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5号”特快卧铺列车通过了小小的北广岛站,很快就要到札幌了。
“我觉得十津川警部说得对。”
JR东日本公司的田中管理部长对三上刑事部长说。
“你是指犯人如何安装爆炸物的问题吗?”
“是的,在能上锁的单间里边,待上近16个小时,可以不慌不忙地安装爆炸物,在镜子后面也好,在座位下面也好。”
“你是说在三号车厢和四号车厢吧?”
“是的,三号车厢有双人甲级单间卧铺八间,定员16名,有双人床、盥洗室、桌子、镜子等。四号车厢有单人豪华单间二间,这两个豪华单间都安装了爆炸物。四号车厢还有单人乙级单间十二间,有床、小型盥洗室、镜子等。三号车厢的双人单间卧铺有手动的从室内上的锁,四号车厢的单人豪华单间和单人乙级单间,全部是电子锁。”
“在其他车厢,就不易安装爆炸物了吧?”
“其他车厢全是幔帘隔开的乙级卧铺,所以不易安装。三号车厢和四号车厢,不论是上行列车还是下行列车,都能够安装。只要有技术和工具,可以安装得使人检查不出来。餐车和公共活动车厢没事儿,因为经常有人进进出出。”
“这么说来,没有必要让所有车辆都避开啦。”三上问道。
田中笑着说道:“是的,只让三号车厢和四号车厢避开就行了。但只将三号和四号两节车避开比较麻烦,可以用机车将一至四号的四节车避开。”
“是对三号和四号车再检查一遍吗?”
“不,野野村二佐他们已经检查过了。”田中部长说。
他说的话是事实。
把三号车厢双人甲级单间的乘客和四号车厢单人乙级单间的乘客请到通道上来,野野村二佐和他的一个部下开始进行认真细致的检查,并得到了在千岁机场车站上车的五名自卫队员的协助。
因为犯人可能是用了16个小时安装的,所以他们检查得特别仔细。
有疑问的时候,就拆下镜子或撕开床屉进行检查。着壁的硬铝板都揭下来看了。
七个自卫队员的眼睛都充血了,因为在到达札幌站以前必须检查出来。
时间在无情地流逝。
列车发着轰响过了丰平川,已经到札幌市内了。
小池经理来看四号车厢来了。
“怎么样?”小池问野野村二佐。
“所有的单间都检查一遍不大可能。”野野村目光严峻地说。
“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爆炸物吗?”
“没发现,因为必须认真仔细地检查,大概只检查了一半。”
“那么,到达札幌站以后,把三号车厢和四号车厢甩下避开吧。”小池说。
三号车厢和四号车厢正好在接近车尾的地方。这可说是不幸中的幸事。
本来应该是和这相反的。在正常情况下,“北斗星5号”从上野开出的时候,十号车厢在前边。在函馆站转换方向以后,一号车厢在前边,一直开到札幌站。但是,因为这次事件,忽然在青森站临时停车,由于车站构造上的关系,必须转换一下方向开向青函隧道。因此,这次列车到达札幌站时,十号车厢在前边。
11点50分,“北斗星5号”特快卧铺列车到达札幌站,比正点晚53分钟。
乘客们悠闲地走下站台,而“北斗星5号”的列车员和站台的站务员却十分紧张。
时间一到12点,列车有可能爆炸。
在12点以前必须将三号车厢和四号车厢甩掉再弄到安全场所去。
糟糕的是札幌站没有避车线,从0号线到9号线不断有列车进站。
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只将三号车厢和四号车厢甩掉再接上机车了,决定将四号车厢和五号车厢脱钩,再将一至四号车厢接在开来的一辆机车上牵引到苗穂的货车侧线上进行避车。
在函馆至札幌一段,“北斗星”由双节内燃机车头牵引行驶,这个双节内燃机车头可是起了大作用。
乘客还没全部下车完毕,站务员就准备使四号车厢与五号车厢脱钩。
脱钩完成以后,马上就开走了。
从札幌到苗穂的距离是2,5公里。札幌站和苗穂都在札幌市内。
苗穂是札幌市的新建住宅区,通勤、通学的乘客很多,有JR北海道的苗穗工厂,有苗穗机关区的铁路设施,车场范围很大。
“北斗星5号”的机车和四节客车和其他的货车开进了货车侧线。
开车来的司机和助手,跳下车跑开了。
札幌站方面,JR东日本的小池经理和田中部长在五号车厢的公共活动车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节公共活动车厢和餐车免遭爆炸,总算使人放心了。”小池神色很疲劳的样子说。
小池和田中昨夜通宵未睡。
“是呀,这两节车都是费了几千万元改装过的。”田中说。
“四号车厢的豪华单间和单人乙级单间也没问题了吧?”
