻,但对她那样高贵的女性,不敢冒昧高攀,只是憧憬不已。”
“于是,你爱上了她?”
“啊,是的,我对她爱慕若狂。但是她突然离开了人世。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场恶梦。好好的她,在火灾中突然死去!”
“后来呢?”
“我什么都不想干了。店里的人好像看透了这点,纷纷携款潜逃,宝石店就这样垮了。”小松原说。
“是这样?”十津川直点头。
“后来,我作了宝石行商,勉强维持,努力想忘掉户田美奈子。但是,今年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户田淳子吗?”
“啊,是的。火灾以后,她和她母亲搬到福岛去了。母亲病故以后,她只身一人来到东京,找到我这里来了。她的面容和声音,和死去的美奈子一模一样。”
“的确非常相像。”
十津川点头附合。
她20岁上女子大学的时候就很像她姐姐,现在到姐姐死去时的年龄,恐怕就更像她姐姐了。
“那么,你想为她做点什么事呢?”龟井问。
“她失去双亲和姐姐以后,成为孤零零一个人。她的梦想是离开日本去美国过自由的生活。”
“你想帮她实现她的梦想,是吗?”十津川问。
“是的,我想使她有足够的钱去美国生活。”
“你没想过和她结婚吗?”
龟井这么一问,小松原脸上泛起复杂的微笑,说道:
“淳子和她死去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但她终究不是她姐姐。”
“这也是男子汉的浪漫主义吗?”龟井多少带点讽刺地说。
小松原一听,怒目吼道:
“你们是不会理解的。”
十津川为了缓解他的愤怒,笑脸问道:
“一笔一亿元的巨款全部给她了吗?你自己没想留下一都分吗?”
“我想我今后随时都可以弄到钱的。”
“你是计算着还可以从会田贡那里弄到1000万元吧?”
“那也是财路之一。”
“你说那是财路之一,是还想对JR进行威胁吗?”
“是的。我心想爆炸物是不会被发现的。”
“果然如此。但我不明白的是,你经常去银座喝酒,又坐着奔驰轿车各处转,可见你有可观的收入。你为什么又搞起这种事件呢?”十津川问。
小松原笑着说道:
“我的收入确实够我常去银座喝酒,因为我开店的时候结识了一些主顾。至于奔驰轿车嘛,那是租来的。还有一点,就是我想搞出震惊社会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问问你,你认识木之元正这个人吗?”
“这个名字我知道,是个胡说什么通神灵的人吧?”
“他不是你的同伙吗?”
“别开玩笑啦!”
“可是,他和他的随从们乘坐那次‘北斗星5号’列车,预言豪华列车要爆炸。”
“是吗?但他不是我的同伙。”小松原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拉会田贡入伙呢?”龟井问。
小松原严肃地说道:
“他不是我的同伙,我只是因为需要资金利用了他罢了,我没想到他是那样懦弱的人。稍微吓唬他一下,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他是一个普通人啊。”十津川说。
以成田机场为首的全国的国际机场,都处于警方的监视之下。在每个机场,都有拿着户田淳子的照片的刑警。
特别是成田机场和千岁机场,刑警很多。
“我看户田淳子是已经飞往国外去了。”龟井说。
其他很多刑警也都认为为时已晚。
但十津川决意继续进行监视。他仍然抱着希望。
他的希望实现了。
事件发生后第五天的下午,出现在成田机场的户田淳子,被暗中监视的刑警逮捕了。
13点30分,户田淳子正要登上飞往洛杉矶的西北号飞机的时候被捕了。
她被捕的时候,皮箱里的5000万元现金被没收了。
十津川亲自赶到成田机场审讯了户田淳子,随后带着审问的结果回到东京,再次会见小松原。
“户田淳子今天下午在成田机场被逮捕了!”
十津川一说,小松原变了脸色叫道:
“你瞎说!”
“是真的,我去成田了,并见到了她。”
“瞎说!她应该早就去美国了。”小松原说。
“但是,她没有走。而且她的皮箱里只装着一亿元的半数5000万元。另外的5000万元上哪儿去了,你知道吗?”十津川问。
“我怎么会知道呢?”
“有一个叫濑口的律师,很有才能。辩护费虽然高,但是值得的。户田淳子找到了他,委托他为你进行辩护,交给他了5000万元钱,并对他说用多少都行。”
“……”
“她为了找到濑口律师委托他为你辩护,一直耽误到今天。”
“办这种蠢事!我自己会为自己辩护。”
小松原咬着嘴唇。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吗?”
“不知道。”
“她在爱恋着你,所以才帮助你作案的。你被捕了,她不能丢下你不管,一个人跑到美国去!”
