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师动众?”叶莲柔也听说了这个听了这个词儿,但她多少晓得一些情形,很快就把太妃上山之事联系到了自己身上,算着太妃被气得上山的时间,只怕这“兴师动众”说的就是叶纤柔撞柱子的事情。
这不是她从前的猜测,是事实。
因为是太妃写信来求娶叶氏女为侧妃,所以王妃不待见她们姐妹二人;同时叶纤柔举动狠狠打了太妃的脸,太妃也怨恨她们。
左右都是绝壁险滩。
晌午过后,叶莲柔午睡难眠,左右辗转都无法沉心入眠,心烦意乱地起来,命人把叶纤柔叫来训话。
叶纤柔好端端的在自己屋里坐着,并不知自己哪里惹了嫡姐的不悦,心情忐忑来了前院上房,一眼看见青玉和她身边的小丫鬟跪在门外。
原来如此!
嫡姐是生气她打听王府消息。
叶纤柔与黄鹂儿同时缩了脖子,不敢四处乱里看。
然而叶莲柔却并没有说什么严厉的话,而是当真做成一个温柔忠厚的大姐姐似的,谆谆教导她说,“这里到底是晋北王府,……你我虽是客,这世上却有善客与恶客的不同。那些个嘴碎的人我已经罚了,其余下人皆叮嘱过,叫她们不再传什么闲话,妹妹也要安守贞静,以父亲母亲从前教导为务,守根本,立自心。妹妹可明白了?”
叶纤柔不敢不明白,面有愧色的站着,半吞半吐地道歉,“是妹妹做错了,再不该这样的。”
叶莲柔看她懵懵懂懂,也不多说,叫碧玉给了她一些针线活计,“你寻常也不来我这里,不如多做一些针线打发时间。这人一旦忙起来,就没有心思多听那些没用的闲言碎语。你莫怪姐姐严厉,实在是咱们寄人篱下,不得不如此。”
叶纤柔气怯,哪里敢有反抗,垂目屈膝,“妹妹晓得,多谢大姐姐教导,妹妹必定安分守己,好好做活。”
“这就是了。你我如今为着父母守孝,本就于王府来说有诸多不便。不过在这白露苑中,你有什么想要的,缺少的,尽管来找我,我只有你这一个妹妹,咱们两个相互扶持,才能走的更远。”
叶纤柔直说不敢,说了三四回,见叶莲柔神色终于满意了,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临着她要走时,叶莲柔忽然道,“三妹妹,你且过来。”
叶纤柔不明所以。
但见嫡姐对她招手,只能挪了过去,被嫡姐伸手拉着坐在了她旁边。
叶莲柔轻轻掀起她的刘海,抚摸着那额头上的疤痕,叹了一回。
叶纤柔的胆子都要被吓破了,哭丧着怯问,“大姐姐?”
幸而之后叶莲柔再没说什么,命人取了梳子亲手替叶纤柔把刘海梳下来,挡着了那疤痕,十分体贴周到,当真是疼爱妹妹的好姐姐的样子。
叶纤柔别扭的被嫡姐梳了头,整齐之后,就站起来道辞,恨不能立刻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她真心感觉叶莲柔要变态了。
黄鹂儿抱着碧玉给的那些料子和针线,与三姑娘一齐给大姑娘行了礼,两人终于离开上房,回了东跨院。
一回到屋子里,叶纤柔就揉着心口只小声喊着“吓死了”,对着黄鹂儿一劲诉苦,“大姐姐今天就跟见了鬼似的,真吓人,比以前还下人。快来看看,都有什么料子!”
说到料子,她就不生气了,还十分高兴,“有没有值钱的?”