“我想没问题了。”
田中刚说完,“啊”地叫了一声说道:
“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
“想起三月三来了。”
“啊,十津川警部说的那件事吗?”
“3月3日女儿节那天,我和经理不是到大宫工场去过吗?在‘北斗星5号’客车改装完成的时候。”
“是的,开了一个客车改装完成的庆祝会,我把它忘掉了。”
“马上告诉现在千岁机场车站的十津川先生吧。”
“但是,3月3日我们在大宫工场举行庆祝会,和犯人自称三月三集团有什么关系呢?犯人不过是根据他们自己的情况为自己的集团起了名字罢了。”小池说。
“但是,还是告诉他为好。他叫我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他。”
田中说着下了车,马上向千岁机场车站挂了电话。
十津川一接到电话,立时变得面如土色。他不禁大声问道:
“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田中吃惊地说:
“是真的。怎么啦?”
“‘北斗星’的哪几节客车是在大宫工场改造的?”
“有豪华单间那节、公共活动那节和餐车那节。”
“都是第几节?”
“第四节、第五节和第六节。”
“现在是甩掉了一至四号车厢吧?”
“是的。”
“糟糕!”十津川叫道。
“怎么啦?”田中的声音还是那么悠闲。
十津川焦急地说:
“犯人们可能是在大宫工场对客车进行改装的时候安装了爆炸物,所以他们为自己起了一个带有嘲讽味道的名字‘三月三集团’。三节客车改装完成之日,就是犯人们准备就绪之时。现在这三节客车都在哪里?”
田中部长这时才转过弯来,大声说道:
“四号车厢已经避开,但五号车厢和六号车厢仍然停在札幌站的站台里。糟糕!已经12点了。”
“总之,要把那两节客车赶快挪开!”十津川冲着话筒大声喊道。
“但是,时间……”
“还有五六分钟的时间,还来得及。”
“怎么?现在已经12点了。”
“犯人的同伙不会接不到电话就马上爆炸列车的。他一定会想到犯人可能因故联系晚了一点,他可能迟疑五六分钟。赶快采取措施!”
田中部长一跑进公共活动车厢,就对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吸烟的小池经理喊道:
“这里危险,赶快下车!”
小池只好起身下车,来到站台上。
“你干吗那么慌慌张张的?”
“餐车和公共活动车厢有危险,要赶快躲远点。”田中脸色苍白地说。
“有爆炸物吗?”
“有可能在大宫工场进行改装时安装上爆炸物了。”
“有这种事?”
田中叉着腿站在站台上喊道:
“都过来!”
副站长和站务员都过来了。
单独把五号车厢和六号车厢拉到苗穗去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总之,必须把它们拉出站台。
菊地副站长将进入札幌站所有线路的信号灯都换成了红色。
要将函馆本线和千岁所有开来札幌的列车都在中途停下来,将有问题的客车运出车站。
从0号到9号站台的信号,一个接一个地都变成了红色。
菊地副站长在认真思考。
有问题的车不能运往住宅密集区桑园方面,必须运往苗穂方面。
但怎么运往苗穗方面去呢?
双节的内燃机车还在,但向苗穂方面去,不是牵引而是推行。
从后向前推行的方法,调车时有时使用,但看不见前方,不能快开。
最快时速40公里,要开60公里以上的速度就要脱轨。
现在正处在争分夺秒的当口,慢吞吞地行驶的话,一爆炸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无论如何也要用牵引的方法,以90公里以上的时速将车辆拉走。
“但是,牵引用的机车呢?”