“她一点也没有参与我的事情!”小松原说。
“她明确地说帮了你的忙。”十津川说。
濑口律师保存的5000万日元也被没收了。
将一亿日元追回以后,JR东日本公司和警视厅联合举行了记者招待会。
这时,第一次发表了JR东日本公司受到威胁交给犯人一亿元钱但已经追回和本案主犯小松原和从犯户田淳子已被逮捕的消息。
“同案犯藤原幸一郎夫妇现在逃亡中,确信不久即可捉拿归案。”十津川对记者说。
“在‘北斗星5号’特快卧铺列车上被杀的滨野香织是会田贡杀害的吗?”一个记者问。
十津川微笑着回答:
“是会田贡杀害的,这没错儿。滨野香织是他的情妇,最近她态度一变,找他要起钱来了。于是会田约她出行札幌,在列车上把她杀死了。”
“是会田自供的吗?”
“是他自供的,但他说是小松原唆使他干的。”十津川说。
正在记者招待会进行当中,接到了在九州逮捕了藤原幸一郎夫妇的通知。
鹿儿岛县警在他们夫妻二人想从鹿儿岛再向南逃的时候将其逮捕。
他们两人被捕的时候,身上带着500万日元。
是小松原将从会田贡那里得到的1000万日元的一半给了这对夫妻。
和十津川的推理完全一致,据说是藤原乘坐“北斗星5号”列车安装了天线,由他的妻子亚矢子在外边用发报机爆炸的。
在札幌站使餐车和公共活动车两节车同时爆炸,可能是因为亚矢子是个外行。
本来应该先使一节车爆炸,向对方掩加压力,促使对方释放小松原。
关于一亿日元的易手问题,是户田淳子在中央公路上趋车跟在小松原后面,后来小松原在中途的加油站将一亿日元交给了户田淳子。
小松原大概告诉户田淳子,叫她立即奔赴成田机场,天一亮就坐最早的班机飞往美国。
但是户田淳子对小松原放心不下,没有立即成行。当她得知小松原被捕以后,就为他寻找有才干的律师。她虽然没有说这种行为就是爱的表现,但十津川从她眼神里已经看出她爱上了小松原。
至此,三月三集团的成员全被逮捕了。
小松原俊是主犯。
在大宫工场正在改装中的客车上安装爆炸物的藤原幸一郎和他的妻子亚矢子是从犯。
还有小松原所说的男子汉的浪漫主义的对象人物户田淳子。
也还有没弄清楚的事情,十津川全力以赴地想搞清楚。
问题之一是犯人们使用的爆炸物。
犯人们使用的全是硝酸甘油炸药,但小松原没有交待炸药的来源。其他事情他都交待了,为什么对硝酸甘油炸药保持沉默呢?
小松原在将硝酸甘油炸药弄到手的时候,大概就在牵连对方的问题上苦思焦虑过,所以他守口如瓶。
想到这里,十津川就对小松原的朋友、熟人一一进行了调查。
在调查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叫中村的搞土木建筑业的人。
中村是小松原大学时代的要好的朋友,现在在岩手县修筑水坝,当然要用硝酸甘油炸药。
十津川想,小松原一定是从中村那里弄到的硝酸甘油炸药,于是叫年轻的清水和日下两个刑警去进行调查。
调查结果,得知在中村土建公司负责地区丢失了20根硝酸甘油炸药。
中村只是说是自己的责任,但实际上他可能怀疑是小松原拿走了,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但是,还不能断定事实究竟如何,十津川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真是个怪人!”
“你说谁?”
“犯人小松原。他最初以乘客的生命作赌注进行威胁,我觉得他是一个最坏的人。但他对他死去的恋人的妹妹那么情深义重,而且还受到朋友的喜爱,真使我感到吃惊。”龟井说。
十津川摇了摇头说道:
“他是以男子汉的浪漫主义作幌子,看起来好像是值得信赖的人。但他的人品和行为是另外一种样子。这次他干的事情是最卑鄙的。正如龟井君所说的那样,他是以众多乘客的生命作赌注的!”
在这次事件中,使滨野香织被杀害,桥本等三人负了伤。
受伤的三个人,桥本和菊地副站长要一个月才能治愈,DD51型机车的司机伤势最重,要三个月才能治愈。
他开的DD51翻车的时候,他的头部被撞伤,在他想爬出来时候,他昏迷过去了。他的右脚也骨折了。
十津川和龟井飞往札幌,对桥本他们三人进行了慰问。
十津川和龟井从札幌回到东京以后,西本高兴地问道:
“关于木之元的情况你听到了吗?”
“什么情况?”
“他得意洋洋地宣扬,这次事件他事先预言过了。”
“他是预言过,但是他怎么能够事先知道豪华卧铺车厢要爆炸呢?我不相信他真的通什么神灵。”
十津川这么一说,西本笑了笑说道:
“关于这件事情,周刊杂志发表了文章,说木之元一上火车,一直嚷嚷着说列车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了事故,他就宣扬他的预言成了现实。”
“要是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呢?”
“要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大家马上就会把他的话忘在脑后的。”西本说。
“这不近似欺诈了吗?”
“我想是的。”西本说,“据说以通神灵作招牌的木之元正因他的情人和他的部下睡在一起而大为恼火呢!周刊杂志还嘲笑他说,以通神灵自吹自擂的木之元,竟连自己的情人的心情都无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