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琦下了城楼,正陪着笑脸解释:
“夫人多心了,有您在,我哪敢去什么花楼啊?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原来你早有贼心!所以想休了我换人?你也不想想,是谁让你爬到这个位置上?你这个负心郎!”
赵琦被夫人当街数落,脸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立即将夫人的嘴塞住。
正要劝她回去再说,忽然听到城楼外一阵惊呼。
他大感不妙,转身要往城楼上跑,夫人还是不依不饶拉着他,赵琦皱着眉头将她甩开,再不管那妇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城墙。
城楼上的士兵都在往下看,赵琦也贴着城墙,顺着他们的目光往下看。
只见一辆拉着草堆的马车,已经跑出百步以外。草堆上有个人,正慢慢的往下爬。
赵琦垂眼一看,绑着海明的绳子,只剩下半截挂在城墙上。
“怎么回事!”赵指挥使吼到。
“您下城楼的时候,那银面魔君突然从城外过来,一箭射断了绳子,人……就掉下去了,不知从哪出来一辆稻草车,把人接住了……”
“你们怎么不放箭?箭是给你们拿着玩的吗?”
“您……您没有下令……”
这次为了抢头功,赵琦拒绝了羽林卫合作的要求,让他的人改用弓箭应战。金吾卫人人都会弓箭,只不过没那么精通罢了。
这次安排了一百五十个人,他就不相信,一个都射不中。
“愚蠢!”
他内心狂怒到了极点:我受够了,不管她爹是谁,今天一定要休了她!
劫后余生的海明,和海英换了马车,和另几匹马一起,绝尘而去。
这是呼延锦的主意。后面让赵琦的夫人缠着他,前面由他去射断海明手上绑着的绳子。
他们出城的时候,海明就已经看见他们,李赫他们骑着马,呼延锦就应该是在马车里。
他们不紧不慢的走着,并没有回头看一眼。
海明却笑了,因为他看见李赫举起了手,越过头顶比了一个“剪刀”手。
姑娘教他们,这个手势表示“胜利”。
很快,他看见沿着城墙过来一辆装满干草的马车。
海明凭直觉知道,这马车与自己有关,果然,那马车走得很慢,仿佛是在等什么。
城门口忽然一阵骚动,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帮乞丐和流民吵了起来,推推搡搡动了手,这把城门附近的城卫都吸引了过去。
就在这连城头的士兵,也歪着头看城下热闹的时候,海明看见冲过来一个人,那是银面玄衣的呼延锦。
他一面疾驰,一面拉弓,口中叫到:“跳!”
海明想也不想,在身体向下坠的同时,脚一蹭城墙,调整姿势,向马车上高高的草堆跳去。
呼延锦一箭出手,缰绳一抽,调转马头,向城外的树林跑去。
回到宋庄,脱离了危险,花荞这才意识到,阿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次京城地震,三河县也感觉强烈,但好在没有造成多少破坏。
京城却因为围观火刑的人多,地震以后,踩踏和祭台坍塌,倒是死了一些人。
呼延锦放出宋庄家主被砸死,二公子昏迷不醒的消息,在小高的墓旁边,为师傅立了个衣冠冢。
县令直摇头叹息,好好的二公子怎么就昏迷不醒了?看来这宋家也不吉利,还好自己女儿没有嫁过去。
现在就剩下个瘫痪的家主,这还能撑几年?
但他是多虑了,表姑娘以儿媳妇的身份披麻戴孝,代表轮椅上的家主,和躺在后院床上的二公子,给大家磕头还礼。
这也就相当于表姑娘,正式做了宋庄的主母。
没过多久,花荞就发现,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暗地里,有人就开始欺负她,是个没过门的大姑娘,欠租不交、欠债不还。
“姑娘,他们就是看李赫哥和海明哥都不在,我带人去把他们教训一顿,他们就老实了!”
海英有些气愤,庄上对他们不薄,可到这个时候,还是有人跳出来做白眼狼。
呼延锦笑道:“我们人少,县里的人多,我们实力又不能暴露,你打得过来吗?
再说,我们落户时间短,若是他们联合起来,要分了我们的田地,到那时,才是不好收拾,还是要用规矩来教训他们。”
海安摸摸脑袋说:“今天姑娘去和县太爷说的,什么什么限制吃好的穿好的……”
“对,我就是这么说的。县太爷已经同意了。”花荞笑道:
“今后只要那些说没钱交租还钱的,就限制他们的生活花费,让他们有钱没地方花。”
呼延锦哑然失笑,对付这些小人,没有比这更斯文的办法了。
花荞不但让海安将欠债欠租之人的名单,贴在告示栏上,还将对他们的约束也写在旁边。
“不可穿帛,不可佩戴金银装饰,不可食肉饮酒,出行不可乘车,不可修葺房屋……有人举报,举报所得五成归县衙,五成归举报者。”
这下,整个县城都欢欣鼓舞,仿佛多了一条生财之路,没事就抄着手跟在欠债人的后面,巴不得他赶紧违规,自己好得那五成的好处。
半个月下来,一家人惶惶不可终日。
肚里没油水,关起门偷偷杀了一只鸡,刚刚出锅,邻居冲进来了:
“没钱交租,有钱吃鸡?实在对不起,鸡我拿走,我要上交衙门。”
于是当天晚饭,县令和邻居的桌上,各多了半只鸡。
家里的女人更是恨得牙痒痒,只能穿布,头上只能包个布头巾,害得她连门都不想出。
关起门来插支金钗照照镜子,自我陶醉一下,却被爬墙头的邻居看见,叫到:
“没钱交租,你头上戴的是什么?别藏,我要上交衙门!”
女人差点没气绝身亡,抓着金钗不放手,硬是被人从手里夺去。
邻居拿着金钗兴冲冲的去了衙门,女人跳起来,把他那个烂肚肠男人暴打一顿:
“叫你贪!叫你贪!看着人模狗样,怎么一肚子都是屎?”
这损失出去的东西,都快追上拖欠的田租了。没办法,老老实实假装借到了些钱,把欠债欠租还给了宋庄。
大家这才知道,表姑娘虽是一介女流,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柔柔美美的表姑娘,在三河县立了威。这下大家又觉得,宋家有福气,找了个好主母。
就是不知道,那个瘫子还能不能生娃?
听闻此言,气得呼延锦从轮椅上跳起来,一把将花荞抱起就往床边走,咬牙切齿道:
“竟敢说我不行?我现在就造一个出来,封住他们的嘴!”