菊地副站长以充血的眼睛向四周扫视。
12点2分,3分,时间在不停地前进。
“说是只有五六分钟的缓冲时间……”
菊地发现3号线那里停着一台内燃机车。
这台机车是准备牵引“球藻号”快车回札幌车辆调度所的。是DD51型内燃机车,虽然不美观,但力量大。
菊地跳下线路,向停在3号线的内燃机车跑去。
“喂,那里的司机!”菊地边跑边喊。
内燃机车的司机打开司机室的窗子向这边张望。
“快把机器发动起来!”菊地喊道,“快,快!”
内燃机开始响动起来,从细细的烟囱里边喷出了白烟,同时散发出一种内燃机特有的强烈气味。
菊地跳上了机车。
“去牵引5号线的客车。”
“送回札幌调度所的列车呢?”
“先不要管它!”菊地叫喊着。
在5号线上,冒着列车可能爆炸的危险,进行着将五号和六号两节车厢甩离列车的作业。
站长和其他副站长,也来到了5号线的站台上。
铁路警察队在努力劝说5号线站台的乘客离开,说有爆炸的危险。但一些爱起哄的乘客却偏偏集拢到5号站台来。
警官与乘客之间出现了小的冲突。
“因为有危险,请大家离开5号站台!”山田副站长用扩音器喊叫。
刚扳完道岔,红色的DD51型机车就开进了5号线。
这时的时间,已是12点15分。
“快离开!”田中部长一边喊着,一边往后推乘客。
从时间上看,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警察队的队员们看来很理解田中部长的心情,一齐开始向后推乘客。
即使推不出5号站台,也要推到站台的角落里去。
从被推的乘客当中发出了叫喊声,但警察们不予理睬,继续往后推。
DD51型内燃机车毫不减速地驶入5号线站台,一边急刹车一边接近已经与列车脱钩的五号和六号两节车厢。
站在机车一侧的菊地副站长对注视着他的站长和其他站务员一边挥手一边喊道:
“你们全部躲开!”
站长也命令站务员们离开。
DD51型机车牵引着五号和六号两节车厢起动了。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站台上跳上了机车。
菊地副站长脸色一变,说道:
“干什么?你找死啊!”
“我一直在关心着这次事件的发展,我叫桥本丰,过去是警视厅的刑警。”
桥本说着,莞尔一笑。
“说不定要爆炸的呀!”
“这我完全清楚。”桥本说。
“真是个怪人。”菊地说。
DD51型机车冒着浓浓的白烟,牵引着两节客车车厢离开了札幌站。
12点21分,22分……
“已经到了极限了,你下车吧!”菊地对司机说道。
司机刹车,速度急剧下降。
“你也躲开吧!”
菊地对桥本说话的时候,第一次爆炸声响了。
六号车厢的餐车爆炸了。
站在机车两侧的桥本和菊地受到爆炸气浪的猛烈袭击。
他们二人被气浪冲下机车,滚落在线路旁边。
紧接着,第二次爆炸声又响了。
这次是五号车厢的公共活动车爆炸了。
DD51型的红色机车缓缓地脱轨颠覆。
两节车厢喷出火柱,硬铅的破片和木片向四处飞散,片刻之后,从空中落下。
桥本和菊地都昏迷了过去,硬片降落在他俩的身上。
司机从颠覆的机车里爬了出来,但也昏迷过去了。
两节车厢继续燃烧,黑烟向空中升腾。
站务员和铁路警察队的队员们陆陆续续地跑了过来。
远方传来了消防车的鸣笛声。
桥本依稀感到有人在说话并摇晃他的身子。
他睁开了眼睛,但看到的只是飘忽不定的烟雾和模模糊糊移动着的人影。
他听到附近有人在呻吟,但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他头脑中好像是空空如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要紧吗?”
桥本听到有人在问话。
“什么要紧不要紧呀?”
