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09

两个主仆一晚上都为着那十来个小瓮做噩梦。

第二天黑漆漆的时候,黄鹂儿就打着哈欠把三姑娘硬是叫醒,“好姑娘,你若是不起来,咱们就继续睡?”

叶纤柔闭着眼从棉被里伸出瑟瑟小手,“……救我。”

花了比平常还多一倍的时间起床,两个惨到家的人揉着惺忪的眼,一个带着采集露水的器具,另一个提着一只小瓮,茫然无助的走出了白露苑。

看门的婆子早就被青玉叮嘱了,强忍着困意给开门,开了门她还要去睡觉。

要说起来,这等小门小户整人的法子就是文雅。

叶纤柔不晓得婆子腹诽,强打起精神,寻了话题来同黄鹂儿说,“应该带着点心出门的,等会儿可能会饿。”

黄鹂儿点头附和,“姑娘说的是。明日奴婢提前准备好。”

叶纤柔又惺忪着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地说,“大姐姐心情不好,我是知道的,可她心情不好与我何干,我又没惹她,怎么总拿我来出气?”

“姑娘说的很是。”

叶纤柔看了一眼黄鹂儿,挽着她的手,偏着头挨着她走,叹道,“是我连累了你。”

黄鹂儿也叹,“的确。”

两人停下脚步,叶纤柔看着她,“好黄鹂儿,你别这样。”

黄鹂儿抱着三姑娘肩膀,笑了出来道,“好啦,姑娘莫要自怨自艾了,早早采集了露水,咱们回去能睡一整天呢。”

说到这里,她悄悄对姑娘道,“往后咱们更有理由在屋子里锁门,假装睡觉,然后做针线拿出去卖了换钱,多好!”

叶纤柔眼睛一亮,继而又黯淡下来,拉了黄鹂儿的手道,“还是算了,那次你出去,许多人来围了府里,我担心你回不来担心的要死。还怕万一我们被捉了,你又白白跑回来自投罗网,我岂能安心。反正我决定了,以后苦就苦点,我再不肯叫你外头跑着冒险。”

黄鹂儿听了心中暖暖的,也不说话,只是想,到时候没了炭火,还不是要想办法的。

现在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花园那边。

越是靠近王府中央那一片兰曲湖的花园,露水就越晶莹。

可叶纤柔心中有顾忌,本来天就黑,那湖水再好看,黑漆漆的天幕下湖水黑洞洞的,总是吓人,她就只肯在与兰曲湖隔了一座大假山的这边的花园边角处采集露珠。

这里有个好处,靠近王府边缘,甚少有人往来,树叶格外低矮,草丛十分旺盛,露水也就丰富得很。

两人选中了地方,开始一人一件采集露水的工具,慢慢低头忙碌。

黄鹂儿手速快,叶纤柔手脚慢一点。

有时两人走着碰到了一处,叶纤柔就会寻话来说,“上个月才来王府,大姐姐兴许一时还没有当家的习惯,忘了给咱们发月钱,希望下个月能补上。”

黄鹂儿也说,“有了钱,先做棉袄,再买木炭,赶在冬天之前把东西都置办好。可惜了当在京城的棉袄,那料子多好啊。”

叶纤柔劝她,“你放心,在王府一定比伯爵府更好的。”

一时两人又各走岔路,隔着远了便不吭声,各忙各的。

叶纤柔往假山这边挨着走,采集了这棵草上的几颗露珠,待要站起来,再往前挪一点儿,忽然,一个男子远远地从假山那边路过,她吓了一跳,忙蹲严实了往身前假山石的后边藏。

这时候这地方怎么会有人。

然而那男子却正大光明从那边大步走过来,行动大方仪态自若,看着很不像贼。

那人似乎要往假山中间的小路穿过,叶纤柔蹲着慢慢往后躲起来,然后再要给身后远处的黄鹂儿做手势,让她也躲,可那男子走得越近,她却越觉得这人面熟。

不等她想到是哪里的面熟,这人已经大步流星般从假山中间的小路穿行离开,并未往这边的草垛看一眼。

叶纤柔与黄鹂儿回去白露苑的路上,忽然顿住脚,她想起来了。

是那个买珍珠的人!

“黄鹂儿!”叶纤柔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力量,简直是喜从天降一般,两眼放光拉着黄鹂儿眉开眼笑,“好黄鹂儿,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看到谁?姑娘有看见人?”黄鹂儿紧张一下,到处张望。

此时已经渐渐天亮,倒不怕有鬼。

叶纤柔笑嘻嘻道,“不是这里,是方才采露水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黄鹂儿顿时脸就黑了,瞪着眼睛,“姑娘慎言!”

叶纤柔才不怕她,凑近了对黄鹂儿小声道,“你肯定想不到我看见了谁。就是那日在金陵买珍珠的那个人!”

黄鹂儿眼睛渐渐睁大,喜色简直要从脸上溢出来。

两人回到了屋子里,睡了一觉吃了饭,叶纤柔在屋里,黄鹂儿就把准备外头逛去的燕子叫来,按着姑娘的话,如此这般形容了一番,“穿着不新不旧的衣裳,青色杭稠,粗布滚边的皂靴,风尘仆仆的,佩戴有剑,在府里随意行走,是什么人?”

燕子才八岁,是王府长大的,这个自然知道,“侍卫啊,王府的侍卫,只有侍卫才能佩剑呢。姐姐是在哪里见到的?侍卫都只在王府外围护卫。”

“原来是侍卫!”黄鹂儿一抚掌,果然姑娘猜得对,“就是王府外围,花园外墙边的那边。原来是侍卫,吓死我了,就说怎么有人带着剑在府里乱走。”

既然是侍卫,就好办了。

她为了安心不逮着燕子一人问,寻着机会四处走动,东一句西一句的问了许多丫鬟婆子,打听王府那些侍卫的具体情形。

叶纤柔等黄鹂儿回来,两人从里面锁了门,把从前藏好的珍珠取了十颗出来,她道,“这事儿我来,我好歹是半个主子,那侍卫便是不耐烦,也不敢对我怎样。换做你,万一他以为你是刺客,当场拔剑什么的,我想想都怕。”

黄鹂儿虽然不同意,但姑娘都这么说了,她也觉得挺有道理。

主子对下人有天然的压制,纵然那是王府的侍卫,她们姑娘可也是王府的客人,是主子呢,她期盼道,“最好能多换一点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