“都是奴婢不好,下次奴婢一定小心谨慎,不给姑娘添乱,”黄鹂儿心情抑郁,把料子一一捡出来拿给姑娘看,有好的有差的,针线也不一而齐,“都是奴婢乱找人打听消息的缘故,让姑娘白白添了许多活计。”
可惜这里头最贵的布料也都一般。
叶纤柔挑了那几个比较差的料子,比对着颜色花样,安慰她道,“这算什么活儿,咱们本来也做活呢,现在不用自己寻料子,自有料子送来,不正好?我看这几个不中用的,都做成那种简单的帕子,还和以前一样,托卖去外头,反正大姐姐也用不着这些粗陋的东西。”
可说到了“托卖”,就得黄鹂儿出门,她又犹豫着没有继续往下说。
天才黑上床睡觉时,叶纤柔摸着白天被嫡姐摸过的疤痕,暗自烦恼。
烦恼做的那些东西怎么往外托卖,必定是要求人才行,求人就要花钱,求人就要到处打听消息,到时候被嫡姐知道了,说不定又是一场恶战。
而且,今日叶莲柔好端端摸她的疤痕做什么。
叶纤柔不相信叶莲柔是因为怜惜她才做了那个动作,只怕后边有什么深意之类。
不多时,她就睡着了。
黄鹂儿把门窗检查一遍,熄灯、灭了耳房煮茶的炉火,也在暖阁的炕上睡了。
白露苑东跨院安安静静。
黑色影子在院子大树顶多守了小半个时辰,屋里人睡得香甜,黑影确定那主仆真的睡着了,再没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来,飞身离开这院子。
兰曲湖畔苍渔洲,高审已经看过前头磊子送来的消息,原来这个叶家姑娘,不但是与他生母有牵连的后人,是太妃的娘家亲戚,甚至还是去年胆敢拒太妃的婚结果差点在伯爵府撞死的那个。
高审见暗卫回来了,把那几张简单写了叶氏姐妹情况的纸放下,皱眉问道,“可看清楚了?”
暗卫点头,“看清楚了,额头有个寸许长、爬行蚰蜒模样的疤。”
高审心生不悦,他一直以为是那个嫡女不肯做侧妃,要撞死,那嫡女身份不差,不愿为妾说得通,有这样的气性与品性,也该是太妃本来看中的人。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庶女都敢这样狂妄。
高审冷漠的把那几张纸丢在地上的火盆里烧了,道,“既然她每日早晨都要出门,明日你去她屋子里搜一搜。”
搜珍珠。
那些旧珍珠虽然没什么用,但也是他生母从前的心血,不能就这么叫这个小丫头给毁了。
暗卫听命而去。
第二天,那主仆二人踩着月光离开屋子,暗卫就毫无声息的溜了进去。
一个多时辰后,叶纤柔两人回来屋子。
她洗了手换了衣裳要去补觉,忽然瞧见枕边针线篮里的针头线脑方向不对,浑身冷汗都出来了,“黄鹂儿!你快过来!快来啊!”
黄鹂儿不知怎么回事儿,将脸盆的水端出去泼了,回来就听见姑娘紧张的都要哭出来了,急忙忙走过来,“姑娘怎么了?!”
叶纤柔一动不敢动,害怕的指着那针线篮,又不敢说,就使劲往那针线篮的针头上点,“那里,你看那里!”
她们两个的针线习惯是把没缝完的针尾丝线不拆不丢,仍别在上边,平平顺顺的抚在线板上。
但是现在这针线板上的线尾,却飘了起来一点尾巴,似是被人拨弄过。
叶纤柔慌张的张嘴,无声的说,“大姐姐偷偷查抄咱们!”
黄鹂儿第一时间要去检查珠帘,被姑娘拉住了。
谁知道门外有没有婆子或者丫鬟守着偷听。
叶纤柔拉着她不让她动,打草惊蛇、引蛇出洞、钓鱼执法之类,她看过太多经典故事,不敢这时候犯险,继续无声叮嘱,“傍晚,假装起夜时偷偷检查。”
两个惶恐紧张的人在屋里守了一天,到了后半夜,叶纤柔先起夜,去屏风后小解,然后命黄鹂儿去给她取新的亵裤。
黄鹂儿打着哈欠,慢吞吞回来,帮姑娘换了亵裤,低声紧张道,“还在!一个不少!”
而早也回去了苍渔洲复命的暗卫就很挫败,跪求王爷惩罚,“属下无能,没找到王爷所求之物。”……好像还有点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