他的眼睛所看到的,仍然是模糊不清的黑烟和来回走动的人影。
他感到非常恶心,想要呕吐,但身体动弹不得,很是疼痛。
他感到有人将自己的身体抱起平放在板子样的东西上。
他又昏迷过去了。
鸣笛的声音,使他恢复了知觉,感到身阵剧烈摇动,很不舒服。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是救护车吗?”
他心里在想。
“是的,是札幌站。”
“客车爆炸了。”
他慢慢地恢复了记忆。
会田贡、滨野香织、木之元等名字一个一个地浮现在他的脑际,随即又消失了。
“是的,必须报告给十津川警部。”
桥本在担架上想要站起来。
“不行,马上就到医院了,你躺着吧。”
救护队员一边用申斥的口吻说着,一边往下按他的身子。
“死人了吗?”桥本问。不,他是想这样问,但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你说什么?”穿白大褂的救护队员问。
“死人……死人了没有?”
桥本使劲儿睁开眼睛,但看不清救护队员的面孔。
这次对方好像听懂了他的话,说道:
“还不知道。”
桥本又昏迷过去了。
十津川在千岁机场车站得到了札幌站的消息。
是三山刑事部长给他打来的电话。
“刚才发生了爆炸,两节车厢炸毁了。”
三山兴奋得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十津川问:“损失怎么样?桥本君怎么样?”
“损失的情况还不清楚,爆炸的响声很大,现在是一片混乱。幸亏是在将客车车厢拉离开站台的地方爆炸的,乘客像是安然无恙,但听说站务员当中出现了伤亡。桥本君下落不明。”
十津川问:“爆炸还是‘三月三’那条线搞的吧?”
千岁机场车站方面也因札幌站的爆炸事件而骚动起来,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来,但情报混乱,甚至有札幌站在燃烧这样的谣言。
“小池经理和田中部长也说可能是那样,但他们又说,大宫工场戒备森严,外部人要想潜入内部在改装的车辆上安装爆炸物,那是很困难的。”三上说。
“我这就返回东京到大宫工场去看看,请你转告小池经理和田中部长一下。”十津川说。
十津川在千岁机场车站给东京的龟井挂电话,说他这就回羽田机场,又问道:
“东京也有关于札幌车站的消息吧?”
“只是在电视里出现了一下‘札幌站爆炸事故’的镜头,仅此而已。”龟井用紧张的语调说。
“好吧,东京见。”
十津川放下电话,立即走出建筑物,通过联络桥阔步向机场走去。
“到底还是爆炸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担起心来。损失的情况如何?桥本是否安然无恙?
他一到机场,就买了12点50分起飞的ANA58次班机的机票。
机场大厅的电视也报道了札幌车站的爆炸事件,但说详情不明。
十津川立即上了飞机。
到达羽田机场,要飞一个半小时。十津川竭力抑制着他的焦躁情绪。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客车改装这个环节呢?这使他感到非常后悔。
到达羽田机场的时候,龟田前来接他。
十津川坐上龟井驾驶的警车,直奔JR的大宫工场。
“札幌站的情况,了解到一些。”
龟井一边开车,一边向十津川报告。
“从电视新闻和路警的联系获悉,‘北斗星5号’的两节车厢在离札幌站200米远的线路上爆炸了。”
“有伤亡吗?”
“有几个人负伤,没有死人。”
“负伤的人当中,有桥本君吗?”
“有。”龟井说。
“没生命危险吧?”
十津川回忆着桥本年轻的面孔。他大概是干了冒险的事情。是十津川给了桥本一个纸条,请他调查一下“北斗星5号”车内的情况,他可能是因此而负伤的。
“据说彻底治愈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还年轻,我想很快就会治好的。”龟井说。
大宫工场与其说在JR大宫站的附近,不如说是和大宫站连在一起的。
他们开车沿着两米来高的白墙走了一会儿,到了工场的正门。
十津川和龟井下车后到门卫那里,出示了警察证件,说要会见工场的负责人。可能是因为身在札幌的小池经理事先已经打来了电话,两人立即被带到主楼二楼的会客室,会见了大宫工场工程管理科的正副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